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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为人民服务 尤内斯库〈犀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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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兰吉:您越来越绿啦。 
让:今天您对颜色特别偏爱啊。您又出现幻觉,您又喝酒啦。 
贝兰吉:昨天我喝来着,今天可没有。 
让:这就是您过去一贯贪图杯中物的后果。 
贝兰吉:您知道,我向您保证过我要改邪归正的,因为我呀,我是听从象您这样的朋友的劝告的。相反,我并不觉得这有损于我的人格。 
让:我才不在乎呢。勃赫赫赫…… 
贝兰吉:您说什么? 
让:我什么也没说。我勃赫赫赫……我觉得这好玩。 
贝兰吉:(看着让的眼睛)您知道勃夫出了什么事吗?他变成犀牛啦。 
让:勃夫出什么事啦? 
贝兰吉:他变成犀牛了。 
让:(用他的睡衣上身的一衽扇风)勃赫赫赫…… 
贝兰吉:真的,别开玩笑了。 
让:让我喘口气嘛。我有权喘气。我是在我家里。 
贝兰吉:我没说不是叨。 
让:您最好别跟我找碴儿。我好热,我好热,勃赫赫赫……等等。我凉快凉快去。 
贝兰吉:(当让冲到洗澡间去时)发烧了。(让在洗澡间,可以听见他的喘气声,还听到永龙头流水声) 
让:(在一边)勃赫赫赫…… 
贝兰吉:他在发抖。活该,不管他怎么说,我给医生打电话。(他又走向电话机,当他听到让的声音又猛地缩了回来) 
让:这么说,这位勇敢的勃夫变成犀牛啦。哈,哈,哈……他这是拿你们开心,他是化妆的。(他从洗澡间门缝里探出头来。他很绿了。他鼻子上方的包比先前略微隆起)他是化了妆。 
贝兰吉:(在室内走着,没有看让)我向您保证这看来是很严肃的。 
让:那好吧,那也只是他个人的事。 
贝兰吉:(转向又消失在洗澡间里的让)肯定他不是故意 
的。这变化是不以他的意志为转移的。 
让:(在一边)您是怎么知道的? 
贝兰吉:至少,一切都导致我们这样想。 
让:如果他是故意变的呢?哼,如果他是故意变的呢? 
贝兰吉:那我会感到惊讶。起码,勃夫太太对这事一点也不知情…… 
让:(声音极其嘶哑)哈,哈,哈!这位胖勃夫太太!哈,哈,哈!她是个蠢婆娘! 
贝兰吉:蠢不蠢…… 
让:(很快地进来,脱掉上衣,扔到床上,这时贝兰吉悄悄地转过身来。让的胸部和后背都绿了,他又走进洗澡间。进去又出来)勃夫从来不让他老婆知道他打算干什么…… 
贝兰吉:您弄错啦。正相反,这是一个团结和睦的家庭。 
让:很团结和睦吗?您敢肯定吗?哼,哼。勃赫赫赫…… 
贝兰吉:(朝洗澡间走去,让砰的一声把他关在门外)极其团结和睦。证明即是…… 
让:(从另一边)勃夫还有他的私生活。他在自己的心灵深处留有一座秘密的殿堂。 
贝兰吉:我不该让您说话,看来这让您不舒服。 
让:正相反,这正好让我发泄一通。 
贝兰吉:不管怎么说,还是让我去请医生吧,我求求您啦。 
让:我绝对禁止您这样做。我不喜欢那号死顽固。(让进屋。贝兰吉有点害怕,后退了,因为让更绿了,他说话很费劲。他的声音变得听不出是他了)何况,如果他是心甘情愿地或是违背了自己的意志而变成了犀牛,那可能对他自己更有好处。 
贝兰吉:亲爱的朋友,您在说些什么?您怎么能想…… 
让:您是无处不见罪恶的。既然他乐于变成犀牛,既然这使他开心!我瞧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贝兰吉:确实,这没什么好奇怪的。然而,我不相信这变化会使他那么愉快。 
让:那又为什么? 
贝兰吉:要我说清楚为什么很困难。这是不言而喻的。 
让:我告诉您这并不是什么坏事嘛!无论如何,犀牛和我们一样都是生物,它们和我们同样有权利生活啊! 
贝兰吉:但条件是它们不破坏我们的生活。您注意到智力方面的区别了吗? 
让:(在室内走来走去,走进洗澡间又走出来)您觉得我们的智力更值得推崇吗? 
贝兰吉:不管怎么说,我们有我们的道德,我认为这是与动物不相容的。 
让:道德!那我们就谈论谈论道德吧,我对道德这玩艺儿可受够啦,道德有多漂亮!必须超越道德。 
贝兰吉:您用什么代替它? 
让:(表演同上)天性! 
贝兰吉:天性? 
让:(表演同上)天性有其自有的法则。道德是反天性的。 
贝兰吉:如果我明白的话,那您是要用弱肉强食的法则代替道德的法则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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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要那样活着,我要那样活着。 
贝兰吉:这点明白了。然而在根本上,任何人…… 
让:(打断他,走来定去)必须重建我们生活的根本。必须返回到原始的古朴的正直诚实作风。 
贝兰吉:我一点也不同意您的意见。 
让:(粗声粗气地)我要呼吸。 
贝兰吉:得啦,考虑考虑吧,您当然明白我们有着这些动物所没有的哲学,一个无价可估、无以取代的制度。它是由多少世纪的人类文明所建造的!…… 
让:(一直待在洗澡问)咱们毁掉这一切,就会好受多啦。 
贝兰吉:我才不拿您的话当真呢。您在开玩笑,您在做诗。 
让:勃赫赫赫……(他快嗥叫了) 
贝兰吉:我还不知道原来您是个诗人呢。 
让:(他从洗澡间定出来)勃赫赫赫……(他重又嗥叫) 
贝兰吉:我太了解您啦,我哪里能相信这会是您内心深处的真实思想。因为,您和我一样清楚,人…… 
让:(打断他)人…再也别说这个字! 
贝兰吉:我要说的是人类的人,人道主义…… 
让:人道主义早就老掉牙啦!您是一个多愁善感的老傻瓜。(他走进洗澡间) 
贝兰吉:可是,不管怎么说,精神…… 
让:(在洗澡间)老生常谈!别跟我说废话啦。 
贝兰吉:废话! 
让:(在洗澡间,声音嘶哑到难以听明白的地步)一点不错。 
贝兰吉:听到您这样说话我感到吃惊,我亲爱的让!您糊涂啦?难道您乐意当犀牛? 
让:为什么不呢!我又没有您的那些偏见。 
贝兰吉:请把话说清楚。我昕不懂。您发音不清楚。 
让:(始终在洗澡间)支着您的耳朵听着! 
贝兰吉:什么? 
