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前序
关于狗与狼的时间。
有很多话想说。
一直想等文章写完的时候，再给予评价。
写文是件辛苦的事情，尤其又是长篇。
很想认真的去解读这里面的每一个角色，可惜，记住的并不多。
或许因为自己没有看进去吧。
家教，也许是部不错的动画，可老是听到讨论所谓的CP,也是在不明白，一部动画的人物角色，为什么要铺天盖地的去整他们之间那些或有似无的配对....
动画啊，同性之间那所谓的恋情本来就是一种纠结，为嘛的要再给动画里的他们牵线搭桥啊.....
还好，我读到了乌鸦。。。
或许，这才是文章中，对人的最好的一个把控。
也或许，是自己心理上的纠结，所以放不下芥蒂去看一个个出现的人物。。。
也或许，某天，我会认真的看这些文字，还有这些文字描写的故事。
一定会的。

     
“L'heure entre chien et loup。”
“狗与狼的时间。”
                             ——法国谚语
西沉的太阳，从屋檐上投下忧郁而凝重的影子。
那一刻，
天地万物的轮廓都在蒸腾的光晕中模糊不清，让人无从分辨。
远远走来的那个氤氲的身影，
你是我最喜爱的最忠实的犬呢？
还是伺机而动、准备扑杀我的狼呢？
小序
我的工作就是出卖身边的人，
无论是与我朝夕相处、亲密无间的伙伴，还是尔虞我诈、兵刃相见的对手，
因为，无法选择，无从选择。
————————TBC————————————


电话接通了，他却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笑了一下。
“心情好像不错？”那边声音低沉而沙哑，隐隐的也似透着一丝笑意。
“是呢，亲爱的爸爸，几年没有回来，香港的变化很大呢。”他歪着头，将电话夹在脖颈和肩膀间，有些细声细气的味道“几乎要迷路了呐。”
“晚上回来吃饭吧？我已经让玉嫂做了你爱吃的东西。”
“咦，抱歉，爸爸，等下我还有点事情，大概要到晚上七点左右才会有时间，所以晚饭就不能回去吃了呢。”白兰瞥向窗外，热气蒸腾的柏油路上一个人影儿都没。他从裤袋里翻出一张泛黄的相片，那上面有很多人站在一处，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明朗的笑意。“今天呢，就是刚才，我看了花妈。看护说她非常的凶呢，可是我一点儿都不信，她都那么瘦了呢，就剩下了一把骨头，怎么可能打人。但是看护就一口咬定了说如此，你说可恶不可恶？
花妈说那个混小子抢了她最爱的红豆沙，所以她就很生气。我没有办法只好又跑去买了一碗给她吃，谁知道她说那不是她的红豆沙，好吧，所以我答应了她下次一定买深水埗陈记的糖水回来给她，她才开心起来。
但是你知道的，花妈总是爱哭的，一哭起来很头疼的，所以没办法呐，我就告诉她发叔让她买的股票涨了呢，从两毛二涨到了八毛五，发叔还说那支股票能涨到2元多，就在这几天。听到股票升值了，花妈就不哭了呢，她笑的可开心了。然后我就问她要不要卖掉，你猜花妈妈会怎么说的？她当然是不肯喽。
啊，我等下要路过陈记，爸爸要不要也来一碗红豆沙？”
他说的不疾不徐，却好像绕口令一样，让人一时间插不进话。电话那边的人半天没有出声，他几乎可以预见对方皱起眉头思考的样子。
“虽然晚饭不能一起吃，那等下可以一同去吃夜宵。”片刻之间，那低沉的略带笑意的声音再次响起。
“好，”这次白兰没有拒绝，“那我等下忙完了联系您。”
“我让萤去接你吧。”
“不，不必了，我可以自己过去的。”白兰顿了一下，最终还是说了出来“萤来的话，有些不大方便。”
“好，”那边也略略的停顿了一下“老地方，你记得的？”
“当然记得，那我现在去忙了，晚些时候再见。”他收了电话，又细细的看了下那泛黄的相片。站直了身体，面朝窗口，那双映射在玻璃上的眼睛一点笑意都没有，敛去了漫不经心的神气，侧面的轮廓几乎是深冷而沉毅的。
   迪诺到达的时候**已经在现场四周拉起了警戒线。附近人很多，有看热闹的路人，也有闻讯而来的记者。一时间你推我搡的，闪光灯也闪个不停，更有电台挤在一处做直播报道，闹哄哄的连成了一片。也不管别人如何，都是各自忙碌各自的，却又奇异的互不影响。对角处的酒吧小巧的木门开开合合，斑斓的光线在暗处若隐若现，隆隆的重金属音乐几乎要将耳鼓刺穿。他微微的挑起嘴角，浮出一丝幽默的弧度，似笑非笑的样子。
   拉起警戒线走了进去，才看见大概10米远的地方一辆黑色的轿车翻滚侧卧，钢化玻璃碎了一地，浸透在暗红的还未凝固的液体中，折射出冰冷的气息。不远处趴着三个人，一动不动，早已没了生命的痕迹。
“什么情况？”他问着迎面走来的同事，眼睛却四处圈巡，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头儿，大约半个小时前接到报案，说是在兰桂坊与德已立街交汇的地方发生了枪战。经过我们初步的调查，已经确定了死者是新记的龙头沢田家光和他的三个手下，另外还有一个司机在车里面。”
“沢田家光？”迪诺回过头来有些惊讶的挑起眉“在哪里？”
“在那边的大厦入口。”警员转过身去，指向那个地方。
现在已经是差不多晚上八九点钟的样子了，天色早已暗了下去。那边没有路灯，光线并不充足，大门在阒暗的小巷子里若隐若现，异常的安静。虽然相隔了并不太遥远的距离，但和这里相比，仍旧像是两个不同的世界，一边吵杂，一边冷清。

第一章（下）
阒黑的天际处隐隐传来沉闷的雷声，空气中也飘来淡淡的水汽，混杂在浓烈的铜锈味中，分外的腥甜，几欲令人作呕。
这六月里的天当真也是孩子的脸，和这世事一般无二，说变就变。
斯帕纳霍地一下站了起来，皱起了眉头，连招呼也没打就匆匆忙忙的跑了出去。
