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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德这才定下神来，细细打量着站在门外的女性。她算不上年轻，但也不太老，浓密的黑发在脑后挽成一个紧紧的发髻，身着一袭华美的长裙，手里还捏着一把时下中央市最流行的东方檀木扇，浑身散发着一种贵妇人的优雅气质。
金发豆丁突然没来由地一阵气恼，心里暗想，啧，马斯坦这个混蛋，不但是个恋（还是小心点好）童癖，还是个人（百度很抽）妻控啊！
不过，他还是强忍着心头的无名火，平静地回答：“如果你要找罗伊，他在洗澡，有什么事我帮你转告吧。”
“不用了，我进去坐着等他就行。”女子毫不客气地迈步往屋里走去。
爱德一手撑在门框上，挡住了她的去路，好看的金色眼眸危险地眯成细线，说：“你谁啊？谁让你进屋了？”
这名女子似乎也不简单，丝毫没有被爱德的气势吓住，眯起眼上下打量了爱德一番，说：“你……是罗罗的私生子？”
哈？罗罗？私生子？
大脑一时当机的爱德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吐槽，愣了一下之后，撑在木门框上的右手轻轻地掰下一小块木块，细细地捏成细末后，咬牙切齿地回答：“如果你说的罗罗指的是罗伊•马斯坦这个混蛋的话，那么，我是他的……下属……”
“哦，我就说嘛，罗罗怎么可能有个像你这样的私生子。不过，身为下属，你是不是太无礼了，居然直呼上司的姓名，还叫他混蛋？”女子轻摇手中的扇子，仰着下巴傲慢地说。
爱德伸出食指，指着面前的女人吼道：“我无礼？那你呢，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想进别人屋子！”
女子“啪”地合起手中的扇子，挡开爱德的手指，冷冷地说：“我不一样，罗罗的家，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有什么资格管我？”
一瞬间，爱德只觉得热血直冲脑门，地下情人什么的早就抛诸脑后，握起拳头用拇指指着自己胸口，大声说：“我怎么没有资格了！我是罗伊的男朋友！”
“什么？男朋友？”女子轻皱起眉头，咬着下唇问。
爱德有点自鸣得意地点了点头，毫不客气地说：“没错，男朋友！所以你这个泼妇赶紧从哪儿来就回哪儿去吧。”
这时，罗伊刚好从浴室出来，一边用毛巾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走到爱德身后，问：“爱德，你在和谁吵架？”
然后，罗伊拿掉蒙在头上的毛巾，看清门外来者是谁后，立马脸色大变，手上的毛巾非常戏剧性地掉落在地，张嘴吐出了两个音节，而这两个音节，将会令爱德很多年后在梦中想起依旧会尖叫着惊醒：
“妈妈？”
TBC


第二章     所以说，找男人就要找有车有房父母双亡的
马斯坦夫人优雅地翘着兰花指，端起精致的骨瓷茶杯，慢慢地品尝了一小口杯中的红茶，然后放下茶杯，轻摇手中的木扇，冷冷地扫视了一眼坐在对面沙发的两个男人，开口说道：“本来我只是来中央市探望一个朋友，顺便来看看自己的儿子，没想到却发现了这么一个惊天大秘密啊！你们两个，谁来给我说明一下情况啊？”
此时的罗伊，虽然还穿着白色的毛巾浴衣，却一改往常的慵懒，坐得端端正正，腰挺得笔直，双手安安分分地平放在膝上，仿佛正在军部会议室里做工作报告，而不是坐在自家沙发上和母亲闲话家常。反观爱德，却依旧一副痞子样，翘着二郎腿，一手撑在膝上一手托着下巴，还极其不雅地抖着腿，眼睛也不知在看哪里。
沉默了数秒之后，罗伊开口了：“妈妈，正如您所见，我和爱德华目前，大概算是……”他有点尴尬地轻咳了一声，接着说，“……正在交往。”
这时的爱德，虽然依旧面无表情地一边抖腿一边东张西望，却明显看出，他的脸有点红。
马斯坦夫人略带轻蔑地哼了一声，斜着眼打量了爱德几下，说：“中央市的女人都死光了吗？你要找一个这么不识大体的毛头小子！”
“喂，你说谁是……”爱德不甘示弱地回嘴，可是马斯坦夫人却没有让他把话说完。只见她“啪”地收起手中的扇，重重地在茶几上一敲，杏目一瞪，气势逼人地说：“说的就是你！你给我把腿放下来，你看你坐得像个什么样子！在女士面前难道一点礼貌都不懂吗！”
平日驯傲不羁的爱德，此时也被吓住了，赶紧调整自己的坐姿，心里暗想，好可怕……这个女人，搞不好比师父还强悍……
