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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曾对路易说过，贵族的血液使我振奋。这当然不是在吹嘘。比起一般平民，贵族的血液总有种难以名状的甘醇，也许仅有真正的养尊处优才能让所谓高贵流淌进血液中。
不朽怪物莱斯特从未认为众生平等，但恶人的血液总有股诡异的发霉味道，偶尔改善生活改吃豪华大餐也不错不是吗？
饥饿迫使我外出觅食，我敏捷的穿越一片不甚繁密的树林，恰巧林中坐落的庄园里正举办宴会，我甚至没有对门卫施展任何吸血鬼的黑暗禀赋就畅通无阻的直入大厅。
我当然知道自己看起来像什么。鬈曲的金发，苍白的皮肤，华丽的衣着，像个真正的绅士。可我也知道我是不同的，杯中美酒不是我的饮料，我在人类生机勃勃的动脉中饱餐。
信手拿起一杯侍应端上来的红酒，我在人群中搜寻猎物。开设宴会的是某个热衷享乐的伯爵，来者也大多出身高贵，青年们穿着各色的天鹅绒长风衣，配着镶嵌猫眼石的袖扣，少女都涂着甜蜜的淡粉色胭脂，长长的丝绸裙摆一直拖曳到地上。
我的视线流连在他们修长粉嫩的脖颈上，超自然的听觉使我的耳朵里充满了血液流动时细微的簌簌声，我也盯着他们端着高脚杯的柔软指尖，想象那种属于凡人的诱人温度。
我很快决定了第一个目标，一个穿着粉红色长裙的美丽少女，棕色卷发使她看起来充满了青春与活力。正当我准备走上前时，一只异常白皙的纤细柔荑拉住了我的手腕。
“莱斯特，你也来了？”
我回头，看到一个满头金发的漂亮姑娘正冲我笑着，她身边跟着一个俊俏的年轻人。
“哦，是的，克劳迪娅，你今天真美。”
我曾对路易说过，贵族的血液使我振奋。这当然不是在吹嘘。比起一般平民，贵族的血液总有种难以名状的甘醇，也许仅有真正的养尊处优才能让所谓高贵流淌进血液中。
不朽怪物莱斯特从未认为众生平等，但恶人的血液总有股诡异的发霉味道，偶尔改善生活改吃豪华大餐也不错不是吗？
饥饿迫使我外出觅食，我敏捷的穿越一片不甚繁密的树林，恰巧林中坐落的庄园里正举办宴会，我甚至没有对门卫施展任何吸血鬼的黑暗禀赋就畅通无阻的直入大厅。
我当然知道自己看起来像什么。鬈曲的金发，苍白的皮肤，华丽的衣着，像个真正的绅士。可我也知道我是不同的，杯中美酒不是我的饮料，我在人类生机勃勃的动脉中饱餐。
信手拿起一杯侍应端上来的红酒，我在人群中搜寻猎物。开设宴会的是某个热衷享乐的伯爵，来者也大多出身高贵，青年们穿着各色的天鹅绒长风衣，配着镶嵌猫眼石的袖扣，少女都涂着甜蜜的淡粉色胭脂，长长的丝绸裙摆一直拖曳到地上。
我的视线流连在他们修长粉嫩的脖颈上，超自然的听觉使我的耳朵里充满了血液流动时细微的簌簌声，我也盯着他们端着高脚杯的柔软指尖，想象那种属于凡人的诱人温度。
我很快决定了第一个目标，一个穿着粉红色长裙的美丽少女，棕色卷发使她看起来充满了青春与活力。正当我准备走上前时，一只异常白皙的纤细柔荑拉住了我的手腕。
“莱斯特，你也来了？”
我回头，看到一个满头金发的漂亮姑娘正冲我笑着，她身边跟着一个俊俏的年轻人。
“哦，是的，克劳迪娅，你今天真美。”
2
我上前与克劳迪娅拥抱，她热情的亲吻我的脸颊，又拉过身边的年轻人介绍给我认识。
这个年轻人名叫莱姆，是公爵的小儿子，当克劳迪娅介绍我的时候他礼貌的颔首。我看得出他看向克劳迪娅的眼神里充满了迷恋，但我当然也注意到他有着和路易极像的黑发和绿眼睛。
莱姆被克劳迪娅支走去拿饮料，而我被她拉着跃入舞池，借着互相拥抱的姿势，克劳迪娅在我耳边小声说：“怎么了，莱斯特？怎么不依照你往常的喜好去阴暗的后巷找个歹徒恶霸随意糊弄一顿？”
“你知道，偶尔我也想吃点好的。”我微微低着头，唇刚好在她耳畔。
“这才像我认识的你，”她轻轻的笑了，“当你开始为了人性而挣扎的时候，我总是难以相信自己的理智。”
“因为我像他一样？”我问。
“不，你们不像。你只是你。他，也只是他。”她的脚步顺滑的流转，暗紫色的刺花裙角划出优美的弧度。
“我知道，我知道。因为我的邪恶，冷血，自私，冲动。我永远也比不上他。”我抬起手臂，克劳迪娅在我的带领下回转，姿态翩然。
“并非如此，我的莱斯特。”她重又回到我怀里，手臂轻轻搭上我的肩。“即使是我，在跟你重新相处以后也了解到了你有多么天真无邪。”
我没有回答，为了她把天真无邪这类词语套到我身上。
“好了，我从前的父亲，我现在的兄长，我的缔造者，”她又轻轻笑起来，像是包容闹别扭的小孩子一样，“你刚才认准的小可爱就在你身后，找她去吧。”
一曲终了，克劳迪娅行了个优雅的提裙礼，我也煞有介事的鞠躬。莱姆正巧拿了饮料回来，克劳迪娅牵著他的手，又一次进入舞池。
我望着那个棕色卷发的少女，突然就没了进食的兴趣。
我上前与克劳迪娅拥抱，她热情的亲吻我的脸颊，又拉过身边的年轻人介绍给我认识。
这个年轻人名叫莱姆，是公爵的小儿子，当克劳迪娅介绍我的时候他礼貌的颔首。我看得出他看向克劳迪娅的眼神里充满了迷恋，但我当然也注意到他有着和路易极像的黑发和绿眼睛。
莱姆被克劳迪娅支走去拿饮料，而我被她拉着跃入舞池，借着互相拥抱的姿势，克劳迪娅在我耳边小声说：“怎么了，莱斯特？怎么不依照你往常的喜好去阴暗的后巷找个歹徒恶霸随意糊弄一顿？”
