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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再续还珠之惊梦》好有古风的文,文采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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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1楼2011-01-03 22:57回复
    再续还珠之——惊梦
    作者:姜紫


    2楼2011-01-03 22: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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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后听了这话,对嘉贵妃微皱眉道:“嘉儿,你倒该多学学令贵妃的幽娴贞静才是,朝堂上的事,只管叫君臣们操心便是。”
      嘉贵妃听了这话,脸上有些讪讪地道:“太后教诲得是,后妃之德,我自当多向令姐姐请教。”
      令妃忙低首道:“哪敢。”


      26楼2011-01-04 15: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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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位贵妃在太监下按例行了拜寿之礼后,便坐下同太后说起话来,总算将刚才的风波遮掩了过去。心细的令妃眼见紫薇窘况,早寻隙悄悄叫人去找了九格格的奶娘来,帮着哄瑞宣。我和紫薇也因此得以草草告退,一路随着奶娘去延禧宫喂饱瑞宣。


        27楼2011-01-04 15: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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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笑道:“你将我想到哪里去了?永琪,我还没说你,你近来怎么变得这么急躁,也不和我商量一声,就把藏红花的事捅到了皇阿玛跟前,还直接针对太后,若是稍有不慎,你我身处险境不说,连累了紫薇和尔康,你心里又怎么过得去?”
          永琪道:“如此下作的手段她也使了出来,她心里却又过不过得去呢?”
          我说:“你怎知此事定是太后所为?她久居宫中,做事隐而不露,就算她想害我,以她的为人,会让苏佳氏将满满一盒子藏红花放在房间里等着你去搜查,然后人赃并获置自己于不利?今日她无端拿出什么玉如意,光看皇阿玛的表情也知道,那是非同寻常之物,且与你有大关联,这不等于迎头打了我们一闷棍吗,却让我们找不着棍子的来处吗?”
          永琪轻轻咬牙道:“我不管那如意究竟什么来头,也不管那藏红花之事究竟是不是她主使,我只知道,有她在一天,我们便永无宁日。我本无心于储君之位,奈何他们逼人太甚。皇阿玛本就最恨宫闱与外臣勾结参政,她又有把柄落在我手中,我就不信扳不倒她!”
          我听永琪说到“把柄”二字,不由得一惊,忙问道:“什么把柄?”永琪轻轻摇头道:“这本不是什么好事,不到万不得已,我也轻易不会说出来。”
          我想了想,缓缓说道:“永琪,你想过没有,其实永珹那样的活法,于我们来说,或许是更加合适的。他虽为皇子,却每日闲云野鹤,风流自在,并不以宠辱得失为意,也并不纠缠进利害关系之中。”
          永琪别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道:“你又怎知他风流自在,超脱于得失之外,或许他亦有自己求不得、意难忘之苦,不过不为外人所知罢了。何况他少年时即出继给履懿亲王,早早便退出了储君之争,与我不可同日而语。”
          我想起了自己在闲云轩外听到的永珹同景恬的一番话,一抬眼,见永琪正定定盯着我看,不知为何,我竟从他的眼神中,感到了他似已知道永珹与景恬之事。曾几何时,我的永琪开始变得如此深不可测了?他究竟还有多少事不曾对我说过?
          我又将话头扯回如意一事上,问永琪:“你赐赠乌兰那柄如意之时,可曾看过上头是否有字,刻的又是什么?”
          永琪微微一怔,道:“太后接二连三地安排王公亲贵之女进府,又弄来了什么蒙古格格,我心烦意乱之下,哪有工夫去注意什么玉如意上刻的字。库房里你我大婚时宫里朝中送的贺礼,堆了十多箱,我便叫人从中随意拿了一柄玉如意,她送去罢了,哲敏与景恬进府时,我也是这样做的。”
          我说:“你可记得那如意当初是谁所送?”
          永琪苦笑道:“当时你我大婚,你出了那么多状况,把我弄得手忙脚乱,哪有工夫去管什么贺礼?更别提还分得出是谁送的了。”
          我越想越不对劲,心下一急,竟忘了自己是在颠簸的马车上,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却不想一起身,脑袋重重撞在马车顶蓬上,疼得我倒吸了一口凉气。永琪忙来扶我,嘴里说道:“小燕子,这又是怎么了?快坐下,我看看你的头。”正在这时,马车缓缓停下,只听得车外小邓子说道:“五阿哥,格格,到了。”
          我掀开帘子,小卓子已在车下摆好了踩脚用的小凳子,并伸手来搀我。我却顾不了其它,匆匆踢掉脚上的旗鞋,跳下马车,匆匆往府中奔去。
          永琪在后头叫我:“小燕子,你急什么?等等我,鞋子不要了么?”
          永琪的急躁和冒失让我看在眼里,急在心头,可是真的轮到我时,却并不比他好多少。到现在为止,我几乎已经可以确定,今天太后手中那柄如意,就是上次乌兰对我所说她拿去充作车费的那柄。而永琪告诉我的,更让我不寒而栗——这柄如意在我们大婚时就被送进了府中,而上面那个“愉”字,几乎是在告诉我,这就是愉妃册封时,皇阿玛按例赐赠她的东西。把如意送进府来的,除了太后,我想不出还会有别人,而她将永琪早已亡故的母亲如此重要的一件遗物神不知鬼不觉地送进府来,又是为了什么呢?
