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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水声隆隆从山顶倾泻而下，粼粼发光的瀑布像水幕一样遮住洞口。幽光渗入，阴影犹如柔软的黑色羽翼堆积在洞穴深处。水幕旁，有两只小猫在一坨羽毛上面扭打，小虎斑母猫的浅色毛发和小公猫的棕色毛发在暗色的岩地里交融到几乎难以分辨。他们不断拉扯羽毛，嘴里兴奋地尖叫。
洞穴后方有只棕色的老虎斑公猫蜷伏在地道口。他眯著眼睛，琥珀色眼珠紧紧盯住小猫，除了偶尔抽抽耳朵之外，身子几乎动也不动。
小虎斑猫腾空跃起，挥爪想抓羽毛。她才抓到羽毛，跳回地面，她的哥哥就往她扑来，两只小猫翻来滚去，猛扯羽毛，露出尖细雪白的小牙齿。
「够了！」旁边有温柔的声音传出，一只优雅的虎斑母猫站起身来，缓步走向小猫。「你们最好离水边远一点，还有小菠萝，你为什麼不能像小云雀一样跳高一点？如果要当狩猎猫，恐怕得再多练习一下。」
「我情愿当护穴猫，」小菠萝喵声道。「我会打跑所有想入侵我们领地的坏猫。」
「你不行，我才行，」小云雀反驳道。「我一定会成为护穴猫和狩猎猫。」
「我们这里不是这样，」他们的母亲开口道，同时回头瞥了一眼，显然她很清楚老猫正在阴暗处看著他们。「部落里的每只小猫都必须……」
她的话被小径上传来的脚步声打断，那条小径可以通往瀑布后方，也能进入洞穴。从小径上走出一只肩膀很宽的灰猫，后面跟著他的巡逻队。小猫们瞬间欢呼尖叫，朝他奔去。
「小心点！」他们的母亲跟在后面，拿尾巴圈住小猫。「你们的父亲刚巡逻完回来，一定累坏了。」
「我很好，溪儿。」灰色公猫亲腻地朝她眨眨眼，快速舔舔她的耳朵。「今天的巡逻满轻松的。」
「暴毛，我真搞不懂，这种话你也讲得出来！」一只黑色公猫突然插嘴，同时跳下崖壁小径，甩甩身上的水。「我们光是巡逻那条边界就浪费好多时间，脚都磨破了，这到底是为了什麼？」
「为了和平与安定。」暴毛语调平和地回答。「我们不可能摆脱得了那些擅自闯入的猫儿，我们顶多只能希望自己保护得了领地。」
「这整片山都是我们的领地！」黑猫呸口道。
「别再说了，尖嗓，」一只暗姜黄色的母猫喵声道，她烦躁地抽抽尾巴。「暴毛说得没错，现在的情况和以前不一样了。」
「可是我们安全吗？」溪儿问道。她看了小猫们一眼，他们正在抢一小坨兔毛。
「我们目前还守得住大部分的边界，」暴毛告诉溪儿，琥珀色的眼睛里有忧虑的神色。「不过我们在两三个地方闻到了别的猫的味道。岩石上也有散落的老鹰羽毛。他们又在偷我们的猎物了。」
姜黄色母猫耸耸肩。「我们也不能怎麼样啊。」「扑儿，我们不能就这样善罢甘休，」暴毛喃喃低语。「不然他们会以为他们能为所欲为，而且如果现在就放弃，当初又何必设置边界呢。我认为我们应该加派巡逻队，随时准备应战。」
「加派巡逻队？」尖嗓愤怒地甩著尾巴。
「这是很合理的……」
「不行！」
阴影处突然传来一个刺耳的声音，吓了暴毛一跳，这才看见那只老虎斑猫站在离他一条尾巴远的位置。
「尖石巫师！」他大声说道。「我没看见你在那里。」「显然你是没看见。」老猫的颈毛竖得笔直，眼里有愤怒的颜色。「不能再加派巡逻队了，」他继续说道。「部落里的东西已经够吃了，更何况雪快融了，马上就会有更多猎物，不然也可以从鸟巢偷点蛋和雏鸟回来吃。」
暴毛看起来好像还有话要说，但他看见溪儿向他使眼色，摇头示意，他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朝尖石巫师垂下头。「好吧。」
老猫趾高气昂地走了。暴毛努力压下性子，恢复颈毛的平顺，然后转过头来对小猫们说：「你们今天乖不乖？」
「他们都很乖，」溪儿告诉他，眼里尽是温柔。「小云雀愈来愈强壮结实了，小菠萝的跳跃动作也做得非常好。」