让:支着您的耳朵听着。我说,为什么不当犀牛?我喜欢变化。 
贝兰吉:这样的断语由您说出……(贝兰吉住口了,因为让的出现吓人之极。确实,让完全变绿了。他前额上的包几乎变成一只犀牛角了)哦!看来您真糊涂啦!(让冲向他的床,把被子扔到地上,说些气势汹汹又无法听清的话,使人听到一些异乎寻常的响声)不要这样狂怒,安静下来嘛!我都认不出您来啦。 
让:(勉强可以听明白)热……太热啦。毁掉所有这一切,衣服,让人痒痒,衣服,让人痒痒。(他把睡裤脱掉) 
贝兰吉:您这是干什么?我简直不认识您啦!您,一贯是那样腼腆怕羞! 
让:泥塘!泥塘!…… 
贝兰吉:瞧着我!您好象看不见我啦!您好象也听不见我啦! 
让:我听您听得很清楚!我看您也看得很清楚!(他低着头朝贝兰吉冲去。后者躲开) 
贝兰吉:小心点! 
让:(粗声喘气)对不起!(接着他以全速急匆匆冲进洗澡间) 
贝兰吉:(做出要朝左边的门逃跑的样子,接着又半转身,跟在让后面往洗澡间走,还说道)不管怎么说,我不能把他就这样撂下不管,他是个朋友啊。(在洗澡间里)我要去请医生!这有必要,有必要,请相信我。 
让:(在洗澡间里)用不着。 
贝兰吉:有必要。让,安静下来吧!您太愚蠢啦。噢!您的角眼瞧着长!……您成犀牛啦! 
让:(在洗澡间里)我要踩死你,我要踩死你。(洗澡间里声音很大,嗥叫声,掉东西声,镜子掉地打碎声;接着看到被吓得魂飞魄散的贝兰吉出现,他费了很大劲勉强关上了洗澡间的门,显然可以猜到有另一股相反的力量在拱门) 
贝兰吉:(推着门)他是犀牛啦,他是犀牛啦!(贝兰吉成功地关上了门,他的上衣被一只角戳破一个洞。正当贝兰吉成功地把门关上之际,犀牛角也把门戳破了。野兽还在持续不断地拱门使门晃晃悠悠,洗澡间里一片嘈杂吵闹声,可以勉强听清和嗥叫声混在一起的字眼,例如:我发火,混蛋,等等,贝兰吉急忙奔向左边的门)我怎么也想象不到他会出这样的事!(他打开朝楼梯口开着的门,并不停地用拳头去敲楼梯口平台的门)你们楼里有一头犀牛!快去报警!(门开了) 
小老头:(伸出他的头)您有什么事? 
贝兰吉:去叫警察!你们房子里有一头犀牛!…… 
小老头的妻子的声音:让,出什么事啦?你干什么这么吵啊? 
小老头:(对他妻子)我不知道他讲些什么。他看见一头犀牛。 
贝兰吉:是的,在房子里。快叫警察吧! 
小老头:您凭什么要这样去打扰别人?简直不成体统!(他砰地冲着他把门关上) 
贝兰吉:(奔向楼梯)门房,门房,你们房子里有一头犀牛,快去叫警察!门房!(看见门房住房的门开了,从上边出现了一颗犀牛头)又一头!(贝兰吉快速顺着楼梯往上跑。他想进让的屋子,犹豫片刻,接着又朝小老头的房门走去。此时,小老头的房门打开,出现两颗犀牛头)我的上帝!天哪!(贝兰吉走进让的房间,同时,洗澡间的门继续被摇晃着。贝兰吉走向窗口,它是由一个筒单的窗框代替的,在台口正对观众。他精疲力竭,快要垮台,口中念念有词)啊,我的上帝!啊,我的上帝!(他尽了最大的努力,抬起腿迈窗口,快跨到另一边,即观众厅里,又迅速地爬上去,因为就在同时,看到在乐池里涌现出一大批以全速奔跑的犀牛角。贝兰吉尽他可能,以最快速度上去,在窗口观望片刻)现在街上满是犀牛啦!一支犀牛大军,它们沿着林荫大道斜着往下冲!(他环视四周)从哪儿出去!从哪儿出去!……如果它们仅仅满足于在马路当中跑也好点啊!它们都涌上人行道啦,从哪儿出去,从哪儿出去!(发狂一般,他转着圈儿轮流地走近每一扇门,走近窗口,洗澡间的门这时还在猛烈晃动,并听到让在嗥叫和发出听不清的咒骂声。表演继续一些时候:贝兰吉在进行他混乱的逃跑尝试,每逢他走近老人的门口或走到楼梯梯阶上时,他都被一些嗥叫的犀牛头挡住去路并使他后退。他最后一次走近窗口,看着)一群犀牛!原来还说它是一种生性孤独的野兽呢!这可错啦,看来必须订正这种看法啦!它们把林荫大道两旁的长椅全给毁啦!(他扭着双手)怎么办呢?(他重新朝着每一个出口走去,但一看到犀牛又退了回来。当他重新走到洗澡间房门口时,门马上就要被拱开了。贝兰吉急忙靠到舞台后面的墙上,墙塌了,可以看见远处的街道,他呼号着逃跑了)犀牛!犀牛!(声音,洗澡间的门就要被拱开了) 
——幕落


2025-07-27 05:44: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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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幕 

[和前一场的布局差不多。这是贝兰吉的房间,和让的房间惊人地相似。只有几个细节,例如多上一两件家具,说明这是另外一间房间。楼梯在左方,还有楼梯口小平台。楼梯口小平台后方有一扇门。没有门房的住房。后面是沙发床。贝兰吉躺在沙发床上,背对观众。一张沙发,一个小桌,上面放着电话。另外也许有一张桌子,还有一把椅子。后墙有一扇开着的窗户。在台口亦有一个窗框。贝兰吉穿着整洁地待在沙发床上。他头上绑着绷带。看来他在做噩梦,因为他在睡梦中激动不安。 

贝兰吉:不。(停顿)角,小心角!(停顿。听到为数相当多的犀牛从后窗外跑过来的声音)不!(他在睡梦中和什么东西搏斗着,摔到地上,醒了。他用手摸脑门,神色仓皇紧张,接着走到镜子前头,揭开绷带,此时外面的声音渐渐远去。他叹了一口气,放心了,因为他看到自己没有长包。他犹豫,走向沙发床,躺下,接着立即起来。他走到桌前,拿起一瓶科涅克白兰地和一个玻璃杯,做想倒酒喝状。然后,经过短暂的无声的内心斗争,他重又把酒瓶和酒杯放回原处)意志力,意志力。(他打算重新走回沙发床边,但又听到后窗下传来一阵犀牛奔跑声。贝兰吉用手摸着心口)噢!(他走向后窗,观看片刻,接着烦躁地关上了后窗。声音停止了,他走向小桌边,稍事犹豫,然后做了个意味着“见鬼去吧”的手势,他倒了一大杯科涅克白兰地,一口气喝光。他把酒瓶和酒杯摆回原处,咳嗽。他自己的咳声似乎令他不安,他又咳,并倾听自己的咳声。又去照一会儿镜子,边咳边去开后窗,可以听到更响的野兽的喘息声,他又咳起来了)不。不一样!(他静了下来,关窗,隔着绷带摸脑门,走向他的沙发床,做瞌睡状。看见狄达尔走上楼梯最后的几级,上到楼梯口小平台上,敲贝兰吉的房门) 
贝兰吉:(跳起来)出什么事啦? 
