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
柴胡是一枝梅里认识离歌笑最久的,从他还是锦衣卫同知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相识,亦敌亦友。
梁子是在柴胡第一次被离歌笑打败的时候结下的,之后的每一次挑战,他都壮烈地输了。最后一次,他们定下了五年之约。
当柴胡死守着的五年比武禁令,没想到,离歌笑提前两年找到了他。
离歌笑微微抬起低垂的眼眸,“老胡,我需要你。”
就因为这句话,柴胡甘愿被扯进漩涡。
“哈哈,原来胡哥你就因为一句话加入一枝梅,笑死我了……”贺小梅夸张地笑道,貌似还挤了两滴眼泪。
“唉你这个娘娘腔……你别跑!”
燕三娘不知道离歌笑的过去,贺小梅也不知道。他们没有负担,他们活得轻松,他们守着一枝梅,像是自己的家。
可柴胡不同,他每每看见离歌笑的笑容,就觉得心像是被扎的难受,他没读过书,也不知该用什么词来形容。
他不喜欢那样的笑。
像是隐藏了一切,像是埋葬了过去,像是,佯装的潇洒。
柴胡知道,离歌笑的心,再容不下别人。
所以他为燕三娘担心,他担心燕三娘付出了所有,却什么也得不到。当年的包来硬,就是因为得不到,才会杀了马承恩。
他记得,那日,自己闲来无事去找离歌笑,对方苍白病态的脸却像病了几日,也不理柴胡,直接去了天牢。
天牢的守卫看到他,露出了为难的神色,柴胡听见离歌笑压抑着什么的声音,“让我进去。”
几个守卫对看一眼,打开门。
好奇心害死猫,同样也害了柴胡。
他一时好奇跟着这个锦衣卫同知进了天牢,却看到了恍若梦魇的画面。
噩梦。
倒在地上的男子失去了一只眼睛,身上的衣服看不清原来的颜色,早已经因极刑而破破烂烂,血更是染尽了衣衫,有些地方已经凝固成黑色,他的手或许原本很修长,但此刻,十指指甲被生生拔下,散着腐烂的味道。
“小离,是你么……”地上的人微弱地唤着,睁开了仅剩的一只眼睛,被挖下的左眼处,是触目惊心的血洞,“对不起啊,我可能……”
“承恩……”
柴胡惊讶地看着离歌笑脱力地靠着墙,仿佛一碰就会倒下,他的眼睛失去了焦距,茫然无措地看着地上的人。
“包来硬……我要杀了他……”从喉咙里哽咽出破碎的声音,离歌笑握着手中的刀,强忍着双手的颤动。
重伤的男子吃力地抬起头,无奈却没有一丝力气。
“对不起。”
“小离,这个世界不够大,容不下我们两个人。”
这个世界不够大,容不下我们两个人。
那天一直是柴胡的梦魇,他眼睁睁地看着离歌笑一点点地变,收起锋芒,收起棱角,直到两年后,郑东流被严嵩陷害,荆如忆被折磨至死,离歌笑成了通缉犯,包来硬变成应无求。
现在的柴胡过得很开心,开心有了一枝梅,开心有了三个好兄弟,开心认了女儿小嫣,开心双双终是原谅了自己。
老夫子却像洞悉了什么一样,摇了摇头。
“这孩子,从没有放下。”
没有放下什么?
荆如忆,马承恩,还是……应无求?
贺小梅若有所思,燕三娘神色黯然,唯独柴胡没有想那么多,他本来就是直率之人,他知道离歌笑喜欢荆如忆,喜欢马承恩,离歌笑是他的兄弟,他的朋友,他只要朋友快乐,至于,离歌笑曾经爱过谁,现在爱上谁,他并不在意。
老夫子看着满天的繁星,闭上眼睛。
“他爱谁,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那天,柴胡来得最晚,他入魔了一般与敌人厮杀着,他本冲动,亦嗜杀,若是没有离歌笑的引导,恐怕如今也是令人闻风丧胆的一方霸主。
惜,当他赶到,却看到应无求的怀里,那冰冷的尸体。
他的脸色安详,唇角似乎还有笑意,他安静地任由应无求抱着,再也不会睁开眼睛。
这世上,也再没有人会喊他一声,“老胡……”
这个世界不够大,容不下我们两个人。
马承恩五年前的最后一句话,就这么徘徊在柴胡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终是失去了自己最好的兄弟,最好的朋友。
他跪在地上,像野兽般的吼叫。
你死在应无求的怀里,是不是也死而无憾了……
你死前没有见我最后一面,你会遗憾么?
离歌笑,你会么?
柴胡和燕三娘送走了贺小梅,在离歌笑死后的第七天。
次日,柴胡也离开了。
他是不放心燕三娘一个人留在醉生梦死,在得知燕三娘准备回峨眉时,却也放心了。
“三娘,保重。”
一年后,怪侠一枝梅的翻江大盗柴胡因滥杀朝廷官员,被捕入狱。
【胡】完
【失】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