幽深的廊道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分外的渗人。
迪诺也站了起来，缓缓地走到门口，他看着斯帕纳跑向不远处的车祸现场，那里也是枪战的第一现场。修长的身形穿梭在晃动的人影中，敛去了那份慵懒的神色，大声的招呼着其他鉴证科的同事抓紧一切时间，在大雨来临之前记录和抓拍下有用的证据。并且联系了在场的**，让他们找来临时的帐篷，以防万一。
虽然并没有深入的了解过鉴证方面的工作，但是迪诺也知道如果下起雨来，会对现场造成难以估计的破坏，所有的证据都会被大雨冲洗的干干净净，到那时将会更加的难以找寻本来就不多的物证痕迹。
所以他们不停地在几个物证点穿梭、记录，炽白的闪光灯与后面记者手中的相机微妙的连在了一起，却又能一眼分辨出究竟谁是在取证，谁是在取材。
那些来回忙碌的人影，交杂在围观拥挤的人群前，分外的清晰。一股说不出的情绪在心里蔓延，那雪一般刺目的光线忽亮忽灭，此起彼伏的让身周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光怪陆离的氤氲，看不清那些人脸上的表情，模模糊糊的一片连缀着另外一片，交融在了一起。
他们身后依旧车水马龙，汽笛鸣奏，隐隐的还能听到那摇滚音乐欢腾的节奏，只有天际处低垂翻涌的乌云慢慢的聚集而来，闪亮的银线在其中若隐若现。
迪诺微微扯开一抹弧度，似笑非笑，将身体微微的靠在了墙壁上，似曾相识的感觉潮水般的涌来，这令他不悦的抿起了嘴角，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将这份莫名的恼怒生生的压抑了下去。现在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呢，他伸手在裤袋里翻了翻，想要点燃一根烟，但是最后却也什么都没有做，只有火机在指尖处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在这寂静的长廊里格外的清晰明朗。
站直了身体，转过身去，现在他宁愿去面对沢田家光尚未冷透的尸体。
大雨突如其来，转眼间却是倾盆。
刚才还你推我搡的人群霎时间做鸟兽散状，纷纷跑到不远的地方避雨。只有鉴证科的人，还有帮忙拉帐篷的**仍旧争分夺秒的忙碌着。瞬时沸腾摇动的街道变得冷冷清清，街道上一辆辆轿车飞掠而过，玻璃窗上带出迷离斑斓的流彩，哗啦一声，溅起一片水花。
重新蹲下去的时候，迪诺翻动了一下沢田家光的外衣口袋，想要更进一步的调查，看看能不能在尸体上找到一些意外的却有用的东西。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而有闪电划过，雪亮的光线瞬间割裂了黑暗，一个人影儿便清晰的隐射到了地面上，却又在下一秒钟隐匿无迹。
快的仿若是场错觉。
迪诺心头微微的瑟缩了一下，眉头紧皱，有些埋怨自己放松了警惕，连什么时候身后站了个人都没发现。
他没有立刻回头，而是将身体微微的挺起来，隐藏在暗处的手缓缓的摸向腰间。下一秒举枪回身，一系列的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般没有丝毫的犹豫。将要扣动扳机的瞬间那烟蓝雪亮的光芒再次晃过，他瞧见那熟悉的眉眼，隐隐的带着些微嘲讽的神气。
黑暗中，那个人的眼睛格外的明亮，刀锋一般的看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累了，看错了，迪诺在那动荡的瞬间似乎瞧见了他眼中流泻出来的淡淡的关怀。那是一种不加掩饰的，毫无保留的关怀。
收起配枪，迪诺难得沉下脸来“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打声招呼。”如果刚才不是在那一瞬间看清了来人是云雀恭弥，他那一枪极有可能让他不死也重伤，到时候真真是让别人看去了笑话，所谓的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了。
“难道你有不可告人的动机？”云雀倒是不为所动，冰冷的吐出一句毫不相关的话。

迪诺挑起眉，琥珀色的眼里掠过愠怒的气息。
“毁尸灭迹？还是消除证据？”语不惊人死不休被他发挥的淋漓尽致。
微微的抿起了嘴角，迪诺不禁皱起了眉头，云雀的话让他在心里升起一种微妙的不悦。“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他怎么可以就这么理直气壮的站在这里？如果当时不是自己下意识的停顿了一下，就算能看清他的脸又如何？那一枪还是会随着多年来的本能打出去，到那时候，这里就不是一具尸体了。而这个肇事者又为什么能够如此心安理得的站在这里对他说教？怀疑甚至诬陷自己要毁尸灭迹，消除证据！好吧，就算他是要真的毁尸灭迹，但是这是什么地方？他毁的了么。
“那，你究竟是在害怕什么？生气什么？”云雀勾起唇角，那是一抹混合了恶劣的笑意。
迪诺目瞪口呆的看着他，突然就有了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我可以把这个当做是你对我的关心么？”是啊，门口有他在，怎么可能会混进来罪犯。
云雀无声挑眉，没承认也没否认。
“下次不要再这样站在我后面了，那样太危险了。”迪诺看了下外面，两个鉴证科的同事拿着尸袋和担架一路小跑的跑了过来，他们是要抬走沢田家光的。往外让了让，他就没再看他一眼。
这雨来得快去的也快，现在也只剩下了一些零星的雨点。