狄达尔:我看您来了,贝兰吉,我看您来了。 
贝兰吉:谁呀? 
狄达尔:是我,是我。 
贝兰吉:我是谁呀? 
狄达尔:是我,狄达尔。 
贝兰吉:哦,是您呀,请进。 
狄达尔:我打扰您吗?(他试图开门)门关着哪。 
贝兰吉:等等。哎呀呀!(他去开门,狄达尔进来) 
狄达尔:您好,贝兰吉。 
贝兰吉:您好,狄达尔,几点啦? 
狄达尔:这么说,您一直待在这儿,把自己关在家里避不见人啦。您好些没有,我的亲爱的? 
贝兰吉:请您原谅,刚才我没听出您的声音。(贝兰吉走去打开后窗)是,是,好些啦,我希望是这样。 
狄达尔:我的声音没变。我呀,我一听就听出您的来啦。 
贝兰吉:请您原谅我,我觉着……确实,您的声音和原来一样。我的声音是不是也没变呀? 
狄达尔:它为什么要变呢? 
贝兰吉:我的声音有没有点……有点嘶哑? 
狄达尔:我一点也没有这种感觉。 
贝兰吉:太好啦。您这可让我放心啦。 
狄达尔:您怎么啦? 
贝兰吉:我希望没事……我希望没事,可是,请坐呀,狄达尔,请找地方坐。坐在沙发上吧。 
狄达尔:(坐在沙发上)您还觉得不舒服吗?您头疼?(他指着贝兰吉的绷带) 
贝兰吉:可不是吗,我一直头疼。可是我没有包,我没磕着!……是不是?(他掀起他的绷带,指指自己的前额让狄达尔看) 
狄达尔:没有,您没有包。我没看见包。 
贝兰吉:但愿我永远也没有。永远。 
狄达尔:您若是没有碰着头,您怎么可能有包呢? 
贝兰吉:如果真的不想碰头的话,那就碰不着! 
狄达尔:当然啦!问题在于要小心。您到底怎么啦?您很烦躁,很激动。这准是由于您犯了偏头痛。别动啦,您就会好过一些的. 
贝兰吉:偏头痛?可别跟我说什么偏头痛!快别提啦。 
狄达尔:在您那样激动之后,您犯偏头痛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贝兰吉:我可真不容易康复啊! 
狄达尔:那么说,您头疼发作可就毫不奇怪罗。 
贝兰吉:(奔向镜子,掀起绷带)不,什么也没有……您知道吗,就是会这样开始的。 
狄达尔:什么会这样开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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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兰吉:……我害怕变成另外一个。 
狄达尔:安静下来吧,坐下嘛。从屋子的这头跑到那头,这样只会使您更为激动不安。 
贝兰吉:对,您说得对,镇静。(他坐下)我还没转过弯儿来呢,您知道吗? 
狄达尔:我知道,是因为让引起的。 
贝兰吉:是的。当然是因为让,同样也因为别人。 
狄达尔:我明白,您为此而不快。 
贝兰吉:这是最起码的了,难道您能容忍吗! 
狄达尔:可是,不管怎么说,还是没必要夸张嘛,这不能成为一个理由使您…… 
贝兰吉:我真巴望您看见他的样儿。让是我最好的朋友。而他的变化是在我眼皮底下发生的,还有他的狂怒! 
狄达尔:同意您的话。我明白您受不了,失望啦。 
贝兰吉:我怎能不想呢!他是这样富有人情味的小伙子,是人道主义的保卫者啊!谁会相信他出这样的事呢!他!偏偏是他!我们相识有……有好久啦。我怎么也不能设想他会以这种方式演变哪。我对他的信心比对我自己的要强多啦!……让我看到他变化,是让我呀。 
狄达尔:肯定不是专门为了针对您他才变化的! 
贝兰吉:可我还是觉着似乎是这样的。您要是看到他当时的状况……他的面部表情…… 
狄达尔:那是因为您正巧在他家的缘故。不管在谁的面前,他都会出现同样的变化的。 
贝兰吉:看在我们过去交往的面上,在我面前,他应该控制住自己才对。 
狄达尔:您把您当成世界的中心了,自以为发生的一切事件都和您个人有关!您又不是宇宙的核心! 
贝兰吉:您说的也许是对的。我要试着使我自己冷静下来。然而事件本身令人不安。说到我,说实在的,这使我震惊。怎么解释呢? 
狄达尔:目前,我还没有找到一种令人满意的解释。我在考查这些事件,把它们记录下来。既然它存在,那它就必然是可以解释清楚的。自然界的特异现象,光怪陆离的事件,荒诞离奇的情景,一个玩笑,谁知道呢? 
贝兰吉:让很骄傲自大。而我,我是没有什么野心的。我对我的现状感到很满意。 
狄达尔:也许他喜欢新鲜空气,乡村,开阔的空间……也许他觉得需要休息。我说这些不是为他辩解…… 
贝兰吉:我明白您的意思,看来我也得试试这样想罗。然而,即使人家责怪我生性不好动,或者说我是个墨守成规,把自己关闭在自己的小天地里的小市民,我也要坚守我的立场。 
狄达尔:当然,我们还会是原样不变的。那么您为什么为某些犀牛化的情况不安呢?没准儿这也是一种病症呢。 
贝兰吉:正因为我害怕被传染啊。 
狄达尔:别再想啦。真的,您把这事看得过于严重啦。让的例子并非什么征兆,也没有代表性,您自己刚说过让这个人骄傲自大。据我之见嘛,请原谅我要说您的朋友的缺点,我觉得他是个有些粗野的激动狂,是个有怪癖的人,人们是无法尊重这样一些怪人的。正常的普通人才受重视呢。 
贝兰吉:这么说就明白啦。您看,您也无从解释这个现象。然而,看来,您还是向我做了一个言之成理的解释。是啊,使自己处于那样的处境,肯定是有了什么危机,或突然发作的疯狂……可是,当时他有他的论据,看来他对这问题进行过思考,他的决定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做出的……但是还有勃夫,勃夫,难道他也疯了吗?……还有别人,别人呢…… 
狄达尔:还可以假设是流行病呢。就象流感一样。已经发生过许多流行病啦。 
贝兰吉:可是它们从来也不象这种啊。这会不会是从殖民地传来的呢? 
