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十年前，黄袍对小碎说：“你走吧，离开波月洞，去找你的心，有了心，你就完整了。”
小碎问：“然后呢？”
黄袍说：“然后你就可以回到天界去了。”
小碎又问：“再然后呢？”
黄袍说：“再也没有然后了。”
小碎走出波月洞，又转身回来，皱着眉头，“我不知道去哪里找，去找谁找，我根本不知道我的心在哪里。”
黄袍晃着一身耀眼的红袍，说：“你的心在有心人那里。”
小碎还是不肯走：“你既然将我点化成妖，就该对我负责。我怕离开后，会忘记你，忘记这三年来的一切，你知道的，我没有心，不记事。”
黄袍随手从洞中拿出一片人的碎骨，攥在手心默念了几句，塞进她的衣兜：“遇到你想再见的人，遇到你想留住的回忆，就告诉它，它会替你记得。你不需要记得我，需要记得我的那个人，早已把我忘了。”
小碎依旧不想离开，不是因为留恋黄袍，只是觉得空飘飘的，找不到落脚处，不过她在也找不到留下的理由。
那一天，是黄袍和宝相国三公主百花羞成亲的日子，黄袍等了百花羞三年，她依旧不肯嫁他，直到昨天，他对她说：“你若再不嫁，我就吃掉你。”
于是他们成亲了。
2.
小碎并没有走太远，走得越远，越觉得空寂，她所认得的凡间，只有波月洞。因此，小碎走到流沙河就停了下来，一停就是十年。
流沙河界荒无人烟、寸草不生，只有一条八百里宽的大河，河中洋洋浩浩、漠漠茫茫的不是水，而是沙子。不知道为什么，第一眼见到这条河，她就觉得这河很可怜，河中似乎聚集了人世间所有因愤怒、不甘、无奈而落下的眼泪，它们固执地凝固成了沙粒，不肯升天、不肯化雨，怒气腾腾地翻滚着，没有风，却能掀起千尺浪，似要将那阴霾的天也一并吞没。河岸上戳着一个破败的石碑，上面刻着苍劲有力的四行字：“八百流沙界，三千弱水深，鹅毛飘不起，芦花定底沉。”
小碎俯下身，想看看这沙河有多深，却被乱沙迷了眼。
“别照了，这河当不得镜子的。”一个声音粗如老龙嘶吼的声音在乱石中响起。循声望去，只见那里敞胸露怀地躺着一个丑陋的妖精，杂乱的红发纠成千千结，铜铃般的眼睛毫无神采，脸很黑，嘴唇很厚，且恹恹地耷拉着，仿若生生世世都在历经着无法言说的苦难，晦气十足。他说：“我最讨厌镜子。”
“因为你丑么？”
“不是，”那妖怪说，“因为我以前很俊美。”
小碎在他身边坐下来，望着他胸口刚刚愈合的新伤：“你为什么躺在这里？”
那妖怪反问道：“你为什么来这里？”
小碎黯然道：“我出来找有心人。”
妖怪抬起眼皮望了她一眼，一脸的嘲弄：“这世间无论人神佛妖，谁会没有心？！”
小碎有些生气：“这有什么好笑的？我就没有！你有吗。”
妖怪眯起眼睛看看天空：“你马上就知道了。”
他话音刚落，只见天空的乌云一丈丈压下来，云中晃出几道闪电，那闪电变成一把泛着幽幽紫光的利剑，狠而准地刺进他的心脏，一下、两下……一百下。他胸口的新伤再次裂开，鲜血从心中淌出，浸红了波涛汹涌的沙河，河面一望无垠，一直连到天边，天边的晚霞，也是红的。
小碎看得胆战心惊，她有点庆幸自己没有心。待那利剑飞走之后，黑脸妖怪若无其事的站起来，从河里抓了把沙子抹在伤口，说：“你走吧，我饿了。我饿了时便会吃人，饿极了，连妖精也吃。”
小碎突然觉得他很可怜，比这只有流沙的河还可怜，她说：“我帮你去抓人吃，我吃心，你吃肉。”
她原本想随便抓个人给他养养身子，自己就到别处去找心了。没想到这方圆两三百里都没有人烟，小碎找了三天三夜，直到她忘记自己在找什么，这才两手空空一脸茫然地回到了流沙河。回去时，黑脸妖怪正靠着石碑大快朵颐，还放着一颗新鲜的心。那妖怪说：“这是留给你的。”
小碎很惊讶，并不是因为他留了心给自己，而是因为自己竟然还记得他，她从未把他告诉过身上的碎骨，她从未打算再见他。她想不起前世、记不得今生，所经历的一切都如浮云转眼即逝，可偏偏却能记住这个丑陋的妖怪，难道他就是那个有心人？
十年前，黄袍对小碎说：“你走吧，离开波月洞，去找你的心，有了心，你就完整了。”
小碎问：“然后呢？”
黄袍说：“然后你就可以回到天界去了。”
小碎又问：“再然后呢？”
黄袍说：“再也没有然后了。”
小碎走出波月洞，又转身回来，皱着眉头，“我不知道去哪里找，去找谁找，我根本不知道我的心在哪里。”
黄袍晃着一身耀眼的红袍，说：“你的心在有心人那里。”
小碎还是不肯走：“你既然将我点化成妖，就该对我负责。我怕离开后，会忘记你，忘记这三年来的一切，你知道的，我没有心，不记事。”
黄袍随手从洞中拿出一片人的碎骨，攥在手心默念了几句，塞进她的衣兜：“遇到你想再见的人，遇到你想留住的回忆，就告诉它，它会替你记得。你不需要记得我，需要记得我的那个人，早已把我忘了。”
小碎依旧不想离开，不是因为留恋黄袍，只是觉得空飘飘的，找不到落脚处，不过她在也找不到留下的理由。
那一天，是黄袍和宝相国三公主百花羞成亲的日子，黄袍等了百花羞三年，她依旧不肯嫁他，直到昨天，他对她说：“你若再不嫁，我就吃掉你。”
于是他们成亲了。
2.
