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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月脸边明,别泪临清晓:《七剑下天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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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
                                           ——《佛经》



1楼2011-01-25 14:47回复
    “也许,再遇见你,是否能不露痕迹,微笑着走到你面前去?”
    《七剑下天山》是一部极具感染力的武侠小说,义士仁人不间断的革命斗争,将这份感染力发散得无处不在。背负着“侠”名的个人或小集体在面对统治者的千军万马,强弱悬殊时展现出来的无奈下的坚忍,让读者的热情暴露的一览无遗,引发出读者潜藏在内心深处,血液之中的熊熊烈火。作为后天形成的“侠者”,不似张丹枫、檀羽冲、李逸等先天的贵族血统,凌未风振臂一呼的号召力,或许已是梁羽生武侠小说的巅峰了。也正是因为如此,在那份热情里面,对于斗争,有着过分的盲目。《七剑下天山》就像是一曲完整的交响乐,音乐背后的艺术元素能让哪怕完全不懂音乐的人发生短暂的共鸣,革命斗争所具有的自由意义,让短暂共鸣的无数人民沉醉在狂欢中,成为了政治意义上,对抗统治者,或是扭曲统治者形象的炮灰。
    梁羽生武侠小说中的“侠”,一般情况下,是在牺牲无数炮灰之后,在个别人身上得到体现的。如果,在小说中,统治者是一枚压迫性质的利器,那“侠”所反应的效果是不下于这枚利器的另一枚极具诱惑的利器,不同的,一枚让人深恶痛绝,另一枚却让人甘心引颈就戮。侠,永远不死,源远流长;侠,永远也得不到胜利。在侠的传播过程中,成就了很多大侠,牺牲了很多民众,却什么也没有改变。梁羽生的武侠小说,侠是在无意义的斗争之中去创造意义而进行传播的,而从一开始,这不停的斗争就极具争议性。
    我并不怀疑统治者的压迫性质,也不怀疑民众对于幸福的追求,只是怀疑,在小说中那个特定的年代,民众完全不具备抗压能力以至在他们身上体现出来的统治者的压迫强度与“侠”给予他们的引颈就戮的决心,两者之间严重失调的比例。这在我kan来,使得梁羽生武侠小说中的“侠”并没有那么具有说服力,不断的斗争,不计较别人的得失代价,义无反顾的豪情隐盖了太多盲目的狂热。作为一个拥有邪恶灵魂,无端亵渎生命的人,我,个人,是不会对梁羽生武侠小说中这样的“民族情绪”买单的。
    “为什么必须服从?那是因为服从可能造成的损害小于反抗可能造成的损害。总之为什么必须服从,就是因为这是出于他们的利益,他们有义务去服从,而不是出于别的理由。”
    服从,在梁羽生的武侠小说中是绝无仅有的,因为,他的小说中有太多的东西比生命更具有价值,而利益只对于活着的人有意义。当每一个人都有死亡的觉悟时,这便有了无数正当的理由去斗争了。但是,普通民众,这诸多的觉悟,使得他们用自己的死亡去通向侠者的生命,就像韩志邦一样。“淳朴的灵魂在狂热地唱着赞歌,为什么我却感觉如此悲伤?”由此我觉得,梁羽生的武侠小说不应该诉诸事实,因为那并没有多少意义,甚至都经不起咀嚼,而更应该诉诸情感。
    事实,是可以用利益来衡量的;而情感,是没有道理可言的。以楚昭南为代表的统治者的打手,他们以利益作为自己行为准则,出卖自己的灵魂,在以凌未风为代表的侠者面前,注定是要失败的;但是,以凌未风为代表,对于自由的微弱希望,在统治者面前,注定是要熄灭的。朝廷与江湖,在梁羽生武侠小说中是不可调和的,并以朝廷的打手为中介建立起了直接的矛盾冲突。侠者,是无政囧府主义者,因为他们拥有在局部改变任何不平等的能力,但是,他们不知道他们带来不了平等。他们为了自由,为了平等而奋斗,却不知平等自由为何物。他们只能改变局部,却以整体做为斗争对象,他们是一群“以一种民囧主的道德偏见败坏雅典的贵族青年。”
