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完歌又一起吃了晚饭，各自散开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八点。顾段笙又喝了点酒，有点不像平常的她，很大声的和所有人告别，然后一个人往公车站牌的方向走。那帮人还挤在酒店门口嘻嘻哈哈，说了再见其实也不知道是在和谁再见。
   没有人和顾段笙住同一个方向。她踩着自己的影子，沿着人行道走到百米外的的公车站牌下。这一路的梧桐树都长的真高呀。被昏黄的路灯一照，树影投下浓重的阴影，风一吹变影影绰绰的摇晃起来，像巨大的怪物的影子。然后另外有一个细细长长的影子走过来，重叠在怪物的影子上。
顾段笙抬起头，目光对了很久才在林朗脸上对焦。
“诶……你怎么会在这里？”
英俊的白衣少年呀，瘦削挺拔，在暗淡的路灯下漂亮似妖，眼睛想宝石一样温润闪亮。啊，是她喜欢的林朗呢。有这样一个喜欢的人真好。顾段笙这样想着，有些痴痴的笑起来。
“傻笑什么？”林朗呗顾段笙看的不自在，推开她的脑袋，“你好象有点醉了，我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回家。万一明天社会版头条新闻是你，我怎么向你妈妈交代？”
“啊，车来了！”女生也不知是否听清了男生的话，看到公车驶来就匆匆忙忙的拍了出去。脚下被台阶绊了一下，要不是林朗一把拉住她，还不知会摔成什么样子。
破旧的538空空的，顾段笙在后排靠窗的位置坐下，林朗自然坐在她身边。启动的时候，车窗发出震动的声音，整辆车都在快乐的颤抖。
上了车之后顾段笙整个人都安静下来，趴在车窗边安静的望着窗外流水般的夜色。迷离斑驳的光影从她脸上一路的滑过去，齐肩的半长发被风吹的飞扬起来。
“顾段笙……”
“嗯？”女生回过头来，脸是醉意微微的绚烂的表情，林朗心口不由一窒，心跳忽然莫名乱了节奏。
“……如果我没和你在一起，你以后还是不要沾酒了。”明明是好意，不知为何却忽然红了脸，觉得自己似乎用心并不单纯。
“为什么？”顾段笙喂喂歪着头，文化的时候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又纯真有傻气的气质来。
“……”这叫他怎么答？她还是没喝醉的时候比较容易，随便对她笑笑就可以让她紧张的语无伦次，但每次她喝醉，语无伦次活着哑口无言的就唤作他了。
这就是所谓的“风水轮流转”吗？
林朗轻笑起来。
“你笑起来真好看。”顾段笙好像有点看痴了，小狗一样凑过来，用看肉骨头的表情盯着林朗的笑容。
“那你，想要一直一直看到我的笑容吗？”林朗保持着迷人的微笑。
“想啊……可是我们会毕业是不是？”顾段笙忽然悲伤起来，眼泪一下就涌上来凝在睫毛上，欲落不落。
“如果我们考上了一个大学，那就不用分开了啊。你好好念书好不好？如果你好好念书，和我考一个大学，我以后天天笑给你看好不好？”简直就是诱拐无知少女嘛。
“可是……可是你成绩那么好……呜呜呜……不管啦！先拼了再说~！”顾段笙眨了眨眼睛，有吧眼泪眨了回去，“我好困……”揉了揉鼻子，真的就像小狗一样挨着林朗睡着了。
林朗轻轻叹了口气，伸出手护住女生，让她睡的尽量舒服一点。
“你明天早上醒来的时候，不会把现在又通通忘记吧？这个习惯可真糟糕。


这个夏天，又漫长又短暂。
漫长的是顾段笙几乎整个暑假都是在书桌前度过的，枯燥乏味的让人抓狂；但有那么短暂，短暂的她还未看到自己的长足进步，暑假就已经结束了。
开学第一天就是摸底考试，上午是语文和数学，下午英语和理综。虽然做题的情况已经比以前好了很多，可是理综的试卷上依然有大片空白。不是不会做，而是根本看不懂。别人都还在低着头拼命的写啊写的时候，顾段笙已经发起呆来。
林朗有事提前交卷，自信满满的样子让人充满了压力，又嫉妒又羡慕。顾段笙本来是偷偷望着他的，可是在林朗经过的时候忽然被人拍了一记后脑勺，疼的她呲牙咧嘴的。