“你知道，偶尔我也想吃点好的。”我微微低着头，唇刚好在她耳畔。
“这才像我认识的你，”她轻轻的笑了，“当你开始为了人性而挣扎的时候，我总是难以相信自己的理智。”
“因为我像他一样？”我问。
“不，你们不像。你只是你。他，也只是他。”她的脚步顺滑的流转，暗紫色的刺花裙角划出优美的弧度。
“我知道，我知道。因为我的邪恶，冷血，自私，冲动。我永远也比不上他。”我抬起手臂，克劳迪娅在我的带领下回转，姿态翩然。
“并非如此，我的莱斯特。”她重又回到我怀里，手臂轻轻搭上我的肩。“即使是我，在跟你重新相处以后也了解到了你有多么天真无邪。”
我没有回答，为了她把天真无邪这类词语套到我身上。
“好了，我从前的父亲，我现在的兄长，我的缔造者，”她又轻轻笑起来，像是包容闹别扭的小孩子一样，“你刚才认准的小可爱就在你身后，找她去吧。”
一曲终了，克劳迪娅行了个优雅的提裙礼，我也煞有介事的鞠躬。莱姆正巧拿了饮料回来，克劳迪娅牵著他的手，又一次进入舞池。
我望着那个棕色卷发的少女，突然就没了进食的兴趣。
3
我在一阵踌躇之后终究还是放弃了晚餐，回到皇家大道上的宅邸里。
呆坐在临窗的钢琴凳上，我将麻木的手指搁置在白键上，偶尔因为手指的动作弹出几个破碎的音符，却也再没有其他。
我一直认为路易会是我跟克劳迪娅之间的一个禁忌，但其实我们经常谈论他。我承认我迷恋路易，始终如一。他形容俊美，身材修长，一举一动都渗透着不可救药的优雅，这直到现在都令我倾心不已。但是他的美不仅与外貌有关。从他的身上总是能看到一种深沉的天人交战，爱与罪拉扯着他的灵魂，在他已经永远死去的身体中有一颗一直鲜活的心。他必须靠猎杀过活，但他仍不改对生命的敬意，一种罪责的枷锁压在他肩上，让他带着某种天然的忧郁。
作为一个早已把人性抛到脑后的吸血鬼，这种爱与美毫无疑问的吸引我，该死的牢牢地吸引我。
我知道克劳迪娅曾和路易一起度过一段似父女又似情人的生活。可是我的小克劳迪娅不知道，雏鸟会把第一眼看到的东西当成母亲。她曾恨我入骨，恨我带她离开她母亲，恨我杀死作为凡人的她，恨我将她囚困进一个幼童的身躯内。现在的她已经有了少女的肉体，也不再是洋娃娃一样的卷发，她可以随心所欲的游荡在上流社会的宴会，猎取任何她想要的食物。这是她曾渴望的，现在我赐予她这一切。她当然有理由接着恨我，我所要做的就是不给她任何新的理由。
我想我是在弥补，不是想要得到救赎和宽恕，只是我明白了我的自大和冲动让我得不偿失。
从前的岁月里我从未费心思考我的情人们所想所求，只是一味的奉献我认为最好的。
所以最后我被克劳迪娅用尖锐的利刃划破喉咙的时候，我甚至在心里认为这才是对的，如果杀死我就能让她不再恨我的话。
当天边翻出鱼肚白的时候，克劳迪娅进了家门。我敏锐的听觉甚至能捕捉出她的裙摆与地面磨蹭的轻响，她一直上到二楼，在房门口停下了脚步。
“还没睡，莱斯特？”她肩膀轻轻靠上门框，晚宴的浓妆还未卸下，让她看起来艳丽非常。
“在等你回来。”我坐在凳上没有起身，“快些睡吧，马上太阳就要升起来了。”
“又在想他的事了？”她朝我走来，坐在我身侧。
我没有回答，右手轻轻按出一串和弦。
气氛陷入沉默，我随意的按动着琴键，不和谐的音符听起来诡秘而危险。
“从前我一直做错了。”良久，我终于开口，“我从未为你和他考虑过，只是自大的替你们筹划着一切。”
我不再弹琴，而是双手交握，希望给自己一点勇气：“你不想要当我的洋娃娃，路易不想当吸血鬼，这我都知道。可是我甚至没想过自己应该好好揣摩你们的心思，认为只要我付出努力，我们三个就会一直快乐的生活下去。天知道我怎么会这么愚蠢的以为。”
克劳迪娅并没回话，只是安静注视着我，这对我来说是种无声的鼓励，“我也不止一次后悔把路易变成不朽者中的一员，他那么美好，怎么应该当一只吸血怪物呢？而我也当然后悔创造了你——仅仅是为了绊住路易离开我的脚步，我真该死。克劳迪娅，我亲爱的，如果我告诉你我从未把你看做我的娃娃，你可会相信？”
“当然，莱斯特，当然。”克劳迪娅扶住我开始颤抖的肩膀，“没有人会为了自己的娃娃付出几乎整条命。”
“那么告诉我，”我抱住她柔弱的身躯，“告诉我，我这次的选择是正确的，我让路易离开我是对的。”
“你是对的，”克劳迪娅抚慰的轻拍我的后背，“路易只有离开我们才会过的好。”
我感受到安心一样的闭上眼睛，血腥味滑过脸颊。
我流泪了，为路易。
我在一阵踌躇之后终究还是放弃了晚餐，回到皇家大道上的宅邸里。
呆坐在临窗的钢琴凳上，我将麻木的手指搁置在白键上，偶尔因为手指的动作弹出几个破碎的音符，却也再没有其他。
我一直认为路易会是我跟克劳迪娅之间的一个禁忌，但其实我们经常谈论他。我承认我迷恋路易，始终如一。他形容俊美，身材修长，一举一动都渗透着不可救药的优雅，这直到现在都令我倾心不已。但是他的美不仅与外貌有关。从他的身上总是能看到一种深沉的天人交战，爱与罪拉扯着他的灵魂，在他已经永远死去的身体中有一颗一直鲜活的心。他必须靠猎杀过活，但他仍不改对生命的敬意，一种罪责的枷锁压在他肩上，让他带着某种天然的忧郁。
作为一个早已把人性抛到脑后的吸血鬼，这种爱与美毫无疑问的吸引我，该死的牢牢地吸引我。