罗伊不安地吞了一口唾液，小心翼翼地说：“妈妈，爱德不是什么毛头小子，他是我的下属，钢之炼金术师，爱德华•艾尔利克。”
听见这话，马斯坦夫人若有所思地皱起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然后放下茶杯，转头向爱德说道：“艾尔利克先生，刚才我一时气恼，说了不少失礼的话，请你不要介意。”
爱德被她突如其来的态度转变吓了一大跳，赶紧挺直腰，诚惶诚恐地听着。
“你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国家炼金术师，想必是前途无量的吧。”她又微笑着说，爱德更是被这突然的夸奖搞得一头雾水。
“但是，”马斯坦夫人突然脸色一沉，“既然你是罗伊的下属，那么，军部能接受你们的关系吗？你有你的路要走，罗伊也有他要完成的事，你们之间的事，对你们的前途而言到底是祸是福，你们要好好想清楚。”
她停了一下，然后注视着爱德的双眼，郑重其事地问：“而且，你确定你们之间是爱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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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爱情吗？
爱德发现自己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他和罗伊之间，从来都没有过，估计将来也不会有，丝毫花前月下的浪漫经历。一开始也许只是欲望，潮水一样汹涌的欲望，他们大部分时间都耗在卧室、沙发、浴室甚至地板上。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情况在慢慢改变，他们开始发现，与对方聊天有时候比一见面就二话不说滚倒在任意一个能支撑起两人重量的平面上要有意义得多。他们会交流炼金术的研究心得，讨论报纸上对真相遮遮掩掩的报道，孩子气地互相抬杠，甚至会花上整整一个下午，一起呆在罗伊的书房里，不交谈也不做丄爱，一人一本书，看得云淡风轻。只是两人都没有发觉，对方的气息已经渗透进自己的生活，罗伊在文件上的签字渐渐开始像爱德的字体那样向右倾斜，爱德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打开报纸首先会关注天气预报。
但是，这是爱情吗？


他们从不提起这个话题，似乎是理所当然，似乎是觉得太过矫情，又或者，他们在有意无意地逃避。
然而，当这个问题突如其来地出现在面前的时候，爱德发现，其重量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想象，压得自己说不出话来。
而罗伊，大概也抱着同样的想法吧，此时他也陷入了沉默，脸上的表情，几乎和爱德一模一样。
马斯坦夫人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们两人，良久，叹了一口气，说：“是与不是，你们自己想清楚吧。但是，罗伊，你必须在一个星期之内回一趟家，见见你的父亲。”
“为什么！？”听见这话，罗伊马上把满脑子混乱的思绪驱逐出去，紧皱着眉抗议道。
“为人子女回家探望自己的父母难道还需要理由吗？”马斯坦夫人愠怒地说，然后，她的表情柔和下来，又说：“自从你和你父亲闹翻之后，你就没回过家了，既不写信也不打电话。你父亲年纪也渐渐大了，身体也大不如从前，你总该回去看看他吧。而且，你又闹出了这么一档子荒唐事，”她扫了爱德一眼，接着说，“是不是应该回去说明一下情况？”
闹翻？罗伊和他爸爸的关系不好吗？爱德心里想着，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对罗伊的家庭情况一无所知，而罗伊却对他的情况一清二楚，不由得有点气闷。
“至于你，”马斯坦夫人突然把矛头指向了还在发呆的爱德，“你也一起来。”
“为什么！”罗伊和爱德异口同声地说，同步率破天荒地达到了120%。
马斯坦夫人用“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的语气回答：“你们刚才不是说正在交往吗？既然这样，那爱德华来拜访一下，也是很应该的啊！”