谁……谁打她？有些气愤的捂着头回过头去，却迎上林朗淡淡的眼神。他简单收拾了一下课桌，然后出去了。
干嘛又打她。难道她的头看起来很好打吗？
乱七八糟的想着，但终于不发呆了，低下头重新看那些不会做的题。
这个应该和运动守恒有关吧……管它的，先把公示写上去吧……
第二天拿到前一天考试的所有试卷时，顾段笙小小开心了下。语文考了全班第十，英语第十二，数学三十二，理综虽然依然垫底，但是和最后一名的差距只有两分。总排名比之前进步了七八名，连班主任都特意表扬了顾段笙。
林朗依然是毫无悬念的第一。和顾段笙总分差了进两百分。
他就像珠穆朗玛峰一样，好像永远都翻越不过去啊。讨厌，难道她一辈子就只能当匍匐在他脚下，傻傻仰望他的小甲虫吗？
她不要。她想要变成能和他并肩的人呢——至少，也是能随时看到他的人。
林……林朗？
顾段笙在家门口看到林朗的时候惊讶的笑吧都快要掉下来。他家和她家的方向是反的吧，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巧合吗？
林朗从书包里拿出一打试卷赛道顾段笙手里。
“给你的。下周一前做完给我。“
“啊？”
“啊什么啊？不做万完你就死定了！”撂下一个凶狠的表情，然后骑上车，造型很帅的消失在街角。
什么啊……顾段笙翻开试卷望一眼，密密麻麻的题目看的她头立刻晕起来。

夏天把灼热的阳光带走了，秋天把繁盛的梧桐叶带走了，冬天来的时候，这个世界寂寞了很多。
天暗的越来越早，下了夜自修之后不过十点，街上的行人已经稀稀拉拉的没几个。夏天的时候夜空是深蓝的，路上纳凉的人也多，可是一到入冬，行人少了，夜空墨一般的深蓝，一个人骑车回家，还真有点怕怕的。
忘记林朗第一次是为什么送她回家的，反正后来渐渐的，每天一起回家好像变成一件很自然的事情。
林朗拿着班里的钥匙，所以总是第一个到，最后一个走的。顾段笙很喜欢人都走光的校园，静静的似乎只剩下她和他的校园
浓重的夜色遮盖了所有压力和难堪，显现出来的是幻觉一般会变化的阴影，倒映在白墙上的枝桠随风轻舞，像是拥有生命的水墨画。
林朗在身后关上门，上锁。顾段笙独自一人走在前面，像是探路的先锋。楼道里装的都是应声灯。跺一跺脚或者拍拍手，甚至只是轻轻咳嗽一声，灯就会亮起来。
顾段笙踮起脚像小猫一样走路，努力不让任何一盏灯亮起来，玩着自己的游戏。
林朗跟在她后面，也放轻脚步陪她玩。
拐角那里有一扇很高的窗户，一个月里的某几天，当月亮刚好升到那个角度的时候，会有温柔的银色光线爬进窗子，隐隐照亮那一方角落。
今天，似乎就是那个“某几天”中的一天。因为顾段笙站在楼梯口可以清楚的看到拐角里发生的一切。她迅速的躲到墙壁后面，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林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探出去望了一眼，随后也默默的退了回来，在顾段笙身边依墙而立。
墙的另一侧是安泽之和夏茹。月光把他们相拥亲吻的侧影勾勒的像漫画里的画面，梦幻的不真实。
原来安泽之喜欢的事夏茹……貌似夏茹也很投入啊，那林朗怎么办？他不是有点喜欢夏茹吗？……
顾段笙偷偷望望身边的林朗，有很快撇过头去，心理忽然有点难过。时间很静，眼睛因为黑暗，只看得到一些依稀的影子，可是不知为何，就是觉得有些暧昧的暗涌在汹涌澎湃的高涨，想要穿破那些暴力打压的包围圈。
顾段笙再次伸出头去望一眼，失望的发现他们还抱在一起。
唉唉，真是有伤风化……果然是安泽之这种烂人擅长的事情……
幸好天好黑，林朗看不到她现在热得要死的脸。
就那么肩并肩的僵站着，知道林朗轻声说：“诶，我们为什么不从另一边下去？”
是哦，真是蠢到要死。顾段笙很想用头撞墙，试试是她的头硬还是强硬。