狄达尔:无论如何,您不能强调说勃夫和其他人,他们的所作所为,或他们变成他们所变的东西,是特意为了给您找麻烦、制造不快。他们没必要这样跟您过不去嘛。 
贝兰吉:这倒是真的,您讲的在理,这是令人放心的话……也许,相反,情况会不会更为严重呢?(听到犀牛在后窗下奔驰)听,您听见了吗?(他向窗口奔去) 
狄达尔:您就由它们去嘛!(贝兰吉重新关窗)它们碍着您什么啦?说真的,它们真使您烦扰不安啊。这可不好。您这样神经质,是在折磨自己。您已经受到一次刺激,这很明显!您别再去寻找别的啦。现在,您就得想办法使自己康复,别的什么也别想啦。 
贝兰吉:我在问我自己,我有没有免疫力。 
狄达尔:不管怎么说,这不是什么致命的症状。有些病还是于身体有益的呢。我确信,如果想好的话,肯定能治愈。它们会过去的,放心吧。 
贝兰吉:这肯定会留下后遗症的。这样一种器官的不平衡怎能不留下…… 
狄达尔:这会过去的,您别想得太多啦。 
贝兰吉:您确信无疑? 
狄达尔:我想是这样的,是的,我假设是这样的。 
贝兰吉:但是,如果谁真的不想,是不是,如果谁真的不想得这种病,得这种神经系统的病,谁就不会得病,准就不会得病了!……您要不要一杯科涅克白兰地?(他走向小桌,酒瓶放在那里) 
狄达尔:您不必惊动啦,我不要,谢谢。如果您要的话,没关系,您请便,不要为我而不好意思,但是,请注意,您喝了以后头会更疼的。 
贝兰吉:酒精对防止传染病是有益的。这会使我有免疫力。比如,它会杀死导致流感的细菌。 
狄达尔:也许它不能杀死所有疾病的细菌。至于对犀牛病,还不知道它是否有效呢。 
贝兰吉:让从不喝酒。他坚持这样做。也许是因为这个他……也许这恰恰说明了他的态度。(他向狄达尔举起满满一杯酒)您真的不要? 
狄达尔:不,不,午饭前我从不喝酒。谢谢。 
贝兰吉:(一饮而尽,继续在手中拿着酒杯和酒瓶,他咳嗽了) 
狄达尔:您瞧,您瞧,您受不了啦。害得您直咳嗽。 
贝兰吉:(不安)是啊,害得我咳嗽。我怎么咳嗽来着? 
狄达尔:和所有的人喝了有刺激性的饮料的时候一模一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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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达尔:他的所作所为说明他是没有私心的。这是明明白白的。 
贝兰吉:当然。这可以减轻……还是加重情节的严重性?我觉着应该是加重,因为他是乐于这样干的……您瞧,我信服博塔尔是应该那样严厉地评判他的作风为人了,他,他怎么想,他怎么看待他的上司呢? 
狄达尔:倒霉的博塔尔先生可是个卑鄙的、不怎么样的人物。我很少见到一个比他更会气人的人。 
贝兰吉:可是这次我可不说他不对。啊,不管怎么说,博塔尔还是个人物,是个有见识的人。可我原来对他的评价并不好。 
狄达尔:他对您的评价也不好啊。 
贝兰吉:这点证明了我对当前事件的客观态度。此外,您自己对他的看法也不好啊。 
狄达尔:看法不好……这说法辞不达意。我应该说我不是经常和他意见一致。他那怀疑主义,他那不信仰宗教的态度和生性多疑是我所不喜欢的。这次也一样,我对他不能表示完全赞同。 
贝兰吉:目前是为了对立的理由罗。 
狄达尔:不。不完全是这样,不管怎么说,我的推理和我的判断还是比您想象中的多少要复杂、微妙一些。这是因为事实上博塔尔几乎没有既明确又客观的论点。我向您重复,我也不赞成犀牛,不,完全不赞成,您不要那样想。只不过是博塔尔的态度总是过分激昂,因而过于简单化。我感觉,他所采取的态度或立场仅仅是由他对他的上级的仇恨所决定。因之,这是一种下级的复杂心情,一种仇恨心理。还有,他说话时总是那一套老生常谈,我实在不感兴趣。 
贝兰吉:但是,这次我完全同意博塔尔的意见,您可别不高兴。他是个好汉。就是这样。 
狄达尔:我并不否认,但是这什么也说明不了哇。 
贝兰吉:是的,是个好汉!好汉是不常见的,而且他不想入非非。他是个用他的四条腿站在地上的好汉;对不起,我要说是用他的两条腿。我很高兴,我觉着我和他的意见完全一致。等我见到他,我定要祝贺他。我要谴责巴比雍先生。他有义不容辞的任务在身。 
狄达尔:您过于偏激啦!也许巴比雍先生在过了多年的定居生活之后感到有松弛一下的必要呢。 
贝兰吉:(讥讽地)您呢,您可是太宽宏大量,虚怀若谷啦! 
狄达尔:我亲爱的贝兰吉,总得去试图理解呀。而当人一旦想要去了解一个现象及其后果,那就必须以知识分子的正直的努力方法去追根溯源。然而必须试图做这件事,因为我们都是些思考的人们。我没有成功,我向您重复一遍,我也不知道今后我能不能成功。无论如何,在开始时就应该具有善意的偏见,或者起码应该具有中立态度,具有一种开放的思想,它本身就是科学的道德标准。一切都是合乎逻辑的。理解就是判断。 
贝兰吉:您快要变成犀牛的同情者啦。 
狄达尔:不是的,不是的。我还不会走得那么远。我仅仅是一个试图冷静地正面看待事物的人而已。我要当个现实主义者。我也对我自己说,在自然的事态中是没有真正的劣根性的。谁处处只见缺点恶习谁就倒霉。那是拷问者的本质。 
贝兰吉:那么,您,您觉得这是自然的吗? 
狄达尔:还有什么比一头犀牛更为自然的呢? 
贝兰吉:是的,但是一个人变成犀牛,这可是无可争辩地不寻常啊。 
狄达尔:噢,无可争辩地!……您知道…… 
贝兰吉:无可争辩地不寻常,绝对地不寻常! 