“走吧，回警局。”迪诺终究还是回头叫了云雀，他看见雨水顺着他漆黑的发梢滴落在衬衫的衣领上，又沿着胸膛滑落，最后在地面跌的粉碎。
该是刚才在外面站久了，被雨水淋透了，还真是个让人头疼的问题儿童呢。
“愣着做什么，回去好好的擦干净，换身衣服，不然会感冒的。”迪诺心里无声的叹息，有时候他会有种错觉，认为自己不是他云雀恭弥的上司，而是他的私人保姆。
云雀懒得回话，却是难得听话的跟上他的脚步，左手悄悄地放在身后，那里握着一把同样漆黑的伞，却在最后也没有拿出来。
这些已经不重要了，反正，雨都停了。      
远处山坡下，万家灯火绵延，层层迭迭，璀璨琉璃。
那些光倒影在水面上，有风吹过来，水波轻轻荡漾，那些亮光也轻轻荡漾，一闪一闪的。
白兰将胳膊搭在围栏上，身体稍稍前倾，这些风景便从他的眼里轻轻的掠过。
突然就有些念起旧来，他还记得十多年前，这里还不是这个样子，还不是这么繁华，还没有这么多的灯，只有高高的长草，夜里沙沙的响。
蓦的垂下头，淡色的刘海儿倾泻下来，瞬间掩住了他的表情。
他从不承认他是个容易悲秋怀旧的人，但也许是年龄大了，人就会开始去想一些从前的事情。好的、坏的林林总总，然后在叹息间记惦起，原来都这么多年了，回过头看的时候，却早已物是人非。
禁不住叹了口气，白兰的伤感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门开合的声音打断了这难得的气氛。他转过身子，看着面前的人，也是这么多年了，依旧还是最初的那一身青色棉布褂，平底的软鞋。
灿烂的笑意瞬间涌出，在眼角眉梢流转“哟，老爸。”
来的人年旬五十，知天命的岁数，精神分外的抖擞，站在门口上上下下的端量着他，“好久不见，你，胖了啊。”
白兰不语，挑着眉看他坐在藤椅里，觉得胃有些疼，气的。这么多年不见，见到了就亏他。
老者深深的吐出一口气，眼底笑意隐隐“真的。”末了还点点头，加以确定。
“是啊。”白兰耸了耸肩，有点不甚在意的调调儿，他走了过来，自我嘲解“那边吃得好，睡得好，又清闲，所以也就心宽体胖了。”但是，吃亏可不是他的专长，尤其还是暗亏。转了转眼睛，笑的几分狡诈顽皮，仿佛一只狐狸。
西耶罗太熟悉这个表情了，每次他动心思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果不其然，他施施然的开口“爸爸，这么多年不见，你有小肚子了。”

窗外隐隐传来警笛声，白兰转头看向那边，远远的似乎可以看见那红蓝相间的警灯渐渐的消失在厚重的夜色下，越去越远。不自觉的挑了下眉，“最近好像不大太平啊。”
西耶罗敛了笑容，垂眼看那细白的杯子里一点宽大的茶叶上下沉浮“是不大太平。”
“你不去管管？”白兰回过头来，舒舒服服的靠入藤椅，嘴角的弧度似笑非笑。
“管？怎么管？”西耶罗挑眉，狭长的眼里刀一般的亮“还记得不记得这冲茶的工具？”
白兰点头，却不接话，迭起修长的腿，姿态看起来极为随意。
“这茶罐在潮州又被叫做‘砂跳’，是用那上好的砂泥做成的。做工倒是精细，却卖不了几个钱。”西耶罗看着他笑了一下，几分耐人寻味 “但是一个上好的砂跳可以用几十年，甚至几百年，当传家宝一样的传下去。这就让一些卖砂跳的商人很是头疼，所以就变着法的想要多赚一些钱。在暗地里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和手脚，找巧匠在这砂跳上弄条小缝，不仔细看也看不出来，再者就算看出来了一般人也不懂其中的缘由。等买了回去，用过几次后，这砂跳就碎了。知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摇了摇头，白兰确实对此不太了解，他自小就在茶道方面天资欠奉，兴趣缺缺。
“砂跳说白了也就是一个泥土罐子，里面有条缝，当做没事一样装上水后放在炉子上面烤。开始的时候火不大，里面的水也不热，是温的。里里外外都是温的，自然也就相安无事。到后来，用的时间久了，煮的时间也长了，这问题也就跟着来了。火在小也是火，水再温凉也终究会成为沸水，外面慢慢的熬，里面慢慢的热，最后内外一交杂，那罐子自然也就啪的一声碎了。”西耶罗的眼垂了下去，这个时候旁边的红泥小炉子上的水开了，那砂跳上的小盖子被热气掀动起来，发出一阵急促的声响。
白兰也垂了眼，他听见西耶罗的声音混杂在那沸腾的水汽里，微微的冷“所以，让他们自己闹去吧。”
微微的一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细细的品了下“味道不错。”
“那是，正宗的潮州工夫茶，外面喝不到的。”西耶罗斜眼睨了他一下，语气里几分自得的味道，大有还算他识货的意思。
摇了摇头，白兰故意忽略他那期待他再接再厉来几句好听话的眼神，转了话题“对了，那支股怎么样了？”
“放着呢。”西耶罗挑了下眉“不过下午的时候，涨停了。”
“后天开市的时候会跌。”白兰说的漫不经心，他将空杯子推过去，示意再来一杯。“不过，不要紧。”
西耶罗瞪着他，眼里却有着隐隐的笑意，拿过紫砂壶时的表情却又有些不甘“怎么说？”
“大后天，也就是下星期二的时候他们会从国外调过来大约六千万的钱。”白兰拿过杯子，一饮而尽，没有丝毫愧疚的神色。“证监局里的那帮老头子也就是那样，你不收别人也会收，你不做别人照样会去做。现在不都讲和谐么？繁荣稳定最重要。”
西耶罗看见了，恨得牙痒痒“你就是猪八戒吃人参果。”
“承蒙夸奖。”笑的没心没肺，白兰的眼里流转出一股近乎无耻的神气。
西耶罗深深呼出一口气，拿眼白看他。大人不和小孩子计较，忍了。
正说笑着，白兰的电话响了，他看了下来电提示，站了起来，走到露台前才发现外面下雨了，轻轻地倚靠在落地窗旁，按下了接听键“怎么了？”
