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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叶·一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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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ＢＧＭ：Origa·攻壳机动队S.A.C.·「inner univer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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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上露，何易晞！
      明晨复落非此露，揽袖欲挽徒沾衣。
  
      夜下露，何易衰！
      朝亡不得见白日，无生无死无可哀。
  
  
  
  
  
  
  
  
  


      ×
  
  
  
      是不是装神弄鬼就总要一身黑还不能露出脸？
      一树兴致缺缺地打量着黑乎乎的店主，看那店主拿出一个水绿色的玻璃瓶放在糕点旁边，在他面前对着瓶身贴了个细长的标签：「夜露」。
      左看右看，一树盯着另一边架子上的一排莹蓝色玻璃瓶，正要说什么，店主忽然开口：
      「这个你用不了。」
      惑然回头，店主却只是声音温和地再次开口：
      「标签背后有使用说明，回去之后自己撕下来看。」
  
  
      不明所以地被推出店门，一树低头看看自己右手的玻璃瓶，又看看左手提着的糕点，忽然有种「其实糕点才是赠品」的莫名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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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很多意外会让你失去你的恋人，那么你是不是想再次感受那份独一无二的爱？
  
      你可以借助你自己的力量，而夜露就是一个媒介。
  
      头发，指甲，甚至只是那个人穿过一次的衣服。
  
      只要是沾染过那个人的气息的物品，取少许放入瓶中，摇晃至全部溶解后将瓶中液体倒入浴盆；在浴盆旁边准备一件合适的衣服，稍等片刻你就可以再次见到你的恋人。
  
      夜下露水，天明即衰。
  
      你只能在黄昏时使用夜露，而且你的夜露恋人会在第二天日出之前消失。
  
      消失之前，夜露恋人会以任何可能的方式离开你。为了避免感情受伤，请预先做好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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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重要会谈，大概明晚才能回去。请好好休息吧。」
  
      接到传真时一树愣了一会儿，慢慢揉起了纸张，随手扔到地上。
  
  
      背叛这个定义很清晰，却也很模糊。
      比如一树的恋人是飒斗。如果有第二个飒斗出现，这个飒斗和原本的飒斗是各个方面都一模一样的，一树和他在一起的话，算不算是背叛？
      诚然，他和原本的飒斗是两个生物意义上的不同个体。然而他们各个方面都是完全相同的，对于爱着飒斗的人来说，爱的是哪一个根本没有区别。没有哪个就是正确的，也没有哪个就是不该存在的。
  
  
      沉默着打开冰箱，冰箱里已经放满了各种各样的点心，再也不能够多放一个蛋糕进去。一树叹口气准备关上门，微微偏头时忽然看到自己随手放入其中的东西。
      透明的，水绿色。在冰箱里微暗的灯下划过微微的冷光。
  
  
  
  
  
      从衣柜里翻出飒斗昔日的学生制服，一树想，这不是背叛。
      不管从哪种意义上来说，都不是背叛。
  
      这个只有一夜生命的露水恋人不会分走他的任何爱意。
  
      他的目的，只不过是，想给飒斗过一个生日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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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选择学生制服的初衷不过是考虑到，这样旧的衣服即使有所毁损也不大容易让人发觉。末了听到响动回头，看到的竟然是十八岁的飒斗，一树当即呆住了。
  
      浅淡透明的绯红色发丝，浅淡透明的绯红色眼眸。有薄薄的潮气在他身上流动，就像是一株缺水的植物，悉心浇了水却只是、却也只是，将死未生。
      用高贵完美的礼仪掩去了一身灵气，这个飒斗就这样沉默地看过来，眸子冷静。如果不是一树太过熟悉飒斗，大约不会发现那冷静之下暗涌的些微无措，甚至是怯意。
  
      追想着飒斗十八岁的彼时，一树知道颀长少年爱他。只是少年太多怨戾，怨过了旁人便回头憎恨自己；而他对少年来说过于可慕，渴慕太深便成可怕。不爱会痛、爱又难过，非爱不可却又无法快乐，前进半步转瞬便又后退三步，爱情的温暖对少年来说比死亡更冷。
  
  
      他用了那么长那么长的时间，才让飒斗走到他的身边。
      看到少年眼中陌生而又熟悉的无措时，一瞬间他从头到脚都是冰冷的，止不住的寒颤。
  
  
      这不是飒斗。
      这不是飒斗。
      这不是飒斗。
      …………
      「明天是你的生日，唔我是叫你来准备通宵庆生一下的！有印象吧！」随兴得很刻意的声音。
      ……
      ……
      这不是飒斗。
      …………
      少年犹疑地望过来，片刻之后礼貌地微笑一下，不置可否。
      ……
      ……
      ……
      那么这是，谁。
  
  
  
      ×

————————上卷·飒斗篇·END————————

      ×
  
  
  
      他是冷静地看着自己一步一步变得面目全非的。
  
  
      每件最后崩坏的事情总是有一个纯粹美好的初衷，比如说为了争取到情感自由而努力使自己获得家族认可，然而末了到最后往往除了家族认可之外什么都没有。
      也就是为了成为飒斗首先要成为青空，可是真的成为青空之后却已经不再是一树的飒斗了。
  
