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要花上两天两夜的时间,钟云硬是马不停蹄的赶路,竟在第二天晚上便赶到了安逸村,马儿已经疲惫不堪,这样只好自己徒步跑到正洙家,却发现那里漆黑一片,于是又立马回家了一趟,金大娘一见钟云便扑了上来,放声大哭。
“娘!”钟云心疼的搂住自己的娘。
“钟云…你朴大娘…她…”刚说话就不能言语,金大娘又哭了起来。
“娘,朴大娘已经…”钟云颤抖道。
金大娘捶打着钟云的后背,鼻涕眼泪一块流了下来,道“昨日就去了…今日就匆匆下葬了…”
钟云大惊,自己这样还是没能赶到,心痛悲痛不已,转瞬又想到正洙,现在最痛苦的是正洙才对,怎么能留他一人,于是立马又道“娘!正洙呢?”
金大娘一震,带着哭腔道“正洙这孩子,妹子死后就一言不发,下葬后也不知跑去哪里了,怎么找也找不到!”
钟云闻言,钝痛难当,霎时觉得心中有千万根刺,不能呼吸,他立马离开家里,他知晓正洙没有别的地方可以,他一定在那里,一定。
加快脚步,只希望自己能凌云驾雾,恨不能立即飞到正洙身边。
正洙卷缩着身躯坐在老槐树下,两天之内,自己失去了自己最亲的娘,他不想讲话,也不想哭,更不想怨天尤人,正洙本是读书之人,早就知道这些是无用的,可是为什么,即使不相信,也真的很想找个人诉说,想要大声哭出来,想要大骂上苍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
正洙加大了抱自己的力道,已经是立冬时节,寒风吹过的时候身体瑟瑟的抖着,好冷,不管是身体还是心。
突然背后一阵温暖,有些迷糊的抬起脑袋,眼睛因为长时间没有睁开,显得有些迟钝,定睛一看发现竟是钟云,身上竟披着钟云的衣衫,钟云满脸通红,想必是一路吹着凉风跑过来的,正洙没由来的一阵心疼,竟不自觉的伸手抚上钟云的脸颊。
“冷吗?”正洙道。
钟云没有回答,只是直直的盯着正洙,直到鼻头微红,眼泪竟也跟着掉了下来,正洙见状大惊,他何时看过钟云哭过,小时候,钟云被金大娘打得到处乱串,在学堂打架被打得鼻青脸肿,被村民们骂得狗血淋头的时候也没有掉过一滴眼泪,此时的他,居然…
“怎么了?”正洙稍稍提高音调就发现自己的喉咙早已嘶哑,发出的声音想必也很难听。
“对不起!”钟云将自己披在正洙身上的衣服往下拉了点,试图将正洙整个人都抱在衣服里面。
“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正洙撇过脑袋,不再看钟云。
“正洙…”钟云从后面将正洙抱住,将正洙小小的身躯框在自己怀中,将那个小小的,颤抖着的,绝交的身躯全数包围住。
只是因为想要保护你。
“想哭就哭出来,想骂就骂出来,在爷爷面前,在我面前,你不需掩饰!”钟云闭上眼睛道。
久久的,没有人在说话,两个少年依偎在风中,互相取着暖,极致的静本就是死亡。
正洙终是没能忍住,他慢慢的哭了出来,反扣住钟云环抱自己的手,将头埋进手臂之间,大声的哭了出来,钟云从未像现在这样难受过,每一滴眼泪都像击在了他的心上一般,让他的心生生的疼着。
正洙忽的挣脱钟云的怀抱,独自站在了老槐树底下,对着老槐树喊道“为什么上天要这样对我…把我唯一的亲人也夺去…”
钟云坐在地上,没有上前,静静地望着正洙,他自知正洙最需要的便是这样的发泄。
“爷爷!你告诉我,是我不够用功还是我不够优秀,为什么要夺走我娘!爷爷,你告诉我啊!”正洙嘶喊着,几乎用光全部的力气,早已到了半夜,这一声声的叫喊回荡在天空中,不绝于耳。
“爷爷,你最疼我的,为什么还要这样对我?我怎么办?”正洙双手握拳,早已哭得泪流满面,虽然低着头死死的抑制着自己发出声音,却是徒劳。
“为什么啊?我那么努力的生活着…为什么上天还是不给我一点点低眷顾!”正洙力竭,捂着脸低着脑袋,泪水顺着指缝一个劲地往外流,怎么也止不住。
许久,钟云起身,却并没有走过去,只是对着正洙大喊“正洙!”
正洙抬头。
钟云眼角微湿,却面带笑容,道“记得我在爷爷面前发过誓,说要永远保护正洙,现在我再发一次誓!”
正洙不明白钟云所作为何,只是迷茫的望向钟云。
“我!金钟云!”钟云转身对着老槐树,语气决绝而坚定,“在爷爷面前发誓,这辈子都会陪着朴正洙,都会站在他身边,保护他,不离不弃!”
正洙望着钟云背影,突然泪意愈浓,心中却是从未有过的温暖和安定,半响都没有反应。
不知不觉,转泪为笑,钟云转身见正洙笑了,带着满脸的泪水,轻轻的微微笑着,自己也似乎被这种气氛所感染,不进的扬起了嘴角。
鹤立风中,相视而笑。
我的承诺是,永远陪着你。
那一年,正洙的母亲去世。
那一年,钟云正洙有了他们的承诺。
那一年,正洙哭了很久很久。
那一年,正洙带着泪水的笑容第一次砸在了钟云的心里。
那人却浑然不知。
不知为什么要给你承诺,只不过想给,愿意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