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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L'heure entre chien et loup 狗与狼的时间 {转帖置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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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46楼
朋友写的文章。。。
本来想全部转过来的。
结果,度娘一直说有广告。
喜欢这里面描写乌鸦的那段...
人或许都是道最后才想当初吧...


IP属地:河南47楼2011-04-17 1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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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是笑出了声音,他再次看向对面的时候却直接撞进了那双碧色的眸底,视线在空气中不期而遇,但是那里面却已经没了方才的慌张和无措,隐隐的还竟似染上了一层薄薄的怒气,这让白兰有了片刻的怔忪。
    “你当时为什么没有先开枪?”半晌沉默,入江再开口时面容上已经没了什么表情,问题再一次的回到了原点,他并不相信这个男人刚才的说法。他想要一个答案,即便已经呼之欲出,但他不习惯在生活里有事情被弄得不清不楚。
    挑起好看的眉峰,白兰一时间索性缄默,他知道他的话并没有说完。
    “迪诺长官在出事后曾经找过我,他要我考虑一下射击的动作,当时我却不曾认真的想过这个问题。”歪了一下头,入江微微的眯起了眼睛似乎是在回想“但是,今天斯帕纳再一次提起这件事,他还说你曾经是警校的‘神枪手’。”
    故意的加重了一下语气,他配合着做出了一个动作,将右臂平直伸长,左臂弯曲横亘在前胸辅助性的托住了右手腕,使之能够长时间配合着呼吸节奏保持平稳,双腿成弓字形,头微侧,整个身体尽量的团缩在一起稍稍前倾,这是一个防御为主攻击为辅的动作。
    平静的看着他,入江继续刚才的话“这是每个在警队受过专业训练的人都会条件反射做出的动作。”
    “那一天晚上光线并不好,”沉默了一下,他收回了手复又站的笔直,“他们说你是通过这个动作而判断,然后做的决定。”
    复杂的神气在他的眼睛里快速掠过,他真的不大明白为什么那一瞬间的事情,而且又是在那种情况不明的环境下,白兰为什么宁可报着他是同伴这种微小到可以直接忽略的几率放弃了射伤他的机会,难道真的是觉得他没有任何威胁性可言么?
    有些困惑的眯起了眼睛,入江觉得白兰他们真是一种复杂难解的人群,迪诺也是,斯帕纳也是,明明什么都知道,却又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凡事都留有余地,三分假七分真,亦或者倒转过来。话也从不说满,总是保有几分让人去猜,但这让他无比难受。
    在心底里叹了口气,白兰抬起头看向天花板,他有注意到入江的称呼,他称迪诺是迪诺长官,称自己却是白兰先生,这是不是说他在他的心里并不是个称职有能力的上司?其实那一天他只是下意识的反应,哪里有这么多的解释,就算是想到了,但是他还没有那么伟大到牺牲自己,他当时只是单纯的不想那么做而已。
    但现在又要与面前的人怎么说?他不想辜负迪诺的一番苦心。
    “可是我不会道歉,”这边还没纠结完毕,那边的声音却又斩钉截铁,“我不会向你道歉,即便是如此。”
    “……”白兰闻言转过头来,他有点儿没跟上思路 “什么道歉?”
    “这件事情我不会道歉,因为我没有错。”略略的停顿,入江加重了语气“那个时候情况混乱,你又在夜店自丵由出入,刚好那边又是新记的地盘。”
    “而且,”他话锋一转,竟是没有半点犹豫“你当时身份不明又压制着嫌疑人,如果再有一次选择,我还是会这么做。”
    挑起眉,白兰看着眼前那双清澈又坚定地眼,突然觉得胃一阵阵的疼,心里蓦地腾起一股无名火。他想他终于有些明了为什么对方能够如此的平静坦荡了,瞧瞧这些评价:出入夜店,举止轻佻,态度放纵,阻碍任务……有这么一瞬间他极不和丵谐的想起了一句成语——“自食恶果”。
    “更何况,我当时提醒了你。”入江说的毫无愧色,白兰想了想他当时的确有说过“别动”两个字来警告自己。“报告里我会如实的写明。”
    “本也该如此。”抬起头来,白兰将目光落在遥远的地方,话已至此,他生平第一次有了不知道该怎么再继续的念头。
    窗外天色早已暗了下来,幽湛的月光悄无声息的代替了原本的猩红倾泻进来,活水般的在室内灵活流转,将深浅不一的墨蓝变幻交替在他们的身侧。
    侧过身走到门口的时候,入江顿住了脚步,虽然他不觉得他们还有什么可再说的,但是仍旧有一件事再不停地困扰着他,“那个,白兰先生。”


    IP属地:河南48楼2011-04-17 11: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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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6-07 12:32: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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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侧过头,他似乎是笑了一下,面容陷在黑暗中模糊了那个神情,但是掩饰不住的疲倦却席卷而上浸透在阴柔的眉眼间,又在下一刻翻涌而过,了无痕迹。
      心里蓦地就变得有些踌躇,入江在想刚才的话是不是重了些。可是他没错,不是么?所以,他只是困惑的皱起了眉头,低声询问“我们是不是曾经在什么地方见过?”
      他不确定,虽然他也从未如此想过,但是那一天白兰失去意识前的画片历历在目,惊喜、讶异、迷茫甚至带着一丝丝稚气如孩童般的迷茫复杂的柔和在了一起,那种表情是如论如何都装不出来的。
      “你自己觉得呢?”白兰侧过头来,又将问题重新踢给了入江,他从来都不是会乖乖回答某个问题的最佳人选。
      眯起眼睛,努力地回想了一下,入江还是摇了摇头,他的记忆力一向不错,虽然不至于过目不忘,但也不会出现巨大的偏差,而且他又不得不承认白兰其实是个不太容易被人遗忘的人“没有,如果你没有去过日本的话,我想我们没有见过。”
      “你是第一次来香港?”他状似无意,随口而问。
      点了点头,这一点入江很肯定“第一次。”
      “那就是了,我也没去过日本。”白兰收回目光,修长的手指轻轻的在身旁的档案袋上来回摩挲,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入江望着那个修长的身影,那一瞬间有一种孤独的味道缓缓地在空气中弥散开来,说不出的萧索寂寥。虽然那个人一派优雅柔和,但是他总觉得他在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咬牙切齿。
      他想在离开之前和他道一声再见,张了张口,嘴角抽动却也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到最后只是伸手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回到家打开门的时候,落地钟刚好响过九声。屋子里瞬间就变得异常安静,灯也没有开,看来斯帕纳还没有回来。
      将手里的食品袋放在桌子上,入江瞥见座机上留言指示灯在黑暗的空间里闪烁不停。
      按下键子的时候他转身折进了浴室,隔着哗啦啦的水帘,模糊地听见斯帕纳说好像是发现了什么新的物证,案子有了新的进展,所以需要留在科里做必要的观察记录。虽然不在鉴证科,但是看多了也会明白一些的,鉴证试验在很多方面都有着严格的要求,每隔固定的时间都要进行记录,还要不断地监控当时的环境因素,容不得半点马虎,也许一个小小的失误就会让所有的努力化为乌有,功亏一篑。
      擦拭头发的时候,他想斯帕纳今天应该整夜都会留在局里加班不回来了。
      穿好衣服,将自己摔进床里,他突然想起了他们分开之前斯帕纳说过的话,所以重新爬了起来伸手将第三个抽屉拉开,里面一个小小的盒子跃入视线。
      挑起眉,入江有些困惑的拿了出来,他想应该还是和以前一样是些有趣的小物件。小心翼翼的打开,他却在瞬间觉得视线有些模糊,喉咙有些酸,一些温热的水汽不断地涌现,他想这一定是因为刚才的头发没有擦干的原因。
      抿起嘴角,紧紧地握住手里的东西,他侧过头望向霓虹闪烁的九龙城,墨蓝的夜色下星子寥寥。
      


