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红烛昏罗帐
……浑身无力……
微动指尖……异常的柔软触感!如果没猜错,自己现在应该是躺在床上……透过眼皮,纶感觉到昏暗的光线……和,奇怪的嘈杂——莺歌乐舞,丝竹管弦……
“吱呀”木门开合的呻吟。
“还没有醒过来么?”尖细的女声伴着脚步声,一路到了床边。
“是,公子还没有醒。”略带稚嫩的男童声音。
“诶呦呦,观音菩萨保佑,可别出什么事情,若是救不过来,叫红袖为之奈何!”女子的声音透着焦急和担心。
“乱玉,好生照料着,醒过来马上予我知道!”女子轻叹一声,又快步走出房间。
……这……都是谁?纶不明所以。公子是指他自己?那女子是谁,为什么如此担心他?红袖?乱玉?自己到底被带到了哪里?
正这样胡乱的想着,突然感到额上一凉——是刚刚那个叫做乱玉的男童在为他擦拭。
“公子……您千万别吓乱玉……公子……”说着,男童的手竟有些颤抖。
不知为何,纶睁开了眼睛,定神,他看清了身前的男童:杏目,樱桃颜色的嘴唇,不过十二三岁的模样……但是……交领,箭袖,高绾的发髻,青石簪……这是怎么回事?Cosplay?
看到醒来的纶,男童就像是突然间凝固了……
而纶更是看到了更多……铜制灯台,烛影摇红,雕花木床,百层纱帐,绫罗金丝绣着缠枝的千瓣牡丹,还有身上绛红的海石榴云锦被……
他知道自己不是那些小说里的主人公……但是……
“公…公子!您醒了!”乱玉高兴得不能自已,甚至滴下了眼泪。
“……”纶看着眼前的孩子,沉默不语。是不是应该问问他?
“您……您终于醒了!”乱玉放下手中的湿布,双手合十,跪在脚踏之上拜了三拜,“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纶决定还是先试探:“你……我……怎么了?”却意外的发现自己的声音嘶哑。
“公子,”乱玉噙着眼泪慢慢道,“十五那夜您为了陪苏州来的那位公子,在甲板受了凉,晕倒在小回廊,之后您开始发热,乱玉吓坏了就去找了妈妈来。妈妈慌忙靠了岸,请了李大夫来。李大夫说五日之内,若您能转醒那便是无碍了,如若不然……您就……太好了,现在已是廿一,刚刚过了三更……如果您再不醒……怕就是……”说到这,乱玉低低抽泣。
十五?苏州来的公子?妈妈?这都是……
“乱,乱玉?”纶试探性的轻轻唤他。
“呃…是……嗯……”男童睁大眼睛,抽噎着看向纶。
“嗯……妈妈——”
“对了,刚刚刚吩咐过,您醒过来要马上告知她。”乱玉从脚踏上跪起来,整了整衣襟下摆,“公子有何吩咐?乱玉一并做了去。”
“……你先站起来。”
乱玉听话的站了起来。
“十五那天,我和谁在一起?”
“?公子?您?”
“也许是发热所致,有些事记不清了。”纶做样一叹。
“就是那位苏州东城三少爷呀。”
不知为什么,纶听到“东城”这个词语……瞬间有一种不可言喻的感觉,“……”
“公子,”乱玉突然笑了,湿润的眸子透出几丝狡黠,“乱玉知道了~您不必担心,东城公子并没有离开,他只是说还要去收南边几家的帐,住到烟月楼去了。”
“我……他……”纶皱眉……这是什么意思?难道……
乱玉却以为自家公子害了羞,忙道,“十五那日,只是您两人对酌,可没允许任何人旁从侍候。乱玉只偶尔听到琴瑟三两声……”
“对了,三天前东城公子差人送来一封信笺。”说罢乱玉回身去取。
纶突然发觉,自己竟是在一艘船上。伴着微微的摇晃,纶清楚地听到了欢乐的管弦嘈杂……床边有博山香炉,不远地下有地毯软垫和方桌,里重纱帐是卷草纹样……如果没猜错,这间内室是唐代的风格……
乱玉将信交在纶手里,“我扶您起来。”
纶半躺在软垫上。信封上只有两个字“琰语”。伸手要撕开信封,他发现,自己这双手纤长细嫩的——不是自己的身体!
这是怎么回事?如此,有趣。想着,他拿出了一张雪白的信笺。
“十千青叶竹,万钱白脂玉。廿二赴此约,君必不相负。”
这是何意……
“乱玉先去告知妈妈您醒了来。”乱玉忽然留下了这句离开了房间,刚刚太过专注的纶并没来得及阻止。
怎么办?算了。纶将折好的信重新装回,他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歪在榻上,静等着“妈妈”的到来。
刚过片刻,急促的脚步声就在门外响起来了。一个身着桃红纱衣高腰襦裙,重施脂粉,但也算是风韵犹存的中年女人推门而入,“琰语,你可算是醒来了!”
这便是,“妈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