然后，马斯坦夫人没有给他们任何上诉的机会，站起身来，理了理裙子，说：“就是这样。如果我在一周之内见不到你们两个，我就会给我的好朋友，史密斯太太，写一封信，谈谈今天我在这里的所见所闻，没记错的话，她的丈夫好像是某个杂志的主编？想必，他会对大名鼎鼎的马斯坦准将和钢之炼金术师的风流韵事感兴趣。”说完，马斯坦夫人向他们露出一个慈母一般和蔼可亲的笑容，罗伊和爱德却不由得同时打了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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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自己的母亲，罗伊关上门，转身，突然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只发火布手套戴上，阴沉着脸问爱德：“爱德华•艾尔利克，你是想要全熟、七成熟，还是半熟呢？”
爱德一脸惊恐地后退了几步，大声说：“我道歉！我道歉还不行吗？我承认我是个冲动的大嘴巴！别忘了，当初是你叫我去开门的啊！”
罗伊气恼地咆哮了几声，摘下手套随手抛在地上，大步走到沙发边，颓然坐下。
爱德犹豫了一下，然后走过去，在沙发上躺下，头枕在罗伊大腿上，问：“那现在怎么办？我们真的要一起去见你老爸吗？”
罗伊低下头看着他，说：“那还能怎么办，难道你喜欢看到某本该死的杂志上图文并茂地刊登了我和你的所谓‘风流韵事’？”
“你老妈真的那么绝情吗？”
“你觉得呢？”罗伊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
爱德咬着下唇想了一下，突然浑身一阵发冷，是的，马斯坦夫人做得出来。“那工作上的事情怎么办？”他又问。
“只能请假了……”罗伊停了一下，抬起右手盖在自己眼睛上，无力地说，“比起和你一起去见我父母，我宁愿明天被霍克爱一枪打死。”
爱德仰着头望着罗伊的脸，生平第一次庆幸自己是个没爹没妈的孩子。
TBC


第三章     “有其父必有其子”是对遗传学最精辟的概括
爱德一手托着自己的下巴，望着窗外不断后退的单调景色，身下硬邦邦的火车座椅嗝得屁股有点生痛，却意外地没有不适感，反而有种莫名的怀旧。
很久没有这样坐火车出行了啊。回想起过去，曾经和阿尔两个人这样坐着火车，东奔西走地寻找贤者之石的线索。当时自己最大的愿望就是为阿尔恢复身体之后，过上一些漫无目的、悠悠闲闲的生活。然而，当这种生活真的出现在自己眼前时，心里却满是失落。虽然现在还不时地接到军部委派的任务，但多是一些研究项目。也许自己骨子里就是个追求刺激的人，安分守己地结婚生子，简直连想都不敢想。
难道就是为了追求刺激，所以才选择和罗伊在一起吗？
啊……为什么会想到那个无能……还是想点别的吧。说起阿尔，不知道他现在在兴国过得怎么样了呢？
“钢，你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一时傻笑，一时又咬牙切齿？”罗伊停下手中的工作，突然问道。
爱德猛地回过神来，愣了一下，随手拨了拨额前的刘海，回答说：“呃，没……没什么，想起了以前和阿尔一起坐火车的事而已。”他看了几眼摆在罗伊面前的公文，扬起嘴角幸灾乐祸地说：“你还真辛苦啊，在火车上还要批改公文。”
罗伊苦笑着放下手中的笔，说：“我也想悠闲地放个假啊。我一说要请假，霍克爱马上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大叠文件给我。这些文件真的那么紧急吗？”
爱德咧着嘴笑得不亦乐乎，心想，也许丽莎姐只是单纯地看你这个混丄蛋不顺眼而已。
“说到请假，”罗伊曲起修长的手指敲着椅子的扶手，说，“这次焰和钢突然一起告假，也不知道中央那边会传出什么流言蜚语来。”
爱德无所谓地摆摆手，说：“谁在乎啊，总不至于说我们两个私奔了吧。”
“私奔？”罗伊突然正色道，“钢，不如我们私奔吧！你觉得兴国怎么样？你弟弟现在在那里对吧？”
“能见到阿尔是很好啦，可是我拖着两只机械铠，还没穿过沙漠就被烤熟了。啊！不对！”某些时候总是意外地迟钝的爱德这才反应过来，双手猛拍桌子，咆哮着，“我TMD为什么要和你这个混蛋私奔啊！”