      IP属地:河南49楼2011-04-17 11: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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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江提着早餐来到鉴证科的时候时间还尚早,偌大的办公区安安静静,几乎没有什么声音。
        “正一?”打着呵欠,一夜的忙碌让斯帕纳感觉异常的疲倦“怎么这么早?”
        “没有睡?”将餐盒推了过去,入江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话题。
        “正准备要去,”微微一笑,斯帕纳打开盖子,食物的味道瞬间在空气中弥散开来“有事?”
        “嗯。”入江点了点头,他决定开门见山“礼物太过于贵重……”将手伸进衣服内袋掏出一串钥匙,刚想要递过去的时候就见斯帕纳对自己做出了一个STOP的手势。
        “正一,你不会让我露宿街头的对不对?”他似笑非笑。
        “这个不是重点。”入江微微皱了眉头。
        “确实,这个不是重点,也不是玩笑。”略略停顿,斯帕纳的语气异常恳切平和“正一,最关键的是你要记得在这里我们已经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空间,至于上面填的名字究竟是谁的这真的并不是那么重要。”
        “中国人有句古话叫做‘落叶归根’,”他抬起头来看着对面的人,清晨那明媚的金色在那有些瘦削而单薄的肩头上流转,光彩四溢,他不知道他还会不会有机会再用这样的眼光看着另外的一个人“所以,正一,你永远都不是一个人,永远都不是。”
        “或者我们以后各自都会有不同的生活,不能够永远都不分离,但是你只要还记得这里有一处是你的家就可以了。”
        抿紧了嘴角,入江垂下头,他不想让任何人看见他此时的脆弱,但是他也知道他无法瞒过斯帕纳。共同生活了十年,相互扶持走过来,开始也许是有暧昧的,但是最后两个人都默契的选择了顺其自然,培养出了另外一种无法替代的感情,他之于他亦父亦兄,亦师亦友,自己亏欠于他太多太多。
        他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他对于拥有一个家,一个完整的家有着多么深刻的渴望,虽然总是在外飘荡,但其实他只是想安安静静,稳稳当当的过生活。每每这种感觉在心里不停叫嚣的时候,他都只能将它们生生咽下,埋在心底。
        可是斯帕纳知道,他一直都知道,他会在自己最需要的时候给予他最大的也最合适的帮助,正如这一次一样。他总是这般重情义重责任,所以也总会这样默默地一个人扛起太多太多事情。
        “我还是觉得将我们的名字一起写上去比较好。”入江还是低着头盯着那串钥匙,声音有些闷闷的。
        “不要,”斯帕纳想都没想直接拒绝“那样子感觉很奇怪。”
        “为什么?”入江拿起杯子,有些困惑。
        “因为只有夫妻才会那么做。”皱着眉,他老大一副苦瓜脸。
        “咳……咳……”正在喝水的动作被这不经意的一句打乱,入江被呛了一下“斯帕纳……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所以,现在这个样子就好。”
        “……”
        “正一,八点半了,上班的时间到了。”斯帕纳很好心的提醒他。
        “对了,你昨天的实验怎么样了?”入江走到门口的时候才想起这件事情。
        “差不多了,再化验一下山本送来的物证就完事了。”带起橡胶手套,斯帕纳站在试验台前对着他微微一笑。
        点了点头,入江对他挥手“那我走了,你若回家的话冰箱里有吃的,热一下就可以了。”
        “知道了,走吧。”
        看了看开始忙碌起来的人,入江微微一笑,迈开步子朝电梯的方向走过去,情报科和鉴证科所属的楼层不同。
        刚走到转弯的地方,背后忽然“轰隆”一声巨响,地面因为冲击而不住的震颤,受过专业训练的人反射性的捂着头扑趴下去,四周巨大的玻璃墙破碎的“哗啦”声接连不断,只余银色的合金框孤零零的承载一切,强劲的热浪卷起黑色的泥土夹杂着橙红的火焰扑面而来,刺耳的警报瞬间响彻整栋大楼。
        入江趴在那里微微一愣,下一秒钟猛然回过头去看向刚才出来的地方,因为冲击的力量,斯帕纳修长的身子好像断线的风筝一样被掼了出来,重重的摔在了廊道里,天棚上的细小碎块不断地掉下来,他趴在那里,一动不动,猩红的鲜血混合着灰色的硝烟狰狞了原本俊朗的面容。
        下意识的爬起来,入江却也只能呆愣着维持着这个动作,他只觉得身体僵硬到不行,脑子里空白一片,好像什么都被瞬间掏空了一样。想要叫一下斯帕纳,看他是不是还好,他肯定不会有事的,会和以前一样站起来笑着对自己说“你看,我没事的正一。”艰难的张开口,却听到一声尖锐的如破碎的小提琴拉出的大调一般相同刺耳的声音,他想深深地呼吸,鼻子里都是炸药硫磺的味道,明明眼睛被呛得发酸却流不出一滴眼泪。
        他反手捂住口鼻,不顾还在掉落的天花板,跌跌撞撞的跑了过去,伸出手按在斯帕纳的脖颈处,一瞬间他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被冻结,俯下丅身子轻轻的将头靠在他满是灰土的身上,哽咽无声。
        在心里将那个名字嘶吼,每一次的回荡反射都灼裂了他的肌肤,似乎要将他整个人刺穿。
        “斯帕纳……”
        那一刻,他只觉痛彻心扉。
        ——————第六章END第七章TBC——————
        