我知道克劳迪娅曾和路易一起度过一段似父女又似情人的生活。可是我的小克劳迪娅不知道，雏鸟会把第一眼看到的东西当成母亲。她曾恨我入骨，恨我带她离开她母亲，恨我杀死作为凡人的她，恨我将她囚困进一个幼童的身躯内。现在的她已经有了少女的肉体，也不再是洋娃娃一样的卷发，她可以随心所欲的游荡在上流社会的宴会，猎取任何她想要的食物。这是她曾渴望的，现在我赐予她这一切。她当然有理由接着恨我，我所要做的就是不给她任何新的理由。
我想我是在弥补，不是想要得到救赎和宽恕，只是我明白了我的自大和冲动让我得不偿失。
从前的岁月里我从未费心思考我的情人们所想所求，只是一味的奉献我认为最好的。
所以最后我被克劳迪娅用尖锐的利刃划破喉咙的时候，我甚至在心里认为这才是对的，如果杀死我就能让她不再恨我的话。
当天边翻出鱼肚白的时候，克劳迪娅进了家门。我敏锐的听觉甚至能捕捉出她的裙摆与地面磨蹭的轻响，她一直上到二楼，在房门口停下了脚步。
“还没睡，莱斯特？”她肩膀轻轻靠上门框，晚宴的浓妆还未卸下，让她看起来艳丽非常。
“在等你回来。”我坐在凳上没有起身，“快些睡吧，马上太阳就要升起来了。”
“又在想他的事了？”她朝我走来，坐在我身侧。
我没有回答，右手轻轻按出一串和弦。
气氛陷入沉默，我随意的按动着琴键，不和谐的音符听起来诡秘而危险。
“从前我一直做错了。”良久，我终于开口，“我从未为你和他考虑过，只是自大的替你们筹划着一切。”
我不再弹琴，而是双手交握，希望给自己一点勇气：“你不想要当我的洋娃娃，路易不想当吸血鬼，这我都知道。可是我甚至没想过自己应该好好揣摩你们的心思，认为只要我付出努力，我们三个就会一直快乐的生活下去。天知道我怎么会这么愚蠢的以为。”
克劳迪娅并没回话，只是安静注视着我，这对我来说是种无声的鼓励，“我也不止一次后悔把路易变成不朽者中的一员，他那么美好，怎么应该当一只吸血怪物呢？而我也当然后悔创造了你——仅仅是为了绊住路易离开我的脚步，我真该死。克劳迪娅，我亲爱的，如果我告诉你我从未把你看做我的娃娃，你可会相信？”
“当然，莱斯特，当然。”克劳迪娅扶住我开始颤抖的肩膀，“没有人会为了自己的娃娃付出几乎整条命。”
“那么告诉我，”我抱住她柔弱的身躯，“告诉我，我这次的选择是正确的，我让路易离开我是对的。”
“你是对的，”克劳迪娅抚慰的轻拍我的后背，“路易只有离开我们才会过的好。”
我感受到安心一样的闭上眼睛，血腥味滑过脸颊。
我流泪了，为路易。
4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太阳刚刚下山，天空中属于日光的温暖还未全部散去。
克劳迪娅已经外出，她几乎夜夜混迹于贵族专供享乐的舞会酒宴上，选择些英俊的年轻人作为食物。我知道她对黑发翠眸的男性最偏爱，并且他们的名字开头字母都无一例外是L。
或许她自己没发觉，她只是在循着路易的影子狩猎。也许是轻贱了她的感情，但我从来不认为克劳迪娅对路易的依恋是爱情。路易对她一直抱有一种溺爱的心态，即使到最后，他也纵容克劳迪娅割断我的喉咙，对她没有任何责罪。而我单纯的小女儿需要的正是这种没有原则没有上限的宠爱，时间逝去，这种需要慢慢加深沉淀，变成某种更深沉的感情。可那终究不会是爱情。
路易的心软让他永远不会将这一切点破，即使克劳迪娅拿他当成情人甚至爱人，他也从未对她坦白哪怕一丝一毫。
谁能说这不是另一种残忍呢？路易看不惯我的冷血，看不惯我只将人类当成食物，可他却无意间把自己的善良和优柔变成一把利刃，柔软而致命。
我眨着因为前一晚的流泪而无比干涩的眼睛，从棺材里起身。因为少了昨夜的狩猎，身体的饥渴让我有些暴躁。我穿起红色的天鹅绒披风出门的时候，天色已然全黑。
趁着夜色，我潜进陋巷，狠狠吸食了一个盗贼的血液，并将他身上偷窃来的金钱随手抛进身旁残破低矮的围墙，或许这些钱能帮助穷人吃上顿像样子的早饭也说不定。
血液让我的手脚有了温度，脸上也泛起了有生气的红晕。我走到大街上去。还未至深夜，繁华的街段灯火通明，橱窗里的货品在昏黄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动人。
我犹豫着今夜是否进行第二次狩猎，身旁经过的凡人们有的行色匆匆，有的悠然惬意，天真无辜的样子全然不知晓自己被一只吸血怪物当成晚餐打量。
突然人群中晃过一颗满是黑发的脑袋，即使发丝已经被别到耳后，可还是有几丝固执的散落在脸颊旁。样子有些滑稽。
这简直太熟悉了，我所见过的人里除了路易还没有谁能拥有这样奇异的头发。
我凭借吸血鬼敏捷的身手迅速的躲进了附近的巷口，小心的探出头看他。
他穿着缀着鹿皮衣领的丝绒披风，里面是一件对襟出处金线刺绣的长款外套，脚蹬着一双鞋扣装点宝石的皮靴。他依然美丽，是的，谁都无法否认他的英俊。他走在人群中，可我像是只看到他一个人似的，别的东西跟他相比都成了蝼蚁臭虫，趴伏在地上，被他的光芒驱散干净。
我的目光追逐着他，脚步也不由自主的跟上了他。我在跟踪他，这个认知让我羞耻又兴奋。他匆匆的穿过街市，穿过羊肠小径，穿过人迹罕至的小路，我一步不落的跟在他身后，直到他站在一条平整干净的大街上，抬起头仰望某栋建筑的时候。