      一切便只是这样而已。
  
  
      为什么会爱上一树，这个问题让他默默地想了很久。
  
      也许只是因为那个耀眼存在的身上有股暖意，热气腾腾的。与那些造价昂贵、必须小心打理的欧式壁炉不同，完全就是冬日荒郊简陋木屋里烧起来的火堆，粗糙而灼热，熊熊燃烧着，欢快明亮，只是靠近那周围蒸腾而起的气流都觉得舒服惬意。
      不仅仅是飒斗，整个青空家的人都没有一树这样的温暖。他们没有感受过，也从来不屑于去感受。他们已经在一个精致而虚假的珠光宝气的世界里生存习惯了，穿着高贵的丝绸和羊绒，穿行在冰天雪地的殿堂中。
      却也不能阻断他对温暖的向往。
  
      他爱着那样生机勃勃的火焰，为了获准靠近的资格而努力想让家人认可，穿上了高贵的丝绸和羊绒安然穿行在冰天雪地的殿堂中，端庄有礼，莫名。
      可这样的他匆匆赶到火堆旁边时，二者已经无法达成一致。原来这火焰是这样灼热这样危险，轻易就可以烧伤他灼痛他。
      烧灼工具是语言，攻击对象却是心。说的人只是图一时之快，听的人却都当了真。
      他望着满地伤痕累累的感情，惶然不知如何收拾；抬头去看那个如火的青年，青年却疲倦地摆手转身。
  
      一树不知道，当他发现一树根本无意收拾残局时，这带给他的伤害比任何言语都甚。
  
  
      清华如雪的眸子一瞬间陨逝为水，满目泉水之下是暗沉的孤独。
  
      尽管期待，最后却无路可走；虽然宣泄，偏偏竟无处可说。
      闭上眼，不知其名的恨意扭曲成为不知其形的冷意。
  
  
  
      一刀下去之后他便把过程忘记了。他为什么会拿起那把刀、为什么会扎在一树背上、力度有多大伤口有多深，从那一刻起完全不记得了。
  
      更何况一树并没有死在他面前。一树动了一下回过头来，对他微微苦笑，随即决然离开。
      ——仿佛是在说：这样也好。总算是可以，没有瓜葛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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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后来吗？
      后来是什么？
  
  
      据说一树一个人慢慢地逛到了东京湾，对着当时在场的所有人微笑，斜斜歪倒掉进了海水里。
      据说法医鉴定一树背上的刀伤很浅，所以最终还是判定一树只是自杀。
  
      然而他忘记了。
      他记得事前的言语伤害也记得事后一树决绝离开，唯独忘记了期间发生的全部，所有。
      他不记得他有做过不可挽回的事情。他不记得他和一树就那样彻底终结。他只看到了一树消失在他的家门口而没有看到其他。那么没看到的就是没有发生的，没有记忆的就是不曾存在的。
      就当做一切如常，仍然是之前虽然腐朽却未崩溃的模样。
  
  
      可是，太冷了。
      爱情消失的时候，什么都不曾留下，对于孤独地站在回忆里的那一方，会不会有些过分可怕。
  
      他对着窗外日复一日地弹琴，除非外出绝不回头去看自己的居所，唯恐被遗忘在房间里的记忆须臾淹死。
      日复一日看着窗外，暮色到晨光再到暮色。
      然后在某一个暮色降临的时候，窗子对着的高架上低调地挂出了漂亮又诡异的广告牌。靛黑底色湛蓝浮光，两个黑影面对面额头相抵指掌相交，相依相偎，相生。
      可是和他相依相偎相生的人已经不在身边了。
  
  
      恍惚着找到了那间隐蔽得要命的店铺，看不到长相的古怪店主包好糕点给他，然后温和地塞给他一只莹蓝色的玻璃瓶，一言不发彬彬有礼地把他推出门外。
      在门外取出玻璃瓶观察，这才看到上面的两个字：「叶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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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很多意外会让你失去你的恋人，那么你是不是想再次感受那份独一无二的爱？
  
      你可以借助你自己的力量，而叶露就是一个媒介。
  
      头发，指甲，甚至只是那个人穿过一次的衣服。
  
      只要是沾染过那个人的气息的物品，取少许放入瓶中，摇晃至全部溶解后将瓶中液体倒入浴盆；在浴盆旁边准备一件合适的衣服，稍等片刻你就可以再次见到你的恋人。
  
      叶上露水，隔日而晞。
  
      你只能在日落之后使用叶露，而且你的叶露恋人会在第二天日落之前消失。
  
      消失之前，叶露恋人会以任何可能的方式离开你。为了避免感情受伤，请预先做好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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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糜烂是一朵花最鲜艳的时候。
      堕落是魔鬼以为自己最接近天堂的时候。
  