        IP属地:河南50楼2011-04-17 11: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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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上)
          迪诺坐在副驾的位置上,闭着眼,手指扣在半落的车窗旁,嘴角弯起一个小小的弧度,心情似乎很好。
          主驾上,云雀开着车,一丝不苟的神色间有种淡淡的柔和。
          道路两旁高大的树木葱葱郁郁,暗哑的树枝纵横交错。风吹过,头顶树叶儿沙沙的响,清晨明媚的金色就从那些漏隙间悄无声息的流泻进来,浸透过干净的玻璃窗,点点碎金般的摇曳在他们的面容和肩头上,修长的轮廓掩映在其中,忽明忽暗。
          “嗡~~嗡~~~”突如其来的铃声打破了这难得的宁静,迪诺被吓了一跳,几乎是条件反射性的从西装内袋里取出电话,快速的按下了接听键,心头上却有种莫名的不安,悄无声息的弥散开来。
          云雀有些微微的分心,眼角的余光瞥向一边儿,透过后视镜瞧见眼前的人的眉头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皱在了一起,薄薄的唇也抿了起来,严肃的神色染上向来温和的鸢色双眸,带着不易察觉的焦虑和悲伤。
          “知道了,我马上就到。”
          “好……不要着急。”
          “那么,先这样,详细的情况见了面再说。”
          清朗低沉的声音里带着安定人心的内里,即便是发生了重大的变故却也不带半分惊慌,云雀知道这个男人向来都是如此的不卑不吭,云淡风轻,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会将一切处理的井井有条,让所有的人都在不知不觉间信赖和依靠。
          可是他却在这个时候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昨天夜里浮现在这个人儒雅面孔上的笑容,那个带着异常疲倦又毫无掩饰的笑容,舒缓柔和到让人莫名的悲伤。心里突然就有些微微的疼,那些细小的像一根扎在心底的羽毛的疼,让他想起了一些陈年的事。
          车体和路面细微的震动让他猛的回过神来,这样的柔软的情绪让他心头不悦。
          他是云雀恭弥,强大的云雀恭弥是不会喜欢在他的世界里出现这样柔软的情绪的,即便只是偶尔也依旧是不可饶恕的罪过。所以他下意识的挑了下眉,冷峻的面容上那种淡淡的带着些微嘲讽的神气又自然而然的的弥散开来,代替了原本的温柔。
          “出事了。”迪诺没有侧过头,眼睛只是看着前方,那里明亮的有些刺目 “很严重的事情。”
          “哦?”扯动嘴角,云雀的笑意混合了戏谑的成分。
          慢慢的吐出一口气,迪诺轻轻地闭了下眼,再睁开的时候面上已是一片波澜不惊“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到局里?”
          云雀沉默了一下,他静静地看了下迪诺,但却并没有回答。
          车厢里一时间寂静的让人压抑。
          冷冷的哼出声,车子却在下一秒微微晃动,骤然的提速让迪诺有些微微的眩晕,轮胎和地面大力摩擦扯出长长的尖锐的声音,难听至极。
          银色的跑车像出膛的子弹般激丵射而去,刺耳的警笛声划破了这一切。
                
          他们来到的时候,警局前的操场上站了很多人,消防车也停靠在最前端,云梯架着高压水柱喷向鉴证科所属的楼层,那一方办公区的玻璃悉数碎裂开来,没有一块儿完整的,偶尔有碎裂的碴片摇摇欲坠的在弥漫的水雾中折射出冷冽的光。
          重重人影间,迪诺抬头看见山本向自己走了过来,眼睛里有着不易察觉的悲伤。
          “什么时候的事情?”他突然觉得那些悲伤从山本的眸底溢进自己的心里,沉沉的一片。
          “就早上,八点半左右。”山本的身上带着淡淡的烟的味道,混合在泠泠水气中有种说不出的压抑和荒凉,黑色的短发上小小的水珠晶亮,他的身后高压水枪不停地挥洒,“现在贝尔正带弗兰做初步的调查。”
          “当时有谁在么?”迪诺突然就觉得问不出来了,轻轻的握起拳头,他记得那天打电话回局里询问的时候有人告诉他鉴证科中斯帕纳在值班。
          “鉴证科有位同事受了重伤,另外情报科也有位同事被波及。”山本定定的看着他,抿了下唇“是斯帕纳和入江正一。”
          迪诺没有接话,他只是沉默看着山本。
          这一瞬间,他问不出口,他亦回答不出.


          IP属地:河南51楼2011-04-17 1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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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篇一
            迪诺走出住院部的时候已是午夜,四周很静,风从两侧吹来,些微的凉。
            外套被随意的搭靠在肩上,他伸出手胡乱的在脸上抹了下,这才向停车场走去。
            他走的很慢,身边几乎没什么人,整条马路显得开阔而宁静,烟蓝的夜空低垂,星子寂寥。脑袋昏昏沉沉,耳朵里也嗡嗡的响,体力的透支在不断地提醒他需要好好地休息,放松下来,但是意识却还走马灯似的停不下来。
            这次的行动毫无疑问的是失败了,对方早有筹谋,步步先机。不但乌鸦死了而且白兰也受了不轻的伤,虽说是闹了一出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的乌龙剧套。
            微微的皱了下鼻子,迪诺复又抬起手指揉了揉酸疼的眉心,强迫性的深深地吸了口气,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尽是掩饰不住的倦意。打了个呵欠,又顺便将外套拉了下来,大致的从里到外翻了翻,掏出烟盒的时候却发现打火机没有带,这不禁让他有些懊恼的站在原地,前前后后折腾了半晌,最后却又不得不放弃。习惯性的去抓扒质地柔软的头发时,抬眼的瞬间却怔了一下。
            停车场内只有中间一盏高亮的白炽灯,四下里光线却颇为暗淡,恰好就在那明暗交界的地方那个人修长的轮廓陷在其中,几乎与四周融合在一起,黑色的衣衫与墨色的发在夜风里安静的起伏,半靠坐在车盖上,姿态很随意,却又有一种奇特的严谨的味道,鸦色的瞳孔正平静的看着自己,冷淡的面孔上流散出些许嘲讽的味道。
            “恭弥?”迪诺有些讶然,他没想到会在这里能够看见云雀,随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手上一抖,还没来得及点燃的烟蒂就毫无预兆的掉落在地上,在冰冷的水泥地面上滚动了几下,便在云雀的脚下停止不动。
            张了张口,有些下意识的伸出了手,最后却还是什么都没做,只是抿了抿唇,几分幼童做了错事被发现后不知所措的样子。
            云雀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人略微笨拙的动作,没有接话,但阴霾而焦躁的心情却在不知不觉间好了起来。
            “怎么找来的?”叹了口气,迪诺侧着头瞥了他一眼,干脆盘着腿坐到了地上,冷硬的触感让他有些不大舒服的皱了下眉“警局有事?”
            “你的电话打不通。”云雀回答的无关痛痒,他也没打算告诉他自己是怎样挨家医院的找过来,奔走了大半夜的时间,兜转了一圈最后才找到这里“山本也没在。”
            “没电了。”迪诺的声音很淡,回答的极其自然,仿佛已经演练过千百次一样。但他却并没有看云雀,反而将视线越过前方投向远处墨蓝的天际。
            护送白兰来医院的路上他第一次关了机,工作十多年来一直24小时待机的他关了机,他知道这次出了事会有很多人要找他,很多事要等着他去处理,从前恨不得三头六臂,这次却没来由的想要摒弃一切。倒不是想着逃避或者躲闪,只是那一刻他清楚的再清楚不过,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最想想要的是什么,他只是不想在这个时刻被打扰,自从那件事后,他就不要他所剩无几的兄弟再一次的离开,而他只能看着,听着,却什么都做不了。他不过只是想要亲眼看着他们平安无事,只是这样而已。
            云雀扬起眉,对着这个明显的托词不置可否,但是或多或少他在心里是有那么一丁点儿失望的。下一秒,他却又因为这个不该出现的多余情绪而微微皱起了眉头,眼中暴戾的神色一闪而过。
            沉默片刻,最终还是迪诺妥协性的打破了沉默,“山本呢?”
            “不清楚,他说要去见个人。”云雀依旧半靠在车盖上,他仔细打量着这个蹲坐在地上的人,原本齐整得体的衬衫早已褶皱横生,变得紧巴巴,O记标志性的深蓝外套被很随意的披挂在肩上,下巴上冒出了青茬,眉宇间有着掩饰不住的疲惫,直挺的背也微微驼了下来,只有一双鸢色的眼睛还算清亮。蓦然间,他只觉得心里那种柔软的情绪又莫名其妙的涌了出来,这令他有一种措手不及的尴尬,几欲发作。
            “啊,”迪诺却在这个时候恰到好处的站了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那我们回去吧。”