他来到了皇家大道，来到了我们曾经一起生活过的地方。
他仰望着二楼的窗子，扬起的颈子在夜色里的弧度脆弱又柔美。我看着他，超自然的视力让我即使在夜色里也能清楚的分辨他的每一根发丝，他的侧脸有种惆怅的优美，我知道他已经陷入了回忆。
我们之中的谁都不能否认，在新奥尔良我们度过了数不清的美好夜晚。克劳迪娅还小的时候，最愿意坐在窗前弹琴，稚嫩的小手总也按不准琴键。每当这时候，我就会走过去把她抱到我膝头，一个音一个音的教会她，路易在一旁安静的看着，不时因为克劳迪娅的可爱的笨拙动作而笑出声音。
可不知道何时起这一切都变了，克劳迪娅甜蜜的笑容不见踪影，路易的不耐烦越来越不加掩饰，我只能让我挽留的手段更加强硬，可这不过加速了他们离开我的步伐。
我也曾不止一次的想象重遇路易的情形。是若无其事的走上去说一声“好久不见”，还是凶神恶煞的兴师问罪为何他要联手克劳迪娅要了我的命？
现下的情形让我难堪，我从未想过我会做出跟踪这种不光彩的下流事情，可是我不能否认我的畏缩。
我害怕会看到路易眼里流露出冷漠甚至厌恶，我害怕他会再一次的想要杀死我。我渴望跟他的重遇是平静的，我们可以心平气和的聊一聊没有彼此的岁月，聊一聊遇见过的新奇事情，又或者追忆曾经的美好，一同惆怅叹息。
我唯一不敢奢望的是让他回到我身边。我是个受诅咒的吸血鬼，我只会毁了我身旁这些美好的事物。
路易在皇家大道上站了一夜，我在巷子口的阴影里注视了他一夜。
直到天际隐隐泛出青白色，路易才移动脚步离开这条街道，我注视着他的背影渐渐隐没在不甚清晰的天色中。
我回到宅邸之内，像是经历一场大战一样浑身无力的瘫倒在沙发里。这一夜的一切都像是一场梦，我遇见了路易，而路易来到我的房子，凭吊我们的曾经。
老天啊，谁来告诉我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太阳刚刚下山，天空中属于日光的温暖还未全部散去。
克劳迪娅已经外出，她几乎夜夜混迹于贵族专供享乐的舞会酒宴上，选择些英俊的年轻人作为食物。我知道她对黑发翠眸的男性最偏爱，并且他们的名字开头字母都无一例外是L。
或许她自己没发觉，她只是在循着路易的影子狩猎。也许是轻贱了她的感情，但我从来不认为克劳迪娅对路易的依恋是爱情。路易对她一直抱有一种溺爱的心态，即使到最后，他也纵容克劳迪娅割断我的喉咙，对她没有任何责罪。而我单纯的小女儿需要的正是这种没有原则没有上限的宠爱，时间逝去，这种需要慢慢加深沉淀，变成某种更深沉的感情。可那终究不会是爱情。
路易的心软让他永远不会将这一切点破，即使克劳迪娅拿他当成情人甚至爱人，他也从未对她坦白哪怕一丝一毫。
谁能说这不是另一种残忍呢？路易看不惯我的冷血，看不惯我只将人类当成食物，可他却无意间把自己的善良和优柔变成一把利刃，柔软而致命。
我眨着因为前一晚的流泪而无比干涩的眼睛，从棺材里起身。因为少了昨夜的狩猎，身体的饥渴让我有些暴躁。我穿起红色的天鹅绒披风出门的时候，天色已然全黑。
趁着夜色，我潜进陋巷，狠狠吸食了一个盗贼的血液，并将他身上偷窃来的金钱随手抛进身旁残破低矮的围墙，或许这些钱能帮助穷人吃上顿像样子的早饭也说不定。
血液让我的手脚有了温度，脸上也泛起了有生气的红晕。我走到大街上去。还未至深夜，繁华的街段灯火通明，橱窗里的货品在昏黄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动人。
我犹豫着今夜是否进行第二次狩猎，身旁经过的凡人们有的行色匆匆，有的悠然惬意，天真无辜的样子全然不知晓自己被一只吸血怪物当成晚餐打量。
突然人群中晃过一颗满是黑发的脑袋，即使发丝已经被别到耳后，可还是有几丝固执的散落在脸颊旁。样子有些滑稽。
这简直太熟悉了，我所见过的人里除了路易还没有谁能拥有这样奇异的头发。
我凭借吸血鬼敏捷的身手迅速的躲进了附近的巷口，小心的探出头看他。
他穿着缀着鹿皮衣领的丝绒披风，里面是一件对襟出处金线刺绣的长款外套，脚蹬着一双鞋扣装点宝石的皮靴。他依然美丽，是的，谁都无法否认他的英俊。他走在人群中，可我像是只看到他一个人似的，别的东西跟他相比都成了蝼蚁臭虫，趴伏在地上，被他的光芒驱散干净。
我的目光追逐着他，脚步也不由自主的跟上了他。我在跟踪他，这个认知让我羞耻又兴奋。他匆匆的穿过街市，穿过羊肠小径，穿过人迹罕至的小路，我一步不落的跟在他身后，直到他站在一条平整干净的大街上，抬起头仰望某栋建筑的时候。
他来到了皇家大道，来到了我们曾经一起生活过的地方。
他仰望着二楼的窗子，扬起的颈子在夜色里的弧度脆弱又柔美。我看着他，超自然的视力让我即使在夜色里也能清楚的分辨他的每一根发丝，他的侧脸有种惆怅的优美，我知道他已经陷入了回忆。
我们之中的谁都不能否认，在新奥尔良我们度过了数不清的美好夜晚。克劳迪娅还小的时候，最愿意坐在窗前弹琴，稚嫩的小手总也按不准琴键。每当这时候，我就会走过去把她抱到我膝头，一个音一个音的教会她，路易在一旁安静的看着，不时因为克劳迪娅的可爱的笨拙动作而笑出声音。
可不知道何时起这一切都变了，克劳迪娅甜蜜的笑容不见踪影，路易的不耐烦越来越不加掩饰，我只能让我挽留的手段更加强硬，可这不过加速了他们离开我的步伐。