          尽管有着这一连串的疑问,我却能够确定,这些事情的背后,都隐藏着对永琪不利的意图。祸患早在四年前我们自认为平安幸福之时便已悄悄埋下,一切都在无声无息地进行着,可笑我们却一直无所查觉,知道今日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而这一切与那个看似天真无邪的乌兰之间,究竟有着什么样的联系呢?我真的希望事实如同表面看到的那样,永琪无意之中将那柄玉如意赐赠给了乌兰,而乌兰又懵懵懂懂地将它当作车费给了素不相识的车夫。
          我匆匆往乌兰的房间跑去。在园中池边的长廊,我冷不丁迎面狠狠撞上了一个人。由于跑得太快,加之事出突然,那人被我撞得往后一倒,险些摔在地上,幸好一旁有柱子给她扶住,这才有惊无险。那人正是景恬,看上去,她也正急着往外跑。


          30楼2011-01-04 15: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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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陶然亭边的香冢旁,一面想着容妃的事,一面等着那久未露面之人。不觉间,天色已渐渐昏黄,和亲王府的宴饮,只怕此刻已经开始了吧。而那约我前来见面之人,却还是迟迟不肯出现。我虽心中焦躁,但也知道这件事事关重大,对方自然也是十万分的小心谨慎,便只有等了下去。
            正是盛夏时节,这里却一片萧索清冷之色,仿佛蕴蓄了无尽悲苦的忧思和黯然之情。我虽与容妃仅一面之缘,此刻也不由得悲从中来。想她一个绝色佳人,又出身高贵,却是命运多舛,年纪轻轻便经历了灭族的痛事,还不得不只身入宫侍奉仇人,以换取自己族人的一线生机。不明不白地暴死宫中却只能草草葬于城外,埋骨异乡。别说如同皇陵里的孝贤皇后般世代享受子孙后代祭祀供奉,便是皇阿玛想要来看看她,也得微服出宫,以黄幔遮盖方可祭拜。如今香冢虽有皇阿玛安排的人时时清扫供奉,终究挥不去那冷清和凄凉之气。我见亭外泥地里开着几丛不知名的野花,在这凄清肃杀的黄昏,那五颜六色的小花仿佛默默守候着香冢的使者,却哀而不伤,让人眼前一亮。我心中一动,走过去各色摘了几支,想着待会儿回府时带给乌兰,正是一个去找她的由头,也好引她将心里的话一并说了。
            不知是否因为这里弥漫着阴冷之气,大夏天的,泥土竟也非常潮湿,我刚采了几朵花,鞋上已沾了厚厚一层泥。这鞋本是上月宫中内务府特意送来的,用料、做工、刺绣都与宫里娘娘公主们别无二致。如今被我踩了厚厚的泥在上面,我眼见了,不由得也有些心疼,心下懊悔早知出门往城外来,却怎么偏忘了换一双外头买的旧鞋子。
            我正用地上捡的树枝刮鞋上的泥,猛然间听得亭外一个声音笑道:“我来迟了,格格好等。”
            我忙抬头,只见一个着雪青色衣衫、个子高高、面带微笑的男子进得亭来,正是永珹。
            我扔掉树枝,起身道:“履亲王约了人,自己却不到,是有什么天大的事儿绊住了吗?”
            永珹一怔,又笑道:“格格猜我从哪里来?”
            我一扬眉道:“莫非履亲王嫌我在府中碍事,特将我支到这里,好进我们府里去找人说体己话儿?”
            永珹面色微微一变,旋即笑道:“早就听说格格厉害,却一直无缘亲睹,如今我算是领教了。”
            我淡淡一欠身道:“履亲王言重了。”
            永珹道:“今日请格格出来,有什么体己话自然是要与格格说,这里只我与格格二人,格格就请不必拘礼,直呼永珹的名字便可。”
            我点点头道:“方才你说你从何处来?”
            永珹说:“今日乃和亲王府宴客,特命我前去作陪,那席上主宾,正是五阿哥。”
            我一笑道:“你可真算得上胆大包天,竟然敢在府中安插眼线。还若无其事地去与永琪同席宴饮。”
            永珹听我这么说,却毫无惊慌之色,仍是淡淡笑道:“哦?”
            我说:“永琪前脚离开府邸,送信的人后脚就到,若非安插了眼线,哪能如此恰到好处?”
            永珹又是一笑,道:“格格怎知信是我叫人送的?”
            我自怀中掏出两封信,递到永珹眼前,说:“这两个一模一样的火漆印,形似古篆印章,只怕也只有履亲王这样的风雅之人才做得出来吧?陶然亭乃当日容妃下葬之地,也是皇阿玛伤心之地。若我没记错,除了我和永琪,还有明珠格格与额附之外,皇阿玛便只带过善解风情的履亲王来祭拜过。”
            永珹接过信,哈哈一笑,那笑声中却有些苦涩之意。他说道:“看来我那五弟是小看了格格。”
            我不解道:“哦?这话怎么说?”
            永珹说:“格格本是冰雪聪明、心思细腻之人,当日在宫中处事便是进退得当,应对高明,连那势焰正炽的皇后娘娘都奈何格格不得,后来更是以退为进,轻松将一场真假格格的大祸化解于无形,还搏回来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不是高人,哪能有这等手段。可怜我那五弟却还整日忧心忡忡,生怕格格吃了暗亏,心心念念要保护格格周全,我看他只怕是杞人忧天,到头来,谁保护谁还是未定之数呢……”
            


            33楼2011-01-04 16: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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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打断永珹的话头,说道:“我与永琪所历之事,外人一时半刻哪能看得清楚?履亲王今日大费周章将我叫到这里,恐怕为的不是方才那番谬赞,也不是打探我与永琪的事吧?”
              永珹听我这么说,脸上颇为尴尬,讪讪道:“我今日请格格出来所为何事,那信上已写得清清楚楚了。”
              我疑惑道:“信上只说城外陶然亭相见,却并未说明何事啊?”
              永珹微微一惊道:“莫非格格没有看过那日拾到之信?”
              我不悦道:“难道履亲王以为我是那种偷偷摸摸、心肠阴暗之人?”
              永珹忙欠身道:“不敢。只是我以为格格既为景恬遮掩,自是要查明事情原由的。谁知格格一连几天却并无动作,我心下不安,这才按捺不住要同格格商量。”
              我说:“看来我所言不差,我府中倒真有履亲王的眼线。我读书少,认的字不多,也识不得几个满文,可那‘即日起,解除圈禁’几个字,我却还看得懂。却不知怎么四书五经满文师傅教出来的人却反而看不明白,监视上了瘾,左一个眼线右一个眼线地安插在府里。”
              永珹见我动怒,忙说道:“格格切勿误会,我承认,我却是在永琪府中埋有小小的眼线,可目的并非监视永琪和格格……”
              我打断她道:“那是为了什么?”
              永珹抬眼看我,无奈地说道:“格格心中若是不知,今日又怎会欣然赴约?”
              我轻轻叹了口气道:“你与景恬的旧事,我本不便过问。可是既然景恬现今已嫁入永琪府中,这事便与永琪有关,现下你又将我邀约到这里,说不得,你便须将你与景恬之事向我说个清楚了。还有那藏红花之事,恐怕你二人也脱不了干系吧。”
              永珹眉间一紧,随后饶有意味地看着我,说道:“格格怎知那藏红花之事同景恬有关?”
              我淡淡道:“不是同景恬有关,是同你二人有关。至于我如何知道,你方才的那番谬赞现在还未忘记吧?我虽非履亲王所说心机深沉之人,却也绝非一味痴傻,那日府中剑拔弩张之下,履亲王同景恬之间的眉目往来,我倒也看了几分在心底。”
              永珹见话已至此,反而坦然道:“如此,便请格格将那日拾得之信展开一阅。”
              我迟疑片刻,见永珹脸上并无矫饰之意,才自信封中抽出信纸展开,永珹那俊秀飘逸的书法映入眼帘。信写得不长,其间夹杂了不少生僻的词句,我虽看得费力,却还是读懂了其中的意思。这是一封绝交信,信的末尾,“从今之后,永不再见”八个字赫然入目,让我心中亦是一凛。
              犹记得闲云轩外,我耳中清清楚楚听得他二人对谈,虽表面怨怼冷淡,心中的痛楚却着实让人唏嘘。那时我心中只顾及他们谈话中提及的和珅一事,如今见了这信,再回想到彼时他二人谈话中隐痛,我心下也不由得泛起一阵酸楚。我见那信上最后一个“见”字收笔处一钩笔势颓丧,毫无力道,仿佛一个心神不宁的人胡乱画上去一般,不由得摇头道:“永珹,你心中彷徨不定,自己都六神无主,又谈什么‘干净地了断’?”