“出事了，沢田家光半个多小时前被人在兰桂坊那边杀了。”那边的声音低低沉沉，透着一股焦急的气息“林家海擅自将野猿、太猿还有津嘉、古罗带了回来，结果现在闹得一团乱。”
白兰挑起眉，炽白的灯光在他的眉间晕开一抹冷然的气息，嘴角那抹漫不经心的笑意也慢慢凝聚到眼底，针尖般的锐利“还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头儿，你什么时候回来？”
沉吟了一下，翻起手腕看了下表盘“半个小时以后。”
收了线，白兰转头看了下西耶罗“看来我得提前回去了，见见新同事。”
“请神容易送神难了？”西耶罗笑的了然。
白兰也微微的笑了下，走了出去，却在门外站了一站“其实，都一样，里面外面都一样。”
西耶罗拿着茶盅的手顿了一下，终于还是耐不住吐出一句话“一切小心为上。”
“放心，我不会让你替我去领抚恤金的。”白兰挥着手，修长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
西耶罗转头看向外面，雨雾交织的九龙城霓虹闪烁，整个摇曳晃动的城市隐隐的透出那么一股子血腥味儿，这次恐怕又要风起云涌，不得安宁喽。
——————第一章结束 第二章TBC————————

云雀有些困惑的侧了下头。
迪诺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三个袋子。他先将其中的一个袋子递给云雀“喏，选个吧。”然后再将手里的另外一个袋子递给驾驶座上的同事，还不忘记叮嘱“小心拿，那里有热咖啡。当心弄翻了，烫到。”
“谢谢长官。”同事笑嘻嘻的接过，开始心满意足的和食物奋战。
云雀拿着袋子不声不响的看着里面的东西，一个汉堡，一份三明治。风从敞开的车门间打着旋儿的吹进来，食物的香气瞬间在车厢里弥散开来，勾起了他的食欲。
毫不犹豫的伸手拿出了汉堡，递过袋子的时候瞥见迪诺笑意流转的神情，不禁微微的怔忪。
粗略的算了下，云雀记得从警校毕业到现在和眼前的人认识也有半年多了。自从熟识以来，每次吃东西迪诺都是尽可能的让着自己，知道他的口味比较挑剔，偏于清淡吃不惯油腻，所以总是让他先选。虽然他们之间关系并不见得多亲近，却也对彼此的喜好有所了解。所以，云雀知道迪诺是喜欢吃三明治多于汉堡的。所以，就算再怎么选他都不会去选择三明治，不会去选择迪诺喜欢的东西。这个人总是温柔而舒缓的笑着，隐隐的透着一股包容，对身边的每一个人似乎都是那么的细致那么的好，照顾周全，但也仅仅是这样而已。
曾听同事们私下说过，多年前的迪诺本来是要调任到内务部的，从此以后不抓贼，不跑街，只在办公室吹空调，喝咖啡，平步青云，仕途无限风光。但却又不知为何在最后的关头被上头调来了O记，天天真刀真枪，拼死拼活。
虽然不是特别在意这些私事，云雀多少还是有些困惑和好奇的。他无法从那个闪烁变幻的眼底看清那个人到底在想些什么，想要去做些什么。生平第一次有了不能确定无法掌控的人，这让骄傲如云雀一时间无法接受。
强烈的好胜心促使他开始暗暗地打量观察，如果说这个人在其位不谋其政，那么每每危机的关头他总是会挺身而出，毫不犹豫。但是要说这个人凡事亲力亲为，但又似乎不是这样。他从来不过多的干涉别人的事情，总是身处在事件之中却又让人觉得他的心并不在这里，总是若即若离的保持一段距离，不进一步亦不远离。
“怎么了？”迪诺被云雀看的有些不大自然，刚刚的那个眼神意外的执着和干净，仿若一面亮晃晃的镜子，让人无所遁形，甚至会产生一种内心被人窥视的错觉。
微微的皱了下眉，云雀无言的拆开包装汉堡的纸盒，开始埋头和食物奋战。将迪诺丢在一边哭笑不得。见怪不怪的耸耸肩，他坐回副驾的时候电话有节奏的震动起来，在颇为安静的车厢内异常的清晰。
低头看了下来电，是山本打来的。
犹豫了一下，迪诺还是按了接听键。他将电话夹在脖颈和肩膀之间，空出手来打开咖啡的盖子，抿了一小口，那微微苦涩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开来“嗨，山本。”
“迪诺，你什么时候回来？”山本清朗的声音里混杂了一些少见的焦急。
“出什么事情了？”他放下手里的杯子，脸色逐渐认真起来。
“半个多小时前，林家海将新记的四个堂口大哥带了回来，说是要协助我们破案，结果现在警局里鸡飞狗跳，闹成了一锅粥。”语气怪怪的，其实山本也弄不明白为什么一直都是有情报科A组和O记联合查办的案子，B组却在这个关头踩进来一脚“四个堂口的古惑仔联合起来堵在了警局外，封了整条路。而且拦住了斯帕纳他们的车，要带走沢田家光的遗体。”
迪诺皱紧了眉，却没有马上答话。他沉吟了一下，翻起手腕看了下时间“我们马上就回去，十分钟。”
“好。”
收了线，放下手里的食物，一旁的同事早已经系好了安全带，车子也发动起来，迪诺微微的一笑顺手关上了车门。
云雀抬起头来，看着前面的人，那双映在玻璃窗上的眼睛里一点儿笑意都没有。

白兰将车子停在了离警局不远处的地方，那里只有一盏路灯。
他很随意的靠坐在车盖上，翻出一根烟点燃。
西九龙警区的门前数量警车横栏，前面更是装备整齐的防暴部队，人影攒动，场面壮观，声势也颇为浩大。一辆警用车被拦截在外面，周围都是穿着怪异的古惑仔，军装和一部分防暴**将车子护在中间，两方人马隐隐的形成一种对峙的局面，互不相让。
谩骂声和斥责声混成了一片，分外的热闹。
他的视线掠过这些，慢慢的向上，玩味的笑意流转在眉角眼梢处。那上面如今也是灯火通明，廊道里隐约可见接踵的人影，想必现在警局的内部也是一片狼藉，乌烟瘴气。
不过，白兰一点儿都不焦急，谁惹的乱子谁就要吃点苦头，该是在这个当口让某些人冷静冷静，清楚自己的身份。
漫不经心的吐出一个烟圈，他的视线也随着它的上升而上升，最后慢慢的扩散在漆黑的夜幕下。