我也曾不止一次的想象重遇路易的情形。是若无其事的走上去说一声“好久不见”，还是凶神恶煞的兴师问罪为何他要联手克劳迪娅要了我的命？
现下的情形让我难堪，我从未想过我会做出跟踪这种不光彩的下流事情，可是我不能否认我的畏缩。
我害怕会看到路易眼里流露出冷漠甚至厌恶，我害怕他会再一次的想要杀死我。我渴望跟他的重遇是平静的，我们可以心平气和的聊一聊没有彼此的岁月，聊一聊遇见过的新奇事情，又或者追忆曾经的美好，一同惆怅叹息。
我唯一不敢奢望的是让他回到我身边。我是个受诅咒的吸血鬼，我只会毁了我身旁这些美好的事物。
路易在皇家大道上站了一夜，我在巷子口的阴影里注视了他一夜。
直到天际隐隐泛出青白色，路易才移动脚步离开这条街道，我注视着他的背影渐渐隐没在不甚清晰的天色中。
我回到宅邸之内，像是经历一场大战一样浑身无力的瘫倒在沙发里。这一夜的一切都像是一场梦，我遇见了路易，而路易来到我的房子，凭吊我们的曾经。
老天啊，谁来告诉我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5
克劳迪娅回来的时候天几乎已经全亮了，她这次穿着纯白色的纱裙，瀑布般的金发散落在肩上，发尾微微打着弯。她耳后别着一朵开的娇艳的百合，而我觉得她比百合更加纯洁无暇。
可又有几人知晓，这朵百合只能用鲜血浇灌呢？
“莱斯特，怎么又在发呆。”她坐到我身旁，浅色的眼睛中是若有若无的关切。
我没有回答，静静注视着她。
“怎么了？”克劳迪娅坐的离我更近了点，“你最近总是不太对劲。”
“今晚的猎物怎么样？”我突兀的问。
“唔……还不错，他的血液很美味，如果我每天都能喝到这样甘美的血液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她疑惑的看着我，显然奇怪我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
“他，叫什么名字？”我不理她的疑问，接着问道。
“里昂，里昂·肯特，究竟怎么了？”她几乎是焦急起来。
“他长什么样子？是不是身材高大，黑发，绿色眼睛？”我没有被她的焦急感染，不疾不徐接着问道。
“没错，很精确。说吧，莱斯特，你要告诉我什么？”克劳迪娅像是探知到了什么，意有所指的说。
“克劳迪娅，你有没有觉得，”我从沙发上直起身子，盯着他的眼睛，“你选的猎物，每一个，都和路易很相像？”
令我意外的，克劳迪娅没有一点吃惊的神色，甚至在嘴角噙了一抹了然的笑意：“你也发觉了吗？我开始发现这一点的时候，也很吃惊。我总是不自主的选择和路易相像的猎物，也许是眼睛，也许是头发，也许是声音。可我从未想过要压抑这种直觉，我已经委屈自己离开了他，不想再委屈自己不去想他。”
我点头，把有些在舌尖上打转的话咽回了肚子里，“那么名字呢？你的猎物名字总是由L开头的。”
“L？”她轻声笑起来，“为什么你不认为那是代表你呢？”
“我？”我震惊地拔高了声音。
“当然，我的莱斯特，你难道忘了自己的名字也是L开头吗？”她还是笑着，几乎称得上是温柔的看我。
我有些茫然的看着她，她却一个轻吻落在我的脸颊上。
“莱斯特，相信吧，现在的我早就不再恨你了。当你做父亲也好，当你做情人也好，甚至把你当成我的制造者，我再也不能接着怨恨你了。我只能感激你，关怀你，爱你，你这自大的家伙从没给我别的选择。”
克劳迪娅扔下这一串让我愕然的话就起身去地窖的棺材里睡觉了，临走前还轻飘飘的嘱咐我早些睡。
我有些不敢相信克劳迪娅所说的，但我也清楚明白的知道，她并未说谎。从前她对我的温柔关心我总下意识的归咎为对利益同伙的重视，我其实时时刻刻在提防着她，如果有一日她又一次隔断我的喉咙，我可以不用为自己付出满腔热情而心痛惋惜。
可事实是她已经原谅了我，不再怪我把她拉出她本来的命运，而是开始享受着一切，即使未必那么快乐。
即使是曾那么憎恨我的克劳迪娅都能如此，那么，路易呢？
几乎是立刻就把这归为痴心妄想，白日的昏睡已经叩响了我的门扉。
我也起身去往地窖，把那些不该出现的妄念交给黑暗裁决吧，可怜的莱斯特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他太疲倦了。
克劳迪娅回来的时候天几乎已经全亮了，她这次穿着纯白色的纱裙，瀑布般的金发散落在肩上，发尾微微打着弯。她耳后别着一朵开的娇艳的百合，而我觉得她比百合更加纯洁无暇。
可又有几人知晓，这朵百合只能用鲜血浇灌呢？
“莱斯特，怎么又在发呆。”她坐到我身旁，浅色的眼睛中是若有若无的关切。
我没有回答，静静注视着她。
“怎么了？”克劳迪娅坐的离我更近了点，“你最近总是不太对劲。”
“今晚的猎物怎么样？”我突兀的问。
“唔……还不错，他的血液很美味，如果我每天都能喝到这样甘美的血液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她疑惑的看着我，显然奇怪我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
“他，叫什么名字？”我不理她的疑问，接着问道。