狄达尔:在我看来您似乎十分自信。谁能知道正常在哪里截止,不正常又从哪里开始?您能够给这些概念下定义吗,您能阐明何谓正常,不正常吗?从哲学上和从医学上说,任何人也没法解答这个问题。您是应该了解这一问题的进展情况的。 
贝兰吉:也许不能从哲学上把这个问题一下子阐释清楚。但是,从实践上来说,这是容易做到的。有人向您展示运动是不存在的……可是人在走,在走,在走……(他从房间的这头走到那头)……人在走,于是人就象伽利略一样:“然而,它在动……”那样对自己说。 
狄达尔:您把在您脑袋里的所有的东西都混为一谈啦!得啦,不要混淆一切嘛。在伽利略的情况之下,正相反,是理论和科学思想有理,反对的是一般说法和教条主义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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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兰吉:(悲观失望地)这些历史故事有什么意思!一般说法,教条主义,都是些词儿,都是些词儿!也许在我的头脑里什么都混在一起,可是您,您把这些都丢掉啦。您甚至连什么是正常的,什么不是,都不知道啦!您用您的伽利略给我当头一棒……我才瞧不起伽利略呢。 
狄达尔:恰恰是您提起了他的名字,并且是您挑起的争论,借口是说只有实践才永远具有最后的发言权。也许它有,但条件是它必须为理论所阐释明白。这是思想史和科学史已经证实了的。 
贝兰吉:(越来越愤怒)它什么也证实不了!这是胡言乱语,这是发疯! 
狄达尔:您必得知道什么是发疯…… 
贝兰吉:发疯,这就是发疯!发疯就是发疯!所有的人都知道什么叫发疯。那么说到犀牛,这是实践,还是理论? 
狄达尔:非此即彼。 
贝兰吉:怎么非此即彼! 
狄达尔:非此即彼或是或此或彼。这是要争论的! 
贝兰吉:那样的话……我拒绝思想! 
狄达尔:您干什么要使自己暴怒呢。我们的观点完全不同,我们可以平静地讨论。应该讨论。 
贝兰吉:(害怕)您认为我不能自制了吗?那就是说我成了让啦。噢,不,不,我不愿意变成让那样。啊不,我不愿意和他相似。(他镇静下来)我并不精通哲学。我没上大学,而您,您有文凭。这就是何以在讨论问题时您怡然自得,而我呢,我简直不知怎样来回答您,我太笨啦。 
(更为强烈的犀牛声先从后面的窗下传来,然后又转到台口窗下)但是我感觉到您是错了……这是我本能地感到的,不,不如说不是这样,而是犀牛有它的本能,而我则是直觉地感到的,对,就是这个词,直觉地。 
狄达尔:您意下直觉地是什么意思? 
贝兰吉:直觉地,这就是说:……呶,就是这样!我感觉到,就是这样,即您那极端的容忍,您那过分的宽宏大量……实际上,请您相信我,只不过是软弱懦怯……是盲目…… 
狄达尔:这是您愣要坚持这样说,您太天真啦。 
贝兰吉:和我对阵您永远是优胜者。但是请注意,我要试试去找那位逻辑学家…… 
狄达尔:哪位逻辑学家? 
贝兰吉:一位逻辑学家,哲学家,一位逻辑学家嘛……您比我更清楚一位逻辑学家是什么样儿的。一位我认识的逻辑学家曾经向我解释过…… 
狄达尔:他向您解释什么来着? 
贝兰吉:他向我解释说,亚洲种犀牛是非洲种的,非洲种犀牛是亚洲种的。 
狄达尔:我感到难以体会。 
贝兰吉:不对,不对……他对我们展示的是正相反的,就是说,非洲种的是亚洲种的,而亚洲种的……我明白啦。这不是我想要对您说的。他也是您这号人,是个好人,一个聪敏机智的知识分子,一个学识渊博的学者。(犀牛的声音更响了。两个人物的谈话被从两扇窗口传来的野兽的声音所淹没;在一个短短的瞬间,只看见狄达尔和贝兰吉的嘴唇在嚅动,根本听不见他们说些什么)又是它们!咳,怎么没完没了哇!(他朝后面窗口跑去)够啦!够啦!混蛋!(犀牛们远去,贝兰吉朝着它们的去向挥舞拳头) 
狄达尔:(坐下)我很愿意认识您的逻辑学家。假使他能为我点破这些微妙的,既微妙又费解的问题……说真的,我别无他求。 
贝兰吉:(在朝台口的窗户跑的时候)好的,我带他来找您,让他跟您谈谈。您会看到他是一个多么有教养的人物。(在窗口,冲着犀牛)混蛋!(和刚才的表演相同) 
狄达尔:让它们跑嘛。另外还请您讲点礼貌。不能这样和一些生物说话…… 
贝兰吉:(还在窗口)又来啦!(看到在窗口下边从乐池里冒出来由一只犀牛角戳破的一顶窄边草帽,它从左边冒出,很快地在右边消失不见了)一顶窄边草帽给一只犀牛角戳破啦!啊,这是逻辑学家的窄边草帽!是逻辑学家的窄边草帽啊!他妈的,逻辑学家也变成犀牛啦! 
狄达尔:这也不能成为您满嘴脏字的借口啊! 
贝兰吉:还能指望谁呢,我的上帝,还能指望谁呢!逻辑学家成了犀牛啦! 
狄达尔:(向窗口走去)他在哪儿? 
贝兰吉:(用手指指着)那儿,那一个,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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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达尔:这是唯一的一头戴窄边草帽的犀牛。这使您成为幻想家啦。这可不就是您的逻辑学家吗!…… 
贝兰吉:逻辑学家……犀牛! 
狄达尔:无论如何,他还保持了他原来个性的一点痕迹! 
贝兰吉:(朝着戴窄边草帽的那头犀牛消失了的那个方向,重又挥舞起拳头)我是不会跟着您跑的!我不会跟着您跑! 
狄达尔:如果他确实是您所说的那样一位真正的思想家,他是不应该随波逐流的。他在做出抉择之前,肯定是权衡过利弊的。 
贝兰吉:(始终在窗口朝着前逻辑学家和其他犀牛远去的方向大嚷大叫)我是不会跟着你们跑的! 
狄达尔:(坐在他的沙发里)是的,这的确引人深思啊!(贝兰吉关上台口的窗子,朝后窗走去,在那里有其他的犀牛经过,它们多半是在绕着房子跑。他打开窗户,喊道) 
贝兰吉:不,我不会跟着你们跑! 
狄达尔:(在他的沙发里旁白)它们绕着房子转。它们在玩呢!这群大孩子!(可以看见苔丝从左方踏上楼梯的最后几级阶梯。她敲贝兰吉的房门。她胳臂上挎了个篮子)有人敲门,贝兰吉,来人啦!(他拉了拉一直在窗口站着的贝兰吉的衣袖) 
贝兰吉:(对着犀牛的方向喊道)这是耻辱!你们的假面舞会是个耻辱。 
狄达尔:贝兰吉,有人敲您的门,您没听见吗? 
