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外面的那个男人又说话了：“你还咋呼个没玩了？好了，你爬上去，看看里面两个姐姐醒了没有。
佟律齐甜甜地应了一声，然后啪嗒啪嗒的脚步声随之响起，我听着那声音渐进，心跳也逐渐加速。
那束淡淡的光线忽然被挡住，小铁窗外忽然探出一个小小的黑脑袋，左右摇晃着，似乎是要看里面的情况。
我分不清外头人的来意，憋住呼吸甚至连大声喘气也不敢。
却不料坐在一旁的毛落霞干脆地咳嗽了两声，竟然以娇憨地声音叫着：“放我出去。”
我被她雷得鸡皮疙瘩起了浑身，我去，叫这么娇贵，也不怕外面那小子兽性大发？
倒是那佟律齐听到里面的声音，顿时大喜，对无脸男子道：“爸爸，有活着呢。”
无脸男人的喜声顿时从墙壁外传来：“把这匕首扔进去。”
佟律齐应了一声，随之一枚带着刀鞘的小刀猛地从窗外抛进来，竟然毫无偏差地落在我的脚边。
我心里一顿，立刻会意，这分明是要我自己将绳子剌断逃出去呀。
但是，待我蹲下比划了一番之后，我忍不住有些气馁，我去，我压根连刀鞘都整不下来，更别说剌绳子了。
坐在角落的毛落霞目光灼灼地看着我，不说话，发现我回头望她，于是缓缓地低下了脑袋，一副认命的样子。
她是明白对方压根就没有救她的意思。
我心里闪过几个念头，忽然伸出脚来，将脚边的匕首轻轻一踢，直接踢到了毛落霞身侧。
她猛地抬起头来，有些诧异道：“你？”
我吞了口口水，道：“我们合作一次，怎么样？”
我想了很多，现在情况紧急，看外面两个人的样式，看来解开绳子的活计必定是我一人完成了。
我清楚地明白时间没有那么充裕，所以只能取巧了。
毛落霞被囚禁在此肯定也不是自己愿意的，既然我们都要，出去，何不合作，各取所需。
毕竟，没有永远的敌人，当利益目的一致的时候，放下芥蒂未尝不可？
思致此，我镇定地开口道：“我知道你的想法和我一样，都想出去。”
“现在有个机会让你我二人都能离开这里，你只要帮我把绳子剌开，我就求他们把你也带走。”
毛落霞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有些讥讽地笑道：“你也太自大了，你怎么知道他们要救的是你不是我？”
我没有回答，只是等待她的答案。
毛落霞停了一会儿，又喃喃笑道：“再说了，我凭什么信你，反正都出不去了，死了有人陪葬也挺好。”
我一字一句道：“我知道你不想死。好了，一句话，答不答应？别墨迹。”
我这边说着，那边往毛落霞身边靠近，同时心里暗暗有些后悔，刚才脑子抽筋了，竟然把匕首往她那儿踢，万一对方不答应怎么办？


毛落霞越是不说话，我心里越是忐忑，脚下的步伐也忍不住开始有些犹豫，待逐渐靠近那匕首的时候，我停住了，然后一边看着她，一边伸出脚来，打算把匕首往自己身边勾。
却不料她的手更快，一下子把匕首拿了起来，我心一下吊了起来，靠，不是吧！！
只听毛落霞道：
“可以，我答应你。”
我差点有些傻地又问一声：你说啥？
终究还是忍住了，没有说出来。
毛落霞对着我招了招手，示意我过去，将缚住的双手伸出去。
我等待了一会儿，只是觉得一道寒冷贴着手腕滑过，两只胳膊忽然一松，顿时一股酥麻地感觉传来。
解开了！
我心里一喜，迅速地活络起双手来。
外头，传来无脸男人的催促声：“小妹子，你好了没有？”
“好了。”我应道，“您有钥匙么？还有个朋友给铁链锁起来了。”
无脸男人道：“这……”
他有些犹豫，然后继续道：“这出来的时候就想着救小妹你了，哪里还记得带钥匙？”
我心里一冷，然后看向毛落霞，匕首在她手里，发着淡淡的冷光。