“里昂，里昂·肯特，究竟怎么了？”她几乎是焦急起来。
“他长什么样子？是不是身材高大，黑发，绿色眼睛？”我没有被她的焦急感染，不疾不徐接着问道。
“没错，很精确。说吧，莱斯特，你要告诉我什么？”克劳迪娅像是探知到了什么，意有所指的说。
“克劳迪娅，你有没有觉得，”我从沙发上直起身子，盯着他的眼睛，“你选的猎物，每一个，都和路易很相像？”
令我意外的，克劳迪娅没有一点吃惊的神色，甚至在嘴角噙了一抹了然的笑意：“你也发觉了吗？我开始发现这一点的时候，也很吃惊。我总是不自主的选择和路易相像的猎物，也许是眼睛，也许是头发，也许是声音。可我从未想过要压抑这种直觉，我已经委屈自己离开了他，不想再委屈自己不去想他。”
我点头，把有些在舌尖上打转的话咽回了肚子里，“那么名字呢？你的猎物名字总是由L开头的。”
“L？”她轻声笑起来，“为什么你不认为那是代表你呢？”
“我？”我震惊地拔高了声音。
“当然，我的莱斯特，你难道忘了自己的名字也是L开头吗？”她还是笑着，几乎称得上是温柔的看我。
我有些茫然的看着她，她却一个轻吻落在我的脸颊上。
“莱斯特，相信吧，现在的我早就不再恨你了。当你做父亲也好，当你做情人也好，甚至把你当成我的制造者，我再也不能接着怨恨你了。我只能感激你，关怀你，爱你，你这自大的家伙从没给我别的选择。”
克劳迪娅扔下这一串让我愕然的话就起身去地窖的棺材里睡觉了，临走前还轻飘飘的嘱咐我早些睡。
我有些不敢相信克劳迪娅所说的，但我也清楚明白的知道，她并未说谎。从前她对我的温柔关心我总下意识的归咎为对利益同伙的重视，我其实时时刻刻在提防着她，如果有一日她又一次隔断我的喉咙，我可以不用为自己付出满腔热情而心痛惋惜。
可事实是她已经原谅了我，不再怪我把她拉出她本来的命运，而是开始享受着一切，即使未必那么快乐。
即使是曾那么憎恨我的克劳迪娅都能如此，那么，路易呢？
几乎是立刻就把这归为痴心妄想，白日的昏睡已经叩响了我的门扉。
我也起身去往地窖，把那些不该出现的妄念交给黑暗裁决吧，可怜的莱斯特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他太疲倦了。
6
我再次推开棺材盖子站在地上的时候，夜色笼罩着皇家大道。室内只留一支小小的蜡烛，应该是克劳迪娅离开前点的。
今夜我起的有些晚。或许是下意识的不愿意醒来，所以宁愿昏睡也不愿面对清醒的诅咒。
与路易的邂逅令我本来就不甚平静的内心波澜乍现。天知道我多么想他，当我看到他的时候我竟然觉得我们从未分离一样，甚是他脸上纤毫的表情，都熟悉的仿佛从我心内直射而出。
可也没有谁比我更明白我们分离了多久，自从他选择摆脱我，带着克劳迪娅逃去巴黎的那一刻，或许更早以前，自从他开始厌恶我的冷酷无情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分开。日日相伴又如何？我知道他宁愿从未遇见过我，而这种认知令我无比痛苦。
其实我心里有成串的问题想去问他，他从哪里来？到哪儿去？和谁一起？又为什么要回到皇家大道上，回到我们的房子面前？
又或者，他在这些分别的时日里可曾想起我？可曾想起那个将黑暗礼物馈赠给他，却让他苦苦挣扎不得翻身的吸血鬼？
我没有把遇见路易的事情告诉克劳迪娅，一种微妙的恐惧束缚了我的唇舌。我不愿去想象克劳迪娅再见路易时候的反应。她夜夜狩猎都依着路易的样子寻觅猎物，她无时不刻不在想着路易，这思念并不啻我的。我害怕她再一次离去，我已经失去路易，只剩她了。她总有一天会知道这件事，但我并不希望是经我之口告诉她。
对，我就是个魔鬼，我就是只爱自己。自私的利爪攫住我的心智了，我不能稍加违抗。
我走到窗户旁边去，扶着窗口往外望去。天际像是泼了墨水一样深蓝，星辰闪耀的像是躺在黑丝绸里的珍珠，却在一泓翠绿里黯然失色。
我一瞬不瞬的望进那泓秋水一样剔透的翠色里，生怕这像是一个幻境，稍纵即逝。
路易正站在街道上仰起头注视着二楼的窗子，颈项脆弱优美的弧度一如昨夜。
我惊呆在原地，不敢稍动。而路易只是安静的望着我，表情带着种飘渺的柔软。
这便是他再见我的反应？我不禁惊诧。难道他不该惊骇于一个早死于他手的家伙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吗？他不该恐惧乃至愤怒吗？现在这样的温柔和安静又算是什么呢？难道我存在与否对他而言是这样可有可无的事情吗？
我承认路易总能轻易的影响我，此刻我像是被点燃了的火药，非得爆炸不可，理智早已经被我抛去遥远的撒哈拉沙漠了。
我打开窗子，直接从二楼跳了下来，丝毫不在意是否会有其他人瞧见这一幕。
路易还是站在原地，似笑非笑的看着我，看着我落在地上的时候狼狈的踉跄一步，看着我脸上隐隐烧灼的怒火。
我开始走向他，而且开始放出神智探测他的思想。很奇怪的，他的思想里一片模糊，只有一种温暖的颜色，像是多年以前我还身为凡人的时候曾看过的，初生的太阳隐没在雨雾之后的那种浅红色。
等我站到他面前的时候，所有的怒意早已神奇的不翼而飞，我只感受到他的耀眼光芒，几乎将我刺伤的夺目。
“仍旧美丽，路易。”我听见自己的声音这样说道。
