塞斯克以为自己无所求了。
又过了几天,塞斯克醒了,他的脑子里仍然是一片混沌,但至少他能够睁开眼睛和分辨现实同梦境。皮克就在不远处的一张病床上看着他,塞斯克第一眼便看见了皮克。
那家伙的蓝眼睛在这个阴天不亮的光线下看上去是一种带着忧郁的灰蓝色,下巴依旧爬着络腮的胡渣,套了件白色的宽大病服,他就这么靠在床头上一动也不动地看着他。塞斯克后来回忆当时他对皮克说的第一句话仍旧觉得很荒谬,他问皮克。“有烟吗。”
而皮克下意识地笑了,回答他。“不,你该戒了它。”
塞斯克身体往下滑了一点,他的头往后靠了靠,找到一种更舒服的姿势。他的腿已经好多了,因为那儿完全失去了知觉,塞斯克感觉不到他的腿还在不在,但现在至少它不会再要命地疼了。他不说话,眼睛望着天花板,他和皮克仿佛回到在狱房圌中那种相处模式——安静。
皮克过来了,一支香烟递到塞斯克鼻端前,他动了动眼珠,烟草的气味让冰冷空虚的肺部充实了起来。塞斯克伸手夹住香烟衔在嘴边,皮克划燃一根火柴为他点上。
呼——
深深地一口,那感觉像浮在云端,皮肤起了一层激灵的疙瘩。塞斯克倦怠地闭上眼,享受这烟草带来的放松和平静,他对皮克说,“谢了。”
皮克在床边坐下,也抽了一根烟。
“还是要杀我?”
“要。”
塞斯克的嗓音很好听,轻描淡写,慢条斯理。皮克笑了。这个男人重伤他,至今仍要取他的性命,他却还是不想与他建立敌对关系。
塞斯克来到拉玛西亚监狱的这些日子以来,皮克习惯于观察塞斯克,他所有的微小的动作都了如指掌。比如塞斯克喜欢放松地微眯着眼睛,靠在长着青苔的墙边仰头望着天空。刚开始皮克会觉得那姿势看上去有深度极了,像在思考什么深奥难以解答的哲学问题似的。后来渐渐发现那只是塞斯克习惯性的一个姿势,也许他仅仅是在发呆,或者他拒绝对话。
过去的好长一段时间,皮克都活在对塞斯克的臆想憧憬当中。他在很多个夜里幻想上铺躺着的塞斯克就躺在他身边,或许那的确有点儿挤,但是,那个人喜欢这样,至少他不会觉得不舒服。然后,他们可以聊聊天什么的,并不一定要做些什么。天知道,皮克有时仅仅只是希望跟塞斯克并排躺在一块儿聊聊天。这听上去像个笑话。
他觉得那个黑发男人一定有很多值得拿出来好好聊聊的光辉事迹,比如说他在伊拉克和索马里的战斗史,还有他呆在伦敦时充满腥风血雨的杀手生涯,无论是什么,那一定是非常刺圌激的人生。皮克想了解这个充满历史的男人,他身上发生过的事情,他所有的血与痛,甚至,他想开玩笑地问问他到底杀过多少人。哦,那一定是个挺恐怖的数据,皮克知道几年前塞斯克在伦敦干过一票非常大的案子,炸死了数千人。
他想做他的朋友,情人,无论什么都好,他渴望了解塞斯克。塞斯克在战斗和厮杀的日子里,是否也曾经觉得疲惫和厌倦。
但他却成了塞斯克的目标。
皮克从沉思中抬起头来。他看向塞斯克,发现塞斯克不动声色地,也在看着他。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