「我们一直在狩猎。」小云雀大声宣布，并用尾巴指指那坨脏兮兮的羽毛。「我抓到三只老鹰！」


「才没呢，」小菠萝驳斥她。「要不是我宰掉一只，他早就把你抓走了！」溪儿迎视暴毛。「看来我还是没办法让他们两个搞懂，当上半大猫后是得各司其职的。」
「他们现在还小，还不必决定，」暴毛才开口，就看见溪儿用尾巴朝尖石巫师的方向弹了一下，后者还没走远，仍然可以听见他们的谈话。他叹口气。「他们会懂的，」他低声道，语气有点恼。「还有剩下的生鲜猎物吗？我饿死了。」
溪儿带暴毛往生鲜猎物堆走去，半大猫们和他们的导师也都往洞里走，暴毛的小猫却冲过去，拦住他们。
「跟我们说说外面的事情吧！」小云雀尖声说道。「你们有抓到什麼猎物吗？」
「我好想出去哦！」小菠萝追加道。
其中一位半大猫回头轻声打断：「你还太小，老鹰一口就吃掉你了。」「不，才不会呢，我会跟他打。」小菠萝大声说道，蓬起全身棕毛。
那个见习生轻声一笑。「我倒是想看看！不过你还是等到你八个月大的时候再说吧。」
「哼，老鼠屎！」
尖石巫师站著看半大猫们和小猫嬉闹，过了一会儿，才转身往地道走去。当他快走到时，一只灰棕色的母猫站起来，缓步朝他走来。
「尖石巫师，我必须跟你谈一下。」
老虎斑猫瞪著她看。「飞鸟，你又不是知道，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
飞鸟没有回答，还是等在那里，老猫最后长叹一声。「好吧，你来吧，不过你别以为我会给你什麼不同的答案。」尖石巫师带头走进第二条地道，飞鸟跟在后面。后方的小猫嬉闹声渐渐隐没，取而代之的是规律的水滴声。
这条地道所通往的洞穴比前面那个洞穴来得小。地上有尖锥状的石柱嶙峋突起，洞顶也有尖石垂挂而下，有些尖石甚至上下相连。两只猫儿彷佛穿梭在一座石瀑里。水从尖石和穴壁上方涓流而下，在地上形成一畦畦的水塘，灰蒙蒙的幽光透过洞顶参差不齐的缝隙渗了进来，反照水面。一切静悄悄的，只有水滴声，连远处瀑布的隆隆水声都变得低沉。
尖石巫师转身面向飞鸟。「有什麼事？」
「我们以前就谈过这问题，你自己也知道你早该选出继任者了。」老猫不屑地哼了一声。「还有的是时间。」
　　「不要再对我搬出这个理由，」飞鸟道。「我母亲是你妹妹，所以我很清楚你的岁数。你是部落以前的巫师，也就是上一任尖石巫师从那窝小猫里挑出来的，我知道你对部落贡献良多，但你不可能永远霸占著这个位置。你早晚会被杀无尽部落召唤回去。所以必须尽快选出下一任尖石巫师才行！」
　　「有什麼好选的？」老猫粗嘎地回呛，飞鸟身子一缩，尖石巫师继续说道：「选出来好让这个部落世世代代在这些乱石堆里苟延残喘吗？」
　　飞鸟回答时，声音颤抖惊惧。「这里是我们的家！我们比谁都有权利住在这里！我们击退过那些入侵者，记得吗？」她悄悄走近尖石巫师，哀求地伸出一只脚掌。「你怎麼可以违背祖灵，不好好保护他们所草创的这一切？」
　　尖石巫师别过头去。他的眼里有某种闪烁，这使得飞鸟警觉到他其实没对她说实话。　　就在这时，弯弯的月牙儿从云朵后方探出头来，月光从穴顶洞口斜射而入，洒在一池水塘上，水色瞬间银白。尖石巫师凝视水面。
　　「今天是新月之夜，」他低声说道。「今晚杀无尽部落会透过水里的光影和我沟通。好吧，飞鸟，我答应你我会看看今晚有什麼预兆。」「谢谢你，」飞鸟低语道。她用尾尖轻柔地触碰尖石巫师，然后悄悄走出洞穴。「祝你好运。」消失在洞口前的她这样说道。
　　等她走了，尖石巫师才走近水塘边，低头看进水里，抬掌往水面用力一拍，水上光影碎散摇曳，消失无踪。
　　「我再也不要听祢们的鬼话了！」他咬著牙，一个字一个字狠狠地说。「我们那麼信任杀无尽部落，可是当我们最需要祢们的时候，祢们却弃我们而去。」
　　他转身离开那座水塘，在尖石林之间来回踱步，爪子在粗糙的穴地摩擦。「我讨厌我们的部落变成这样！」他咆哮道。「我讨厌我们必须按照族群猫的方式做事。为什麼我们不能靠自己的方法活下来？」他在穴顶的岩缝下方停住脚步，抬头望向新月，目光灼热。「如果我们注定失败，当初为什麼带我们来这里？」第一章