“莱斯特，”他终于笑了出来，露出有别于凡人的，尖利的犬齿，“你还是老样子。”
我再次推开棺材盖子站在地上的时候，夜色笼罩着皇家大道。室内只留一支小小的蜡烛，应该是克劳迪娅离开前点的。
今夜我起的有些晚。或许是下意识的不愿意醒来，所以宁愿昏睡也不愿面对清醒的诅咒。
与路易的邂逅令我本来就不甚平静的内心波澜乍现。天知道我多么想他，当我看到他的时候我竟然觉得我们从未分离一样，甚是他脸上纤毫的表情，都熟悉的仿佛从我心内直射而出。
可也没有谁比我更明白我们分离了多久，自从他选择摆脱我，带着克劳迪娅逃去巴黎的那一刻，或许更早以前，自从他开始厌恶我的冷酷无情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分开。日日相伴又如何？我知道他宁愿从未遇见过我，而这种认知令我无比痛苦。
其实我心里有成串的问题想去问他，他从哪里来？到哪儿去？和谁一起？又为什么要回到皇家大道上，回到我们的房子面前？
又或者，他在这些分别的时日里可曾想起我？可曾想起那个将黑暗礼物馈赠给他，却让他苦苦挣扎不得翻身的吸血鬼？
我没有把遇见路易的事情告诉克劳迪娅，一种微妙的恐惧束缚了我的唇舌。我不愿去想象克劳迪娅再见路易时候的反应。她夜夜狩猎都依着路易的样子寻觅猎物，她无时不刻不在想着路易，这思念并不啻我的。我害怕她再一次离去，我已经失去路易，只剩她了。她总有一天会知道这件事，但我并不希望是经我之口告诉她。
对，我就是个魔鬼，我就是只爱自己。自私的利爪攫住我的心智了，我不能稍加违抗。
我走到窗户旁边去，扶着窗口往外望去。天际像是泼了墨水一样深蓝，星辰闪耀的像是躺在黑丝绸里的珍珠，却在一泓翠绿里黯然失色。
我一瞬不瞬的望进那泓秋水一样剔透的翠色里，生怕这像是一个幻境，稍纵即逝。
路易正站在街道上仰起头注视着二楼的窗子，颈项脆弱优美的弧度一如昨夜。
我惊呆在原地，不敢稍动。而路易只是安静的望着我，表情带着种飘渺的柔软。
这便是他再见我的反应？我不禁惊诧。难道他不该惊骇于一个早死于他手的家伙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吗？他不该恐惧乃至愤怒吗？现在这样的温柔和安静又算是什么呢？难道我存在与否对他而言是这样可有可无的事情吗？
我承认路易总能轻易的影响我，此刻我像是被点燃了的火药，非得爆炸不可，理智早已经被我抛去遥远的撒哈拉沙漠了。
我打开窗子，直接从二楼跳了下来，丝毫不在意是否会有其他人瞧见这一幕。
路易还是站在原地，似笑非笑的看着我，看着我落在地上的时候狼狈的踉跄一步，看着我脸上隐隐烧灼的怒火。
我开始走向他，而且开始放出神智探测他的思想。很奇怪的，他的思想里一片模糊，只有一种温暖的颜色，像是多年以前我还身为凡人的时候曾看过的，初生的太阳隐没在雨雾之后的那种浅红色。
等我站到他面前的时候，所有的怒意早已神奇的不翼而飞，我只感受到他的耀眼光芒，几乎将我刺伤的夺目。
“仍旧美丽，路易。”我听见自己的声音这样说道。
“莱斯特，”他终于笑了出来，露出有别于凡人的，尖利的犬齿，“你还是老样子。”
7
夜已深沉，街市一片黑暗。
当然，对有些人来说，新的一天才刚刚开始。
没人能比血族更深谙黑夜之美，月华流淌泼洒在街巷之中，夜风轻柔的吹拂房屋与行人，在这万籁俱寂的时刻，我们穿行于城市之中，寻觅能让我们以之为生的甜蜜鲜血。
哦，当然今晚是不同的。我坐在并不舒适的木椅子上，端起我面前那杯颜色红艳的酒精。
在这个时间，只有狭**仄的酒馆仍然营业。我跟路易隔着一张毫不华丽的木头桌子坐着，他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这一切都是如此的不可思议，我朝思暮想的人，我的王子，他就坐在我对面。
他的美丽没有被时间磨损分毫，不，或者该说经过时间的打磨，他的美貌变得更加无法忽视，使人倾倒。
他的美不是尖锐伤人的利刃，也不是温吞的含糊的柔和，那是一种充满了忧郁和负罪的禁忌之美。深深的忧虑嵌在他的眉心，悲悯和挣扎时时伴他左右。他的美源于那鲜活的人性，而我说过，这对一个吸血鬼来说是致命吸引。
“莱斯特。”他突然抬起头，轻轻的呼唤我，似是叹息。
“我在，路易。”我冲他举了举杯，又把杯子送到嘴边，可我并未想要饮下杯中酒，只是深深的嗅了一下。
“莱斯特，你一点也没变。”路易翠色的眸子盯着我，视线划过我的脸和脖子，还有露在外面的双手。
“是吗？”我摸了摸我的脸，对他笑着说，“我记得我们上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并不是这个样子。”
他还是看着我，眼底涌出来的愧疚掺杂在视线里，声音也低下去，“对，当时你的样子……说实话，我从没想过你会那样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还是维持着微笑，可不停的把玩手上的酒杯。
这么久过去，想起密西西比河还是会令我无比恐惧。当时我十分虚弱，失去活力，只能勉强靠那些腐臭肮脏的动物维持生命，可这令我和他们一样丑陋而阴暗。那些日子里我并不绝望，莱斯特从不感到绝望。只是无止境的猜测让我忧虑，我想我应该知道些什么，比如路易和克劳迪娅的想法，他们想要离开的原因，还有为什么他们隔离了我，成为了更加亲密的伙伴。