贝兰吉:您想开就开好啦!(他继续观看着声音远去的犀牛,不再说话了。狄达尔去开门) 
苔丝:(走进来)您好,狄达尔先生。 
狄达尔:哟,是您呀,苔丝小姐! 
苔丝:贝兰吉在吗?他好点没有? 
狄达尔:您好,亲爱的小姐,您常来看贝兰吉吗? 
苔丝:他在哪儿? 
狄达尔:(用手指指着)那边。 
苔丝:可怜的人,他没有任何亲人。近来他身体不大好,必须帮他点忙。 
狄达尔:苔丝小姐,您可真真是一位很好的同志哟。 
苔丝:那是自然,我确实是个好同志。 
狄达尔:您心地善良。 
苔丝:我只不过是个好同志罢了。 
贝兰吉:(转过身来,让窗户开着)噢,亲爱的苔丝小姐!您来了可真好,您是多么可爱呀。 
狄达尔:谁也不能否认。 
贝兰吉:苔丝小姐,您知道吗,逻辑学家变成犀牛啦! 
苔丝:我知道,刚才我在来这儿的路上看见他。他跑得真快,可不象他这么大岁数的人!您好些了吗,贝兰吉先生? 
贝兰吉:(对苔丝)头,还是头!还是头疼!这真吓人。您是怎么想的? 
苔丝:依我看您应该好好休息……安安静静地在家再静养几天。 
狄达尔:(对贝兰吉和苔丝)我希望我不妨碍你们! 
贝兰吉:(对苔丝)我说的是逻辑学家…… 
苔丝:(对狄达尔)您怎么会妨碍我们呢?(对贝兰吉)啊,是逻辑学家呀?我根本就没想到他! 
狄达尔:(对苔丝)我是不是多余的人呀? 
苔丝:(对贝兰吉)您怎么会以为我想到那儿去了呢!(对贝兰吉和狄达尔)我告诉你们一个最新消息;博塔尔变成犀牛啦。 
狄达尔:是吗! 
贝兰吉:这是不可能的!他是反对的呀。您弄错啦。他抗议过的。狄达尔刚刚对我说的。不是吗,狄达尔? 
狄达尔:一点不错。 
苔丝:我知道他是反对的。然而,他毕竟还是在巴比雍先生变化之后的二十四小时后也变成犀牛啦。 
狄达尔:得啦!那是他改主意啦!所有的人都有改变念头的权利。 
贝兰吉:这么说,那每个人是什么都可望碰上的罗! 
狄达尔:(对贝兰吉)按照您刚才那么肯定的说法,他还是一条勇敢的好汉哩。 
贝兰吉:(对苔丝)我不能相信您的话。人家骗您来着。 
苔丝:我亲眼看见他变的。 
贝兰吉:那么说,那就是他撒谎啦,他假装变化的。 
苔丝:他当时神情严肃认真,甚至可以说他是诚心诚意的。 
贝兰吉:他说出变化的理由来了吗? 
苔丝:他当时说的原话是:必须跟上自己的时代!这就是他说出的最后几句人话! 
狄达尔:(对苔丝)苔丝小姐,我原来就以为我十有八九会在这里遇见您的。 
贝兰吉:……跟上自己的时代!这是什么样的精神状态啊! 
(他做了个大动作) 
狄达尔:(对苔丝)自从写字间关门以后,除了这里是不可能在别的任何地方见到您的。 
贝兰吉:(继续旁白)这是什么样的天真啊!(同样的动作) 
苔丝:(对狄达尔)如果您要看我,您只要给我打电话就行啦! 
狄达尔:(对苔丝)……哦,我是很拘谨,很羞怯的,小姐,我很羞怯。 
贝兰吉:好啦,我考虑的结果是博塔尔不经思索做出的决定并不使我吃惊。他的坚定只不过是个表象罢了。当然,这并不妨碍他是或曾经是一条好汉。可惜啊,好汉变成勇敢的犀牛啦!看来这是由于他们心地善良,容易上当受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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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幕落剧终为止,看到在后墙上出现时隐时现的被美化了的犀牛头像,它们的数目愈来愈多。到后来,这些头像待在后墙上的时间愈来愈长,它们终于占据了后面一整堵墙,最终凝固在那里。这些头像虽然怪诞,但应显得愈来愈美丽)您没失望吧,苔丝?是不?您什么也不后悔? 
苔丝:哦,不,不。 
贝兰吉:我多么想安慰您啊。苔丝,我爱您,再也别离开我了。 
苔丝:亲爱的,关上窗。它们太吵啦。尘土都扬上来了。什么都给弄脏啦。 
贝兰吉:对,对,你说得对。(他关正面窗,苔丝关后窗。他们在舞台正中相会)只要我们在一起,我就什么也不怕,什么都不在乎。啊,苔丝,我本来以为我再也不会爱上一个女性了呢。(他攥住她的双手,双臂) 
苔丝:你看,这不都是可能的吗? 
贝兰吉:我多么盼望使你幸福啊!你和我在一起能幸福吗? 
苔丝:为什么不能?如果你幸福,我就是幸福的。你说你什么都不怕,可是实际上你什么都怕!我们会遇到什么呢? 
贝兰吉:(喃喃地)我的爱,我的欢乐!我的欢乐,我的爱……把你的嘴唇给我,我都不相信我还能经得起这样强烈的激情! 
苔丝:现在,安静些,更相信自己些。 
贝兰吉:我做到了,把你的嘴唇给我。 
苔丝:我亲爱的,我太累了。安静下来,休息休息。坐到沙发上来。(苔丝拉着贝兰吉,他在沙发上坐下) 
贝兰吉:在这种情况下,狄达尔就不必跟博塔尔争吵啦。 
苔丝:别再去想狄达尔啦。我在你身边。我们没有权利去干预别人的生活。 
贝兰吉:你可干预我的了啊。你对我可坚定不移呢。 
苔丝:这可不一样,我从来没有爱过狄达尔。 
贝兰吉:我明白你。他若是留了下来,我们中间总存在着一个障碍。啊,是啊,幸福是自私的。 
苔丝:必须保卫自己的幸福。我说的不是很有道理吗? 
贝兰吉:苔丝,我崇拜你。我欣赏你。 
苔丝:一旦你更了解我了,也许你就不再对我说这话啦。 
贝兰吉:你会得到了解的,何况你是这样美,你是这样美。(重又听得犀牛走过的声音)……特别是,拿你和它们这群相比……(他用手指着窗外)你会对我说,这不是对你的赞誉,然而它们却更突出了你的美貌…… 
苔丝:你今天表现好吗?你没喝科涅克白兰地吧? 
贝兰吉:是的,是的,我表现很好。 
苔丝:真的吗? 
贝兰吉:啊,这,当然啦,我向你保证。 
苔丝:我能相信你吗? 