这次轮到她跟着他，一前一后隔着三步的距离，不远也不近，刚好是触手不可及，但只要再往前走一小步，就可以握到他温暖的手。两人的身影被月光投射到雪白的墙上，要不在墙角那里折了一下，上半身被拉的斜斜的长长的。
有流浪的猫咪轻声叫着飞窜过走廊，萤亮的眼睛在黑夜里闪闪发光。

春天来的时候顾段笙依然和林朗再提起……念书。
顾段笙在林朗的高强度压迫，和近乎自残的学习下，成绩终于有了明显的起色。窗外的梧桐树爆出了新芽，顾段笙终于不需要在每次考试后担心又被班主任点名批评托班级后腿了。
第二次模拟考，顾段笙考了班级24名，总分和林朗差了近百分，但这个成绩已经可以考进任何一所普通重点本科大学了。
“喂，我请你吃饭好不好？你帮了我那么多。”不停催眠自己真的知识想好好谢谢林朗，顾段笙这才可以流畅的把邀请说出口。
“你觉得我长的很像饭桶吗？”林郎挑起眉毛反问。
这是什么回答？算拒绝吗？顾段笙沮丧的“哦”了一声，打算回座位继续看书。
“诶，这周六不用补课，一起去嘉年华吧。”林郎靠着阳台望着远方，语气淡的好像是在说“诶，今天天气不错。”
“嗯？”顾段笙期限是没有反应过来，而后头点的像拨浪鼓一样，大声说：“好啊！”
少年回过头看脸红的少女，扬着下巴斜睨她。
今天，应该算是约会吧？
之前也不是没有一起出去过，也不是没有过独处机会，但是这样可以的相约出来玩，好像从来也没有过吧。
啊啊啊，那就算是约会了。而且是林郎约她的。
顾段笙穿着咖啡色牛角扣大衣，围着一条长长的黑色镂空围巾。寒风一吹，围巾的尾端就会飞啊飞，诗情画意得很。
八点十五。已经过了十五分钟了，林郎还没有来。
今天太阳真好，又大又亮，想一面金色的湖水，荡漾着温柔的光。
手里握着氢气球的小孩子拉着大人迫不及待的往前跑，也有乖巧的小女生舔着粉红色的棒棒糖害羞的跟在人后……
九点了诶，林郎未免起太晚了吧？
啊，那不是安泽之和夏茹？很，那个坏人不知走了什么桃花运，居然追到夏茹。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上……
九点三十。林郎应该在路上了吧？堵车吗？腿好酸啊……
太阳已经升的很高，刚好落在摩天轮最高的地方，从下往上看像是一颗善良的宝石镶在摩天轮的顶端。等下，一定要在离天空最近的地方许愿，那么上天就可以听得清楚些它的愿望是什么了吧……
十点十五。林郎……你再不来，我要蒸发了……
十二点三十。
……
一点十五。
……
二点三十。
……
四点。
……
顾段笙终于明白林郎今天是不会出现了，再等下去也是枉然。这样想的第一结果是——啊，肚子好饿。刚才一直专注于等待，忘了自己其实一整天都还没有吃东西。
嘉年华附近就有一家自助餐厅。
小蛋糕看起来好寂寞——吃掉；青菜看起来好寂寞——吃掉；冰淇淋看起来好寂寞——吃掉；肉丸子看起来好寂寞——吃掉；粉丝看起来好寂寞——吃掉；西瓜看起来好寂寞——吃掉……
顾段笙埋头吃东西，把所有她觉得看起来很寂寞的十五都吃掉，慰藉她空虚的胃，然后又跑到熟食区要了份过桥米线。
好好吃的米线啊。顾段笙低头，带着食物香气的雾气浮上来，一下子把她的眼泪都熏出来了。
——拜托，谁来把她吃掉呢？她现在觉得好寂寞。

周末林郎也没有像以前那样取给顾段笙补习。顾段笙担心他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可是到了周一，林郎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来上课。
“我以后可能都不能帮你去补习了。”
说是“可能”，其实就是百分之百的确定。他不会再帮她去补习了。
心忽然很难过，可是又没种的不敢问原因，只懂用力咬住嘴唇让自己不哭出来，点点头说：“嗯，知道了。”
林郎站在顾段笙的课桌边，犹豫了下，终于又开口道：“即使我不再帮你补课了，你自己还是要努力啊。你答应过要给我看奇迹的，要和我考一个大学。”
