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那么想你吧 关注:51贴子:194


1楼2011-05-28 15:12回复
    “既然被你踩到,也就没办法了。”   
    这句话是用人的声音说的,说完它就化作人形,向我住的房子走去。


    2楼2011-05-28 15: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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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物语,开始


      3楼2011-05-28 15: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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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个偶人,模样一句话很难说清,总之是个男子。
        而且是个有生命力的偶人。
        身长约一米。脸、手、脚,还有性器官,居然一应俱全。还会说话、读书、写字,甚至具有运动天赋,起码踢踢足球没问题,当然目前它还小,不明白踢球的规则。个子虽像没长大的孩子,脸上却已经褪去了幼儿的稚气。即使没有显现出成人般的成熟,也已然有了少年的风采。
        这个偶人是我捡来的。
        那天正好是扔大件垃圾的日子。不过,捡到偶人的地方倒不是垃圾场,而是我家附近小公园的一片杀敌。原打算把它扔进垃圾桶,走到半路又觉得不忍。我仔细端详了一下这个捡来的偶人,发现它手腕处有几道淡淡的痕迹,不知是谁用荧光笔写下的自己:请您收留它,它不会给您带来任何危险。
        我既不喜欢孩子,也不喜欢宠物,这辈子就养过一只白腰文鸟,但那也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像我这样的人居然有一天会脑子发热,捡个偶人来养,连我都觉得自己肯定是吃错了药。
        也许只是觉得拿在手里还不是个累赘,或是因为看见了,又狠不下心再把它丢弃,所以就留下了它。
        开始我一直把偶人抱在怀里,走着走着,忽然想起了什么,就问它:“你能走路吗?”它“嗯”地应了一声,离开我的怀抱,大步流星地走起路来。“完了!”我忽然后悔了,没料到它居然是个有智能的偶人。但转念一想:既然它有智能,以后训练它吃饭、排泄什么的就不是难事了。既然这样,不妨养着它吧。
        到了家,我先给偶人冲了个澡,然后把它放在了椅子上。
        已经到上班时间了,我告诫偶人要老老实实在家待着,不许乱跑,说完就去上班了,留在家的偶人很听话,一直老实地坐在椅子上,直挺挺的,双脚悬空,离地约十厘米,活脱脱一副木偶的傻样。
        今天没有加班,我直接回家了。一看,偶人还直挺挺地在那儿坐着呢,姿势和早上一模一样。
        接下来我给偶人读起了绘本,书名叫“小蓝和小黄”。我这么做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尽管没有要求我必须为偶人提供教育,但是进行必要的教育毕竟不算坏事。这和给植物是非是一个道理:能促进生长。
        选择着本书,主要是家里就剩这么一本了。我每天给偶人读两回故事,一直坚持了两周。
        


        4楼2011-05-28 15: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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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开始,我觉得这番心血似乎全是白费劲。偶人几乎没有任何回应,老是傻乎乎地听着,既不明白我讲到哪幅画了,也没有跟着诵读过只言片语。不过后来发现,我的努力并不完全是对牛弹琴,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忽然听见偶人竟在喃喃自语绘本中的故事。
          偶人坐在它的小板凳上,嘴里念念有词:“这就是小蓝的家,小蓝和妈妈一起住在这个家里。”说到“妈妈”这个词时,它的眼神锁定在了我身上。
          但是仅靠从它口中吐露出来的这些信息,我依然无法确信,偶人是否真的对号入座,把自己当成了小蓝或小黄,把我当成了妈妈。因为我无从知晓偶人是否真弄清了“妈妈、小蓝和小黄”这三个人物到底是什么关系。偶人也许只是随便念叨,我没有太在意。
          后来,我不再给偶人读《小蓝和小黄》了。我买回一本新的绘本,名叫“亚历山大和发条老鼠”。
          书中讲述了一只叫亚历山大的家鼠和一只带发条的玩具老鼠的友情,结尾是那只玩具老鼠变成了一只真正的老鼠。当我把这个故事读给偶人听的时候,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奇怪的鸟谈:我和偶人的关系不就是家鼠和玩具鼠的翻版吗?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世上确实存在着许多不可思议的相似之处。
          我几乎每天晚上都给偶人读《亚历山大和发条老鼠》,过了一个多月,忽然发现偶人能识字了。我就懒得再给它讲故事了。
          学会识字的偶人便自作主张地从我的书架上取走这本故事书,如痴如醉地继续阅读。
          