            IP属地:河南55楼2011-04-17 1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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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现在的形象回去警局有损警队的风纪。”冷冷一瞥,云雀直言不讳。
              微微一怔,迪诺这才想起白兰刚刚好像也这么说过。一丝笑意在狭长的眼睛里涌现,几多腼腆的味道,他或多或少还是有那么一些被说中后的尴尬“那……我先回家,你自己回警局吧。”
              “现在已经没公车了。”
              “……”一时没思转过来,迪诺只能睁大眼睛有些迷惑的看着对面的人。
              “你自己能开车回去?”云雀好心的提醒,他还是知道他那奇特的迷路体质的,这在警局已经是被很多人啧啧称奇又津津乐道的趣闻怪事之一了。
              “……”有些不大甘心的抿了抿嘴,“我可以叫车回去。”
              瞥了他一眼,云雀没接话,站了起来走到车门前拉开车门的时候,嘴角却勾勒起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弧度,意味深长“这里……叫车,你确定?”。
              “啊……”洒脱的挥了挥手,迪诺回答的十分干脆“我确定。”
              但是,当车子消失在视线里的时候,迪诺有那么一刻是异常后悔的。这家医院建在半山腰上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三更半夜的连人都难遇到一个,就更别提还有什么车,而他现在却只能拖着疲惫的身体坚持走到山脚,如果运气好兴许可以叫到车。
              最关键的还不是这些,而是当他翻遍了口袋发现身无分文的时候才想起当时由于情况紧急,他就将钱包丢在了执勤时用的车里,后来却是随着救护车来到的医院。所以迪诺现在当真想仰天长叹,悲呼老天的不公平。而他也的确是抬起了头,不过他却没有悲呼,只是将目光落在白兰所住病房的楼层,眼睛里掠过若有所思的神气。
              片刻之后,他微微的翘起嘴角却又在心里轻轻的叹息。
                  
                  
              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迪诺觉得自己的腿和灌了铅一般的沉重,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走了多久,他两手叉着腰,弯着背,口舌干燥。半眯起眼睛,勉强的回过头看了看身后,他已经走了差不多四分之三的路程,但这一行却颇为蜿蜒,也没有什么路人。远处曲折,与墨蓝的夜色重合,满天星斗带着宁静的力量压迫下来,亘古无声。
              终于还是体力不支累倒在地,迪诺平躺在冰冷的地面上,粗重的呼吸在空旷的公路上听起来格外的刺耳,他想他今天也许真的走不回去了,但也没太后悔让云雀离开,这样正好,他一个人可以静下心去想一些事情,从头至尾的好好理顺一番。
              他试着调整了一下呼吸的节奏,让口舌不至于那么干热躁动。前方隐隐传来的一丝细微的响动,让他在一瞬间停滞了所有的动作,心里泛起些微疑惑强自撑起上身看向声音的来源,却又被突如其来的强光盲了眼,条件反射性的伸出手臂遮挡在额前,从指间的罅隙处看见一个模糊却又熟悉的轮廓,在暗处影影绰绰。
              微微一怔,迪诺讶异的站了起来,语气里几分试探,唇角却微扬“恭弥?”
              云雀依旧靠坐在车盖上,似笑非笑的样子。他好整以暇的看着面前人的落魄和疲惫,身后是个弯路,只有一盏路灯孤单的做着缀饰,上面蚊虫缭绕,明灭间发出滋滋的电流声,橘色的灯火穿过他墨一般的眉眼间,映照出几分凉薄的神色。
              挑了挑眉,迪诺可没有偶遇后的喜悦,抿紧了唇,他看着那个夜色下修长的身形默不作声,脊背却下意识的挺直,这是他的自尊和骄傲,他没理由让人用恣意的态度以高傲的目光看尽他的疲态和困破,即便对方是他唯一的学生。
              奇异的张力充斥在他们之间,仿若角逐的对手,没人后退,亦没有人前进,静到了极致却又在须臾间寸步不让。
              远处不知被什么惊起的雀鸟在身侧的山林间堪堪掠过,云雀却突然微微一笑,让迪诺惊讶呆愣了片刻,回过神的时候,云雀已经开着车停在了他的右手边一步的距离。他低下头正巧对上对方鸦色的瞳孔,橘色的光亮在深处凝成一小撮柔和的神色,透出微微的倦意,与自己相似的倦意,心里忽然就像被什么刺了一下,颇有些悔意,想起其实找来这里并不容易,夜深露重。
              


              IP属地:河南56楼2011-04-17 1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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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迪诺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又觉得说什么都多余,最后却只能唤着他的名字“恭弥……”
                刚刚又何必与他真的较真儿呢?又不是不知道他的性子。
                “上车。”还是淡漠的语气,简洁而有力,云雀懒得再废话,他打开靠近迪诺那一次的车门。抬起头的瞬间却正对上那双清亮的眼眸,眉宇间神色柔和,笑意隐匿在其中。
                     