      沉迷是噩梦成为现实之前最完美无瑕的时候。
  
  
      他并不喜欢甜食，最开始吃掉了两个便把之后买的统统塞进了冰箱。将近一个月，他天天跑去那家店铺，糕点塞满了他的冰箱，一只只从满到空的莹蓝色玻璃瓶却填充不了他的心。
      那里是空的。那里什么都没有。每个新的一树出现都会让那里疼得哆嗦，每次仿若旧时的亲近在瞥到「一树」耳后时都会从那里生出悚然的冷。每个日落时分即将来临的时候他都不得不绞尽脑汁想出逃离的办法，他不知道这个只有一天性命的恋人究竟会以什么样的谢幕姿态从此消失。
      可他还是每天去那家店铺，每天都去。如同一个极度干渴的人漂浮在海面，迫于无奈不得不去喝下海水，干渴与濒死是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的结局，而这样一分快意九分杀机的加速死亡就是他的选择。
  
      第三天他在瓶子里加放了半片安眠药，摇晃摇晃彻底溶解再倒入浴盆，十分钟之后新的「一树」歪着头在浴盆里轻轻打鼾。
      于是他安全了。他不必再去注视那双薄灰绿色眼眸中的情意，也不需要再畏惧其中的洞察。他可以只是静静看着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可以摸摸眼睛捏捏鼻子揪揪耳朵，可以握紧一树的手环抱一树的腰亲吻一树的唇。
      他真的低了头轻轻吻下去，刚刚碰触到一点点暖意时「一树」忽然微微动了。
  
      小女孩过于陶醉在美丽的幻境中，火苗烧到手指时便慌张丢下了点燃幻境的火柴。
      他被那些微的动静烫到了，匆忙丢下他的叶露恋人，落荒而逃，一身狼狈。
      恍惚不安地在别处度过整晚，下一天日落时提着新的糕点回到居所，房间里只剩下空荡荡的冷风。
  
  
      噩梦并没有成真，他的沉迷却也没能完美无瑕。
      这是什么样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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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五天买了糕点要出门的时候，店主忽然叫住他，声音冷淡。
      「放半片还好，一片是极限。浪费东西也请适可而止哟。」
  
  
      便每次只放半片。便习惯了在梦无所知的「一树」身边不发一言。纵然不舍却仍难免次次被「一树」清醒的些微动静惊起，下意识就惶然奔出居所，无措茫然地在街巷中行走着消磨整夜整日，每天发送相同内容的传真回去，无休止地猜测独自一人的「一树」会想些什么做些什么。
      可是到最后也不敢提前回去看一眼，唯恐叶露恋人消失得太惨烈，那么他的信念如何能够不崩溃，他还能坚信什么还能忘记什么。
  
      右手半掩着眼前挡开灼目的日光，在街道尽头的音响商店招摇地试着音色以招揽顾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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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按照正常时间回来的，只是这天「一树」消失的时间意外的晚，居然让他遇到了。
  
      他转头看向来时又去时的路口，那里望出去就是风景独特的海，光线下浅白泛蓝，急匆匆赶路或慢悠悠观光的人群就在岸边往来不止。海水，突然觉得它们就像是生命的某种诅咒媒介，一直起伏不断，透过灰白色的泡沫硬生生打入视线的冰冷蓝色，缓慢或者急速地，想要带走什么，说着随我离开吧永远不要回头，果然。
      牧羊男子的仙女妻子不可以回头，弹琴少年的美丽恋人不可以回头，海之女妖的屠龙英雄不可以回头。全世界的传说都知道轻轻回头就是万劫不复，然而每个传说里的人物都忍不住偷偷回首张望了一眼。
  
      然后传说死了，而他记得。
      其实他一直都记着，记得深刻又怕会想起，就装作完全忘记，差点就要真的忘记了。别人不敢提醒他，他更不会提醒自己，结果一个背影出现得太突然，消失得又太快，甚至都不是偷偷回首而是堂皇直面，连收拾一下自己的惶然无措的时间都没有。
      想再次忘记时，一切都结束了。
  
  
      原来叶露恋人的消失是这么安宁的，就这样简单地走出去，完完整整地离开。和当初一树消失得一样平静，就那样简单地走出去，绝然不顾地离开。
  
  
      你还是不肯回头吗？
      无论我是不是在你身后？
  
      我从来不敢跟你说那三个字。爱情是何等宗教性的东西，像我这般一身尘埃污浊，只可远远敬而膜拜，如何能够染指。
      所以我可以爱一次，一生沉迷，却不得善果。
      遇上你不过是我遍历的一场弥撒，清理了罪恶也得不到超脱。
      面对你我已然只能俯首，而离开你末了，我一生都无法抬头。
  
      已经是9月15日，你知道么。
      这是最后一天了。
  
      我能见你的日子，就剩下这最后一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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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卷·一树卷·END————————
◇FIN
后记- -+等吾辈剖腹产出来木宫再说……
原来歌词也是Advertising，度娘你全家都是Advertising不解释！
那张图片点开看就好。
- -谢谢观赏。
- -伤眼责任自负。【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