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合春天】
她打理着花店里的一束束鲜花。成捆运送过来的花朵经她的素手一拨弄,就展现诱人的美丽。十八岁的少女,一双原本娇嫩的手总被玫瑰刺伤,渐渐起了老茧。她也曾举着略显粗糙的双手端详着,透过玻璃看见这个城市迷乱的灯火。她知道她并不属于这里,过早的辍学,她只能从社会的底层开始打拼,从姑姑手里接过了这间店,一步步地迈进这座她所敬仰的城市。
从人来人往的街道上看,花店透明的落地玻璃后是一片开得灿烂的花海,而她宛若守护精灵盘旋其间。钢筋混凝土的城市里,徐徐夜风扫过全城的浮躁。
然后她看见了他,清秀的脸庞,高挺的鼻梁上架着黑框眼镜。每天夜色渐垂的时候,拎着皮包准点推开花店的玻璃门,每次都只买走一支百合。简短的言语,得体的举止,总能透露出他之前受过的良好教育。
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她会目送着他走出店外,淡淡地羡慕。她见过这个城市里的女孩子们,花枝招展,气场强烈,不是她这种乡下来的女孩所能媲美的。
“那个女孩一定很幸福吧……”
她也曾望着合拢的玻璃门,轻轻地叹息。
透明的界限,真切而虚妄。
渐渐地这句话在他来的时候,就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只是她在他来到的时候,多了一丝紧张与尴尬,而他依旧如常地买着百合。
她想,自己是不该妄想的。这世界上的事物,都有着既定的轨道,也许你看不见,但是当你走错的时候,就会在边界撞得头破血流。为什么非得找一个交汇点呢?平行线也有它的喜悲,就算一直得不到,却可以淡然地在不近不远的地方守望,通往永恒。
可是在完美的诠释,都是自我安慰罢了,最直接的理由就横在她的面前——“那个女孩,一定很幸福吧……”
这个问题盘旋在她的脑海,肆意飞舞在每一次他出现在花店的时间里,连笑容都显得沉重,隐约闻到泪水的气息。
直到有一天她脱线地问了出口,然后她倒吸一口冷气,尴尬地看着他。
他刚接过她找的零钱,听见她的问话后,默默地把零钱往钱包里塞。她顿时觉得沉默化成了一条具形的绳索,而她就是那被绞死的祭品。
然后他终于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说:“所以,你幸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