              永珹听我这么说,一顿,说道:“你怎知我六神无主?”
              我对他一扬手中信纸,说:“你既决意了断孽缘,便当气定神闲,神思凝注,而这信上笔意却是飘忽不定,气若游丝,屡续屡断,可见你心中积郁未解,断交不过一时又气又急之下的气话罢了。”
              永珹一惊道:“哦?格格连我的笔势都看得出来,莫非也精通书法之道?”
              我蹙眉略一思索,说道:“履亲王言重了,我出身民间,自小流浪江湖,若说生存之道,我还略通几分,这书法嘛,只能让履亲王见笑了。”我看了看永珹,又道:“只是我自小喜好习武,虽是不懂章法,由性而练,天长日久,却也让我摸出了一些门道。后来嫁给永琪,他教我读书写字,并以诗意化入剑法,以求让我习武的同时也学些诗词歌赋。我细细揣摩之下,觉得这书法的笔势行走同剑法倒是颇有相似之处,慢慢地,倒也能看出几分端倪。”
              我又看了看那信上的字,说:“你这满纸的字,虽然竭力保持你平日气定神闲、潇洒不羁的风骨,内里笔势却早已乱了,下笔之后不知何去何从,是以笔意滞涩,章法散乱,最终只得草草收场,恰似剑客剑势已尽,却犹心有不甘,是以乱劈乱砍一通,虽还脱不了平时习惯的剑路,内中剑法精髓却早已丧失殆尽。”
              这番说得永珹面露讶异之色,片刻后他才回过神来般向我一揖道:“格格果然不是凡俗女子,如此看来,那些平日笑议格格不懂礼法,学识低微的人,都是些有眼无珠的泥狗土猪了。”
              我淡淡一笑道:“别人怎么看我,我并不放在心上。履亲王今日约我到此相商要事,可见并非‘泥狗土猪’之流。”
              永珹有些羞赧地笑道:“格格嘴下便一些也不能饶人么?”
              我收了笑容,正色道:“见我并非粗陋凡俗之流,履亲王这下可放心将事情原委告诉我了?”
              永珹点点头,又想了一想,问我:“格格既已明了我同景恬的一段旧事,可又知道我为何要写这封断交信?”
              我轻轻摇头道:“我方才已说过,你是气急情急之下写的这封信,却不知是何事让你阵脚大乱。景恬已嫁与永琪,你却犹未放弃,不但在府中安插了自己的眼线,还时时出入府邸,我想你心中实是另有打算。”
              永珹不接我的话,却将目光投向了亭外香冢,说道:“格格可知道容妃的事?”
              我诧异他竟在此时突然岔开话题,却不知他话中伏意,只得应道:“我与容妃仅一面之缘,交谈寥寥数语而已,她的事我知道得并不多,只听她说到族人加诸于她身上的谶语。当时我尚未深晓世事,如今想来,自有一番令人扼腕的感慨。”
              永珹仍未收回目光,而是又问道:“格格果真相信那谶语吗?”


              34楼2011-01-04 16: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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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辚辚,我微微掀开车帘一角向外张望,暮色中,四周一片静默,这里离开陶然亭已是一里多地,却依然抹不去那股凄清肃杀之气,四下里既无鸟啼,亦无人声。
                我的心下不由得有些发紧。想起永琪此刻势必还在和亲王府觥斛应酬,我的心稍稍放下一些,却仍感到不是滋味。
                虽已与永珹说好,我却仍然不知道这样做究竟对不对。
                我从荷包里掏出一些散碎银两递给车把式,请他将车赶得再快些,我急着回家。车把式一边注目前方道路,一边腾出一只手接过银两,只掂了掂,便忙回过头来满脸感激地说道:“夫人放心,小的这就快马加鞭,一定尽快将夫人送到家门口。”他扬鞭轻抽了马儿一下,又问道:“夫人方才只叫小的赶车进城,却不知夫人府上具体在哪条街巷,小的好挑就近的路把夫人送回去。”我想了想,道:“你只需将车停在东四大街即可。”车把式对我这话似乎颇为不解,却也不敢多问,只又一扬鞭,高声吆喝了一句,马儿便更下力地跑了起来。
                在颠簸的马车中,我回想着自己方才与永珹所说的话。
                “你与景恬之间,确实是其情可悯,这段错过的姻缘,也让人扼腕。可是景恬现今已嫁给了永琪,将来还会被册封为福晋,甚至嫡福晋。她入了府,即是别人的妻子了,于情于理,你再与她有私情,都是大错。”我缓缓对永珹道。
                永珹一听这话,冷笑一声,说:“从前只听得格格是不羁礼教、洒脱豪放之人,却不知什么时候变了道学先生?”不待我答话,他又道:“难道格格当日与永琪的就不叫‘私情’?一朝之间,格格从五阿哥的妹妹变成了他的妻子,这又是什么叫人瞠目结舌的‘礼法’?”面对他的凌厉诘问,我一时之间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永珹见我被问住,又不依不饶道:“素日我只当格格是至情至性的女子,虽知道我与景恬之事,还拾到了我二人私下往来的书信,却一直替我二人保守秘密。若非万般无奈,我也不至将这件要紧至极的事拿来同格格商议。如今格格既然是抱定了主意要做五阿哥的贤妻,那我也无话可说,就此别过。”说罢便转身要走。
                我却也不阻拦,只轻轻叹一声道:“唉,似履亲王这般未战先丢盔弃甲,景恬当日没有随了你去,倒是她之幸了。”
                永珹听得这话,忙停下脚步,转身皱眉道:“格格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仍是气定神闲地说:“当日我因真假格格的事被下到宗人府大狱,又受人所害,经历酷刑,生死一线,亏了永琪胆识过人,矫诏劫狱,将我救出生天,这才有了后来你所说的‘皆大欢喜’,至于这一切是不是我心机深沉,或如你所说‘以退为进’,我与永琪心中甘苦自知,没有必要为外人道。当日局面,对景恬和你来说,都绝非生死一线,若你的胆魄有永琪当日之万一,恐怕也不是今日这样偷偷摸摸不得见天日的局面。”
                我自知自己这话说得极不客气,已完全是将永珹指作胆小怕事、贪图富贵之人,却仍是直视他双目,要将他在我有心重激之下的反应看个清楚。
                永珹听了我的话,果然面色大变,他动了动嘴唇,似是欲待还击,却终未找到合适的词句。只见他眉头纠结,脸色铁青,半晌,才啜嗫着说道:“你道我不曾想过吗?你以为天下女子皆如你这般洒脱不羁,无君无父吗?”