    《七剑下天山》充斥着太多的斗争,小说人物塑造方面还是欠缺的,在斗争之外,能够体现角色性格的篇幅实在太少了。但是,他们这些主角并不至于太苍白,这得益于小说从头到尾悲伤的基调,悲剧的描写,只言片语,便能使得角色的性格在很大程度上得到补充,瞬间丰满。
    只有死去的人,才知道活着是多么的痛苦。《七剑下天山》中,我最感动的是凌未风与刘郁芳的“初见”,感动并不是说梁羽生在这里处理的有多么的好,梁羽生已经把极大的热情都投入到了斗争之中,于是,角色,甚至可以说每一个正面角色在处理自己的感情时都有着一种高贵的怠慢,在感情上都十分冷淡。感动,是两人十六年后的重逢,十六年的时间极大的加强了两人“初见”的悲剧色彩,无形中赋予了让人难以抑制的忧伤。
    


    2楼2011-01-25 14: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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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5-15 10:39: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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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
      梁穆郎十六年前在钱塘制造了死亡的假象,远走天山。十六年,是肉体的流亡,而情感呢,琼姐无法原谅他而打在他脸上的那一巴掌呢?十六年,凌未风背负的是别人的使命,他以杨云聪遗留给他的责任而活了下来,这不是他的生命,他在别人的道路上无意中达到了意想不到的高度,这对于十六年前钱塘悲伤欲绝的少年,毫无意义……
      如果说凌未风用别人的使命麻痹了自己,用脸上的刀疤隐盖了心里的伤痕,用十六年的时间去冻结了十六年前自己的人生,用十六年中千百次的预演准备着这注定的相逢,那么,在这场“初见”中,刘郁芳的表现就太让人失望了。在整部《七剑下天山》中,她都让人失望。如果说,凌未风与刘郁芳的悲剧色彩很大程度上是来源于“时间”这个引发悲伤的道具,那时间的效果在刘郁芳身上完全得不到表达,以至于两人之间积压了十六年的悲剧得不到表达,而只能在不停的斗争中像挤牙膏一般断断续续,毫无冲击力,给予读者悲伤的基调,但是,始终得不到宣泄。这本应有的强烈的情感在暴力中被化为无形,这或许可以说是梁羽生在之后很多小说中强调的升华的情感,革命的友谊,也可以说是人物塑造极大的失败。“革命的友谊”只对于特定的读者,前面说的,在“民族情绪”方面能引起共鸣的读者才有意义,而梁羽生已经从悲剧着手,最后,却以类似于“革命的友谊”结尾,这是对于这种艺术形式极大的浪费。民众是生命牺牲在了革命之中,而主角是性格牺牲在了斗争之下。回过头去,十六年的时间,十六年前的诀别,十六年后凌未风的“重生”,与刘郁芳生与死的再次相遇,沦落为可有可无的一个很一般设定。
      当初生死不相容的深刻,为何换来的是如今的相忘于江湖?早知如此,当初又何必那么深刻?刘郁芳那一巴掌也就没有出手的必要了,打在梁穆郎脸上也就不必那般清脆了。
      “人生愉快的心情,不仅来自突然的,出乎意料的遭遇,也来自预定的自寻的烦恼。”刘郁芳沉迷于从凌未风口中得知真相,而真相是如此的显而易见,为何一定要等待凌未风喊出心中埋葬了十六年的“琼姐”?“琼姐”二字,在凌未风心中长盛不衰,而表达出来就像是一朵开败了的花,美丽得令人心碎,而脆弱如此,一捏也就碎了。
      “是不是别开头去,你就感觉不到我的深情?”