抬起头来，那里云淡风轻，寥寥星子闪烁。
似乎是轻轻的叹口气，白兰不由的想，那所谓的高处，除了阴谋算计、利益相争外还能不能有点其他的新鲜的东西？
迪诺走下车的时候，打量了一下聚集在此的各路人马，粗略的估算了一下，大概有四家。但其实却也只有三家而已，黑白道儿上的人谁不知道湾仔双虎野猿和太猿是一家亲，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早就不分彼此了。
他看了一下被堵住的警用救护车，除了进不去门倒也没什么实质上的损坏，车子里的人也都没太大的危险，安然无恙。
斯帕纳从车窗里看到他，暗暗的松了口气，微微的一笑示意没有人员受伤。
迪诺点了点头，终于放心下来。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果不其然看到了个老熟人，“金牙仔啊，来警局串门访亲？”
这些年来，金牙仔的名号在湾仔提起来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向来以好勇斗狠、作风毒辣闻名各大社团之间，是湾仔之虎古罗的得力助手，在新记社团中也有一定的威望。要说这名号的由来，还要往前数个六七年。当时他年少轻狂，看见谁都不服气，总是今天和这个动手，明天又和那个打架，一来二去某次被人打断了一颗门牙，每每被人嘲笑讥讽。后来，实在是被说烦了，他到也干脆，跑到医院索性换了满口的假金牙，因此“金牙仔”这个称呼便被人叫了起来，他的本名倒是逐渐被人忘记了。
他自己也蛮喜欢这个新称呼的，逢人便也显摆显摆，吹嘘吹嘘，说什么“人无外号不发家”。
这次围堵警车，在警局门口封路想来多半也是他组织起来的。
“呦，这不是迪诺高级督察么，怎么就在这儿遇到了您呢。”金牙仔皮笑肉不笑，冲着身后的小弟摆手，几分笑骂的样子“哪个不长眼睛的东西堵在那里，还不快点给长官让路，怎么能让长官们站在外面吹风，连门都进不去呢。”
身后的古惑仔们哄然而笑，几百双眼睛带着赤裸裸的讥诮不怀好意的打量着迪诺一行人。
“怎么，今天你很闲？”迪诺倒是宠辱不惊，他只是担心不喜群聚的云雀等下会暴走。
“怎么会呢？长官。我这儿也挺不容易的，站了这么久了连口水都没顾得上喝呢，还得不停地安抚这些不长眼睛，没分寸的小弟。”金牙仔抚着心口，一副不胜疲累的样子，却是十足十的抬杠。
他拿眼睛瞥了一下身后的小弟，立马就有人站出来阴阳怪气的接腔“长官，我们也只是表示下自己的心意而已嘛，难道站在这里也违法？不过就是想最后看一眼龙头大哥，送个别而已。略略的表示下我们悲伤的情绪，”他微微的扬了下脸，嬉皮笑脸“可惜，这些长官不愿意，不许我们看。那我们也只好这么站在这里喽，你们说是不是？”
特意挑起的尾音刚落，四下就是一片附和声，此起彼伏。
一旁的军装喝斥的声音在某种程度上倒像是助兴的鼓点，金牙仔站在几步远的地方对着他笑意吟吟，得了便宜卖乖，存心等着看戏。

第二章（下）
迪诺沿着走廊一个人慢慢的走上来，云雀因为不喜群聚所以先行回到办公室去了。突然就发现外面看似通透明亮的警署大楼原来站在里面来看是这么的模糊不清，那些炽白的灯光打在人脸上，闪出光怪陆离的味道，对面走来的人无论是笑意的，还是尊重的通通都无法辨识。
他眨了下眼，推开了监讯室的门，觉得世界一下子就清明了。
“头儿。”里面的警员闻声回过头来，冲他摆了摆手。
“情况怎么样？”迪诺点了点头，走过去，视线却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山本呢？”
“去找纳兰了。”警员指着玻璃窗，语气多少有点幸灾乐祸的味道“从来警局开始到现在，已经闹了很久了，保金也交了，可就是赖在这里不走，上面头大了，正发脾气呢。”
迪诺在窗子前站定，没说话，仔细的打量着屋子里的人。
口供房本来就不算大，呼啦啦的装进去这么多人，一时间也显得颇为拥挤。
野猿大赤赤的坐在那里，两条腿伸长了架在前面的桌子上，神态悠闲的吞云吐雾，完全没有形象，不过他本身也不是那么在意。他的右边是一直没有说话的太猿，蓄满胡须的脸让人摸不透他在想什么。后面靠门的位置坐在沙发上的自然就是古罗和津嘉，差不多同一辈中他们的交情算是不错的。津嘉只是径自微笑着，而古罗却阴着脸，沉默如山，只有一双眼睛格外的阴冷和狠毒。周围靠墙壁的地方，站满了古惑仔，黑压压的一片。
最靠近玻璃窗站在桌子前面的人，穿着制服，迪诺有些印象，是情报科的同事林家海，平时为人有点傲慢，急功近利，虽有些接触却始终不怎么对盘。
“我说你们这些人，到底想要做什么？”林家海皱着眉头，用手指敲点桌面。
“长官，这话说的可不太对，”野猿微微一笑，对着他吐出一口烟圈，满意的看着他厌恶的挥手“现在好像不是我们想做些什么吧，而是长官你把我们抓进来后是你想做些什么吧。”
“那么现在你底下的人帮你交了保金，可以走了却又为什么不走？”
“长官，那是我们还有事情弄不明白。”他掐掉手里的烟，摊了摊手“我们本来好端端的聚在广源楼开家庭聚会啊，怎么就成了黑社会活动呢？难不成几个女人打打麻将，几个孩子随便玩耍一下，我们一起吃个饭，沟通沟通感情就是黑社会活动了？”
扭头看向一旁的马仔，脸微微的扬起，笑容轻佻“我一个人说长官又不信，等下也会被说成片面之词，你们倒是说说看，到底我们是做了什么？”
“没有，我们什么都没做。”身旁立马有人接话“我们不过就是在一起聚聚，联络联络感情，还没坐稳当呢，就看见一群**冲了进来，让我们拿出证件，不许打电话，不许交头接耳，更不由分说的就让我们蹲在地上说我们从事黑社会活动。”
“您听见了？长官。”野猿将“长官”二字故意加重，引得旁边一声哄笑。