                我听了这话,却也并不恼,而是轻笑一声道:“什么时候这‘无君无父’四字成了可堪艳羡之事了?听履亲王这么说,倒是我自个儿愿意生下来就没了爹妈,无人教养了?”
                永珹也知自己这话不妥,忙说道:“格格恕罪,我并不是这个意思,而是……”
                我见他说话语无伦次,神情焦躁,显是心内已大乱,全不是平日那个气度悠闲、风雅高贵的亲王,不禁在心中暗暗一叹。他本也是个重情重性之人,只是情势再三逼迫,方落得今天这样章法大乱,全无皇子风范。
                我摇摇头,说:“履亲王不必如此,方才我不过说个笑话罢了,哪里就真的放在心上了呢?我若是这样的人,只怕你今日也不会大费周章将我约到这里了吧?”我又微微侧目看永珹,见他神色已渐渐恢复,这才又说道:“你说景恬是闺阁女儿,放不下家国礼法,是以你无法带她离开。可是你扪心自问,自己是真的动过这个念头吗?你又可曾向她提过此事?”
                永珹苦笑一下,说道:“格格这不是明知故问吗?那日我与景恬在闲云轩中说的话,不是已尽入格格耳中吗?”
                我脸上一红,原来那日我的猜测果真不假:永珹早已知道闲云轩外同乌兰一道偷听的,不是哲敏,而是我。
                我点点说:“不错,那日我是听得景恬要与你了断,但你可知女子说话往往爱心口不一,嘴上这么说,心中却未必是这样想的。”


                35楼2011-01-04 16: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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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整三天,我都没有出房门一步。外面,永琪的讨饶和解释声不绝于耳,我却强令自己不为所动,始终不松口,更不去看那扇被我从里面反锁起来的房门,每天的茶饭,都由明月和彩霞着厨房做好后单独送进我的房间。
                  三天之后,我的房门外突然安静了下来。彩霞送早饭时告诉我,永琪最近不再去参加什么宴请,而是一大早起来就到朝中议事去了,虽然皇阿玛准他的假还未到期。
                  我看着彩霞脸上疑惑的神情,想起这几日永琪在房外对我的解释。他本不是擅长甜言蜜语之人,心中更有着常人难及的骄傲,可是自那日我在睿亲王府突然翻脸,并莫名迁怒于他,回府后更是反锁房门,与他冷战后,他却日日在我门外温言软语相劝,反复道及他并无异心,要我开门与他畅谈。我还记得昨天黄昏,他在门外万般疲惫地说了一句:“小燕子,你本不是这样的人。”那句话之后他便再未说什么,只默默回到自己的书房歇息去了。
                  是啊,我小燕子本不是这样的人。从前,我最看不起的,便是那些为了争宠而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宫中妃嫔和亲贵夫人们,那矫揉做作之态曾引得我三番五次嗤笑不已。可是,我却绝不曾想到,有朝一日,我竟也会像那些自己曾经鄙视的贵太太们一样,刻意作态,平地起风波。
                  在经历了酷烈的同生共死、相知相惜之后,我又怎会不明白现下格局中永琪的苦衷?他口口声声说要保护我,说到底,不就是为了彼此之间的这份“唯一”吗?他将我这个出身民间、“没规没距”的女子当宝贝一样带在身边,仿佛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一颗多么光华夺目的夜明珠,生怕那夜明珠的光辉无法照射到每一个人身上……想到这里,我心中的巨大的歉疚几乎要另自己窒息。他是这样地疼着我、信任我,而我,却在睿亲王夫妇面前损了他的面子,还要瞒着他帮助永珹与景恬私奔。
                  虽然永琪和景恬并无夫妻之实,景恬的名份也尚未落定,但堂堂一名皇子,又怎可能忍受自己名义上的妻子与人私奔这样的奇耻大辱?而当我那日在睿亲王府见到那名不管不顾一味撒泼的女子时,心中忽然有了一个念头:这个黑锅,该我来背。我本就是出了名的“不讲规矩”,便是扮演一次将夫君其它的女人赶出门去的悍妇,不过也是叫人在背后多笑骂几句罢了。更何况类似的事别人家并不是没有发生过。永琪虽会有乾纲不振之嫌,终究也只是谈笑间的一丝笑料,最终还是会引到我身上来,谁叫我是大名鼎鼎的“还珠格格”呢?
                  与哲敏和乌兰相比,景恬出身最为寒微,我将她头一个撵出府去,倒也尚能自圆其说。
                  我就这样开始了自己最不擅长的表演,并眼睁睁看着我的永琪在这样的表演面前变得疑惑、矛盾、失望,或许还有伤心。冲出睿王府时,我正好与在门口刚刚下了马车的紫薇和尔康夫妇撞上,我却也不能说什么,还得继续装出怒气冲天的样子,头也不回地径直跑掉。这一切,只因为我已答应了永珹要帮他。我虽非他口中的“江湖女侠”,却也明白一诺千金的道理。
                  我在心中暗念,事情做定后,我一定将事情原委向永琪和盘托出,求他谅解。并且,我还会好好补偿他这几日所受的闷气。
                  听彩霞说永琪去了朝中,我忙匆匆吃了早饭,便往景恬房里去了。
                  景恬想必已经知晓我与永珹见面之事,这几日倒是颇为安生,没有什么异动。见我去了,她脸上出现了稍纵即逝的惊讶,随即面色平静地屏退下人,关好门窗。待我做定后,她突然向我跪下,说道:“我与永珹的死活,全赖姐姐成全了。”我忙起身扶她,说道:“你已怀有身孕,万事小心才是。”
                  景恬轻轻摇头,仍是跪着道:“姐姐想必早知道,我嫁给五阿哥,本是居心不良,更让姐姐处境难堪。那日我见姐姐拾了信,本以为姐姐必定不肯放过我,谁知今日姐姐竟还关心我的身孕,真是叫我羞愧难当。”
                  我将景恬从地上拉起,又扶她坐下,才说道:“永珹已对我说过了,嫁给永琪,并非你本意。我与永琪早对彼此心意明明白白,并不会因为一个你而拈酸吃醋,若说我心中有什么不快,那也不过是心疼永琪罢了。如今我只问你两件事,一是,那藏红花是不是你放到苏佳氏房里去的?再则,你可愿跟随永珹离开?”
