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端木蓉知道了……
——莫让小盗知道……
——她知道……
——别让他知道……
你眼里的爱恨界线画得分明。
盖聂站在那里，半晌没有动。
过阵子将堇衣给的药瓶打开，倒出几粒解药，给盗跖服了。
紧接着又点了他的穴道。
微弱的呼吸变匀称，熟睡过去。
盖聂望着倒在地上的另一人，抱起她走入林中。
简单的掘了一座墓，将她放了进去。
掬起一捧土，犹豫了片刻，仍未撒到她身上去。
沿着发际线，轻轻一扯。
堇衣的面孔出现。
与端木蓉极为相似，眉宇间却是抹不开的怀疑。
不知道她平日里是怎样一边蹙着眉一边展开笑颜。
既然如此相似，为何还是要这般费力气的化装……
“原来，你对自己都不信任……”盖聂轻声叹道，将土撒在她身上。
截了断树削去树皮，盖聂在上刻道：
端木堇衣 墓
夕阳西下。
最后一抹洒在墓碑上。
——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呴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我若是活了下来，卫庄定会打探到我因你功亏一篑，到时李斯听得盛怒之下你我性命都难保。
小盗，我不愿你我再相见已是忘川边。
所以我只好杀了我自己，换你一条生路。
你这条命是我换得的，已与端木蓉无关了……
与她无关。
盖聂将盗跖置于马车上，驱车原路返回。
见到的却是一副破败的情景，不少秦兵倒在地上，只能哼出声，动的力气都没有。
也有不少墨家弟子，在与秦兵搏斗之后以极为惨烈的姿势将长矛贯穿了自己的身体，亦贯穿了身后秦兵的身体，血在地上汇成溪流。
从上还有力气说话的墨家弟子口中知道了大家的去处，盖聂皱眉。
已经是最后的防线了么。
又带上了几名受了伤的墨家弟子上了车，前往山中村。
墨家弟子在车内看见昏迷的盗跖都很惊讶，盖聂轻描淡写地说道：“无甚，返回的路上遇到了秦兵的伏击受了点轻伤。”
墨家弟子点头，未再多问什么。
弯起的眉轻勾起的嘴角。
只有她会轻声叫自己小盗。
只有她会在师傅因为自己轻功没练好而罚自己不吃晚饭时在晚上偷偷到这边来给自己送东西吃。
离开你两年后回去找你，却意外得知你坠落山崖的消息，发现了与你摸样无异的师妹。
她看似冰冷，却同你都有一副好心肠。
可是她极少对我笑。
我以为那是另一个你，这个你把全世界的笑都给了我，那一个把笑都收了回去。
可是那一个并不是你。
有时我常分不清我究竟是在我身边站着的端木堇衣还是端木蓉。
毒尊使毒伤了不少墨家弟子，曾发誓独尊是我盗跖这辈子最大的敌人。
可是堇衣你却……
指甲里的毒针，漫天的花瓣，端木蓉或是端木堇衣的脸。
成为梦里断断续续的片段。
“堇衣。”轻喊出声，睁开眼。
却是无际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