                     
                两个人回到迪诺住处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三点了,云雀打量着周围颇为清冷的布局心头不免有些疑惑,想一个高级督察就算薪水再微薄也不应该潦倒到如此。
                这里离市区颇有一段儿不近的距离,四下里的住户也少,几乎是荒芜的一片,只是靠近海,夜里风吹过,浪花拍在礁石上的声音隐约可闻。屋子里也仅仅是简单的摆放了一些必须的家具,色调单薄而深沉。
                “很奇怪?”迪诺拉扯领带的时候不甚在意的问了句。
                云雀却没有回答,他只是平静的看着,虽然他好奇却也不会多问一句,仅仅是好奇而已。
                微微一笑,迪诺走到落地窗前俯身而坐,身子向后靠在床侧,轻轻闭上眼睛,却在下一瞬转过头对着云雀招手“过来坐。”
                撇了撇嘴角,对于这样孩子气的行为表示了不屑态度的云雀还是缓步走了过去,却并没有坐下,侧过头的瞬间他看见床头的小柜子上摆放着一个颇为古旧的音乐盒,色泽圆润的琉璃瓦罩内,一个小小的雪人正绕着青碧色的木屋慢慢旋转,旁边还有些仿真的泡沫雪花无规则的飞扬。他看着这个音乐盒出神,看着看着就觉得那些纷飞的碎雪慢慢变幻成浅色的樱花扑面而来,隐隐的还透出几分狰狞的血色。
                蓦地一个激灵,云雀恍过神来,脊背却已经冒出森森冷汗,修长的指也紧紧的攥紧,力量达到骨节都泛出苍白的痕迹,耳边却听得那人温醇的笑意“这个音乐盒是以前生日的时候,他们送的礼物。”
                他没有说明“他们”究竟是谁,可是云雀却听得明白,迪诺不愿多说自己的事,但是眼睛里却在说道“他们”的时候透出一股不可思议的柔和神气,快如飞鸟,在粼粼的眸底深处逡巡而过,转瞬无痕。
                “这一晃都过了十多年了。”他几不可闻的叹息,语气里有种物是人非的蹉跎。忽而又象是想到什么一样,仰起头对着云雀微微一笑“坐,总是这么抬着头和你说话脖子疼。”
                微微一怔,云雀看着那个淳厚的笑容有片刻的失神,那明明是个不加掩饰的的笑意,却正是因为这份舒展和不加掩饰的疲倦让他看得有些心疼,接着他就发现自己听话的让他开始有些自我讨厌。
                不近不远的距离,他坐了下来,学着迪诺的样子背靠在床侧,透过明净的玻璃窗向外看去,却豁然开朗,烟蓝的夜幕下星空低垂,带着奇异的压迫感,冲击着视觉效果,他突然就微微一笑。
                “不奇怪。”他没有转头看着身旁的人,只是兀自盯着那片星河,语气却是肯定至极“现在一点儿都不觉得奇怪了。”
                “嗯?”迪诺侧过头来看着他,鸢色的眼里笑意隐隐。
                云雀也侧过头来,鸦色的瞳孔在暗处明亮异常,“这没什么好奇怪的,你选择这里必然有你的理由。”
                “那……”有些不大甘心的眼珠转动,迪诺唇角微扬“你说我选择这里值不值得呢?”总有人会问他这样的问题,他身为高级督察数年,其实要在不错的地段买个房子也不是什么难事,但是他却不,宁可每天来回几个小时往返也不愿离开。
                “你觉得呢?”云雀也不避讳,他不是个多言的人,却是个直言的人,他想说的从来不会绕圈子,“你现在觉得值得那便是值得。”语气颇为认真,没有一丝恭维敷衍的神色,他说的便是他那么认为的。
                什么事情都只是自己觉得值得才是值得,与旁人无关。未来的事情又有谁会料想的分毫不差,又有多少事情是需要运筹帷幄千里之外的呢?哪里又有那么多值得或者不值得?没准哪一天醒来便不再喜欢了呢,谁能就肯定他会一辈子住在这里。眼下觉得值得便来做了,免得以后徒留后悔枉然。这世间,遗憾的事情已经够多了。


                IP属地:河南57楼2011-04-17 1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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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6-07 12:26: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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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伸出手掌迪诺盖住了脸颊,遮住了眼睛,兀自咯咯笑的出声,这么多年来,也只有眼前的这个人看得清楚明白。
                  他又将目光落向窗外,外面都是高高的长草,风从上面轻轻掠过,一路沙沙的响。
                  他又想起十多年前的旧事,那个时候他们几个人每隔一段儿时间就会偷偷的跑出来,就在不远处那个废弃的码头前点上一笼篝火,几个少年围坐在一起。白兰总会带着山本再拉上一脸不情不愿的狱寺跑去附近的农田里偷摘长好的番薯和玉米,有时候甚至会捎回来几个酸甜可口的柿子,偶尔也会被发现,然后几个人就拼命的跑,跑到最后却又笑倒成一团。
                  橘色的篝火就在他们的眉眼间晕染开来,明亮成一片,毫无芥蒂。
                  他还记得那个时候他们之中就数狱寺最懂得乐器,以前他的家世很好,弹得一手好钢琴。但是后来落败了,便再也没有弹过。而后每每穿过福利院的前厅的时候,狱寺总会不自觉的将目光落在那架有些破旧的钢琴上,然后再抿着嘴倔强的走开。
                  这些他们都看在眼里,只是那个时候他们都一样,都是身无分文的穷小子,家道中落,从富贾巨擘的世家子弟沦为无人看管的孤儿,身上不会有多余的钱。但是在狱寺十二岁生日那天山本还是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只玉笛,当时狱寺横眉竖目的样子他至今记得,嘴巴上凶着笑的天然的山本却又把那只玉笛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再后来也不知道从哪里他学来了一首曲子,很古风的那种,直接被白兰嘲笑酸腐。
                  那首曲子叫什么来着?迪诺侧着头,鼻子微微的皱起,眉眼几乎拧到了一起,却怎么也想不起,只是断断续续的轻哼出声,时而跌宕,时而却又平静。
                  片刻之后,他终于放弃似的微微一笑,慢慢的闭上眼睛向后靠在床侧。
                  云雀一直平静的看着他,他没有错过他的任何一个表情,那些柔和至极的目光就好似他在回忆着一生之中最美好的事情一样。有些好奇,他顺着他刚刚的目光看过去,云雀只看到了一片黑压压的长草,夜色下,分外阴森,只有风声呼啸掠过。
                  远处废弃的码头前,几点零星的渔火明灭,海浪拍着礁石,一声一声。
                  朦胧间又似乎回到了十多年前的光景,那个樱花纷飞的四月,影影绰绰间,他看见那个单薄的身形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坐立。看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背影云雀却突然觉得有些东西在眼底翻涌,他很想走过去,却被眼前的散落的花瓣层层阻隔,咫尺的距离却似远在天涯,那浅淡的色泽缭绕在其中,转瞬间却又好似滴出血来,带着亡灵的歌声,猩红的一片,铺天盖地般的席卷而来……
                  心里猛地一惊,云雀快速的张开眼来,气息有些紊乱,一回身却发现迪诺已经不在了,只有他还靠坐在原地,刚刚的那一切斗不过是一场梦境,他隐隐的听得平台处传来断断续续的电话声,声音不大,几分钟后又重归宁静,然而他却再无睡意。
                  听得迪诺走回来,他复又闭上眼,耳朵里却似乎听见了一声轻轻的笑意。直到听见均匀绵长的呼吸声他才又睁开眼来,轻轻地按了下电话,电子屏幕幽幽的光亮晃在云雀水墨般清隽的脸孔上模糊了那个表情,让人瞧不真切。
                  凌晨4点30分。
                  缓缓的突出一口气,云雀听得夜幕中隐隐传来风声,混着不知哪家渔火的歌声,曲折婉约。
                  他的手指紧紧地攥住了话身,轻轻地闭了眼,骨节却已经泛出森白的痕迹。
                  如水的月光铺展在他们的身侧,活水一般灵动流转,却是几分凉薄。
                  ——别篇一end——