虽然不记得什么时候说过那样的话做过那样的承诺，顾段笙还是很用力的点头说“嗯”。她好像把头甩的太用力了，眼泪都甩出来了。
第二周开始林郎就没来上课。班主任只说是林郎同学请了病假在家自修。除此再无其他任何消息。
病假？什么病？
顾段笙忽然不安起来。不会是白血病把？或者……血癌？呸呸呸，韩剧看多的后遗症，童言无忌啊！
放学后翘了夜自修，顾段笙沿着记忆中的路去找林郎。她去过一次林郎的家，是高二时跟着他偷偷去的。还被发现了呢，然后落荒而逃。
已经是一年前的事情了啊，有些路已经改了名字，原来有些地方现在变成了绿化带。顾段笙一时找不到林郎的家。她是坐在路边吃煎饺的时候看到林郎的。
他穿着以前常穿的暗蓝色毛衣，旧的牛仔裤，阿迪的球鞋，手里抱了一大叠的书。走过来的时候似乎因为不小心，撞翻了还在学步的小孩子的童车。牙齿都还未长全的小娃娃躺在地上哇哇直哭，林郎一时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顾段笙跑过去扶起小娃娃，对赶过来的妈妈直说对不起。
“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里的煎饺好好吃。”
“你逃夜自修？”
“你以前常逃的……”
“……以后不许逃。”
这样的对话这样的语气，有时候真容易给人错觉。顾段笙甚至有时候都要鼓起勇气说出在心里藏了很久很久的告白了，可每次都又会被他带着有惊无险的跳过那些敏感的话题。
“高考结束以前不要来找我……我想安静复习。”
是觉得我拖累了你的复习吗？
“所谓的病假，其实只是借口吧？”
“嗯。”
忽然就安了心。
“没病就好。哈哈，我当然不会再来找你啦，我才没那么空。我很忙的好吧，我很日理万机的……”唧唧呱呱故作开心的说了一通，发现气氛还是很冷很僵，终于再演不下去的垂下刺目的笑脸，很卑微，很小声的问：“拿高考后，我能不能来找你？”
“嗯。”
顾段笙从来不知道原来一个单音节也可以让人这么快乐。
“说定咯。”
挥挥手大踏步往前走，不回头。之前一直是他领着她在走路，剩下的时间，她要一个人去闯关了。可是她什么都不怕，因为她相信关卡的大门打开之后，一定是他的笑脸。
林郎是有点喜欢她的吧。不然，干吗一直都对她那么好呢？
是吧是吧，你是喜欢我的吧？即使只有我喜欢你的几分之一，可是喜欢了就是喜欢了，你可不要赖啊，不要对自己说谎呀。
对自己说谎很痛苦的，你看看我就知道了。

七月份陪妈妈去了趟云南履行，八月回到居住的城市受到录取通知书——天呢，居然就是那所顾段笙在一年之前连想都不敢想的学校！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林郎，去和他一起分享这个好消息。
她能被Z大录取，林郎至少有七成的功劳啊。
还是蠢的没记住林郎家的门牌号，只好在楼下不停的徘徊。一楼的伯伯忍不住问她找谁，在得知顾段笙找林郎之后，叹了口气说：“走了走了，据说是由美国那边的阿姨担保，去那里看眼睛了。”
“看眼睛？他眼睛怎么了？”
“不太清楚，好像是看不太清楚吧，以后可能就变瞎子了。可怜哦……”
顾段笙找了最近的网吧，上网搜索“视觉神经发炎”。
“……当眼内的视觉神经发炎，将逐渐或突然的使视觉模糊。严重者，可能在几天后产生暂时性的失明同时也可能有眼痛的现象……直至最后完全失明。”
“顾段笙，你知不知道什么事视觉神经发炎？”
“没听说过。应该和喉咙发炎差不多吧……”
“就知道你不知道。”
为什么她会那么蠢呢？蠢到简直无可救药！谁能给顾段笙一个时光机呢，或者一片后悔药也行，让她可以把那些无知的话通通收回。
可是怎么办？收不回了。
那个鱼顾段笙相约去嘉年华的周六，林郎六点就起来了。在小区里晨跑了一圈，然后买了一家人的早点上楼，在开门的时候发现要是对不准锁眼，然后眼前一花，整个人就“咚”的一声倒下了。
顾段笙第一次来看林郎的时候他的视力已经变得不太好了。撞到小娃娃的童车不是因为不小心，而是因为，根本就没看见。