                  


                  41楼2011-01-04 16: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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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天蒙蒙亮,我便迷迷糊糊从并不安稳的睡梦中悠悠醒转过来。侧身看旁边,永琪睡得正香。脸上已褪去了昨晚大醉后必定会有的醺然之色,嘴角和眉梢却都还紧绷着,仿佛在睡梦中仍在为某件事情心忧。
                    我盯着永琪看了不一会儿,他便睁眼醒来,仿佛在梦中也能感受到我在看他一般。
                    在从窗户照进来的渐亮的天光下,永琪的眼神中有着近来难得一见的澄澈和慵懒。他就那样不说话,只静静与我对视,半晌,才浅浅一笑,道:“醒了也不起床梳洗,只在这里看着我做什么?”
                    我看着这样的永琪,仿佛又回到了四年前我们刚成亲的那段日子。那段无忧无虑、无拘无束的日子,没有人用一个新妇那些繁琐的礼节来要求我,那时的我,竟只以为这样心无挂碍、喜乐由心的日子,多得怎样也过不完。如今再见到这样的永琪,竟让我有恍如隔世之感。过去那样的日子,真的可以在眼前这样的努力下重拾吗?光阴荏苒,我和永琪的心性,又竟有了怎样的改变呢?
                    我想起昨夜终宵颠倒错乱、剑拔弩张的梦,这才感到背上竟出了细细的一层汗。梦中的场景早已模糊,然而个中的狰狞、黯淡、惊心动魄,却仍在我脑中回旋着。
                    想是我神情异常,永琪看着我,皱了皱眉头,轻声道:“小燕子,你怎么了?没睡好吗?”说着,便将手掌贴上我的额头,探道:“是不是昨夜着凉了?”他并不愿提及昨夜醉酒之事。
                    我听他这么说,便顺势道:“昨天与景恬生了场气,心中烦闷,睡得也不安稳,现下头疼得厉害,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
                    永琪听我这么说,忙起身道:“那我叫人请太医来瞧瞧。”我见他对我方才话中所提到的景恬之事竟然丝毫也不关心,一时间不知道是喜是忧,只得拉住他道:“罢了,又不是什么大病,我哪有那么娇气?请太医又要惊动内务府,让慈宁宫那边知道了,还不知又生出什么枝节来呢,还是省些事吧。”
                    永琪听我这么说,想了想,说道:“那便叫人去外面请个大夫来,我去叫厨房做些清淡的羹汤给你,受了风不能吃荤腥。”边说边穿上衣服。
                    我见状,忙道:“我不要什么大夫,你就是我最好的大夫。”我撑起半边身子道:“你今日能留在府中陪我吗?”
                    永琪见我起身,忙过来扶我躺下道:“看你,自己身上不好还瞎折腾,我去叫人吩咐厨房给你做吃的,一会儿就回来陪你。”
                    扶我在床上躺定,又为我盖好被子后,永琪才整理好衣服走出房去。
                    我静静躺在床上。景恬被我赶回娘家的事,永珹想来已经知道。按照那日我与他的约定,这事宜速不宜缓,永珹会在景恬岀府后的第二天带她走。
                    而我所能做的,就是让永琪今天一整天都留在我身边。
                    躺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我问自己,我是在做背叛永琪的事吗?我这样做,对得起永琪吗?我是否应当和永琪商量一下这件事呢?可是……
                    反复的追问让我的心开始止不住地抽搐起来,也让永琪离开的这短短的时间变得无比漫长。
                    在我快被自己逼得窒息过去时,只听见房门“吱呀”一声开了,一只手轻轻拨开了蒙在我头上的被子,是彩霞,她轻声道:“格格身上不舒服吗?五阿哥方才已吩咐厨房熬了清淡的粥,我想着昨天熬的鸡汤鲜笋还有,就给格格端了一碗来。格格靠着枕头,让我喂格格喝一些吧。”
                    我点点头,由着彩霞扶我做起来,又在我身后垫了两只大枕头。一坐起来我才感到自己头晕得厉害,只是方才躺着不觉得罢了。看来,我今日这“病”倒算不上是欺骗永琪了。只希望能将这一天平安无事地混过去才好。


                    43楼2011-01-04 16: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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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再也忍不住,握住永琪的手说道:“那,明日一早,我便亲自去接了景恬回来。是我不好,沉不住气,可是,眼看着这左一个右一个的娶进府来,我心里哪能好受,再加上那日在睿亲王府,看见福晋和那小妾那样……”
                      永琪堵住我的嘴道:“你且别急……”
                      我不待他说完,兀自道:“永琪,我那天是不是很失态?是不是让你在朝中都成了笑柄?”
                      永琪微微笑道:“睿亲王心疼他的花瓶还心疼不过来呢,哪还有工夫管别的。至于朝中,”他想了想,说,“朝中之事,一切均围绕‘权势’二字打转,哪会为了这点小事去费神议论,更何况,”他点了点我的额头,“你不是早已‘名声在外’了吗?”
                      我听他这么说,更觉不好意思,只得低头微笑。
                      永琪又道:“景恬之事……”
                      我忙说:“永琪,今日我身上不适,只想和你在府里清清静静地待上一日,明天的事,我自会解决。”
                      永琪摇头道:“不,我是说,要你亲自去接,未免太过,叫个人去把她接回来便也罢了。你若是气消了,我这就……”
                      我听这话,分明是现在就要派人去景恬娘家。一日之期未过,派的人这一去,景恬与永珹只怕就再无相见之日了,更何况,景恬腹中胎儿。想到这里,我情急之下,不由得叫道:“不行!”
                      永琪被我这骤变的激烈态度惊得一愣,迟疑道:“小燕子,你……”
                      我抬眼间,正迎上永琪看向我的炯炯目光,那眼神中仿佛别有意味,另我无端心惊。我心知自己失态,只得勉强掩饰道:“我……我是说……我气已消了,病却未好,你就别再横生枝节,好歹安生在这里陪我一日。”
                      永琪疑惑道:“小燕子,我不过派人去……”
                      我见他起疑,只得索性生气道:“罢了罢了,你挂念你的美人,不愿陪我,你就去吧,只今后别再让我看见你们两个。哼,说什么托付、回报的话,都是骗人的。”说罢,我粥也不吃了,只背对永琪侧身睡下,不再理睬他。
                      永琪沉默半晌,方道:“小燕子,你的心思,我真是越来越猜不透了。”我心中一凉,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永琪又缓缓道:“也罢,你就好好休息一会儿吧,你定是因为身上不适,才这样喜怒无常的。”
                      我耳听得他说我喜怒无常,心中又是生气又是委屈,禁不住一屁股坐起来,气鼓鼓地看着他。永琪却不为所动,只轻轻开了门出去,临走前,又回头看我,目光如炬,语气却是淡淡地:“你还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我咬着牙,摇了摇头,又重重躺下,扯过被子蒙住了头。只听得门“吱呀”一声关上,房内被一片寂静笼罩,再没有什么声音。
                      我又朦朦胧胧睡了过去,期间,我似乎听得外面有喧闹之声,像是出了什么事。半梦半醒之间,我也禁不住地想,可千万别是景恬和永珹出事了才好,否则,可怎么对得起我小燕子这番苦心,又怎么对得起永琪所受的这些委屈?场景一转,我的梦中又出现了绿水青山、天地无涯,一片烟波浩渺的湖上,远远地荡着一叶扁舟,舟上坐着两个农夫农夫打扮的人。我心里一动,想来这就是景恬与永珹了,他们倒是过上了逍遥自在的日子。我看着,好生羡慕。可再仔细一看,那两人又不大像是景恬和永珹。我踮起脚尖,够着脖子使劲看,是了,那背影,分明是永琪的,而他旁边那女子,红底白花的粗布褂子,黑色的裙子,脚上却奇奇怪怪地穿了一双湖蓝缎子的绣花鞋,看起来和衣裙甚是不配,这不就是……我吗?一看见自己的背影,我不禁吓了一跳:这是怎么回事?和永琪泛舟湖上的怎么会是我?如果那个是我?那么此刻在这里看着他们的,又是谁呢?如果那个不是我,那又是谁穿了我的衣服,和永琪在湖上泛舟呢?