                  IP属地:河南58楼2011-04-17 1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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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下)
                    交叉着手指抵在下颌前,泽田将肘部优雅的撑在桌面上,脊背挺的笔直,橙色的眼底一片深邃。他静默的看着面前的人,已经没有了当初的那丝张惶,当事人也只是静默的盯着桌子上被咬了一口的苹果,兀自弯着嘴角笑的妖娆玩味,始终都未曾将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
                    “看来是彻头彻尾的被无视了。”在心里极淡然的想,但也没有多少惋惜,泽田依旧保持着来时缄默的姿态,没有半点儿急躁心虚的神气。他今天是有备而来,不会再出现上次的错误,大半的优势稳稳的被掌握在手心里,所以没有什么可值得担忧的,即便面对的是六道骸,结果也不会有所改变,可是他却也没有因此而显出什么得意的表情,因为这就是在预料之中的事情,没什么可值得炫耀的。
                    对方却也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似乎外面再闹腾的再天翻地覆也与他无关一样,他不开口,他亦不开口。时间一分一秒的从他们的身边流过,屋子里一时间出奇的静,只有吊扇在头顶尽忠职守的旋转,发出轻微的摩擦声,昏黄的灯火从扇翼间落下笼在他们的面颊上,半明半暗。
                    泽田眯了眯眼睛,他一点儿都不怀疑即使自己再这样沉默着三四个小时,眼前的人也依然会不动如山的静丵丯坐在那里,甚至连呼吸都不会有所紊乱,并将自己的优势消磨殆尽化为无际的沉默后在恰当的时机加倍折射回来。
                    这样的气氛对他来说是有些不利的,会让人觉得掌握优势的不是自己而是对方,然而他却又莫名其妙的在心里产生一种期待感,血液在身体里止不住的沸腾,隐隐的兴奋。但是这样的气氛却也没有再能持续下去,厚重的铁门推开的瞬间,有风穿堂而过,摇动了横梁上的风铃,“叮叮当当”一连串清脆的声音打破了那种近乎微妙的平衡感,冲散了两人之间看不见的张力。
                    多多少少还是有些被打断的不悦,泽田微微皱了下眉,侧过头看去的时候纳兰已经站在身旁,眼神闪烁,掠过一丝复杂的神气“什么事?”
                    纳兰却并没有马上开口,反而是快速的看了眼旁边的六道骸,才俯下身用手挡着唇在泽田的耳边低低的说了几句话。
                    声音很低,六道骸其实并没有听清什么,他也没什么兴趣去探究。他只看到泽田的表情在一瞬间皲裂开来透出股不可思议的神气,但旋即又平静下去,恢复如初,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唯有修长的指轻轻的敲击着桌面,片刻后他的声音也如同他的眼睛一样波澜不惊,再也窥不出半点水星“这样啊,知道了。”就好像纳兰说的只是今天天气很好,少爷等下去哪里一样。
                    他复又看了看纳兰,似乎是想着什么问题,“你先回去看看,不要惊动别人。”
                    “可是,您的安全……”
                    挥挥手泽田打断了纳兰的话,语气诚恳“还不至于,何况……”他并没有说完,只是微微笑了一下,六道骸坐在对面,轻易的就从那个笑容中读出了些许苦涩至极的味道,还略略的带着几分自嘲。
                    纳兰也看到了,可能是碍于六道骸,所以仅仅是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垂了手沉默了一下,“纲少爷,门外有人在的,有需要的时候叫他们一声就好。”
                    泽田这次点点头,算是同意了这个提议,直到纳兰离开后他才又回过头去看对面的人“那,我们继续?”
                    六道骸轻声一笑,就那么自然而然的流散出些许讽刺和不恭的意味“怎么不坐着了?难道是我们这里的服务不好?”
                    “又说违心的话了。”泽田不甚在意的微微一笑,“六道先生,我刚刚不是已经成功为你提供娱乐了么。”
                    “这真是个有趣的说法。”挑起眉,六道骸佯作惋惜,“原来泽田先生是这么认为的,那真是让人觉得遗憾。”
                    “那么我们能否可以没有遗憾的来一次合作?”泽田坐直了身体,笑的温和无害。
                    “我想上一次在这里……”
                    “这一次不一样的,六道先生。”打断了对面人的话,他稍稍向前倾了下身体,“这一次是对我们彼此都有帮助的合作。”


                    IP属地:河南59楼2011-04-17 1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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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六道骸不置可否,兴趣缺缺“可是大凡合作不都是要讲求双方你情我愿的么,你说对不对?泽田先生。”
                      “所以,我才要告诉六道先生我可以替你保护城岛犬,在你我合作的期间。”
                      六道骸慢慢的弯起了嘴角,他看着面前的人笑的诚恳无比,毫无瑕疵,温文尔雅的风度亦是无懈可击,就好像他把心掏出来放在他面前对说你“看这是红色的”一样,但是,他们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哦?”
                      “没有什么可以瞒过六道先生的不是么?”泽田手指交叠放在膝上,挺直了脊背“如今乌鸦已经死了,昨天早晨警区总署的事情您想必也知道了。事到如今,也只有我能够保护得了城岛犬。”
                      “可是,那又与我有什么关系呢?”六道骸声色不动,语气也意兴阑珊,漫不经心的神气仿佛在说我不认识那个人一样“你保护不保护得了城岛犬又与我有什么关系呢?”
                      “听说您在内地的老家有位旧友,是叫……柿本吧?”泽田并不着急,急并不能解决问题,他笑了一下,然后露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对了,是叫柿本千种,他的家人多年前对您也照顾颇多,城岛犬这次是躲在他的家里对不对?六道先生,我都知道这些事情,你想那些想要他永远不能开口说话的人会不会知道?”
                      “您这是在威胁我么?泽田先生。”
                      “不,”摇了摇头,泽田的语气诚恳无比“这是我的诚意。”
                      “真是令人感动的诚意。”六道骸的眼睛动了一下,勾起的嘴角弯出好看的弧度“泽田先生,我这个人没什么缺点,只是偶尔会比较健忘,但有时候却又记得太牢。”
                      “这样不是挺好?”
                      “如果我那一天忘记了我们之间的合作,而后又记得我恨着黑社会,确实也挺好的。”
                      “我会一直记得六道先生今日善意的提醒的。” 泽田回给对方一个礼貌性的微笑,伸手拿起桌面上的酒杯,琥珀色的液体旋转在其中“那么,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六道骸也拿起前面的酒杯,与对面的人的轻轻相撞,对方笃定的神气多多少少让他有些心烦“十代目。”
                      闻言泽田有片刻的怔忪,他看见六道骸狭长的眼睛里闪烁了一下,那深处有什么东西在翻滚,变幻莫测的就如他总擒在嘴角的微笑一般,让人看不清他究竟是在想什么。但也仅仅只是片刻,泽田又恢复了温朗的笑意“我说过的,没有什么可以瞒得过六道先生。”
                      这个世界是没有什么秘密可言的,有的只是我们彼此之间的心照不宣,也没有谁会永远的占着优势,再优秀的方案换个地点时间都会有变成劣势方案的可能,在那之前,我们都不过是在各求所需而已。
                      所以,目前,我们可以合作愉快。
                         