小碎并没有走太远，走得越远，越觉得空寂，她所认得的凡间，只有波月洞。因此，小碎走到流沙河就停了下来，一停就是十年。
流沙河界荒无人烟、寸草不生，只有一条八百里宽的大河，河中洋洋浩浩、漠漠茫茫的不是水，而是沙子。不知道为什么，第一眼见到这条河，她就觉得这河很可怜，河中似乎聚集了人世间所有因愤怒、不甘、无奈而落下的眼泪，它们固执地凝固成了沙粒，不肯升天、不肯化雨，怒气腾腾地翻滚着，没有风，却能掀起千尺浪，似要将那阴霾的天也一并吞没。河岸上戳着一个破败的石碑，上面刻着苍劲有力的四行字：“八百流沙界，三千弱水深，鹅毛飘不起，芦花定底沉。”
小碎俯下身，想看看这沙河有多深，却被乱沙迷了眼。
“别照了，这河当不得镜子的。”一个声音粗如老龙嘶吼的声音在乱石中响起。循声望去，只见那里敞胸露怀地躺着一个丑陋的妖精，杂乱的红发纠成千千结，铜铃般的眼睛毫无神采，脸很黑，嘴唇很厚，且恹恹地耷拉着，仿若生生世世都在历经着无法言说的苦难，晦气十足。他说：“我最讨厌镜子。”
“因为你丑么？”
“不是，”那妖怪说，“因为我以前很俊美。”
小碎在他身边坐下来，望着他胸口刚刚愈合的新伤：“你为什么躺在这里？”
那妖怪反问道：“你为什么来这里？”
小碎黯然道：“我出来找有心人。”
妖怪抬起眼皮望了她一眼，一脸的嘲弄：“这世间无论人神佛妖，谁会没有心？！”
小碎有些生气：“这有什么好笑的？我就没有！你有吗。”
妖怪眯起眼睛看看天空：“你马上就知道了。”
他话音刚落，只见天空的乌云一丈丈压下来，云中晃出几道闪电，那闪电变成一把泛着幽幽紫光的利剑，狠而准地刺进他的心脏，一下、两下……一百下。他胸口的新伤再次裂开，鲜血从心中淌出，浸红了波涛汹涌的沙河，河面一望无垠，一直连到天边，天边的晚霞，也是红的。
小碎看得胆战心惊，她有点庆幸自己没有心。待那利剑飞走之后，黑脸妖怪若无其事的站起来，从河里抓了把沙子抹在伤口，说：“你走吧，我饿了。我饿了时便会吃人，饿极了，连妖精也吃。”
小碎突然觉得他很可怜，比这只有流沙的河还可怜，她说：“我帮你去抓人吃，我吃心，你吃肉。”
她原本想随便抓个人给他养养身子，自己就到别处去找心了。没想到这方圆两三百里都没有人烟，小碎找了三天三夜，直到她忘记自己在找什么，这才两手空空一脸茫然地回到了流沙河。回去时，黑脸妖怪正靠着石碑大快朵颐，还放着一颗新鲜的心。那妖怪说：“这是留给你的。”
小碎很惊讶，并不是因为他留了心给自己，而是因为自己竟然还记得他，她从未把他告诉过身上的碎骨，她从未打算再见他。她想不起前世、记不得今生，所经历的一切都如浮云转眼即逝，可偏偏却能记住这个丑陋的妖怪，难道他就是那个有心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