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今日不教训你这纨绔子弟我便不是白牡丹。只不过这是你我二人之事,与他人无干,我若对得出你即刻走人永世不得来此捣乱,你若反悔我便报官;我若对不出……我现下想不出什么……只不过这是你我之间的事情,你不得来寻王掌柜的晦气,你依得吗?"
吕洞宾点头微笑,想不到她再世为人竟还有一幅菩萨心肠,不枉我千年相思之苦。当下举起两指指天发誓道:"我吕岩有生之年,倘若对白牡丹姑娘出尔反尔,教我五雷轰顶,死无葬身之地,魂魄被百鬼所咬,永世不得超生。"
白牡丹实没想到他竟会发这么狠毒的誓言,一时不免为他担心柔肠百转,待到发觉自然又是一番自恼,轻轻嗓子朗声道:"称心丸,如意丹,烦恼膏,怨气散这四味药其实人人知晓,只不过看不透罢了。做事勤快称心丸,妻贤子孝如意丹,无事生非烦恼膏,事事和善怨气散。"
吕洞宾拍手称是,"若我要游子思亲一钱七,举目无亲七钱一,夫妻相亲做药引,儿无娘亲二三厘,姑娘如何抓得?"说到夫妻相亲不免有些黯然神伤,声音便也哑了下去。
白牡丹本要发难他私自加题,却见他突露哀伤之色,情真意切实不像假装,又觉得他虽然傲慢轻狂却还懂得礼数便不与他计较,"游子思亲当回乡,举目无亲在生地,夫妻相亲甜如蜜,儿无娘亲黄连味。公子要的便是茴香,生地,蜂蜜,黄连这四味药才了。"
"对得好!且听这四味。一要药材三分白,二要药材一片红,三要药材颠倒挂,四要药材巧玲珑。"
"茯苓切片三分白,朱砂研粉一片红,五爪佛手颠倒挂,小小葫芦巧玲珑。"
吕洞宾暗笑她到底还是凡人,百密一疏,"葫芦虽然小巧玲珑可却非药材。"
白牡丹娇俏一笑,美目流转,"这葫芦是装药材用的,所以当然算做药材。"
"即便是药材,小小的葫芦能装什么药材。"
"葫芦虽小,万药具备"说罢指着外面的招牌对着吕洞宾得意一笑。
吕洞宾得道千年,从前世东华上仙开始便久居天宫,自是见过仙子无数,后来下得凡尘游历四方也从不拘小节,因此才有诗仙酒仙的雅称,自是见过美女无数,只是人间天上唯有她一人能笑得这般倾城倾国,原来,牡丹不开群芳失色。陶醉在她浅笑之中,竟完全忽略了她言语中的揶揄,"姑娘蕙质兰心,在下佩服。便再问姑娘天上三分白,天上一片红,天上颠倒挂,天上巧玲珑是什么?这水上三分白,水上一片红,水上颠倒挂,水上巧玲珑又是什么?"
他二人玩得不亦乐乎,只觉说不出的舒服安逸,那白牡丹也全不介意早已违了自己的本意,笑答道:"寒天下雪三分白,日出东方一片红,北斗七星颠倒挂,五色彩霞巧玲珑;丛丛芦苇三分白,朵朵荷花一片红,弯弯菱角颠倒挂,个个莲蓬巧玲珑。"
"妙极妙极!"吕洞宾连连拍手,此情此景恰似当年与牡丹吟诗作对,弹琴对弈,她虽为烟花女子却常常对得他无话可说,牡丹却每每径自认输想来是不想薄了他的颜面,至她香消玉殒他想起她平日里这些细微周到的小心体贴怎么能不暗自神伤。老天果然待我不薄,倒教我今日有幸再与她作对,又怎么能不珍惜。常言道得意忘形,吕洞宾虽是得到上仙却也难免一时情迷,口不择言,"在下还有最后一问,今天便是输也要心服口服。便问姑娘身上三分白,姑娘身上一片红,姑娘身上颠倒挂,姑娘身上巧玲珑。"
此话一出白牡丹登时羞红了半张俏脸,又见他一瞬不瞬满目含情的盯着自己更是又气又窘,转身便要夺门而出。吕洞宾见状赶忙上前,整个身子挡住门口,如此一来更是显得意图不轨。
"你这人光天化日竟然说出这种轻薄话,如今还要怎样?"
"姑娘误会了,在下实无轻薄之意。只是见姑娘脸不敷粉三分白,口不涂胭脂一片红,八宝耳环巧玲珑,姑娘聪明伶俐想来双手一定是能织能绣能写能画巧玲珑了。在下实是真心赞赏,若有言词不当之处还望姑娘海涵。"
"什么海涵不海涵,我已答了你的对子,你便该依言离了此地,休要再无理。"说罢夺门而去,片刻便没了踪影。
吕洞宾颇有些尴尬的站在原地,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追上了又怎样,和她相认吗?她眼里他恐怕已经成了放荡的纨绔子弟,就算她对他情根深种他又怎么忍心再累她一世,原不是打算知道她此生安好便了了牵挂吗?不追吗?走遍千山万水,踏破一路风尘才又见芳踪,难道注定天各一方?
"白姑娘家住城南竹林,你往南向人打听铁匠白家便知道了。"掌柜提了几个药包转到身前,"她走得急,给她爹的药都忘了拿,劳烦这位公子送过去吧。"
吕洞宾接过药包,对着掌柜弯腰拱手道:"刚才在下一时鲁莽多有得罪,望掌柜的多多包涵。"
"老朽一把年纪,如果事事计较,岂不白活一世了。"
"如此多谢了,改日再来谢罪。"说罢向南发足奔去。
王掌柜抚须轻笑"上仙既然还有未了尘缘又怎能安心修道,还是了了这世情缘吧。"再看此人,不是专牵红线的月老又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