                      正想着,那女子却仿佛感觉到了什么,缓缓转过头来。那红扑扑的脸蛋儿,一双水汪汪又圆又大的眼睛,头上垂的那彩珠璎珞,不是乌兰,却又是谁?


                      45楼2011-01-04 16: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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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我看着永琪那伤心中混合着失望的表情,一时竟不知从何说起。
                        永琪又说道:“那日你在府中突然向我下跪行礼,我便觉得事有蹊跷。我只是不明白,景恬自入府以来,一直同你没有什么来往,你为何要煞费心机保她。”
                        我轻声道:“我并不管什么交情来往,我只知道相爱的人不应当被生生分离,你从前不是教过我一个成语,叫做‘成人之美’吗?”
                        永琪听我这么说,不怒反笑,只是那笑中,却有一丝说不出的苦涩之意。
                        “成人之美?哈哈,好个成人之美!”永琪怒道:“你只顾成全别人,却不曾为我考虑一下吗?”
                        我说道:“永琪,我承认,自己对这件事处理得确有不当之处。那日在睿亲王家中,我无端恼你,让你徒增尴尬,回府后又与你怄气,最重要的是,”我看了看永琪,又小心翼翼说道,“妻妾与人私奔,于普通男子来说,都是奇耻大辱,更何况是皇子。这也是我故意在人前作悍妇状的原因……”
                        我话未说完,只听永琪冷笑一声道:“小燕子,看来那日永珹所言不假,别人都以为你不通诗书,天真娇憨,谁知你却是个绝顶聪明的人。只不过,从前你的聪明用在怎么躲过皇后的**,怎么免于皇阿玛的责罚,而今,你的聪明却用在了谋算人心上。”
                        这话让我心中一凉,想起这段时间来自己苦心筹谋,只为成全永珹与景恬这对苦命鸳鸯,又想保住永琪的面子,反反复复,将自己折腾得心力交瘁,到头来,却被永琪视作阴险狡诈之人。从前永琪说我与宫中那些规规矩矩被框在格子里的“格格”不一样,如今听他的话,我竟是与后宫那些争斗不休的妃嫔别无二致了。想到这里,我亦是伤心不已,黯然道:“你以为我谋算什么?我不过是不忍见到永珹和景恬分离,更何况,景恬已怀了永珹的孩子,若是再这样下去,你叫他二人任何自处?”
                        “那你又是否想过我该如何自处?”永琪冷冷道。
                        我忙说:“事情既是我做的,我自当一力承担。”
                        永琪一把抓住我的胳膊,说道:“承担,你如何承担?”
                        我看着永琪那别有所指的神情,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永琪放开我的胳膊,冷笑道:“你以为我在乎的就是在睿亲王面前的那一点面子吗?你以为只要让那些王公亲贵知道景恬的失踪乃至你这个‘悍妇’所为便天下太平了?小燕子,你是我的妻子,我每日心心念念想的便是如果保护你不受人伤害,可你呢,却煞费苦心算计于我,这不是让亲者痛、仇者快吗?”
                        这话让我听得一头雾水,我问道:“永琪,你在说什么?谁是你的‘仇者’?永珹也是与你要好的兄弟,难道你不希望他……”
                        永琪苦笑道:“兄弟?好个兄弟。小燕子,你真以为永珹是我的好兄弟吗?难道你忘了他除了我这个好兄弟外,还有一个好额娘和一个好弟弟吗?”
                        我这才想起,永珹乃皇贵妃金佳氏所生,而与他一母同胞的,正是那位圈禁事件中若隐若现的八阿哥永璇。永珹因有足疾,少时便出继履亲王允裪,与宫中的母亲和弟弟反倒看似疏远,竟让我一时忘了这个关节。
                        我疑道:“可是你平日与永珹过从甚密,我以为你二人情谊深厚……”
                        永琪摇摇头道:“他与我时常往来,貌作亲厚,不过是表面罢了。”
                        我心里一惊,说道:“难道你早知他与景恬之事?”
                        永琪说:“皇城就这么大块地方,皇室亲贵也就那么些人,这些事还有瞒得过人的吗?”
                        我追问道:“既是如此,你当初为何还要接受景恬嫁进府中?”
                        永琪苦笑道:“当初……当初我可以决定接不接受吗?要说起来,这还是拜永珹那位亲生兄弟所赐的呢,这可真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我听永琪语气,当真像是与永珹一些情分也无,又想起他平日与永珹在一起时种种亲密情态,心中又是一凛:永琪什么时候变得城府如此深沉了?他方才话中提到圈禁之事及前几年处处掣肘的处境,我回想起来,却又是一阵心酸。在这个世上,给了我那样的甜蜜,又与我共度了那样患难的人,只怕也仅有一个永琪了。而如今,我们却在这样一个萧索凄清的暗夜中,在这样一辆颠簸摇晃不止的马车中,相对而坐,却似乎陡然生出一股陌生感。这个就坐在我对面的人,此刻却似乎与我凭空生出不少距离。
                        我又开口道:“如果永珹是与永璇沆瀣一气的话,他只管听任景恬乖乖待在我们府中监视你就好了,又何必大费周章地带他离开呢?永琪,你说永珹别有用心,又可有证据呢?”


                        47楼2011-01-04 16: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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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辚辚,在浓得似乎化不开的大雾中,车厢前角挂的那两盏灯看起来如此模糊和飘渺。不知是这半夜的惊吓和打击所致,还是因为雾气加重了寒意,坐在我对面的景恬脸色苍白,嘴角渐现青紫。我见状,解下自己身上披风为她围上。她似正思考着什么,眼神迷离涣散,我为她围上披风时,她才猛醒般下意识地一缩身子,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笑意,低声道:“多谢姐姐,景恬不冷,姐姐身子一向不大好,自己多保重才是。”
                          我执意为她披上披风,又举了举手中暖炉道:“我有这暖炉就够了。你腹中怀有胎儿,便是不为自己着想,也当为他着想才是。”
                          景恬的眼神飘向某个不知名的地方,啜嗫道:“这孩子命苦,想来当初便该狠下心肠将他堕掉,免得将来出生后活受罪。”
                          我捉住景恬冰凉的双手,正色道:“你怎可有这样的念头?上天有好生之德,一草一木,都有生存在这世上的权利,蝼蚁尚且偷生,你又怎能轻言判定自己亲生骨肉的性命?”