“那么你们湾仔双虎和湾仔之虎，佐敦的当家聚在一起只是单纯的家庭聚会？聊聊天，喝喝茶这么简单？”林家海盯着面前的人，异常严肃。
“虎什么虎啊？”转头接过一旁马仔递过来的烟，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戏谑“你听过什么虎啊？熊市和牛市倒是听过。再说了，我们兄弟间平日里不见，吃个饭也不犯法吧？香港法律没有规定我们不能一起吃个饭吧？”
太猿听到这个话的时候倒不禁微笑出声，他转头看了下沙发上面色不善的古罗和津嘉，又不动声色的瞥了眼身旁的马仔，悄悄的眨了下眼睛。
马仔会意，站在原地刻意的捏起嗓音，阴阳怪气“长官，警方是纪律部队，香港是法治社会，说话做事可要讲证据啊。”
这一下倒是全场哄笑，无一例外。林家海气的捶桌子，脸色青白交替，他也明白事到如今是自己太着急，握了个烫手山芋，丢也不是不丢也不是。
迪诺挑起眉头，这真像是一出闹剧“一直都这样？”
“是的，从来到警署到现在，一直都是这样。”身边的警员点头，“明显是在耍人玩，上头又搞不定，所以已经火冒三丈了。不知道这次情报科怎么收场，乱子他们惹出来的。

摇了摇头，迪诺不语，事已至此再说这些又有什么用，明天报纸头条被登出来可不管你是哪个部门，他们只会说整个警署，到时候大家一起背黑锅。
所以，趁现在还没闹出什么更大的乱子之前，请他们出去才是上策。这年头总署一哥要的不是惹是生非，横生枝节，而是风平浪静，安定团结，偏偏有人在这里混了这么久了还看不透这一点。
他走到门口，伸手刚刚拉开监讯室的门，走廊里便传来一阵脚步声。影影绰绰的看见那么一个人影儿，炽白的光线模糊了那个修长的轮廓，心里猛的就那么动了一下，想也没想的又退了回去重新站在了玻璃窗前。
那个人推开了审讯室的门，木门撞在墙壁上发出响亮的声音，在有些拥挤的屋子里异常清晰，瞬间掩盖了一切吵闹的杂音。
室内所有人都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面面相觑，看着这张陌生的脸孔带着细碎的笑意缓缓地走了进来，占据了林家海的位置，将桌子往后那么一拉，野猿的腿就那么直直的摔在了地上。
哗啦，旁边的小弟站了起来，“你谁啊？好大的胆子！”
太猿轻轻地按住恼羞成怒，从椅子上窜起来的野猿，示意他稍安勿躁。强忍一口气，野猿又缓缓地坐了回去，一双眼睛却透着愤恨和阴毒瞬也不瞬的盯着眼前的人。
那个人却置若罔闻，胳膊轻轻一撑，跳坐在了桌面上，倏然一笑“白兰，情报科A组负责人，初次见面。”
“呦，我以为谁呢，”野猿掏掏耳朵，几分不屑“原来是新上任的高级督察，白兰啊。”
莞尔一笑，也不介意他的语气，“咱们明人也别说暗话了，省些时间你们也好早点出去，别到时赶不上你们龙头的葬礼，那才是真的丢面子的事情。”
野猿瞬间被噎了一下，他上上下下将眼前的人仔细的打量了一圈，才发觉刚刚那些讥讽和戏谑在对方的眼睛里根本不算什么，一个小小的浪头就翻了过去，转瞬间没了踪迹，反而是自己的做法看上去就像是吃不到糖耍泼的孩子，幼稚到家。
“长官可真是开玩笑。”太猿这个时候倒是轻轻的接了一句，圆了个场。
“我像是在开玩笑么？”白兰坐在那里不动，拿眼睛有意无意的瞥了他一眼“一些话虽然不能拿来明说，可是咱们大家也都心知肚明，别坏了规矩。你们要的是什么？不就是场子安全，财源滚滚嘛。我们要的是什么？不也就是没事没麻烦没投诉嘛。大家一起繁荣安定，有饭吃对不对？”
他们彼此交换了一个神色，心照不宣。
如今这个社会，什么都讲究合作，万事就只是图个“利”字，能不打杀就不打杀，以和为贵，和气了才能生财，才能发展。大陆和台湾谈什么？两岸三通，一国两制。警方和黑社会谈什么？互利互惠，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个事情大家都清楚，都明白，也没必要说的说出来。
“长官，我们可是聚会吃茶，一没械斗，而没打架，奉公守法。”野猿接了话，笑的轻佻，其实不甘心的成分倒是居多“可是长官们说抓就抓，还怎么吃饭啊？没饭吃我们当然就来警署吃喽。”他轻轻歪了下头，一旁的马仔立马接腔，嗡嗡的乱成一片。
白兰没接话，只是冷冷的环顾了一下四周，每个被他看到的人都不自觉的低下了头连声音都渐渐地弱了下去，最后彻底没了音儿，转瞬间就又恢复了安静。太猿和古罗瞧的分明，坐在那里的人的那个眼神，强势而无形的压制着一切，炽白的灯光里刀一般的锋利明亮，扎的人浑身生疼。看得久了，脾气也就那么被扎了下去，再也无法惹事哄乱。
淡淡的，白兰极轻的笑了一下“我不是第一天当**，也不是林督察那么好的脾气，不要和我来这一套。”略略停顿，他接着说，语气淡然“到底是为了什么把你们请进来，你们是怎么聚在一起的，别只当天知地知你们知我们不知似的。我刚刚也说过了，咱们明人之间用不着这么拐弯抹角的。你们前几天在屯门争夺小巴车站的经营权，聚殴的事情不会真的以为警方什么都不知道吧？那么多人聚在一起，夹刀带棍的切西瓜比赛啊？”

没忍住，迪诺笑出来，却在他即将走出门口的刹那想起了一件事情“白兰，再有十天就是。。。”他顿了一顿，那个逆在灯光下的身影在那一瞬间透出一股说不出来的寂寥和孤独的味道，这话到嘴边，硬生生的咽下。无论如何他也无法明着说出口了“你知道的，十天后的日子。都这么多年了，不去看看么？”
轻轻的皱了下眉头，白兰身形顿了顿，最后仍旧无所谓的挥了挥手，笑容依旧“你们去吧，刚回来事情多，到时未必有空。”
迪诺无言的看着那个消失在廊道里的身形，寂静的在地面上拖出好长好长的一段儿阴影。
他极轻的叹了口气，有些事情也就真的只能是这样了。这些感情旁人无从劝慰，也无法劝慰，因为力不从心，也劝不到根儿上。事情转眼间也过了这么多年了，当初谁都不曾想过会是这样的一个结局。