“钢，你小声点，整个车厢的人都在看你，真丢脸啊。”黑发男人腹黑地坏笑着。
爱德慌忙环顾了一下四周，果然大半个车厢的人都在盯着他看，仿佛他是一只有六个眼睛的合成兽。
金发豆丁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脖子，然后恶狠狠地瞪着笑得风中凌乱的黑发男人，说：“混蛋！你至于吗？不就是去见你父母嘛，你已经无能到这种地步了吗？”
罗伊收起脸上的坏笑，皱着眉回答：“钢，你不了解我的父母，他们不好对付。”
爱德侧着头回想了一下上次与马斯坦夫人的意外会面，打了个寒颤，说：“马斯坦夫人……的确很强悍……”
罗伊双手抱胸，点着头说：“没错，不但强悍，还又自大又粗鲁，明明长得像豆子那么大，却吃得比谁都多。”
听见这话，爱德困惑地皱起鼻子，问：“罗伊，你在说什么啊？有人像你这样说自己妈妈的吗？”
罗伊马上故作惊讶地说：“咦？原来你在说我妈妈啊，‘马斯坦夫人’指的不是你吗？”
金发豆丁立刻暴走模式全开，站起来一脚踏在面前的桌子上，“啪啪”地捏着拳头，咬着牙大吼：“你说什么？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炼成一只马桶！”
罗伊曲起右手食指贴在自己的唇上，无视近在眼前的威胁，优雅地笑着说：“钢，你看你，又吓到那些无辜的乘客了。”
是的，几乎整个车厢的乘客都一脸惊恐地望着爱德，其中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更是缩在母亲怀里，看上去几乎要哭出来了。爱德的脸涨得通红，也不知道是因为气恼还是因为尴尬。他悻悻地坐回原位，拉起风衣的帽子盖住头，紧紧贴在椅子靠背上，努力把本来就很小的身躯缩得更小。


身为罪魁祸首的黑发男人却毫无悔意，继续保持着他的完美笑容。许久，他才柔声问道：“爱德，你要生闷气到什么时候？”
别扭的豆丁猛地扯开风衣帽子，转过头故意望着窗外，不耐烦地说：“烦死了！谁在生气啊！”停了一下，他又开口问道：“那……你老爸呢？是个什么样的人？”
罗伊脸上的笑容“嗖”地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阴郁，他扬起脸135°仰视锈迹斑斑的车厢顶部，斩钉截铁地说：“是个混蛋。”
腹黑老妈加混蛋老爸……吗？爱德转头望着坐在自己对面的黑发男人，心想，罗伊，你还真是遗传学说的绝佳例证啊。
于是，前一分钟还是气鼓鼓的豆丁突然爆发出一阵狂笑，全然不顾车厢乘客又一次投来惊恐的目光以及上司愤懑的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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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个小时之后，大名鼎鼎的焰和钢风尘仆仆地混在吵吵嚷嚷的旅客中，出现在东部某个城市的火车站里。
爱德把他那只毫无品味而言的破旧皮箱放在脚边，夸张地伸了个懒腰：“呼！腰酸背痛啊！”他一边晃着手臂，一边说：“喂，你不是说你父母会来车站接我们吗，人呢？”还没等罗伊回答，仿佛是回应他似的，从车站出口处传来了熟悉的声音：“罗罗~~~我们在这里！”
罗伊和爱德同时转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马斯坦夫人像个小女孩似的兴奋地笑着，一边挥着手中的帕子，在她身边，站着……
在这之前，爱德曾经想象过很多种版本的马斯坦先生，比如说，戴着海盗眼罩的独眼龙，长着八字胡什么的，但眼前这个真实版本，却是他想都没想过的……
罗伊的爸爸居然是个……
身材魁梧的肌肉男！虽然不至于像阿姆斯特朗少佐那种修罗地狱般的恐怖，头上也没有粉红色的小星星冒出来，但罗伊的爸爸起码比罗伊还要高上一个头，宽厚的肩膀把身上的衬衣撑得紧绷绷的，衬得身边的马斯坦夫人格外娇小。
“罗……罗伊，马斯坦夫人身边的那个巨人……就是你爸爸吗？你确定你和阿姆斯特朗少佐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爱德半张着嘴，机械地转过头，略带结巴地问站在自己身边的罗伊。