                          景恬神伤道:“不错,上天是有好生之德,可若只不过是让人忍辱偷生,那又有何德可言?”
                          我反问道:“永珹为了你和你腹中孩儿,甘愿抛弃世袭的爵位和一世名声,与你私奔,事败后又甘愿受制于永琪,卷入他此前一直回避的朝堂之争。而你却轻言寻死,更后悔未堕掉腹中胎儿,你对得起他吗?”
                          景恬听我这么说,垂泪道:“我与他本就是孽缘,这次更是我害了他。若没有我,他的心性一向闲云野鹤,若不是为我拖累,又怎会如此轻易地受制于人。莫如一了百了,他自可不必再被挟制和折辱,也算我还了他这份情。”
                          我听她语气,似是寻死之心未绝,不过待回府后寻得适当时机,以保全永珹声名。我从前与她本无过多交情,不过觉得她温婉冷静,头脑聪明。此次助她,亦不过觉得她与永珹之间其情可悯。此番倒也未想到她是如此烈性之人。我本待回府后慢慢劝解她,眼下看来,她深以自己拖累永珹为辱,竟是决意自裁。我心中一急,只好故意激她道:“你只知道还永珹的情,别人的情,你就不用还了吗?”
                          景恬看着我道:“姐姐是说……”
                          我索性道:“我为了助你二人,不惜将悍妇的名声揽到自己头上。你从小家教甚严,你的额娘不会未曾告诉过你,‘嫉妒’乃是‘七出’之罪,是不小的罪名。此番虽事败,但我曾出手打你、恶言伤人在先,又将你赶出府去,你若回府后自尽,那岂不是坐实了我威逼妾室之罪,那些好事之人必会以为是我出于嫉妒,逼死人命。到时宫中有人以此为柄逼迫永琪休我事小,倘若要我一命偿一命,岂不是让我为你枉送性命?我一心相助你二人,到头来你却要我为你们白白送上自己性命。你岀府前曾对我说,我的大恩,你来世再报,原来便是这么个报法吗?”


                          51楼2011-01-04 16: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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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番话直说得景恬面露惊惧之色,她忙道:“姐姐,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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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景恬不敢!”我话音未落,景恬早一脸仓皇地跪在了我面前,啜嗫道:“姐姐一片诚意待我,我若还心存不良,连同腹中胎儿一起宁愿粉身碎骨,魂魄无所归依。”
                            我见自己反激之法生效,暗自送了口气,扶起她道:“既如此,你回府后便好生养着,万不可再有什么寻死的念头。你只需安心养胎,其它事,我想总会有解决的办法的。”
                            景恬茫然道:“事已至此,还会有什么解决的办法呢?这孩子降生之后会怎样,我简直想都不敢想。”
                            我搀她坐下,说道:“天地万物,皆自有其生存之道,为人父母,诞育生命,本就是上天赐予的福气,这样的福气,是我求之而不得的,你又怎能不倍加珍惜?你万不可再轻率行事。有句俗话说得好,‘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我想永琪并非冷血之人,到时我自会想法儿让他给你与永珹一个交待。”
                            景恬点头坐下,随着马车的颠簸,她不一会便神情专注,似又陷入深思。
                            我掀开车窗帘子,望着外面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心中亦是一片怅惘。怀胎十月,一朝生产,到时永琪又将如何处置这件事呢?不论如何,我却不肯相信他会如自己所说,让景恬成为第二个容妃。
                            半个时辰前的一幕幕,又再次在我脑海中掠过。
                            随着永琪缓慢而坚定的摇头,我感到自己心中某一簇微弱的希望的火焰,也就此一点点熄灭在周遭看不透的黑暗中了。
                            我借着手中灯笼微弱的光想要看清楚面前的永琪,然而,这个眼神中同时泛着心痛和阴冷的男子,虽然一如往昔般剑眉星目、器宇轩昂,却又真的是我的那个永琪吗?
                            “你早知道所有的事情,是吗?”我开口问永琪,声音是连自己亦不敢相信的冷静。不知为何,这句话一出口,我竟是一阵轻松,仿佛自己的想法成真,骤然间卸下了一付重担。
                            “你从未打算对我明言,是吗?”永琪不答我的话,却反问道。
                            “我……”我该怎么说呢?是的,我确是有心隐瞒,这毕竟是于他颜面有损的事,我亦不敢指望他会大度到同我一起实行这个计划。可是,就算我对他说了又如何呢?如今看来,不过令他提早一刻将永珹的把柄握于掌中,行己所欲之事罢了。我曾无数次暗自忧虑永琪不愿将他心中之事对我和盘托出,然而轮到我时,才切身体会到不说亦有不说的苦衷。但眼前的一切,却让我不得不认为,对于永琪,我的说与不说,或许真的没有那么重要,他早将一切看在眼里,并且将这情势纳入了他自身的筹谋,不是吗?
                            想到这里,我索性对永琪明言道:“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
                            永琪略微眯起眼睛看了看我,说:“那日你无端对我行跪拜大礼,一旁景恬又神色慌张,我便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事要刻意瞒我。那时我还只觉蹊跷,并未看出头绪。”
                            “所以你刻意予我机会,说是去和亲王处宴饮,实则要窥探我们究竟有何图谋?”我说。
                            永琪道:“可我万没想到永珹与景恬竟肯将那般重大的事求助于你。”
                            我想起那日在陶然亭与永珹密会时,无端为鸦鸣所惊,不觉心中一凉,问道:“难道你早知景恬与永珹之事?”
                            此话一出,只听一旁的永珹忽然哈哈大笑道:“格格真是多此一问。五阿哥如此聪明,我们早已落入他毂中多时,尚且不自知呢。”
                            永琪冷冷看向永珹,说道:“皇兄也不差,我何时出门,哪天没空,皇兄不是一样掌握得清清楚楚吗?连我府中后花园荒置已久的闲云轩,皇兄不也是那里的常客吗?”停了停,他又道:“皇兄单知道在别人身边安插耳目是‘万全之策’,岂不知自己身边亦未尝不会被人安插耳目呢?”
                            永珹凛然道:“我只为时刻打探恬儿的境况,只想多见她几次,并无它想,这又有什么错?”