扭头转向窗外，却隐隐的只能看见夜色沉沉，连星子都隐匿起来。他环视了一下屋子，觉得似乎是灯光太过于明亮了，所以掩盖掉了一切，迷蒙了他们的眼睛，让他们什么都看不真切，辨不清东南西北。
许久，他歪了下头，走到门口，伸手关了灯，室内瞬间一片黑暗。
眨了眨眼睛，迪诺转而又看向刚才的地方，远处浓重的暮色下，寥寥星子闪烁。
斑斓的霓虹闪烁，彻夜繁华，一切如初。
白兰开着车穿梭在香港繁华的街道上，有点心不在焉，脑袋里总是不自觉的想起从前的一些事情，前方正好红灯，他踩了刹车停稳后轻轻的拍了拍脸颊。刚想看看四周的风景，电话却响了起来，他低头拿起耳机，看了下来电显，按下了接听键“喂，爸爸。”
“事情怎么样？还顺利么？”电话那端低沉的声音隐隐带着一些关心“没有被为难吧？”
轻轻一笑，白兰轻轻地扶上额头“怎么会呢？我是谁儿子呀？”
“回来么？”
他顿了顿，认真的思考了一下“不用了，爸爸。今天太晚了，而且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我回自己的住处就好，毕竟离警局近一些。”
“那好吧，你自己多注意身体。”
“我能说句实话么？”白兰笑不可抑，这个时候信号灯从红色变成了绿色，他启动车子。
“不必了，那么晚安。”西耶罗在电话那头瞪着眼睛，无声叹气，这个不孝子。
“晚安。”轻松收线，白兰将车子向右转，轮胎和地面的小石子发出轻微的摩擦，沙沙的响。
他没有注意到一点，当他低头接电话的时候，一个身影从旁边那家西饼屋中走了出来，手里还拎着一盒蛋塔。
“正一，你想想还缺少什么东西不？”斯帕纳两只手都提了东西，里面是一些常用的日用品。入江刚刚从日本飞回来，马上就要和自己成为同事了，虽然不在一个部门工作。
“啊，应该没什么可缺的了。”青年微微的一笑，站在霓虹下，那些流光就从他的眼睛里晃过，“谢谢你，斯帕纳。”
“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这么客气了？”点了点头，斯帕纳去开车门“那我们回去吧，你明天还要去警局报到呢。”
“好。”入江关上车门，“看来还需要打扰你很久，一直到我找到房子为止。”
“没问题，”斯帕纳淡淡一笑，启动了车子“不然我们合租算了。”
“这倒是个不错的建议，可以考虑。”他点了点头，有些困倦的打了个哈欠，睡意就这么如潮水般涌来。
斯帕纳看见了，伸手将空调调整了一下，免得他睡感冒，顺便将薄外套挂在了他的身上。
慢慢的将车子滑进川流不息的主路，下一秒绝尘而去。
这个世界也总会有一些不经意的巧合，在冥冥之中让我们彼此错过一些很重要的人或者事情，发现的时候已经再无退路。
—————第二章END，第三章TBC——

第三章（上）
顺着楼梯慢吞吞的走下来，迪诺停顿了一下，有意无意的瞥了下右侧的位置。
廊道里没有灯，空空荡荡的寂静无声，月光从一侧的玻璃窗中渗透进来，墨蓝色的一片，深海一般。
最深处，却扔有一抹昏黄的光线。
侧头略略思索了一下，他走了过去，走到一半儿的时候，脚下却又是一顿。
翻起手腕看表，凌晨2点半。
茶水间和这里隔的并不远，微微一笑，迪诺转身。
再次出来的时候他的手里已经多了一袋东西，还没走到窗口就听见里面书页翻动的声音，里面一个人正埋首在桌前，周围都是排列有序的文件档案，一摞摞的小山一般的高。
“恭弥，”靠在门板上，他的声音低缓而柔和“还不回去休息？”
里面的人置若罔闻，哗啦啦的声音依旧。
见怪不怪，迪诺也不期望云雀能够回应他。他不禁有些轻笑，若要是真的得到了回应，恐怕最意外就是自己。
将袋子放在临近的茶几上，他歪着头静静的看了一会儿，片刻之后转身。
脚步声愈去愈远。云雀抬起头，瞥了眼茶几的方向，沉默了一下，继续埋首。
却不自觉的在心里叹息“笨蛋，今天是我值班。”
迪诺顺着O记工作区的走廊向外走，深夜，无灯。
电话震动的嗡嗡声突如其来，微小却清晰，他的心也紧紧的一缩，有点犹豫的按下接听键，口气已经平静如常“嗨，山本。”
“迪诺，有件事情要告诉你。”这一刻的声音沉静异常。
“好。”他靠在墙壁上，轻轻吐出一口气。抬眼环视四周，这里如同浸润在蓝色的水里一般，墨蓝墨蓝的水，却是只有海底才有的绝望的蓝。  
一大群人吵吵嚷嚷的走出警局向前走，十字路口处只有一盏孤单的路灯笼罩在夜色下，昏黄的灯火撕裂开有限的空间，上面飞虫环绕。偶尔会发出滋啦的电流声，忽明忽灭。
路的两旁随意的停靠了几辆不起眼的、破旧的车。
野猿站定在那里，叼着烟，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嘴角轻佻的上扬，头却是垂着的。他身侧的太猿，依旧看不清表情，几分高深莫测。
夜风从四面吹了过来，微微的凉，两旁树影婆娑。
津嘉面带微笑，眼角眉梢却闪烁不定，环着双臂站在那里。他侧着头看向身旁从开始就一直保持沉默的古罗，橘黄的灯光从他的眉宇间晕染开来，模糊了那个的表情，好似想着什么事情一般，只那一双眼睛格外的阴沉，有什么东西在其中翻滚沉浮。
两面也都各自站着穿着怪异的马仔，隐约的形成了一股对峙的局面，半分不肯相让。
野猿似乎是不耐这种寂静，他将手里的烟蒂“啪”的一声丢在了地面上，用脚使劲的碾了几下，那珊瑚红的火星迸溅开来，仿若烟火。一旁有小弟递过菸盒，却被他一手挥开。挑着眉，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几步远的古罗，轻佻一笑。
“怎么？”他决定打破这个僵局，下颚微微扬起“我们再找地方继续叙叙旧喝喝茶？”
古罗闻言转过头来，他平静的回视着那个近乎挑衅的目光。眼前的人是社团近几年小一辈儿中最出挑的一个，头脑灵活，知道看人脸色，能进能退。可惜就是性格太过于张扬，脾气也极为暴躁，容不得别人比他好，比他强。