“钢，你在胡说什么啊！没错，那个就是我的混蛋老爸。好了，赶紧走吧，注意要给我父母留下好印象。”罗伊的脸上已经挂上了他的招牌微笑，迈开步子向出口处走去。爱德赶紧提起脚边的皮箱，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心里庆幸着，幸亏罗伊的体型大多遗传自他老妈，不然自己可吃不消。
罗伊在他父母面前站定，恭恭敬敬地点了点头，说：“爸爸，妈妈，我回来了。”和马斯坦夫人的笑容满面不同，马斯坦先生只是不置可否地看了他一眼，重重地“哼”了一声。然后，他的目光落在了站在罗伊身边，显得比平时更矮了半个头的金发豆丁身上。
马斯坦先生略微沉吟了一下，然后伸手进裤兜，不知道掏出了什么东西，然后向爱德伸出手去，说：“给你，拿去吧。”
不明所以的爱德茫然地伸出手去，接过来一看，居然是一小把零钱，大概有几百先士左右吧，他愣了几秒，然后抬头望着马斯坦先生，问：“这个……是什么？”
马斯坦先生用一种“你是傻瓜吗”的表情望着爱德，粗声粗气地说：“小费啊！拿了就赶紧走吧。”
在场的几人似乎还有些茫然，首先回过神来的是罗伊，他赶紧开腔道：“爸爸，您搞错了！他不是我雇的搬运工。”
一旁的马斯坦夫人“咯咯咯”地娇笑了几声，扭头对自己的丈夫说：“亲爱的，你真糊涂，这个孩子其实是……”
“是我的下属，负责我的护卫工作！”没等马斯坦夫人把话说完，罗伊就赶紧打断了她的话，“根据军部的规定，大佐以上级别的军官如果离开中央市，必须有至少一名护卫陪同，以确保人身安全。这位是爱德华•艾尔利克少佐，钢之炼金术师。”罗伊面不红心不跳地把自己早在火车上就编好的借口顺溜地说了出来。
“哦，护卫……”马斯坦夫人玩味地一笑，没有多说什么。
此时的爱德依旧处于石化状态，心里一直在想，搬运工？我没听错吧？虽然我今天穿得是随便了点，但也不至于看起来这么寒酸吧……
马斯坦先生有点难以置信地扫视了爱德几眼，小声地自言自语：“军部什么时候连孩子也招了？”然后，他向爱德伸出手去，说：“既然如此，那你还给我吧。”
爱德还没有完全从刚才的混沌状态中恢复过来，愣愣地问：“还？还什么？”
“钱啊，刚才我给你的零钱啊！你该不会是想占为己有吧。”马斯坦先生皱着眉说。
金发豆丁这才完全摆脱了“搬运工”事件的阴影，如常进入暴走模式，一把将手中的零钱塞回马斯坦先生的手里，挥舞着右手的机械铠大叫大嚷道：“谁稀罕那几个破钱！难怪你的混蛋儿子这么小气吧啦的，原来都是学你的啊！”
“嗯？”听见这话，马斯坦先生危险地眯起眼睛，不快地挺了挺腰，看上去似乎又高了几公分。
眼见形势不好的罗伊赶紧暗暗踢了爱德一脚，息事宁人地说：“爸爸，妈妈，我看我们还是别站在路边说话了，还是快点回家吧。”
马斯坦先生重重地哼了一声，首先转身向停在一旁的车子走去，其他人也赶紧跟在他身后。走在最后的爱德一边把牙齿磨得“咯咯”响，一边恶狠狠地想，走着瞧吧，谁怕谁啊，游戏现在才刚刚开始呢！
TBC


相对无言的两人沉默地吃着目前的食物，餐桌上的气氛一时有点尴尬。首先打破沉默的是马斯坦先生："你是那个蠢驴的部下？"爱德连忙咽下满口的煎鸡蛋，有点不明所以地问："什么？"马斯坦先生哼了一声，说："我是说，你是我那个笨蛋儿子的部下？"终于明白过来的爱德不由得皱起眉，虽然他自己也没少把罗伊叫做笨蛋，但从他口里说出来和在别人口里说出来是不一样的。听见别人这样诋毁罗伊让爱德感觉很不爽，哪怕那个人是罗伊的爸爸。
"是的，罗伊是我的上司。还有，好心地提醒一句，你口中的蠢驴和笨蛋，恰好是你的儿子。"爱德面无表情地回答。马斯坦先生翻了个白眼，说："我宁愿没有那种蠢儿子。"
爱德皱着眉问："其实我一直很想知道，你和罗伊之间到底怎么了？"马斯坦先生放下手中的勺子，一言不发地盯着爱德看，看得他心里直发毛。
许久，马斯坦先生才用略带嘶哑的声音说道："你应该知道，我以前是卖军火的？"看见爱德点了点头，他又接着说，"我之所以会做这种生意，是因为我最好的朋友加入了军队。既然我不能和他一起作战，那我就在后方为他提供最好的武器吧，抱着这种天真的想法，我开始了我的军火生意。经过很多年，我的生意做得很大，为军队提供了不少货，我的朋友，也从一个无名小卒变成了少佐。"
爱德咽了一口唾液，低声问："然后呢？"他不敢肯定自己是否真的想知道这个故事的结局。