      时间深处,有着无限的可能。人置身时间长流之中,必将被涤荡得无处可寻。在时间中积蓄坚强的力量,遗忘过往的脆弱。过去与未来,在现在沉浮的波浪中已经没有了立足之地;过去的情与未来爱,在现在的孤独与失落中失去了原本应有的色彩。
      “心里有座坟,葬着未亡人。”
      相比于梁羽生描写的革命的自由,《七剑下天山》中梁羽生对于人性的解放就逊色多了。革命者已经定下了自由的追求,其他的一切都是需要为此服务的,因此人性的解放就需要由统治者方面来演绎,而在小说中就变成了统治者方面个别人的救赎。而革命的自由是不可逆转的,于是,个别人的救赎就需要去寻求妥协。革命的自由只要义无反顾的前进,而救赎却需要百转千回的折磨。当革命者面对这些人时,他们除了认可他们,感激他们,难道就没有一点内疚?救赎者需要跨越自己与生俱来的“民族情绪”而获得对立者认可,但是,革命自由对于他们又没有任何意义,他们所做的一切在于在梁羽生的武侠小说中,梁羽生赋予给了统治者“原罪”,三公主一次又一次的控诉着:“生在皇家就是一种罪孽”。在这一点,她与纳兰容若其实在本质上和楚昭南只有一点不同,楚昭南有着权利与利益方面的追求,他们两个没有。梁羽生不仅用他笔下的侠者在对抗着统治者,而且还用自己的道德在瓦解着统治者的内心。
      这种单方面的拷问是很没有道理可言的。不同阶级的人有不同的追求与各自的悲哀,正如《红楼梦》中所写:“贫者日为衣食所累,富者又怀不足之心。”正是这种现实与理想的落差,造就了各个阶级普遍的悲剧。而梁羽生在《七剑下天山》中描写纳兰容若与三公主对于侠者的单方面迎合,使得斗争在小说中让我对侠的力量、爱的力量感到绝望,剩下了对于侠者强烈的不满。凌未风等对于纳兰容若有着一种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折手段,而没有了共同奋斗的侠友之间的相互扶持。《红楼梦》中还有一段很有意思的描写:“那宝玉自见了秦钟的人品出众,心中似有所失,痴了半日,自己心中又起了呆意,乃自思道:‘天下竟有这等人物!如今kan来,我竟成了泥猪癞狗了。可恨我为什么生在这侯门公府之家,若也生在寒门薄宦之家,早得与他交结,也不枉生了一世。我虽如此比他尊贵,可知锦绣纱罗,也不过裹了我这根死木头;美酒羊羔,也不过填了我这粪窟泥沟。“富贵”二字,不料遭我荼毒了!’秦钟自见了宝玉形容出众,举止不凡,更兼金冠绣服,骄婢侈童,秦钟心中亦自思道:‘果然这宝玉怨不得人溺爱他。可恨我偏生于清寒之家,不能与他耳鬓交接,可知“贫寒”二字限人,亦世间之大不快事。’”段落中,贾宝玉与秦钟站在“富贵”与“贫穷”的不同的角度说出了各自对于“贫穷”与“富贵”不同的想法,表达了挺具有讽刺意味的人性。如是,楚昭南成为统治者的打手,追求权势与利益,以自己所渴望的利益来衡量自己的灵魂,并没有那么值得批判。
      用纳兰容若的一句词来说就是:“冷处偏佳。别有根芽,不是人间富贵花。”而恰恰,如果把斗争放在一边,凌未风等人,内心深处并没有这段属于自己的“根芽”。因此,《七剑下天山》中人物描写自然也不会太过于出彩,哪怕,他们真得具有感染力;感染人的并不是梁羽生塑造出来的人格魅力,而是我们与生俱来的那段“民族情怀”,内心对于真善美的渴求。就像罗素说的:“普遍的爱是关于这个世界我所希冀的一切事物的原动力”……
      无疑,梁羽生十分偏爱纳兰容若,但是,在《七剑下天山》中这份偏爱还是难以抗衡梁羽生内心的某些东西,他无情地用冒浣莲的柔情拴住了纳兰容若的心,给了纳兰容若一条梁羽生式的侠者出路。
      梁羽生是一个活剖良心与自钉十字架的人,他的小说为了服务于“侠”散失了太多的色彩,“宁可无武,不可无侠”的宣言,弊端在于,梁羽生的武侠小说不是通过文字来表达完善的侠,而是从一开始,“侠”的意义引导着他走向简单的文字构成。他束缚于“侠”的心,使得他的很多小说中的侠,有的只是一颗不完整的心。而这颗心,等待着他的救赎。
      


      3楼2011-01-25 14: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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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上海4楼2011-03-09 2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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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15-11-03 02: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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