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七拐八弯,中途不时还有小妖拦路,尽数被玄霄打发了。走了一个多时辰,才出了幽深的山洞,他们入洞之时时辰尚早,如今却是日至中天,已到了午饭时分。本来以二人的修为,下山找个酒楼吃饭也不过转瞬,不过玉藻前先前已说了要吃烤兔,玄霄便找了个阴凉的林中空地,在周围设置了结界之后盘腿调息。
他方才吸入摄魂花的香气太多,虽然即使被玉藻前及时打断,逃过一命,却还是于身有损,运功调息了数个周天之后才将之尽数驱散,可体内的花香驱散容易,心中那人的影子,却始终挥之不去。
那人名为紫胤,是他十年前离家寻仙问道之际,偶然遇见的修道者。当日他一路游历到寿阳城外的巢湖,不慎遇见风邪兽,正在生死一线,是他御剑而至,为他解围,千重剑影,掩不住的旷世风华。他见紫胤气质出众修为精深,不免心生仰慕之情,有心拜他为师,却被他婉言谢绝,虽然遗憾,也未曾失了颜面苦苦相求,只是依了紫胤的指点,前往昆仑拜在琼华门下。
本以为只是萍水相逢,别后再无相见之期,便连他的名号也不曾问过,不料日后每每遇上什么困惑为难之事,却总是能与他不期而遇,三言两语,便点破内心深处的不甘,解了他心中的困惑,如此数次之后,便渐渐熟识起来。
紫胤容颜清隽气度沉稳修为精深,无一不令玄霄高山仰止,唯一不敢恭维的一点,便是紫胤的识人之明。玄霄始终想不通,那样神仙也似的人物,怎么会和玉藻前同行,还相交甚笃,后来得知玉藻前真身之后,更觉不可思议,却听紫胤含笑道,“是人是妖,是神是魔又有什么区别,曾有一位前辈有言,今世是人,来世做妖,不过是天道循环,六界往复,何必在意?”
那时,他虽然无言以对,心中却是极为不信的,总是担忧玉藻前哪日妖性大发对紫胤不利,暗自提防,玉藻前也看出这一点,不是与他针锋相对便是暧昧调戏,每每让他在紫胤面前面红耳赤,大失颜面,如今想来,却是再不可求。
正追忆往事时,忽然听见“啪”的一声,便有什么东西摔到他的面前。
玄霄睁开眼,却是两只兔子,不知被点了穴道还是施展了法术,身体僵硬一动不动,只露出两对红色的眼睛,不甘地看着他。
玄霄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视线渐渐上移,玉藻前墨衣持扇站在他的面前,见他看来,扇子向他面前的兔子指了指,意思不言而喻。玄霄的眼皮跳了跳,还是没有说什么,默默起身拎起那两只兔子去找水源,剥皮破肚清洗去了。
道家并不通戒荤腥,各门各派自有规矩约束,琼华门规里并没有不食荤腥这一条,不是因为允许门下食肉,而是因为当初制定门规的前辈根本没有想到会有修道者食肉,这一点曾经先后被一人一妖利用,云天青用来与重光长老狡辩并无不可食肉的规矩所以他不该受罚,而玉藻前用来解释既然没有不许食肉的规矩那么自然也没有不许烤肉的规矩,如果你不食荤腥,烤好了你可以不吃。
有阳炎在,烤兔子烤鱼都很方便,玄霄把清洗好的兔子刷了香油撒了调料,用一根削好的木棍穿着,顺手在地上弄出了一团火,然后盘腿坐了下来,把兔子架到火上,垂眼看着地面,只偶尔翻动一下让兔子烤得均匀一些。
他并不喜欢在这些小事上浪费灵力,尤其是为了自己讨厌的妖狐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不过玄霄从小到大学的都是“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玉藻前帮过他许多次刚才还救了他一命,即使他救他只是因为紫胤的托付,可是毕竟还是救了他一命。而另一方面,玄霄争强好胜的性情注定了他无论做什么事都要做到最好,即使是这种本该与他一辈子都扯不上关系的事情也一样,所以玉藻前总是在一边感叹他的厨艺又进步之中一边算计着怎么才能让他下次欠下自己的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