"然后？然后他和大部分士兵一样，死在了战场上。和敌军一起，被炸成了碎片。他们只捡回了他的一根手指，上面还套着一个戒指，刻着他妈妈的名字。我就想，说不定炸碎他的那颗炮弹就是我卖出去的，说不定就是我一手把我最好的朋友送进了地狱！我不停地做噩梦，梦见他被炸得粉碎，死前还回过头冲我说话，可是，妈的！我听不见他对我说什么！我就一直一直地做这种梦……没过多久，那个笨蛋儿子提出要加入军队……"
爱德觉得胃部一阵抽搐，嘴里涌上一股酸液，他连忙灌了几口橙汁，把这种翻腾的感觉压下去，然后才开口问道："所以你们吵架了？"
"吵架？我们打架了。砸碎了三个花瓶、四把椅子，最后他收拾起自己的行李，把家里的大门给烧了，然后头都不回地离开了这里。如果打断他的腿能阻止他加入那该死的军队，我宁愿我的儿子一辈子是个瘸子。哼！学了点不知所谓的炼金术就以为自己能拯救万民了？愚蠢、自大、狂妄！”他停下来，喘了几口气，又接着说，“他走了没多久，我就放弃了我所有的生意。他要去送死就由他去吧，别死在我手上就行。同样的错我不会犯第二次。”
爱德望着面无表情的马斯坦先生，不知道说什么好，忍不住想起了自己那个混蛋老爸，如果当年他知道自己和阿尔将会犯下那个无法消除的罪，他会怎么做？大概会把他们两个暴打一顿然后直接关进小黑屋里吧。这就是老爸，永远都只会用这种雷厉风行、笨拙的方式爱着自己的孩子。
爱德深吸了一口气，直视马斯坦先生的眼睛说："罗伊有时候可能真的很蠢，甚至很混蛋，但是有一件事我很清楚，总有一天他会站在这个国家的权力最高点，然后把这个国家从连年战火中解救出来，这就是为什么他至今仍呆在那个该死的军队里。"
马斯坦先生紧盯住爱德，黑色的双眼越发深邃："你凭什么相信这种不切实际的理想？"
"就凭他是罗伊•马斯坦，焰之炼金术师。"爱德不假思索地回答，咧开嘴灿烂地笑着，就凭他是我认定的男人，"不只是我，还有他在中央的部下，我们都无条件地相信他，所以我们会在他下面用尽全力把他推上去。"
马斯坦先生板着脸看着笑得一脸自信的爱德，良久，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说："我那个儿子的确很笨，但是你，"他一指爱德，"你这个小子是个聪明人，我相信你不会看错。"他拿起刀叉，低下头切着碟上的培根，小声叫了一句："下次告诉那个笨蛋，把他往上推的人，算我一个。"
爱德瞪大眼望着马斯坦先生，突然很想笑，他赶紧低下头，冲着面前的燕麦粥偷笑。
这就是父亲啊。
不管怎么说，这是个不错的开始，不是吗？
TBC


第六章     你以为隐藏得很好其实母亲什么都知道
当爱德在马斯坦家一不小心春光乍泄的时候，他不知道，自己的上司兼情人，罗伊•马斯坦正在晨曦笼罩的花市里，逛得春风得意。
早晨的花市弥漫着沁人的露水和晨雾的气息，以及清幽的花香。其实花和人一样，在一天的不同时间里有着不同的心情，散发出来的香气也不同。而清晨的花香，甜腻中透出慵懒的气息，最是暧昧。因此，这时的花市里，除了进行采购的零售花商，还有不少像马斯坦夫人一样的爱花之人。罗伊其实也是个爱花之人，只是他的方式和他母亲不太一样。
"小姐，麻烦给我一束康乃馨，粉色的。"罗伊曲起修长的食指按在下唇上，略一沉吟，又说，"再要一支波斯菊。"完了，不忘送上一个标志性的完美笑容，假装没有看见花店小姐飞红的双颊和身边的母亲送来的白眼。
接过包好的花，罗伊先把那束康乃馨递给自己的母亲，微笑着说："送给我的妈妈，愿你永远都像今天这样美丽动人。"然后他又压低声音，用低沉性感的声线对红着脸的花店小姐说："至于这支象征着纯洁少女的波斯菊，则送给我面前这位美丽的小姐。"说完，他微微弯腰，让自己的视线和花店小姐的保持水平，然后优雅地微笑着递出手中的花。
脸上的红晕又加深了几分的花店小姐不知所措地接过花，小声地道着谢，然后从围裙的兜里拿出一张卡片，递到罗伊手上，低着头说："这……这是我们花店的卡片，你如果想订花，可以打我们店里的电话，还有……"她羞涩地用手指拧着围裙的下摆，忸怩不安地说："……背面写了我的电话……"
罗伊接过卡片，小心地放进外套口袋里，向花店小姐微微一笑，然后伸手拉过站在旁边翻白眼翻到几乎眼抽筋的马斯坦夫人，转身向花店外走去，最后还不忘回过头来眨了眨左眼，冲满脸通红的花店小姐飞了个眼色。