她似乎又回到了初见时候的那副文静女孩的模样，一脸涩涩地看着我，似乎是在担心。
我忍住疼痛，几乎不忍看那伤口。但是，让我奇怪的事却在这时候发生了。
我竟然看到我手臂上的伤口，竟然快速地愈合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
我脑子猛地一轰隆，不知道怎么地，忽然想起了一个人：陈莉。
当日在地宫的时候，陈莉割腕救LFJ的一幕我还记得清清楚楚。我忽然浑身一阵冰冷，心里没由得发慎起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没等我想明白，那边，毛落霞一声惊呼，让我整个思绪都被她吸引了过去。
只见那缠住少女身体的铁链忽然窸窸窣窣蠕动起来，仿佛蛇一般，十分害怕地躲进了墙壁里去了。眨眼的功夫，刚才盘旋在地的那块黑暗一下子不见了，眼前仿佛霎那间亮堂了许多。
毛落霞还傻傻地保持着刚才被缚住的姿势，没有反应过来。
外面的人又发生催促了：“小妹子，你好了没有？”
我从呆愣中反应过来，连忙应道：“行了。”
那声音接着道：“好类，你现在拿我刚才给你的匕首给手上划一道伤口，在墙上划一划，就能出来了。”
我去，感情我这血还是万能钥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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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了，那时候我看到翁子里面的人彘之后，慌得想要逃出去，起先门是怎么开也开不了的，但只是过了一会儿，门竟然自己开了。
还有，我往楼上找LFJ的时候，本来差点要被人发现了，但是在关键时刻，无脸男人忽然出声叫住了佟律齐和另外一个老女人。
我当时还觉得自己比较幸运，却没有是他在暗中助我。
但是，我又有些犹豫，他说的这些，是真的吗？
身边刚才一直不说话的毛落霞忽然动了，然后走到那砚台边上，伸手进去，默不作声泼弄起水来。
我眨了眨眼睛，忽然心里一定，反正呆在这里也是死，算了，豁出去吧。
然后在她退开的一瞬，将手伸进了水银搬的水里。
波澜不惊的水面因为我的介入，忽然荡漾开来。
我看着水面我带着泥和苔藓般黄绿的液体，忽然一愣。
一个闪电搬的感觉嗖地从我的脑海里穿过，让我浑身一个哆嗦。
眼前猛地闪过一个血肉模糊的头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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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俯下身子，连忙游了过去。
掉下来的人是毛落霞，她扑腾着双手，叫得厉害，我几乎都不敢靠近她，生怕一不小心被她拖住，等会儿两个人一起玩完。
终于，我游到了她的身后，大声对她说道，你不要乱动，我来救你了。
她嘴巴里虽然这么应着，但是等我一接近她，她就和一条八脚鱼一般攀上了我的身体，紧抓着我不放。
我急的大声喊着，你放松啊，不要拖着我不放啊！！
她宛若未闻。
就在我急的不知道怎么办好的时候，黑暗里忽然传出了一声童音：“原来你们两个在这里啊。”
我慌乱间抬头，竟然看到一个发光的小身影立在黑暗里，惦着足，轻轻地站在水面之上。
是佟律齐。
他见到我在看他，脸上笑开了花，然后跳着跑了过来，一把抓住了毛落霞的后领，竟然直接将她从水里拖了出去，急的毛落霞呜呜大叫。
我心里一急，连忙跟了上去。
这鬼孩子到底要做什么！


很快，我们便靠了岸。
毛落霞趴在地上，狼狈地直咳水，湿答答的头发搭在身上，浑身发抖。
我也好不到哪儿去，从水里上来之后，周围倾刻之间冷得要命，上下牙关忍不住刷刷刷地咬了起来，连话都说不了完整的。
我这才明白，他是在救我。
佟律齐坐在我的身边，轻轻地看着我，然后眼神，有些呆滞。
我被他看得有些心里发毛，强忍着打颤的感觉，站了起来，往黑暗中走去。
环顾四周，光线很黑，但是依稀能见到些许东西，比如脚底松软的土地夹杂着石子，比如触手能及的墙壁上带着些许斑驳的痕迹……我心里浮出点点熟悉的感觉，忽然觉得刚才脑海里面蹦出的东西，好像并不是我的幻觉。
我曾经来过这个地方。