                         
                      桔梗进来的时候,六道骸仍旧坐在那个地方看着苹果发呆,他记得那个苹果是前几天六道骸看望白兰后带回来的,只被咬过一口,就没有人再去碰它了,所以他想不出那个苹果有什么好看的,而那梳着怪异发式的人已经不知疲倦的看了这么多天了。
                      “还在看?”所以他开始好奇。
                      那个人却置若罔闻。
                      伸出手,捞起桌面上的苹果,六道骸兀自笑了一下。手掌里的苹果完好无损,昏黄的灯火笼在上面,半明半昧间流散出诱人的光彩,一切都完好如初。只是他又将它调转了一个角度,那个被咬掉了一块的地方便直接的暴漏在了人眼所及的地方,宛如伤疤,再也无法掩藏,流光映在上面再也无法吊起旁人的胃口,徒然留下的只是一片让人惊悚的狰狞。
                      六道骸突然意识到,其实,有的时候一个苹果坏了并不是因为它本身害了蛀虫,而是外界的推动,例如被咬上这么一口。这些本来伤及不了根本,但是不加任何处理,听之任之下去,它就真的坏了,再也没有补救的方法。
                      他又看了一眼那个伤口,下一秒伸长了手,苹果在空中划出好看的弧度,然后毫不犹豫的撞在了前面镂空雕花的落地灯上,再随着惯性和撞击的力度一同阵亡在冰冷的地板上,发出巨大的“喀拉”声,在静谧的房间里显得尤为突兀。


                      IP属地:河南60楼2011-04-17 1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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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么几张薄薄的纸,不痛不痒的几句话,就可以改变一个人的一切,颠转着荣辱。
                        在附加一句身不由己……可是,迪诺又怎么会不知道等由己了,却又会发现那不过就又是另外一个身不由己而已。
                        上头总是这样。
                        以前在警校学的东西,等到工作了十几年才发现原来根本就不是这么一回事,那里与这里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
                        你付出再多,行动再快,尽心尽力到头来在前面等待的也许只是一场空,但是即便知道是空又怎样?
                        人啊,就是这样,都在失望中奔走,去寻找那偶尔的希望和满足,然后麻木。
                        林志展警司最后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迪诺,难道你要去守水塘么?”
                        迪诺轻轻一笑,他还真想去守水塘,如果能够换来一个真相,可惜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现在他只能握着那份文件,几页纸,千斤重。
                        “迪诺?”山本推门进来的时候有些微微的怔忪,他有很久没有看见过迪诺露出这样复杂又悲伤的表情了,只有十多年前那件事情发生的时候见过一次。那个身影既孤单又寂寥,落日的余晖透过落地窗晕染进来,却好似独独没有落在他的身上,仿若从开始到现在,他都是一个人疲惫走过一样,苦苦支撑。
                        “啊,山本?”迪诺露出了一个讶然的表情,“还没走?”
                        “等下有事情,”山本顿了顿,他不知道该不该问,“你,还好吧?”
                        点了点头,迪诺微微一笑“挺好的,就是有点儿累,这些日子太忙了,事情多。”
                        他那么笑着,语气又诚恳,许多人便是会信了他真的只是累的,事情多而已。但是山本不是那许多人,他们是一起长到大的兄弟,又一起工作了这么多年,他了解迪诺亦如迪诺了解他一般,可是他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微微垂了眼,“什么时候走?我顺路载你一程。”
                        “不要了,还有几份文件需要处理一下,你先走,不要耽误事情。”摇了摇头,迪诺拒绝了这个提议。
                        “那我先走喽。”山本用轻松的语气对着迪诺调侃,“等下没有车了。”
                        “走吧,啰嗦。”迪诺作势挥手,却又在他即将关门的瞬间下意识的喊了一声,“山本……”
                        “嗯?”门外的人又转了回来,语气揶揄,“怎么?改变主意了?”
                        “少来……”迪诺无奈的翻了翻眼睛,沉默片刻,他想了想只是说“早去早归。”
                        “放心。”
                        直到那个身影消失在视线里,迪诺才又敛下笑容,面无表情的看着玻璃窗,夕阳正在缓缓下沉,慢慢的苍芜的靛蓝悄无声息的代替了原本的如血的赤红,夜就开始这样盛大起来,香港却依旧灯火通明,宛如白昼。
                        他其实是知道山本现在要去见的是狱寺,刚刚叫住他原本想说的是这次事情结束后,就恢复狱寺的身份,让他做个普通人,不要象现在这样几乎游走在阴阳界,一脚踏着生门,一脚踏着死门。
                        可是,这也极有可能是个无法兑现的承诺,所以迪诺还是没有将这些话说出口。
                        路怎么走是自己选的,即使是磨出了泡,跌倒了走不动了,爬也是得自己爬出去。
                        闭上眼,修长的轮廓陷在墨蓝的斗室中,迪诺轻声叹息。
                        ————第七章end第八章TBC————


                        IP属地:河南62楼2011-04-17 1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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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茶叶末…这个我昨天就看完拉你杂还不来更新