贝兰吉:(有点不好意思)噢,是的,相信我,是的。 
苔丝:那么,你可以喝一小杯酒。那会使你振奋。(贝兰吉要冲过去)坐着,我亲爱的。酒瓶在哪儿呢? 
贝兰吉:(指着地方)那儿,在小桌上。 
苔丝:(走向小桌,从桌上拿起酒杯和酒瓶)你把它藏起来了。 
贝兰吉:这样做是为了不受引诱,不去碰它。 
苔丝:(给贝兰吉倒了一小杯酒,递给他)你表现真好。你进步啦。 
贝兰吉:和你在一起我做得还会更好。 
苔丝:(递酒杯)给,这是给你的奖赏。 
贝兰吉:(一饮而尽)谢谢。(他重又递上酒杯) 
苔丝:啊,不,我亲爱的。今天上午到此为止。(她拿过贝兰吉的酒杯,把酒杯和酒瓶都放回小桌上)我不愿意让它对你有害。(她走回贝兰吉身边)头疼好些吗? 
贝兰吉:好多了,我的爱。 
苔丝:那么,让我们去掉这条绷带吧。你系着它可不怎么好看。 
贝兰吉:啊,不,别碰它。 
苔丝:偏不嘛,就是要把它取下来。 
贝兰吉:我害怕它下面有点什么东西。 
苔丝:(尽管贝兰吉反对,仍取下绷带)你老是害怕,满脑子恐怖思想。你瞧,一无所有。你的额头是光滑的。 
贝兰吉:(摸着前额)真的,你把我从我的惶恐不安之中解放出来了。(苔丝吻贝兰吉的前额)要是没有你,我会变成什么样子啊? 
苔丝:我再也不让你孤独一人啦。 
贝兰吉:和你在一起,我再也不会恐惧不安。 
苔丝:我会排除它们。 
贝兰吉:我们一起读书。我将成为一个博学多才的人。 
苔丝:特别是,到了那些它们的影响不那么大的地点,我们去长途散步。 



2025-07-27 05:38: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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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兰吉:是的,在塞纳河畔,在卢森堡…… 
苔丝:去动物园。 
贝兰吉:我将会变得健壮又勇敢。我保护你,我也要反对所有的坏蛋。 
苔丝:得了,用不着你保护我.我们又不想伤害任何人。亲爱的,任谁也不会伤害我们。 
贝兰吉:往往是在不知不觉中伤害了别人。或者是听任恶行蔓延。你看,你也不喜欢可怜的巴比雍先生。但是,你不该在勃夫以犀牛形状出现的那天那样不客气地对他说,他长着皮肤粗糙的手心。 
苔丝:但这是真的,他的手是那样的。 
贝兰吉:当然啦,亲爱的。然而,你不应该那样粗暴地,而是要更加小心翼翼地使他注意这点就行了。这对他影响可不小。 
苔丝:你这样认为吗? 
贝兰吉:他没流露出来,因为他有自尊心。肯定他深深地受到了伤害。正是这点使他加快了他的决定。也许你本来能拯救一个灵魂呢! 
苔丝:我哪里能预见到他会出什么事呢……他太没教养了。 
贝兰吉:至于我,从我自己这方面来说,我总在自责,当初我对让应该更温柔一些。我始终没能以鲜明的方式向他证明我对他的全部友情有多么深厚。而且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也不够体谅。 
苔丝:别自寻烦恼啦。你已经尽了你最大的努力啦。力所不能及的事谁也办不了。何苦要后悔呢?再也别去想所有这些人啦。忘掉他们吧。把不愉快的回忆弃置一旁吧。 
贝兰吉:是这些回忆让你听到并看到。它们是真实的。 
苔丝:我没想到你这么现实,我还以为你充满了诗意呢。难道你没有幻想?存在着那么多的现实!选择适合于你的那种现实吧。逃避到幻想中去吧。 
贝兰吉:谈何容易! 
苔丝:难道你有了我还不够吗? 
贝兰吉:哦,不,绰绰有余,丰富极了! 
苔丝:你的那些犹豫不决将要毁掉一切!也许,我们都有错处。然而,你和我,我们的不比其他人要少。 
贝兰吉:你真的这样想吗? 
苔丝:相对而言,我们比大部分人好得多。我们俩,全是好人。 
贝兰吉:这倒是真的,你是好人,我也是好人。这是真的。 
苔丝:那就是说,我们有权生活。我们甚至面对我们自己有权要过的幸福生活,与一切无关。有罪感是一种危险的征兆。这是不够纯洁的标志。 
贝兰吉:啊,是的,是会引伸到这儿的……(他用手指指着下面有犀牛经过的窗户的方向,后墙上出现一头犀牛的头……)它们之中的好多人也是由此开始的! 
苔丝:我们要试着不再感到我们有罪。 
贝兰吉:你说得多有道理啊,我的欢乐,我的女神,我的太阳……我和你在一起,不是吗?任何人也不能使我们分离。这里有我们的爱情,只有爱情才是真正的。谁也没有权力,谁也不能妨碍我们的幸福,对吗?(听到电话铃响)谁会给我们打电话? 
苔丝:(惊恐地)别接!…… 
贝兰吉:为什么? 
苔丝:我不知道。也许这样更好些。 
贝兰吉:也许这是巴比雍先生,或是博塔尔,或是让,或是狄达尔要通知我们他们改变主意啦。因为你说过,从他们的角度而言,这只不过是一时的嗜好! 
苔丝:我想不是。他们不会这样快就改弦易辙的。他们没有时间去思考。他们会一直干到底的。 
贝兰吉:也许是官方行动了,要求我们在他们即将采取的措施中协助他们。 
苔丝:这可使我感到惊讶。(新的电话铃声) 
贝兰吉:可不是,可不是,这正是官方来的电话铃声,我听得出来。长长的一声铃!我得回答他们的呼叫。这不会是任何别人。(他取下听筒)喂?(做为全部回答,是可以听到的从听筒里传来的一片嗥叫声)你听见没有?嗥叫声!听啊!(苔丝把听筒放在耳边,朝后退,马上挂上电话) 
苔丝:(惊恐万状)到底出了什么事啦? 
贝兰吉:这会儿它们还跟我们开玩笑! 
苔丝:这玩笑可太低级趣味啦。 
贝兰吉:你瞧,这我早就告诉你啦! 
苔丝:你什么也没告诉我! 
贝兰吉:我就等着这来着,我预见到啦。 
苔丝:你什么也没预见到。你从来都预见不到什么。你只有在事件已经到来之后你才预见到它们。 
贝兰吉:哦,不,我预见到的,我预见到的。 
苔丝:它们不友好。太可恨啦。我不喜欢别人拿我开心。 
贝兰吉:它们不敢拿你开心。它们嘲笑的是我。 
苔丝:可是,既然我和你在一起,当然就有我一份。它们在报仇。可是我们又对它们干了些什么呀?(电话铃又响了)拉开保险。 
贝兰吉:电信局不许这样做! 