　　她太专心追踪藤爪的进度，反倒忘了自己也得接受评鉴，直到蛛足用尾尖弹了弹她耳朵。
　　「嘿。」她喵声道，旋身一转，看见黑色的武士。
　　「狮焰说，他要你去抓只松鼠，」蛛足喵声道。「如果你真的想当武士的话，这就是你的任务。」
　　「我当然想。」鸽爪咆哮道。「对不起，狮焰。」
　　狮焰一脸恼色地站在蛛足后面。鸽爪气自己没听见他下达的命令，但更气的是蛛足故意损她。
　　这是什么烂主意，竟然派两个评审来，她嘴里咕哝抱怨。由导师评鉴自己的学徒，是再天经地义不过的事了。
　　她抬起头，嗅闻空气。一闻到附近有松鼠的味道，立刻精神了起来。那味道是从刺藤丛的另一头飘过来的，於是她放轻脚步，绕过荆棘，进入一处小空地，一眼就看见那只松鼠正在覆满长春藤的橡树底下啃坚果。
　　有风扬起，光秃的枝桠窸窣作响。鸽爪绕著空地边缘悄悄走过去，利用蕨叶作为掩护，来到猎物的下风处。空气里充斥著松鼠的气味，令她口水直流。
　　她蹲下身子，做好预备动作，开始朝松鼠匍匐前进。但又忍不住放出特异能力再次确定藤爪的情况如何，结果忽然听见一声微弱的尖叫，害她身子惊跳一下，原来是有只老鼠魂断在她妹妹的利爪下。
　可是这突如其来的惊跳动作害她不小心碰到一片枯叶，嘎吱作响，松鼠立刻逃之夭夭，冲到树上，蓬松的尾巴拖在后面。鸽掌马上冲过草地，扑向树干，但松鼠早已消失在树枝间。她攀住树上的常春藤，想听出风声和树枝嘎吱声以外的其他声响，却什麼也听不见。
　　「老鼠屎！」她呸了一口道，身子跳回地面。　蛛足趾高气昂地朝她走来。「我的老天，你到底在干什么啊？」他质问道。「育婴室里出来的小猫都抓得到那只松鼠。还好没被别的部族看见，要不然他们还以为雷族根本不懂得训练学徒呢。」
　　鸽爪耸起颈毛。「你就从没失误过啊？」她嘴里嘀咕道。
　　「来吧。」黑色战士质问道，「你自己说说你刚犯了什么错。」
　　「也没那麼糟啦，」狮焰抢在鸽爪开口之前说道。「你走到松鼠的下风处，那段跟踪技巧很不错。」
鸽爪感激地看他一眼。「我想我刚有点分心，」她承认道。「才会踩到叶子，吓到松鼠。」
「如果你追得快一点，」蛛足告诉她。「再加快速度，搞不好也抓到了。」
鸽爪郁郁地点点头。又不是每只猫儿都像你一样腿那么长！「这意思是不是说我的评鉴没过？」
蛛足弹弹耳朵，没有回答。「我要去米莉那边看看藤爪的情况如何。」他大声说道，随即奔向废弃的巢穴。
　 鸽爪看著她的导师。「对不起。」她喵声道。
　「我猜你大概是太紧张了，」狮焰回答道。「你平常在狩猎队里的表现比今天来得好。」
　　眼看评鉴就要不及格了，鸽爪这才明白自己有多想成为武士。我情愿当武士，也不要靠那所谓的特异能力成为预言的一部分。然后她突然想到一件事，因而紧张起来。万一藤爪当上武士，我却没当上，那怎么办？
　　鸽爪知道武士封号是她妹妹应得的。藤掌没有任何特异能力，却仍愿意每晚冒险帮狮焰和松鸦羽前往黑暗森林里卧底。
　　藤爪比我厉害多了，我连只笨松鼠都抓不到！
　　「振作点，」狮焰喵声道。「你的评鉴还没结束呢。不过看在星族的份上，专心点好不好！」
　　「我会尽全力的，」鸽爪承诺道。「接下来要考什么？」
　　狮焰用耳朵指指他们刚来的方向。鸽爪跟著转身，结果看见冰云正小心穿过结霜的草地，朝他们走来。
　　「嗨，」白色母猫喵声道。「黑莓掌派我来帮你们忙。」「你来得正是时候。」狮焰垂头致意。「第二阶段的评鉴是和队友一起狩猎。」他向鸽爪解释。
　　鸽爪精神一振，她喜欢团队狩猎。冰云也很好合作。可是当冰云歪过头来问她：「你要我怎么做？」她反而不知所措了起来。
　　「我……呃……」鸽爪不习惯指使战士。你这鼠脑袋！拜托你长进点好不好！


别哟哦那个，松鼠飞的头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