这些年来社团内部一直斗争不断，沢田家光不断的扶持提拔小一辈儿里出类拔萃的人物用来平衡和掣肘老一代的人，这些他不是不懂，每个人都懂，却都隐忍着。他们和他们是不同的，几十年来的岁月，最开始都是用命相交的兄弟，一路血腥铺垫，风雨打杀过来，到最后也都或多或少的念着过去的旧情分不愿撕破脸来。
如今人都去了，又还有什么可在顾忌的呢？
“好。”半晌之后，古罗利落干脆的点头。
其余三个人都有些意外的微微一愣，野猿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呆呆的站在那里进退两难，他是真的没有想到古罗会答应下来

太猿抬眼猛的盯住古罗，似乎也有点难以接受。
虽然近几年来社团新老一辈儿此前因为利益纠纷屡有摩擦，但是每每到了关键地步老一代的人都会隐忍退让，所以才让新一辈的人迅速扩张起自己的势力范围。如今古罗这般爽快的答应起来，到让他隐隐的不安。
其实他们心知肚明，真的要打起来，野猿是要吃暗亏的。就算古罗这些年韬光隐晦，不动声色，论资历辈分威望，小一辈儿的人是无论怎样都比不过的。黑社会上论的是什么，几十年几百年的规矩了，论的就是辈分。所以，他们才不服。可是不服又能怎么样？
如今沢田家光一死，没了平日里撑腰掌舵的人，墙倒猢狲散，早已累积的恩怨再也没有必要的刻意去压抑。那双眼满满都是野兽困斗的气息，冰冷而残忍，混沌着贪婪的光芒。
空气中充斥着无形的张力，透着一股子淡淡的血腥味儿，躁动异常。
“滴。。。滴。。。”刺耳的车笛声突兀的回荡在午夜寂静的街道里，一时间所有人都呆了一下。
缓过神来的时候，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一辆停靠在马路对面毫不起眼的有些破旧的轿车上。
“谁在那里？”野猿大喝一声，橙黄的路灯穿过他的眉眼，映照出狰狞的神色。
车门“吱嘎”一声打了开来，里面走下一个人。个子很高，颇为清瘦，夜色下修长挺拔，清秀白皙的面颊上戴了一副金丝框眼镜，穿着熨烫整齐服帖的西装，仿若那些穿梭在中环林立的写字楼中的金领贵族一般。
他微微的一笑，语气疏离“好久不见，各位。”
古罗不自觉的挑眉，他知道今晚的茶是没有办法喝起来了。
“呦，原来是纳兰啊。”野猿看清了来人，也笑了一下，微扬的声音里倒是不自觉的敛去了几分轻佻的气息。
“上面的人要我带几句话，”纳兰伸手扶了扶滑落的镜框“虽然现在家光先生不在了，可是大家进来的时候也都是读过规矩、拜过关公的兄弟，新记这么久了，大家也都知道一点，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手足相残、背信弃义。”
他轻轻地环视了一下，四周鸦雀无声“叔叔伯伯们希望各位在事情查明之前能够稍安勿躁，让家光先生也能够入土为安。其余的事情，等到纲吉少爷回来后再另作打算。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四个人沉默了，他们都清楚这和警局与白兰之间的对话是不同的。社团可以惯着你，宠着你，但是却也不会容忍窝里反。他们不是不了解也不是没看过那些让人脊背生寒的手段，所以再怎么说都是心存顾忌的。
野猿抿紧了唇，他书虽然读的不多，但是头脑却颇为灵活，加之十多年来在社团里的摸爬滚打也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有的人可以惹有的人却不能惹。现在沢田家光虽然死了，但是纳兰不同，他在三合会的位置虽然不算高，但是却是最接近那群老头子的人，古话一句“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打狗还要看主人呢。
他飞快的看了一眼太猿，知道今天的事情纳兰已经铺了台阶让他们下，放了一马。垂下头，手在身侧反复松握，最后紧紧的攥在一起，力量大的骨节泛白。
古罗却看着纳兰，眼神里闪烁不定，变幻莫测。
轻轻地吐出一口气，他微微的抬起头，望着远处阒暗的天际一言不发，似乎是在想着什么遥远的事情。二十多年来的风雨沉浮，那些埋入尘土里的旧事，或许现在记得的人已经不多，但是他永远也不会忘记，一幕一幕飞快的掠过，清晰如昨。
津嘉也没有在保持微笑，兀自咬了咬牙，额头青筋隐现。
“那么，就这么散了吧。”纳兰清亮的声音淡淡的打破了这份宁静，不容置疑。
“嗟。”野猿不甘将口水吐在地面上，几多愤愤不平味道。继而转向太猿“大哥，今天去哪里快活找乐子？”
“你选地方，”太猿微微的一笑，不着痕迹的对着纳兰点了一下头“我埋单。”
“ok。”两拨人终于闹哄哄的走了一拨，剩下的，纳兰转头看了一下身侧不远处的古罗和津嘉。光线并不充足，瞧不清古罗面上的表情，只那一双破釜沉舟的眼在暗处格外的亮。
心里微微一动，他顺着他的视线瞧，墨蓝的天，星子寥寥。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冷冽的敲进耳鼓“我们走。”
杂乱的脚步声由近到远，最终消失在夜色里。纳兰慢慢的收回视线，缓走到车前，他又抬头看了一眼天，极轻的叹了口气。
四周一片寂静，空空荡荡，夜风吹过来，头顶树叶沙沙的响。
翻腕看了下表盘，凌晨3点整。
“天，快亮了么？”他喃喃低语，下一秒刺耳的刹车声令他戒备转身。
车子停靠在左前方，缓缓落下的茶色玻璃窗后是一双波澜不惊的眼，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淡淡的声音不容人拒绝“上车。”
纳兰顿了顿，他想今天的重头戏终于登场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