          5楼2011-05-28 15: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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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还给偶人穿上了衣服,是我的T恤改的,收了收腰部。虽说这是个男偶人,本该穿上男人的衣服,但我实在没这个心思,懒得专门给它置办。
            偶人的个子越蹿越高,原先给它随意改的衣服也越来越短了。等它长到中学生那么高,T恤已经短得连屁股都盖不住了。没办法,我只好出去给它买了一件衣服和一条裤子。
            有一天,偶然忽然叫起了我的名字:“雪子。”
            之前,偶人问过我叫什么名字。
            “你叫什么?”偶人问我。
            我有些惊讶,却不动声色地回答:“山田雪子。”
            偶人说了声谢谢,就没再说话。没想到,第二天它就开始直呼我的名字。
            我问偶人有什么事,它问:“今天晚餐吃什么?”
            “蘑菇煮米饭、烤茄子、清蒸猪肉、西红柿,还有酱汤。”
            听到我这么认真地报了一长串菜单,偶人不禁笑了。
            它这一笑,就不再像个木偶了,而是变成了一个真正的人,一个中等个子的人。偶人笑了好一会儿,不过笑完之后,又变回了木偶的模样。


            6楼2011-05-28 15: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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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偶人住我家的事,我一直秘而不宣。无论是两周给我打一次电话的母亲,还是同事,甚至男朋友本城,我一概没有告诉。
              偶人现在长得差不多和我一般高了。大多数时候,它都是一个人静静地读书读报。不读书的时候,就向我问这问那。
              “红孩儿,是指什么?”
              “人最喜欢的礼物是什么?”
              “告诉我怎么使用因特网好吗?”
              不管我是否认真回答它的问题,它都会认真地向我道谢。
              长高了的偶人,脸并没有什么变化,还是一张木偶的脸,声音却开始变得浑厚。如果我闭上眼睛和它说话,俨然就像家里多了个同居伴侣。偶人的声音既不高也不低,和一个真正的男人没什么两样。可是当我睁开眼睛,刚才的幻觉一下子都消失了。坐在我眼前的还是那个穿着廉价衣裤的玩偶而已。
              这个周末我和本城约会。一见面,我就叫他:“本城!”
              “想问什么?”
              “这一周,你怎么过的?”
              “你呢?”本城直接问我,连名字也没叫。
              “老样子。”
              我低下头,揉着裙子下摆。本城开始研究去哪里吃饭,边琢磨边抽烟。又翻开报纸,喝起了咖啡,还擤了擤鼻子。过了一会儿,有要了杯咖啡,看看股市行情,摸摸我的脸颊。


              8楼2011-05-28 16: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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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手触到我的脸颊时,忽然站起来,小声叫了一生:“糟了!”旁边的丝兰叶在他的脸上留下了淡绿色的阴影。
                “我忘了把鸡蛋交给熊谷了。”
                本城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的脸。
                “一看到你的脸,就想起来了。”
                “鸡蛋?”
                “嗯,是孵小鸡用的。”
                “孵小鸡?”
                “熊谷的叔叔有个朋友,听说他的嫂子……”
                “怎么啦?”
                “在做这种生意。”
                “……”
                “我怎么给忘了呢。”
                本城抬头凝视着比我高三十厘米左右的房顶,摇了摇头。嘴上虽然喊着糟了,语气里却听不出丝毫的焦躁。没过一会儿,他又抽了两根烟,看完了一本杂志,开始玩我的发梢。
                “鸡蛋?什么意思?”我问。说这句话时感觉非常熟悉,好像有谁也用这种语气说过。
                “听不懂?就是那个……那个和继承法有关的什么……”
                “是吗?”我随便应了一声,其实还是没明白他到底在说什么。我和本城之间常用这样莫名其妙的对话,似乎漏掉了一些重要内容,显得有点前言不搭后语。