高考完送给顾段笙的《牧羊少年奇幻之旅》是他之前最喜欢的一本童话书，可是那时候，看书对他来说已经是意见非常非常吃力的事情了。为了不让顾段笙看出问题，他提前一个小时到凉亭坐下，等顾段笙走了很久之后才摸索着回家。
喂，你有没有闻到过悲伤的气味？也许没有眼泪也没有哀伤的表情，只是站在那里望着风景，但是整个人就透露出很浓很浓的咸湿的悲伤地气味。
看阳光阳光枯萎，看花朵花朵蘼荼。
顾段笙终于确定林郎是喜欢她的——不然他为何为她做了那么多的事情，不然他为何，为她推迟去美国的日期？
那本《牧羊少年奇幻之旅》里不是什么都没有的。林郎在期货总的一句话下加了红线：“当你真心渴望某样东西的时候，整个宇宙都会联合起来帮助你完成。”
“顾段笙，整个宇宙都曾经帮助过你，你的真心渴望一定能达成。”
讨厌。你以为，我的真心渴望是考进Z大吗？

大一结束时参加同乡会举办的送毕业生聚餐。被高中同伴，如今有同系的同乡周暗硬逼着喝了点酒。
顾段笙一沾酒就头晕，但是头一晕，心好像就不会那么痛了，所以又主动喝了几杯。然后就，彻底的醉了。
别人印象里一直很安静的顾段笙忽然变得很跳脱。一致傻傻的笑啊笑，一个人站在花台上唱歌，在路灯下跳舞，把负责送她回去的周暗折腾得够呛。
“我算明白了，以后再也不让你碰就了！”
恍恍惚惚的，想起最后一次见林郎时他说：“顾段笙，你以后一个人在外地念大学，不许喝酒。”
她违背誓言了呢。
恍恍惚惚，好像又想起了别的什么……
——“喂，我喜欢你呀……我很喜欢你呀……我非常非常喜欢你呀……“
——“喂！我说我喜欢你呀，你有没有听见！！……”
——“你知不知道，我好希望有人爱我……可是一直都没有……我希望那个人是你……我好喜欢你，我真的很喜欢你……我质感在梦里对你说这些话……”
“那你，想要一直一直看到我的笑容吗？”
“如果我们考上了一个大学，那就不用分开了啊。你好好念书好不好？如果你好好念书，和我考一个大学，我以后天天笑给你看好不好？”
……
顾段笙睁开眼，模模糊糊的看到有一个人背着灯光朝她走来，跃进，越觉得自己心跳的厉害。
是林郎吗？
是林郎啊！他们找的一模一样的脸，一模一样的身高，一模一样的笑容。
他笑得有点得意的望着她说：“想起来了吧？是你喜欢我呢，是你向我告白，所以我才勉强喜欢你的。你可不要以为我很喜欢你呀。”
顾段笙又惊又喜，直觉的伸出手去想要拉住他，却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手穿透林郎的身体重重的落下来，而眼前林郎的身体却周身散发出淡淡的光晕来，由亮至暗，然后微笑着，消失在夜色里。
“林郎……林郎……”
林郎啊，永远是记忆里夏天一样纯白的少年。
明亮的耀眼光线，流动的灼热夏风，不知疲倦的彻日彻夜鸣叫的夏蝉，嫩绿油亮的梧桐叶子，树下的斑驳光影，十五六岁少女的荷叶领粉色衬衣，少年的板寸头，微笑是洁白的虎牙，五毛钱一只的纯冰糖棒冰……
所有和夏天有关的符号在1994年的夏天初始起，在顾段笙的世界里，就全都打上了属于林郎的鲜明印记。
2001年漫长夏季，顾段笙一个人沿着种满梧桐树的青桐路慢慢慢慢的走。走着走着她就会突然回过头去，仿佛那个叫做林郎的男生会突然出现在她的视野里，露着洁白的牙齿笑得像个淘气的坏小孩。
当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晰，映入眼帘的依然是熟悉的街道和陌生的人流，然后耳边嘈杂的声音重新带着滚滚热流想浪潮一般扑过来。
转过身，顾段笙依然一个人慢慢的往前走，一步，两步，三步……静默的灼热阳光陪她走过属于她的十四岁，十七岁，二十岁，二十一岁——怎么办，她真的不知道何时才是终点。她只知道：
——林郎，顾段笙真的很想念你。


-END-

像是倾城的番外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