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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克醒来的时候是在医务室,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冲得他头疼,他轻轻嗯了一声,斯蒂文转过身来看他。这时一旁的卡拉格也注意到了,挑挑眉笑了,吹一声口哨。
“哟,不错嘛,醒过来了。”
斯蒂文过来给他检查了一下,皮克艰难地企图坐起来,医生阻止了他。“你的伤口没长好,会撕裂的。”
上帝!皮克开始注意到腰侧的疼痛,那一下真狠,他感觉他的腰是断的。
还有他的呼吸也并不很顺畅,不难想象他的肺部有多惨,皮克只记得他被捅了两刀,然后他以为他会死。卡拉格自顾自的继续说。“你整个礼拜都在发烧,我们想把你送到城里去治疗,但是,不知道费尔南多对典狱长说了什么把你扣下来了……”
他觉得头昏昏沉沉,他没有听下去,尽管身体深处的沉重疼痛拽着他的神经,他仍然很累。头一歪,皮克又昏睡了过去。
皮克在医务室已经躺了快大半个月,肺部重伤,差点儿丢了命。卡拉格和斯蒂文是无所谓,费尔南多一日一日地过来看皮克,郑重其事地恳圌请他们,一定要尽力治疗这个人。斯蒂文问过费尔南多,监狱的医疗设备并不见得多完善先进,如果在意这家伙这条命的话其实送出去救治更保险。费尔南多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叹息。
这是因为,皮克一旦出去就会惊动那些人,也许人在路上就已经送命。他如果要救皮克,只能由皮克留在监狱中,至于重伤之下能不能活下来他就无能无力了。
费尔南多这些日子过得很糟糕,他经常在想那一日塞斯克说的那些话。尽管刻薄,但他不得不承认,塞斯克的话某一部分像一个巴掌掴醒了他。皮克不见得会回应他相同的感情,他们之间所有的,真正的利益大于感情。皮克也像他能够为对方牺牲那样爱他么?当然不,别傻了,皮克眼里看见塞斯克的时候比他还多。皮克甚至不惜让他怨忿也要搬到塞斯克的房间去。
他迟迟不能动手,现在想来其实是因为他愿意呆在这儿,这个混乱破败的监狱里。在这里他可以和皮克一起生活,如果这里的日子能够称之为生活的话。费尔南多也感到自嘲,他的整个上半辈子像一个长长的下午茶时间,而遇见皮克,他从内心开始兴奋。
一个漂亮的男人,危险,傲慢,他是他的目标。爱上目标是个不怎么出乎费尔南多意料的意外。
他们变成不错的朋友,分享一切从别的犯人那儿得来的东西,有时仅仅是一块口香糖。渐渐他开始了解皮克,一个精明阴鸷的混黑道的男人酷酷表象下的另一面。他的坏毛病,像挑食,爱捉弄人,一切难以从他外表上看出来的恶趣味。他心情好的时候笑容灿烂地像海面上撒着得那层阳光,眩目地刺眼,呵呵,或许还有那么点儿傻气,费尔南多记得看到皮克充满笑意的样子,那让他心情好得要命。
当然,这儿是监狱,他们很顺理成章地发展出了超出友谊的感情。如果是在外面,谁告诉他他会和一个男人做圌爱,他一定会礼貌地告诉对方绝无可能,并且在心里笃定他的表达毫不夸张。但是遇上皮克,在这儿,关押着的人全部为男性的监狱里,同一个男性做圌爱变成了微乎其微的一件小事。
皮克是他仅有的,他想也会是他今后仅有的男人。如果不是喜欢,他不会因为暴力或强迫跟一个男人做圌爱。他喜欢皮克,上过床之后,费尔南多更加确定这一点。
直到有一天塞斯克找到他,他们坐在图书馆看书,塞斯克不经意地和他谈起政圌府给他的那笔交易。像平地炸起的一声惊雷,费尔南多震惊地就快暴吼了。他还记得那个一向表情冷漠的黑发男人云淡风轻的口气,这使他不得不镇定应对。塞斯克向他确认是否得到任何关于那件丑闻的进展,因为他决定就那几日要动手了。费尔南多记得他当时闭了闭眼,遮住里面快要无法掩藏的恐慌,他的情绪濒临失控,但他用强大的自制生硬地压回去了。他咽下一口口水迫使自己看上去可以掌控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