苔丝:你什么都不敢做,你还说你要保护我呢!(苔丝拉开保险,铃声止住) 
贝兰吉:(急忙走到收音机旁)打开收音机,听听新闻。 
苔丝:是啊,应该知道咱们到了哪一步啦!(从收音机里传出嗥叫声。贝兰吉迅速扭转开关钮。收音机没声了。然而还听到自远方传来的有如回声般的嗥叫声)这可真变得太严重啦!这我可不喜欢,我受不了!(她在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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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兰吉:(非常激动)安静点!安静点! 
苔丝:它们占领了广播电台! 
贝兰吉:(又发抖又激动)安静点!安静点!安静点!(苔丝跑到后窗朝外看,然后又跑到正面窗朝外看;贝兰吉在反方向做同样的动作;最后两人在舞台正中相遇,面对面地站着) 
苔丝:这可完全不是闹着玩啦。它们真的认起真来啦! 
贝兰吉:只剩下它们了,只剩下它们了。官方站到它们一边去了。(苔丝和贝兰吉朝两个窗户走去,然后两人又在舞台正中重逢,表演同上) 
苔丝:到处找不到人影。 
贝兰吉:我们是孤独的,我们孤独地留下来了。 
苔丝:这不正是你所要的吗! 
贝兰吉:是你要的! 
苔丝:是你! 
贝兰吉:你!(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后墙上布满了犀牛头像。在房子里,从左从右都可以听到野兽急促的蹄声,喧嚣的喘息声。然而,所有这些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是有节奏的,有音乐感的。最强烈的践踏声还特别来自上面。墙皮从天花板上掉了下来。房子剧烈地晃动) 
苔丝:地震啦!(她不知往哪儿跑去) 
贝兰吉:不是,这是我们的邻居,那些奇蹄目动物家里的声响!(他朝右、朝左、朝四面八方挥舞拳头)静下来!你们妨碍我们工作!声音是受到禁止的!禁止喧哗吵闹! 
苔丝:它们才不听你的呢!(然而声浪逐渐减弱,变成为某种富有音乐感的配乐) 
贝兰吉’(他也吓坏了)别怕,我的爱。我们在一起,难道你不是和我同在吗?难道有了我你还不够吗?我要把所有的恐惧都从你身边赶走。 
苔丝:也许这是我们的过错。 
贝兰吉:别再想啦。不应该后悔。感到有罪是危险的。过咱们的日子吧,让咱们幸福地生活吧。我们有责任幸福地活着。它们并不可恶,我们又不伤害它们。静下来吧。歇一会儿。你在沙发上坐下吧。(他拉着她走到沙发旁)静下来吧。(苔丝在沙发上坐下)你要一杯科涅克白兰地吗,好使你振奋起来? 
苔丝:我头疼。 
贝兰吉:(拿起方才的绷带,绑在苔丝的头上)我爱你,我的爱。你别在意,它们会安分的。一时的癣好罢了。 
苔丝:它们不会安分的。这是明摆着的。 
贝兰吉:我爱你,我狂热地恋着你。 
苔丝:(取下绷带)只好听天由命罗。你说拿它们怎么办? 
贝兰吉:它们都发疯啦。世界生了病。它们都生病了。 
苔丝:我们治不好它们的病。 
贝兰吉:怎么和它们在同一所房子里生活呢? 
苔丝:然而必须这样。没有其他解决办法。 
贝兰吉:你了解它们吗,你? 
苔丝:还没有。但是我们应该试图去了解它们的心理,学习它们的语言。 
贝兰吉:它们没有语言!听……你能管这叫语言吗? 
苔丝:你知道些什么?你又不是个通晓多种语言的人! 
贝兰吉:咱们以后再谈吧。应该先吃午餐。 
苔丝:我都不饿了。我受不了啦。我不能再坚持抵抗了。 
贝兰吉:可是你比我坚强。你不会让自己为它们所左右。我欣赏你正是因为你勇敢果断。 
苔丝:你已经对我说过了。 
贝兰吉:你相信我的爱情吗? 
苔丝:当然相信。 
贝兰吉:我爱你。 
苔丝:我的宝贝,你在重复。 
贝兰吉:苔丝,听着,我们还是能做些事的。我们会有孩子,我们的孩子还会有他们的孩子,当然,这需要时间,可是我们两人就能使人类繁殖延续下去。 
苔丝:使人类繁殖延续? 
贝兰吉:我们将做亚当和夏娃。 
苔丝:在那时,亚当和夏娃……他们可是很勇敢啊。 
贝兰吉:我们也是的,我们也应该勇敢。何况并不需要有多勇敢。这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和耐心自然而然形成的。 
苔丝:有什么用? 
贝兰吉:有,有,一点点勇气,很少的一点就够了。 
苔丝:我不要孩子。这使我感到厌烦。 
贝兰吉:那你又怎能拯救人类呢? 
苔丝:为什么要拯救它? 
贝兰吉:瞧瞧这是什么问话!……苔丝,为了我,请你这样做,拯救人类吧。 
苔丝:总之,也许是我们才真正需要得救。也许我们是反常的。 
贝兰吉:你胡说,苔丝,你发烧啦。 
苔丝:你还看得见和我们同类的其他人吗? 



  • 125.32.17.*
快试试吧,
可以对自己使用挽尊卡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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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你提供剧本,我的QQ281831459,有他作品的剧本能联系我么?非常感谢


  • 漠北铁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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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21.220.142.*
快试试吧,
可以对自己使用挽尊卡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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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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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帖吧了多帖一点这些东西,还有精品小说之类的就好了,空气会清新一些...


  • 221.208.241.*
快试试吧,
可以对自己使用挽尊卡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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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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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


2025-07-27 05:3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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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中央戏剧学院导演系本科在校学生,想带10名欲明年报考中戏,北影,中传,解艺,国戏等中国八大艺术类院校的学生进行专业考试考前辅导.我主要辅导专业导演和表演,编导,管理和戏文等专业。我不敢保证我带的学生明年一定能通过专业考试,但是我一定会尽心尽力全心地全意辅导.我班主任明年带明年新生,我对这方面情况比较了解.包括可以介绍一些报考信息,考试经验和应试技巧.外地考生也可以找我辅导,考生来北京住宿费生活费一律自理,每节课收费标准为100元,但是四节课为一期一次性交清(也就是400元上四节课).这样你要觉得我教得不好也不会亏很大,而我呢也不会浪费时间.当然你要是觉得我上得还可以的话,可以继续跟我上后面的几期或者一直跟我学考试.想上的加我QQ349259606,看清楚了决定跟我上了再加我,咨询的,找人的,交友的一律勿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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