                          63楼2011-04-18 07: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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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上)
                            迪诺坐在巡逻车里向外看,眉宇间有种漫不经心的锋锐。六月里的天已然有了伏暑的姿态,湛蓝蓝的天空里没有一丝云,太阳白花花的悬在上面,刺得人眼生疼,柏油路面也被高温蒸腾出一片片模糊的光影。
                            汗水浸透了衬衫在脊背上蜿蜒,抬起手来回煽动了几下,迪诺觉得带起的风都透着那么一股潮热沉闷的味道,让人莫名烦躁。
                            今天是六月二十五号,新义安前龙头沢田家光下葬的日子,来参加的都是道上颇有脸面的人,甚至上还有一些商界、政界的权贵。车子几乎停满了整条街道,人来人往,黑压压的一片,却不见半点喧哗嬉笑的样子,安静而肃穆,这光景瞧上去竟似乎是比几年前前警务处处长的葬礼还要热闹、风光上几分。
                            警署里提前对今天做了安排,来的人多了也就杂了,上头怕出意外闹出乱子,所以迪诺今天带齐了O记的探员再加上地区的军装守在灵堂的外面做相关的警戒工作,巡逻车停在树荫下,几十号人或站或坐的散落在周围,每个人的脸上都透出严阵以待的神气,不敢松懈半分。
                            虽然从早晨开始到现在还没有出现什么问题,依旧是一片平和的景象,各路人马也都恪守本分不曾逾越,但他们都知道这不过是个表象而已,如同冰山下面翻涌滚动的暗流一样,片刻不曾停歇。
                            今天葬礼来得最早的人是伽马,这或多或少让迪诺感到意外,也引起了他的注意。他记得坊间的一段儿传闻曾说过伽马和沢田家光早些年本是一同出生入死的兄弟,直到后来位置和身份以及立场的不同才渐渐的开始分道扬镳。生意场上不可避免的利益冲突,管辖范围内持续不断的纷争更是让他们在这十多年里形同陌路,似乎以往的那些交情都已经成为了过眼云烟,不复存在。
                            这世间即使曾经有过再怎么深刻的感情,再怎么刻骨的纠缠,到最后都只会成为一场离合,所有爱、恨、癫、痴都会化为一坯黄土。
                            谁又能永久的记住些什么呢?那些多年前的事,那些多年前的人。
                            迪诺抬起手遮在了眉前,阳光有些刺眼。
                            思绪转来转去,不知怎么就想起了十多年前警校毕业典礼的那一天的光景,也是这般风和日丽的天气,瓦蓝瓦蓝的天上没有一丝云,四周旗帜猎猎,汗水浸透了制服黏腻腻的贴在脊背上,他们却站的笔直,面对着肃穆的警徽庄严宣誓,二十多岁的青年眉宇间尽是逼人的锐气。
                            那个时候他们说:“本人谨以至诚做出宣言,本人会竭诚依法为香港特别行政区政丵府效力为警务人员,遵从支持及维护香港特别行政区的法律,以不畏惧、不徇私、不对他人怀以恶意、不敌视他人及忠诚努力的态度行使职权,执行职务,并且毫不怀疑的服从上级长官的一切合法命令。”
                            白云苍狗,一晃十年,早已物是人非。
                            侧着头略略的思索了片刻,他还是从口袋里翻出电话。今天也是斯帕纳的葬礼,不知是碰巧还是有意而为之,他想那个人应该会去。按下发送键的时候迪诺从后视镜瞥见从远处风风火火走来的野猿一行人,被簇拥在中间的人穿了一身亮白异常的休闲西装,半敞的衣襟毫不掩饰里面那件大上一号又花花绿绿的彩衫,谈笑风生的样子没有一点儿哀伤,在一片沉寂的黑色中突兀异常。
                            这个人就好像一根骨刺,钉在了新义安这团腐肉之间,借着黑暗腐朽的力量成长,让人如芒在背。
                            或许很多人都不大明白沢田家光的用意,不大明白城府极深,阅人无数的沢田家光生前为什么会在多方面去扶持这样一个张扬跋扈,不知收敛的人坐上一区老大的位置,甚至不惜得罪过往的生死之交,私下里对此颇多怨言和议论的人也不在少数。可几个回合交锋下来,迪诺却瞧得清楚明白,心如明镜。
                            这是鲶鱼和沙丁鱼,新义安经过几代人的努力才做到如今龙头老大的位置,只是过惯了安逸生活的老一辈基本都如死水,固步自封,就如被打捞上岸的沙丁鱼,需要野猿这样的鲶鱼搅合在其中,去刺激他们的危机意识,真可谓是用心良苦。


                            IP属地:河南64楼2011-04-21 18: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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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6-07 12:2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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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又想起来一件事,这段儿时间坊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开始流出来一套说辞,大意上是说沢田家光去世,幼主年少,又始终在国外待着,新义安现在群龙无首,应该推举一个有心有力的人出来主持大局。
                              微微一笑,迪诺知道终于有人已经迫不及待了。
                              “知了……知了……吱……”夏蝉在高大的桉树上拉着长调的聒噪着,无形的张力充斥其间,远处的天际铅色的云朵正慢慢聚拢,山雨欲来。
                              白兰收到迪诺短信的时候正背靠着栏杆点烟,他看见了也只是笑了笑并没有立刻回复。视线反而追着淡色的眼圈游移,最后他抬起头来看着天,触目所及的地方都是一片简单透明到刺目的蓝。
                              这里是浩园,96年开始启用的警丵察公墓,取义“浩气长存”。1600平方米的墓园建在半山腰上,周围都是些稳重而敦厚的青柏,疏疏落落的杂草陈列其中,一排排白色的石碑拾阶而上,风从四面吹过来,带起沙沙的轻响。
                              今天是沢田家光的葬礼也是斯帕纳的葬礼,不过与那边的热闹相比较,这里既没有覆盖在棺椁上的紫荆旗,也没有吹奏着苏格兰风笛的警丵察乐队,更没有什么来参加的人。
                              关于这次事故,警方对外声明的是由于斯帕纳个人操作错误才导致的。警队为之蒙羞,自然不会对此加以重视,他甚至连烈士都不是,只是因公殉职而已。加之他性格素来有些孤僻又极少主动与人亲近,所以一来二去在局里能够算得上朋友的人也不多,故此从早上到现在也就只有入江和白兰两个在。临近中午的时候,鉴证科的贝尔和弗兰匆匆来过,贝尔是一贯的恶趣味,拿着手术刀捆成花束的样子“啪”的一声丢在了墓前,人却盯着石碑半天都没有说什么。
                              走的时候却偏偏又笑的和往常一样,几分癫狂,几分自嘲,“嘻……嘻……嘻嘻……”。
                              白兰侧头瞥过去的时候贝尔那双隐藏在细碎刘海儿间的眼睛里却是沉实如水,没有一点儿笑意,反而透出一股含血的清隽,他听他说“真丵他妈的官僚。”。
                              耸了耸肩,他又扭过头看着面前成排的墓碑,神情间是说不出的冷漠凉薄。那上面清一色的刻着名字,生于何年,卒于何日。
                              人生匆匆几十载,这就是全部。
                              他在心中轻描淡写,真丵他妈的官僚。
                              白兰还记得当年他被派去意大利进修的头一晚,和迪诺两个人喝醉了就那么坐在冰凉的天台山,迪诺当时拎着酒瓶歪歪扭扭的靠在墙壁上,两只手划来划去一脸的傻笑,和他念念叨叨的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最后却是一摔瓶子,碎裂的玻璃在水泥地面上迸溅开来,他突然一脸愤恨,“官僚……真丵他妈的官僚。”
                              弹指一挥间,十年转瞬而逝。
                              他抬起头来看天,依旧瓦蓝瓦蓝的样子什么都没有,只有山风呼啸。
                                 
                                 
                              终于还是将目光落在了山顶一隅的单薄背影上,白兰狭长的眼里一瞬间满是复杂的神气。
                              他想他也是十年没踏进这里一步,多年前的那个葬礼和他没有一点儿关系。
                              熄灭了手里的烟蒂,他慢慢的顺着台阶往上走,站在离入江一臂远的距离不动,四下里吹来的风鼓起他们的衣摆,白花花的阳光亦毫无遮挡的投递在他们的身上,镀出宛如蜂蜜一般的色泽。他看着面前的青年,虽然身体微微前倾着,但是脊背却依旧挺的笔直,仿若一杆标枪,凝视时专注的样子就好像斯帕纳此时此刻就站在他的面前一样,白兰一时也找不出什么话可以说,他只是轻轻的叹了口气。
                              这世间终究还是有一些感情无法被替代的,他也无法想象这十多年来他们究竟是怎么生活过来的,相濡以沫也罢,相互支撑也罢,这对他来说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入江还活着,他们还有机会重新来过。
                              时间那么长,他不会急于一时。何况,无法被替代的感情又何必去替代,他的骄傲也让他不屑去做别人的替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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