浑身都散发出粉红气息的花店小姐痴迷迷地站在店里傻乎乎地向罗伊摆着手告别，全然没有想起，这位浑身散发着雄性荷尔蒙的黑发客人根本没有付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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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花店一段距离后，马斯坦夫人终于忍住不再翻白眼，她冷冷地斜了一脸春风的儿子一眼，没好气地说：“敢情你平时就是这样到处招摇撞骗的？”
罗伊一摊手，得意洋洋地笑着说：“妈妈，你怎么能这样说呢？人格魅力是政治活动里的有力武器，我只是无时无刻地在锻炼自己的交际技巧而已。”
马斯坦夫人哼了一声，扬起一边嘴角笑着说：“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回家以后就找爱德华聊聊今天早上的花市见闻吧。”
罗伊马上脸色一变，像是突然被噎到了，脸上嚣张的笑容荡然无存，正色道：“妈妈，如果你真的这样做了，今晚我们大概就要睡在没有顶的屋子里了。那个豆丁虽然人长得小，暴走起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马斯坦夫人冷笑几声，侧过头打量了罗伊几眼，然后笑着问：“说起爱德华，和我说说，你在那个孩子上面是什么感觉？”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罗伊险些咬到自己舌头，他有点气急败坏地侧过头向自己的母亲说道：“妈妈！我不觉得这个问题适合拿出来讨论！”


“你在急什么啊？我只是在问，你作为那个孩子的上司，有什么感觉，爱德华是个怎么样的孩子？”马斯坦夫人无辜地眨着眼睛。
罗伊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一手扶额，摇着头说：“你问的是这个啊……妈妈，不要一大清早就玩我啊……”他吸了口气，甩了甩头，然后说：“总的来说，钢是个狂妄自大、脾气暴躁、目无尊长的臭小鬼，我就每天跟在他后面等着帮他收拾烂摊子，不过呢，”他停了一下，微微笑了笑，接着说，“他的心地其实比谁都善良，虽然表面上装的若无其事，但心里头却处处都为他人着想，反而很少考虑到自己。很坚强，最特别的是，无论情况看起来有多糟糕，只要有他在，就会有奇迹出现。他总是能在困境中创造出美丽，所以啊，作为他上司，有时候还挺愉快的。”他微微仰起脸，望着湛蓝的天空，仿佛又看见了很多年前，爱德在国家炼金术师资格试验里创造的那场奇迹般的花瓣雨。他一直没有告诉任何人，那次，其实他偷偷藏起了一些花瓣，风干后夹在了自己的炼金术笔记里。
马斯坦夫人偏过头认真地端详着儿子的侧脸，然后笑着叹了口气，说：“你啊，真的很爱那个孩子呢。”
罗伊愣了一下，有点困惑地看着自己的母亲，问：“连我都不清楚自己是不是真的爱他，妈妈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马斯坦夫人得意地一笑，说：“Mother knows everything。我昨晚就注意到了，有时候你看爱德华的眼神，就和你爸爸年轻的时候，看我的眼神一模一样。刚才你说起他，马上又露出了那种眼神。”
罗伊不由得皱起眉，揉了揉自己的脸，心想，难道自己真的表现得那么明显吗？明明隐藏得很好的啊……
“要是明白了的话，就赶紧把自己的心意好好地告诉那个孩子，”马斯坦夫人望着罗伊，有点严肃地说，“我也看得出来爱德华比别的孩子要坚强得多，但再怎么坚强的人，也总有脆弱的一面，也需要安全感。”
罗伊苦笑着挠了挠自己的黑发，摆摆手说：“妈妈，我和爱德都是男人，我们男人不会把爱啊喜欢啊什么的挂在嘴边，很肉麻的。”
马斯坦夫人没好气地瞪了儿子一眼，说：“你和别的女人调情的时候怎么就不觉得肉麻呢！”
“爱德和那些女人不一样！”罗伊不假思索地马上回答。
“你也知道不一样啊！既然知道不一样，怎么就不能认认真真地把该说的话说出来呢！”马斯坦夫人一边用手指戳着儿子的肩膀，一边咬牙切齿地说。
这次，罗伊终于也没话说了，只是咬着下唇沉吟着。马斯坦夫人看着儿子沉思的脸，叹了口气，说：“要真是个男人的话，就赶紧把该说的话对你爸、对爱德华说，拖拖拉拉的到底不是个办法。”
罗伊没有回答，只是把双手插进外套口袋里，沉默地点了点头。
两人又走了一会儿，马斯坦夫人突然扯了扯罗伊的袖子，指了指路边的花店，问：“要不要给爱德华买束花？”