                9楼2011-05-28 16: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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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是这样啊。”我结束了对话,口气有些像我家的偶人:即使自己似懂非懂,它也会道声谢谢。
                  也许我和偶人说话时也和本城一样,话语里似乎到处都充满陷阱。就好像本城跟我走着路说这话,而我忽然掉进了陷阱之中,脑袋刚能够到他的膝盖。然后我只能对着本城的膝盖问这样那样的问题。有了这样的差距,他才能微笑着,正常地聊天。我不知道偶人和我聊天的时候,是否也有这种感觉。
                  过了一会儿,本城定下了今天晚上的安排,然后迅速结了咖啡店的账单,消失在午夜街头。即使和本城手拉着手一起走路时,我的脑海里还一直死死地盘旋着偶人的影子,就像浸泡在热水中,舒服地动弹不了似的,挥之不去。
                  偶人已经不再是玩偶,而是变成了一个成年男子。无论是深邃的眼神,还是深思的表情,俨然是年轻男人的模样。我原以为,偶人变成成年男子之后,我们俩会聊些特殊话题,或产生些新的纠葛。后来仔细一想,偶人虽然身体已经是成年男人的了,但模样还是老样子,一个玩偶而已。即使长大成人,我们之间也不会发生什么。
                  既然已长大成人,我就给他取了个名字叫三郎。
                  “三郎!”我一叫他的名字,他就答应:“在!”
                  一开始,我觉得很有趣,只要有时间,就“三郎!三郎!”地叫个不停,可是每回他都只答一声:“在!”渐渐地,我厌倦了。
                  “你就不能换个回答吗?”
                  听了我的质问,三郎陷入了沉思。
                  沉思中的三郎,侧脸光洁平滑,散发着青白色的光泽,我真想摸一摸,但还是抑制住了。对于已经有了名字的三郎,我不敢像以前那样肆无忌惮地去摸了。
                  


                  10楼2011-05-28 17: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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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字一个字的打。。真累


                    12楼2011-05-28 17: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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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我还三个字一起打过


                      14楼2011-06-04 09: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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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再叫我一声吧。”三郎说道。
                        “三郎。”
                        “嗯。”
                        我和三郎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沉默了一会儿,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觉得怪是吗?”三郎笑着问。
                        “确实很怪。”我笑着答道。
                        “算了吧。”
                        “别。”
                        我们继续笑着,接着,我吻了吻三郎的脸。三郎笑了笑,反过来也吻了吻我的脸。
                        我和本城约在周六下午见面。因为除了周六,本城就不是本城的味道了。
                        周五的本城给人感觉是黑红色的,周三的本城是甜腻腻的,周日的本城则多少带着几分鳄鱼的气息。
                        而周六的本城,会跟我说话,看着我,爱抚我。
                        “笑一笑。”本城说,“看见你笑,我就开心。”可是在我看来,即使我笑了,本城也没有真正开心起来。
                        “本城。”我主动叫他。
                        “想说什么?”本城总是这样回答。
                        “没什么,只是想叫叫你的名字。”
                        这样的回答完全符合他的典型风格。就是这样一个他,让我恋恋不舍。
                        或许本城会觉得,我的回答也正好体现了我的风格。但我很怀疑,我们俩真正的自我,和各自眼中自以为了解的对方是否相同。我甚至隐隐约约感觉到,也许我们根本没有像自己 以为的那样走进对方心中,而只是在彼此身边打转,并没有破门而入的愿望。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前,我只是单纯地希望能沉溺在周六见面后的相互爱抚中,抵死缠绵。
                        


                        15楼2011-06-04 2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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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子,你前世是什么样的?”有一天,三郎忽然问我。
                          “前世?”
                          “好像有本书上说,人都有前世。”
                          “书上说的未必都是真的。”
                          三郎的脸上浮现出一种复杂的神情。长大之后,三郎的表情就不再单一,总是透着复杂的情绪,像是欣喜中包含着羞涩,悲伤中渗透着绝望,很难一下子分辨出他到底是什么心情。但是他变得复杂的表情却令我很开心。
                          “那么,就是说不存在什么前世啦?”
                          “不知道。”我干脆拒绝讨论,但三郎丝毫没有放弃的意思。
                          “告诉我嘛。”
                          “不行。”
                          每当聊起什么,三郎的表情就愈发变得复杂。就像正在结晶的矿物质,你能够清楚地看到它的每一步变化。
                          “为什么想知道这些?”
                          “那个……”三郎忽然收住了话头。
                          “我的前世是一只大虾。”我开玩笑地哄他,“一只住在深海里的大虾。”
                          三郎的表情一下子松懈下来。
                          带着轻松的表情,他把手背在身后,坐到了椅子上。
                          我觉得三郎的反应有点夸张,也没理他,开始了大扫除。因为他坐着不动,挡了我的道,我只好故意大声嚷嚷:“喂!喂!大虾正在打扫,让道!让道!”三郎听了,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他的样子仿佛又退回了玩偶的模样。
                          “真没想到你的前世居然是只大虾。”三郎边喝茶边说。
                          “其实也不一定是大虾。”
                          “我的意思是,我原以为这种回答不是你的风格。”
                          三郎又回到了成年男子的状态,直直地看着我。他眉毛线条柔和,额头洁白,如果光看这里,说是个女子也不过分。
                          “我的风格?”
                          “雪子是一个死认真的人。”
                          “怎么会?”
                          “至少在家里是这样的。”
                          原来我是这样一个人吗?
                          “哎,无所谓,怎么说都行。”
                          “可不!这种事没必要较真,不过……”
                          “不过什么?”
                          “我还没有习惯而已。”
                          “不习惯什么?”
                          “不习惯承认这些。”
                          “哦。”我还是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却没有追问下去。
                          “比如说,雪子你这个人从西面看是尖锐的,从东面看是平和的,从南面往下看又是缓缓倾斜下去的,我不知道该如何确认哪个才是真正的你。”
                          “啊?”
                          三郎说话的时候,额头上稍稍泛起红潮,闪着亮光。还真没注意到这个偶人原来很喜欢说话呢。我接连打了两个喷嚏,结束了这段谈话。