所以尽管我那时更该做的是沉睡休养，我还是先去找了路易，并不是为了兴师问罪，而是想跟他谈谈，想挽回他离开我的脚步。但这不过为我带来了另一场灭顶之灾。
“知道吗，路易，”我抬起杯子，对着光端详酒精的颜色，“阿曼德，你这段日子的伙伴，他曾经对我这样说：‘去爱凡人吧，去过你想过的日子吧！不顾一切的去爱你之所爱，好你之所好吧！有朝一日，你总会发现，只有你同类的情爱才能解救你！——所谓的同类可绝非你所缔造的孩子！’①”
“莱斯特……”路易直起身子，微微向我倾过来，试图抓住我的手。
“你并不用这样，路易。”我避开了他的触碰，将酒杯放到桌上。“或许他说的并没错，我所缔造的孩子，永远无法和我成为伴侣，你是这样，克劳迪娅也是这样。”
“听着莱斯特，我们该好好谈谈。”路易把放在我面前的酒杯移到旁边，双手握起摆在桌上，做出谈话的姿势。
而我站起身，俯视着他剔透的绿眼，微笑着说道：“你知道我们没有谈话的必要，路易亲爱的，我该走了。”
他的眼里有不舍，有留恋，我想我并没有看错。可我也没有忘记，他跟我在一起的时间里只觉得迷茫和痛苦，我不能再一次毁了他。
走出酒馆后，我凭借着吸血鬼敏捷的身手穿行在街道之中，黑暗和冷风却像投枪匕首一样穿过我的身体，寒冷无比。
莱斯特一直都是那么冷血，冷血到连对自己都毫不留情。
这很好，好极了。
夜已深沉，街市一片黑暗。
当然，对有些人来说，新的一天才刚刚开始。
没人能比血族更深谙黑夜之美，月华流淌泼洒在街巷之中，夜风轻柔的吹拂房屋与行人，在这万籁俱寂的时刻，我们穿行于城市之中，寻觅能让我们以之为生的甜蜜鲜血。
哦，当然今晚是不同的。我坐在并不舒适的木椅子上，端起我面前那杯颜色红艳的酒精。
在这个时间，只有狭**仄的酒馆仍然营业。我跟路易隔着一张毫不华丽的木头桌子坐着，他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这一切都是如此的不可思议，我朝思暮想的人，我的王子，他就坐在我对面。
他的美丽没有被时间磨损分毫，不，或者该说经过时间的打磨，他的美貌变得更加无法忽视，使人倾倒。
他的美不是尖锐伤人的利刃，也不是温吞的含糊的柔和，那是一种充满了忧郁和负罪的禁忌之美。深深的忧虑嵌在他的眉心，悲悯和挣扎时时伴他左右。他的美源于那鲜活的人性，而我说过，这对一个吸血鬼来说是致命吸引。
“莱斯特。”他突然抬起头，轻轻的呼唤我，似是叹息。
“我在，路易。”我冲他举了举杯，又把杯子送到嘴边，可我并未想要饮下杯中酒，只是深深的嗅了一下。
“莱斯特，你一点也没变。”路易翠色的眸子盯着我，视线划过我的脸和脖子，还有露在外面的双手。
“是吗？”我摸了摸我的脸，对他笑着说，“我记得我们上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并不是这个样子。”
他还是看着我，眼底涌出来的愧疚掺杂在视线里，声音也低下去，“对，当时你的样子……说实话，我从没想过你会那样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还是维持着微笑，可不停的把玩手上的酒杯。
这么久过去，想起密西西比河还是会令我无比恐惧。当时我十分虚弱，失去活力，只能勉强靠那些腐臭肮脏的动物维持生命，可这令我和他们一样丑陋而阴暗。那些日子里我并不绝望，莱斯特从不感到绝望。只是无止境的猜测让我忧虑，我想我应该知道些什么，比如路易和克劳迪娅的想法，他们想要离开的原因，还有为什么他们隔离了我，成为了更加亲密的伙伴。
所以尽管我那时更该做的是沉睡休养，我还是先去找了路易，并不是为了兴师问罪，而是想跟他谈谈，想挽回他离开我的脚步。但这不过为我带来了另一场灭顶之灾。
“知道吗，路易，”我抬起杯子，对着光端详酒精的颜色，“阿曼德，你这段日子的伙伴，他曾经对我这样说：‘去爱凡人吧，去过你想过的日子吧！不顾一切的去爱你之所爱，好你之所好吧！有朝一日，你总会发现，只有你同类的情爱才能解救你！——所谓的同类可绝非你所缔造的孩子！’①”
“莱斯特……”路易直起身子，微微向我倾过来，试图抓住我的手。
“你并不用这样，路易。”我避开了他的触碰，将酒杯放到桌上。“或许他说的并没错，我所缔造的孩子，永远无法和我成为伴侣，你是这样，克劳迪娅也是这样。”
“听着莱斯特，我们该好好谈谈。”路易把放在我面前的酒杯移到旁边，双手握起摆在桌上，做出谈话的姿势。
而我站起身，俯视着他剔透的绿眼，微笑着说道：“你知道我们没有谈话的必要，路易亲爱的，我该走了。”
他的眼里有不舍，有留恋，我想我并没有看错。可我也没有忘记，他跟我在一起的时间里只觉得迷茫和痛苦，我不能再一次毁了他。
走出酒馆后，我凭借着吸血鬼敏捷的身手穿行在街道之中，黑暗和冷风却像投枪匕首一样穿过我的身体，寒冷无比。
莱斯特一直都是那么冷血，冷血到连对自己都毫不留情。
这很好，好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