罗伊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听清楚自己母亲的提议后，啼笑皆非地摇着头说：“千万别！我曾经给那个臭小子送过花，结果他大发雷霆，说什么花是女孩子才收的东西，然后就一合掌，把我辛辛苦苦为他挑的花炼成了一个奇怪的木雕。”
“呃……什么木雕？”
罗伊一手捂脸，苦笑着摇头说：“一匹怪里怪气的马，底座上刻着我的名字，他还说那个就是我……（注：罗伊的姓Mustang其实是一种野马的名字）”
听见这话，马斯坦夫人忍不住捂着嘴“咯咯咯”地大笑起来，边笑边说：“很有创意嘛，我越来越喜欢那个孩子了。”
罗伊黑着脸说：“妈妈，这不好笑！你不知道，爱德的品味真的很有问题，简直就是莫名其妙！”
“哦，所以他才看上了你！”说完，马斯坦夫人笑得更厉害了。
此时的罗伊，正用尽全力抑制住冲自己的母亲打响指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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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余下的时间意外地过得风平浪静，享受着平静时光的四人，谁也没有想到，一场暴风雨正在悄悄酝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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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伊突然从睡梦中惊醒，本能地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他微微从枕头上抬起头，看见自己的房门被推开了一条缝，一个矮小的身影闪了进来，然后消无声息地弯下身，手脚并用地向床的方向爬来。

罗伊慢慢把头靠回枕头上，右手探进了枕头底摸出了一只发火布手套。从他的角度看不清来者何人，但这个深夜造访者无疑训练有素，猫一样的动作就是最好的证明。但是想要偷袭我还是嫩了点。罗伊心想，脸上浮现出一个自满的微笑。
可以感觉到不速之客渐渐接近床头，罗伊缓缓抬起带着手套的右手。就是现在！罗伊猛一翻身，但床头的黑影动作比他更快，一只手铁钳一般握住了罗伊抬起的右手！


罗伊刚想挣扎，却看清了来者何人，“爱德？”站在床头的金发豆丁咧嘴一笑，松开了握住罗伊手腕的手。罗伊用手肘支起上半身，皱着眉说：“Damn it！你半夜三更摸进来干嘛？我差点就把你烧个七成熟了。”爱德耸了耸肩，得意地笑着说：“嗯哼，不过在那之前你的喉咙已经被我割破了。”罗伊不屑地“哼”了一声，就着窗外透进来的朦胧月光打量着眼前的少年：金色长发随意披在肩上，略带凌乱，长长的刘海因为汗水而粘着脸颊，琥珀色的双眸还带着几分睡意，浑身上下只穿了一条松松垮垮的短裤，光着脚站在地板上，右臂和左腿的机械铠反射着哑色的金属光泽。罗伊这才意识到，这样的爱德在某种意义上而言，危险性也许要高于深夜造访的刺客。


爱德才不管罗伊此时在想什么，自顾自地伸手掀开他的被子，不由分说地挤上床，还用手肘推了推罗伊的胸口：“睡过去点。”罗伊哭笑不得地看着这个不速之客心满意足地躺下，然后霸道地扯走了大半张被子。
罗伊自然明白爱德突然的深夜造访意味着什么，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在爱德身边躺下，伸出手轻轻按摩着爱德右臂机械铠和身体的连接处，低声问：“又做恶梦了？”爱德把被子拉到眼睛下，闷闷地“嗯”了一声，然后说：“我想……我梦到战场了……”没等罗伊反应过来，爱德猛地用被子盖住头，闷在被子下面急促地说：“我以为我早就做好了觉悟！我知道只要我还留在军队就总有一天会身处那个修罗场！但是我不想杀人！”


罗伊用力扯开爱德蒙在头上的被子，支起上半身，俯视着爱德略带惊恐的双眼，一字一句地说：“你给我记住，只要我还呆在这个军队，你就不会出现在战场！”
我用生命向你保证。
爱德静静地看着罗伊的黑眸，嘴角慢慢上扬，牵出一个淡淡的微笑：“我就姑且相信你吧，你这个混蛋。”
那我就用我的全部来信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