                          16楼2011-06-04 22: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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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城向我求婚了。
                            而我的回答是:“啊?”
                            “跟我结婚吧。”求婚没有任何预兆,和往常一样,本城漫不经心地喝着咖啡,一会儿把包打开,一会儿又合上,然后详细地说着上司次长的履历。
                            “合适吗?”我接着问道。
                            “合适!”本城毫不犹豫地回答。
                            我看着本城的脸,死死地盯着,直到眼前熟悉的面孔开始幻化成一张陌生的脸。
                            “你什么意见?”本城问我。
                            “有件事……”
                            “什么事?”
                            “我家有条家训……”我结结巴巴地说,“出生在甲午年跟出生于子丑年的人结婚,会不吉利。”
                            “还有这种说法?”本城一直在搅拌咖啡的受骤然停了下来,一动不动。这样安静的本城还真是少见。
                            “混蛋!”本城急了,这样一个从不发火的人也终于给惹急了。
                            “别骂人!”
                            “我不是骂你。”
                            “哦,那倒也是。”
                            求婚的事似乎要在静默中不了了之。
                            “我们还是结婚吧。”本城仍不放弃。
                            “不能推迟到明年吗?”
                            “你的意思是不打算和我结婚?”
                            本城会这么想,我能理解,但真的不是不想和他结婚。我尝试着用各种方式告诉他,我并不是在拒绝他,可是任我说破嘴皮,本城也无法释然。
                            但我又无法告诉他不能马上结婚的真正原因:家里养着偶人的事,我怎么也没有勇气告诉他。
                            结果两个人在结婚的问题上拉锯了一个多小时,最后筋疲力尽,匆匆告别。
                            


                            17楼2011-06-04 22: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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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子,喜欢近松吗?”
                              “雪子,你怎么理解基督教的原罪?”
                              “雪子,你知道怎样才能煮出完美的半熟的鸡蛋吗?”
                              第二天,三郎忽然开始问些莫名其妙的问题。现在我俩的关系已经发生了改变,不再是一问一答的师徒关系。要我像以前那样认真解答他的问题,的确是件痛苦的事。
                              “那……你为什么要知道这些?”我的口气似乎有些眼力,但三郎并没有退却。
                              “因为我想了解你。”
                              三郎的一举一动,处处透着无比熟悉的感觉,就像一打开门,扑面而来的家里那种特有的味道。三郎在这个家长大,染上这儿的味道也不奇怪。我并不讨厌他身上这种熟悉感,因为它像家里的味道,融入其中,就感觉不到了。
                              “你这种人,是不会有人喜欢的。”
                              “咦?”
                              “你通过这种方式来了解我,可是我并不喜欢这样的你。”我的语气充满了戏弄的意味。
                              “雪子。”三郎眯起眼睛。
                              “什么?”
                              “我从没奢望过你会喜欢我。”
                              绝妙的反戈一击。这也是我自作自受,既然有勇气直言那般伤人的话,就该有承受报复的心理准备。
                              “啊,再说下去就没意思了。”听了我的话,三郎继续眯着眼睛。
                              “只要我喜欢你就够了。你不这样想吗?”
                              我开始有些真正地佩服他了,也第一次清醒地意识到,再也不能小看三郎。


                              19楼2011-06-05 18: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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