那个无脸男人，没有骗过我。
身后的那潭水还在哗哗流动。
我呆愣了一会儿，忽然伸手往前面的墙壁上摸去，坑坑洼洼的触感间，忽然出现了一个凹进去的洞，我伸手往里面掏了掏，摸出了一只深色油布包在一起的包裹。
上面，有股腥臭味。
我忍住有些反胃的感觉，伸手揭开了那油布包。
直觉告诉我，当初能让我藏在这里的东西，应该是一件很重要的东西，虽然，我记不起它到底是什么。
很快，随着我的手颤颤巍巍地揭开，里面的东西逐渐崭露头角——放在里面的，是一本红皮的老笔记本，还有一个录像带和录音带，另外，还有一只钢笔，我伸手在笔头上触碰了一下，指尖染上了深褐色。
应该是红色钢笔吧，我心道，然后翻开了那本红皮笔记本。


上面写着松散的字，但是因为光线太黑了，我看了一点就忍住不看了，字迹实在太潦草了，光线也不行，看得我就头疼。
想了想，还是将东西全部收拾好，如果说，我记得没有错，只要往着前面直走，就能看到无脸男人说的十字路口了。
脑海里的记忆模模糊糊的，只是一些片段，但是，这并不影响我在昏暗中摸索前进。
想罢，我站了起来，将油布包好，揣进了怀里。
毛落霞还趴在那里喘着气，似乎一点儿力气也没有。
我对着她大喊了一声，你到底走不走？
她没动。
算了，我先走了。我想着，觉得自己已经仁至义尽，我没有时间也没有义务停下来等她。
可是，没等我走了几步，后面便匆匆传来脚步声。有些踉跄。
毛落霞到底还是个有脑子的人。
我没有和她说话，只是让佟律齐在前面带着路，他的身上不知道涂了什么东西，浑身发出萤火般微弱的光芒。


开始的时候，我以为他不是人类，还不敢碰他。
但是，就在刚才，佟律齐忽然凑过来，忽然说要给我带路的时候，无意间擦过我的手背，他的身上，传来淡淡体温，虽然只是一瞬，但是明显地与安红那种浑身冰冷到极致有明显的不同。
我现在也分不清楚，他到底是人，还是鬼，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
他偶尔会回过头来，和我嘻嘻一笑，奶声奶气地和我说话，真的就像一个孩子一般。
眼前的路逐渐变得明亮起来，也狭隘起来。
我一边走着，一边环顾着四周，这里的墙壁，是石砖铺成的，上面带着大量斑驳的霉渍，应该潮湿留下的，伸手往上一摸，就能感觉到一股湿意。两道跳动着淡淡的火光，不知道是什么人留下的。
忽然，我脚底忍不住一停。
一条道到底的隧道里，忽然出现了一个缺口。
我忍不住往那儿看去，里面黑漆漆的一片，根本什么都看不到。
但是，却有股熟悉的感觉从里面蔓延出来，我心里一顿，忽然拉住正在行走的佟律齐：“这条路是往哪儿去的？”
他停住，稚嫩的脸上忽然皱了起来，努力想了一会儿，忽然道：“不知道，爸爸让我在这里，不要随便乱走。”


我问道：“你爸爸？”
佟律齐点头道：“嗯，我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就是爸爸给我带的路，不过他只带过我走过一次。然后没有再带我了，他说他不能多走这条路。”
他顿了顿，继续道，无脸男人告诉他，别的路有危险，所以不能随便乱去，所以，我最好也不要在这个地方停留太久。
“好吧，我们快走吧。”他催促道。
我望着那逐渐消失在视线里的洞口，终究还是把心里的疑惑放进了。我告诉自己，出去再说吧。佟律齐在前面带着路，这一路上少了很多话语，可能是因为渴望出去，时间也变得很漫长。终于，眼前出现了一丝希望的曙光。佟律齐停了下来，指着前面的十字路口，道，姐姐，我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