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潜意识里也附和那些人们。不敢反抗。还自欺欺人地玩文字游戏。
[六]
我叫沢田纲吉。
为什么你知道我叫沢田纲吉。
[七]
自从狱寺来了之后女生八卦闲扯的谈资就由原来的“最近TVB的水木剧”、“4月新番动漫”、“地铁站附近专门袭击高中女生的猥琐大叔”、“新上市的美甲水”以及等等等等,新增了一个“转学生狱寺君”。
狱寺隼人长相英俊,轮廓深邃像欧美人。
狱寺隼人不喜欢说话,别人和他搭讪总是三句回两句的,而且多半以“嗯”作为回答。
狱寺隼人在校常常睡觉,尽管这样还是照样此次数学满分。
狱寺隼人表情不多,很容易被冠以“冷面贵公子”,也有很多女生把他瞎想成忧郁系的小王子。
狱寺隼人是这样的人。
察觉到沢田似乎是唯一能与狱寺进行一点正常对话的人,女生们就找到他:“沢田君和狱寺君关系很好吧?一直一起回家的呢,能不能……”
沢田纲吉是个面对女生就会害羞地语无伦次的老好人,“嗯嗯啊啊”一番就答应下来。于是回家路上一直走神。
“……走快一点?”狱寺突然停下来回头看他。
“啊。啊?……啊对不起。”
狱寺看他招回了魂魄就继续开路:“今天有事。”
“嗯?什么?”
“架子鼓从东京运过来了。”
“……原来狱寺君还会打鼓啊。”
“嗯。”一段其如其分的停顿,对方的呼吸搁浅在耳畔,“去听听么。”
[八]
路过家门的时候就和妈妈打了招呼,狱寺家在自己家还要再前面一点,其实离得并不太远。在狱寺君一路“嗯”声不断的聊天也是很快走到了。
狱寺刚推开家门,就有一个白色的东西飞快地窜出来,把沢田吓得仰面跌倒。
“怕猫?”狱寺拎起猫脖子,把那个小东西抱起来,神情温柔。
“啊不……我只是怕突然出现的东西。”
“瓜。”
“诶?”
“不会攻击人的。”
“……唔。”
才明白是在说猫的名字。沢田心虚地向猫望了望,换来那只猫傲慢的一瞥。
环顾庭院,发现角落里有一坨疑似鲤鱼旗状的被撕扯的凌乱物体。
“那是——?”
“瓜的玩具。”
“……”一定还是新玩具,五月五还没到,鲤鱼旗还来得及挂起呢。
想到这里又朝那只神气活现的猫瞄了两眼,被它的猫眼逮了个正着,狠狠地瞪回来。
“不要一直盯着它看,它会害羞的。”声音掺和进笑意。
沢田来没来得及搭腔,狱寺手里的猫突然就飞扑过来,在自己脸上抓了两下,然后轻巧地跳开。
“……你确定它害羞?”
沢田纲吉捂住脸,欲哭无泪。
[九]
把猫搁在一边,两个人一起走进了里屋。
狱寺母子初来乍到,房子是租的,很简单的民宅结构,房东收拾得很干净。日常的起居生活物品只放了几个房间,还空出一个,现在就用来放置狱寺的架子鼓还有音响设备。
“狱寺君以前是搞乐队的吗?”
“嗯。前女友说觉得我打鼓很帅。”狱寺边调节音响边回答。
“啊……好羡慕呢……有种不良少年的感觉。”沢田一脸憧憬。
“不良少年么。以前经常被这么称呼。”
前半句句末微微上扬,糅进一点自嘲式的笑意,下半句音调就一路走低。少年的音色毛毛躁躁,吐息还夹杂着几声轻微的咳嗽。像是在掩饰尴尬。
还没琢磨出他这话的含义,狱寺君已经按下了按钮,重金属音乐从音响里喷薄欲出。狱寺也很快在鼓前坐下,帅气地把鼓棒在空中甩几下做自由落体运动,然后准确无误抓在手里。
Game starts.
[十]
接下来直到吃饭前的这段时间里,沢田就一直待在这种耳朵饱受折磨的环境下。他觉得重金属音乐简直让人崩溃,但是碍于狱寺又不敢直言,只得做些事情一个劲地分散注意力。
比如说——看狱寺。
之所以把“看狱寺”也认真地归结到“事情”的范围,是因为沢田觉得那是很美的风景。
狱寺没有开灯。确切地说是因为一开始光线还算充足不需要开灯,而之后因为狱寺一直没有离开过座位沢田也不敢肆意作为,所以没有人去开灯。屋里一直维持天然光源的那点微弱光线。
窗口开在狱寺的斜后方,残阳余光就从这里射入屋子,擦着狱寺的鬓角过去,在前面的地板上留下光影的刻痕。狱寺左脸的一部分被光线照亮,轮廓分明的眉眼此刻明暗有致,尤其是眼中那一抹绿色被角度正好地照得通透温润,看起来流光溢彩。只是表情漠然,尽管他像是把全副热情都投注于打鼓的动作,但眼神还是充满着一种近乎冷静的不知所措。
屋子里越来越黑,越来越昏沉,狱寺脸上被照亮的地方不多,整个人含混在黑暗里,但却还是能分得清身影。他一直在动作,因为这些动作使他和背景区分开来,身体周围膨胀出盈盈的微小的白光,在深色调的视野中渗出暖意。
这样的景致,漂浮于尘埃翩跹的空气,起伏于和煦温暖的春末,镌刻于自己柔软的心室壁。是要成为永恒一般存在的记忆。
像一株柔韧的银白色的植物,狱寺这个人。沢田突然有这样奇怪的想法。
「この世界…この世界、本当に绮丽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