                            永琪忽然哈哈大笑,又忽然收住笑声,语气阴冷地说:“皇兄固然是问心无愧,可又怎知别人不会从中利用,窥探其它的事?”
                            我听这话,心中又是一惊,胸口只如被大石砸中般猛地一痛。在我颇不平静的生活底下,究竟还隐藏着多少触目惊心的真相?我以一颗善心去揣度别人,难道真的是错吗?
                            永珹似是也被问住,半晌才道:“人生而有父母兄弟,骨肉血亲,无可选择,亦无从割断。永珹但求清白做人,不助纣为虐,他人所为,永珹亦无法左右。”
                            永琪一笑道:“皇兄为人如何,永琪心中自然有数。不过世事诡谲,变化莫测,‘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这句话,说得就是这个道理。因此永琪心中便是再不情愿,也只好借皇兄一用。皇兄方才说得好,骨肉血亲,无可选择,永琪被逼到这一步,也是无可选择,说不得也只能委屈皇兄了。”
                            永珹苦笑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我只想听五阿哥一句话,若我依从于你,你可否善待景恬与她的孩儿?”
                            永琪别有意味地笑笑,说道:“皇兄这话我便不明白了,景恬乃我府中妾室,我该当如何待她,乃是我府中家事,皇兄又何必操这个心。”
                            我听他语意竟是大为不善,却又不知他究竟欲待如何处置景恬。
                            永珹显是心焦,又追问道:“那孩儿……”
                            永琪却打断了他的问话,问他道:“皇兄那日既约了小燕子在陶然亭相见,可知容妃娘娘是怎么死的?”
                            永珹见他话中有意,也不在问,只静静道:“愿闻其详。”


                            52楼2011-01-04 16: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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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广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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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我知道他在那些漆黑的夜里如兽般与我纠缠、厮斗时内心的辛苦与挣扎。那些时候他往往自始至终不发一言,只沉默地剧烈动作着,仿佛在与自己打一场永远没有尽头、没有结局的仗。而被他大力地捏着、揉着、侵占着,甚至啮咬着的我,只感到自己一次次地被揉碎、分散开来,一次次在灰暗的边缘徘徊,却仍是不由自主地服从着他,应和着他,只因这个人已是烙在我血液中无法抹去的印记,不论我在白天如何对他冷淡,不论我的理智如何提醒我他血液中可怕的阴暗,我却无法阻止自己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夜中应和着他的狂欢、痛苦和挣扎。
                              只是我知道,那晚之后,我与他纵然还可肉帛相贴,肌肤相亲,心中却已是无法再回复从前。一夜之间,竟是恍如隔世。
                              我微微甩头,想要拂去心中愁绪,对迎上前来的景恬强自笑道:“天冷了,我给你送些暖和的被褥来。”景恬感激地看看我,对我微微屈膝道:“有劳姐姐费心了。”
                              我扶起她。这些日子不见,她身形已逐渐显露,腹部有明显的隆起,面色倒还算好。我见桌上食盒里诸般小菜外,尚有一条清蒸鳜鱼,看来永琪总算还未狠心到那样的地步。
                              我坐下来,对景恬说道:“我本早就要来看你,奈何侍卫看管得紧,今日才得进来了。你最近可好?”
                              景恬眉头微锁,轻声道:“景恬给姐姐惹了那么大麻烦,害得姐姐与五阿哥几乎夫妻反目,姐姐心里却还如此记挂景恬,真是让景恬惭愧不已。姐姐放心,那日景恬既答应过姐姐要好好活下去,诞下孩儿,便绝不会失信,不论情势如何,景恬都不会放弃。”
                              我点点头道:“那就好。从今往后我便可自由出入,你需要什么,只管与我说,我自会为你张罗。你什么都别想,只管照顾好腹中孩儿,来日方长,你与永珹一定有挣出生天的那一日。”
                              听我提到永珹,景恬面色不由一变,方才微锁的眉头此刻紧紧蹙起,显是很为永珹担忧。
                              我见状忙安慰她道:“你放心,这几日未闻得宫中有变,永珹想来也没什么事。更何况,”我想了想,又道,“永琪此次所为,虽是大出我意料,但我知他本性并非阴狠毒辣之人,只缘生在帝王家,有些事,或许亦是不得已而为之。永珹在诸皇子中,本就与永琪情谊最厚,想来永琪他也不至于……”
                              景恬沉默半晌,才悠悠道:“当日和大人与家父筹谋,要将我嫁给五阿哥做侧室,为的是埋伏长线。我当日以为不过是要我做一个耳目,可出嫁前我额娘对我说,要我诚心塌地爱护和照顾五阿哥,像一个妻子那样服侍他,惟其如此,才算是完成了阿玛的重托。我当日曾想,自己怎能一面如妻子般照顾一个人,却又同时将他所做所想告诉给他的敌人呢?就像我一颗心都系于永珹,又怎可能去对另一个男子好、如妻子般去照顾他呢?可我额娘说我错了,她说女儿家活在世上,比男儿更辛苦千万倍,男儿钢铁一块,冲锋杀敌即可,女儿家却要将自己生生撕作几瓣,四处都需应对周全,就有什么苦处也只得和血吞到肚里。我额娘要我做五阿哥的知己,惟其如此,方能钻到他心里去,方能完成和大人的交托,也惟其如此,方能做五阿哥合格的妻子。”景恬抬头看我道:“额娘这番话,我如今仍是似懂非懂,可她叫我做五阿哥的知己,我哪有这等福分,如今听了姐姐这番话才明白,所谓知己,概莫如是。姐姐虽为了我与永珹和五阿哥闹到这般田地,可要说五阿哥的知己,这世上除了姐姐,又还会有谁?”
                              我听她这样说,一时心下也甚是难过,只说道:“说什么知己不知己的话,我不过是痴人一个,只会自作聪明,到头来落入别人毂中尚且不自知,徒增笑柄罢了。”嘴里说着话,我的心中却是反复回荡着景恬所说她的额娘教导她的话:“女儿家却要将自己生生撕作几瓣,四处都需应对周全,就有什么苦处也只得和血吞到肚里……”撕作几瓣,是的,这不正是那些与永琪纠缠厮斗的一个黑夜中我最切肤的感受吗?我那或许很傻的对善良和正义的追求,我和永琪所受的苦难,曾经那个以善心度人、友爱兄弟却最终蒙冤的永琪,现在这个深藏不露、步步为营的永琪……一点点,都在撕扯着我,让我不知道自己所做的是对还是错,永琪所做的又是对还是错。
                              我勉强笑道:“不论如何,这次虽然失败,却也让你和永珹更明白了彼此的心意。从前我曾听得别人说过一句话,叫作什么‘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更何况你们即将为人父母。不论眼前有什么样的难关,你可一定不能放弃。”嘴里安慰着景恬,我的心里对于景恬与永珹的事,却是一些头绪也无。


                              54楼2011-01-04 16: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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