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雀恭弥的医院里出现了一个孩子。
“——暗适应。”
[一]
护士小姐带着那个孩子来到他面前时，冬天的风还很冷。小孩子穿得很少，眼睛黑抹抹的，只不过黑得过了头，意思其余的色彩也没有，像个用纽扣填充瞳孔的劣质布娃娃。
“怎么说呢……”护士小姐解释起来很是头疼，她说，“这孩子的病确实很特殊。”
“这和普通的暗适应的反应是颠倒的，普通人的暗适应是在人眼在光亮处过渡进暗处的30至50秒之间形成盲区，但是呢…这孩子的病，是在只有普通人的视觉形成盲区的那三十至五十秒之间才能看清事物。
“那么就说明——他在普通人能够看清事物的基本均匀的光亮或黑暗里，只是个瞎子。”
小孩子长得很像他，云雀偶尔在和护士的对话之间看看那个安静的小孩子。孩子那双看不见的眼睛里没有色彩，他默默地听两个人讲话，一个人坐在远处，过一会儿偏偏脑袋，太阳光模糊掉他的半边刘海。
那个护士说云雀医生啊这个孩子就交给你啦，这种病症还是我们第一次遇到，所以云雀医生突破医院的科研技术就交给你啦。说完之后她拉上门，整间屋子里只剩下这么两个沉默着的人。
“我是云雀，”小孩子先开口，眼睛黑漆漆的，像个望不见底的黑洞，“云雀恭弥。”


[二]
和小孩子相处几天后云雀恭弥发现这个小孩子和年少的自己太相似不过。小时候的骄傲和别扭，除去那双视觉障碍的眼睛以外，那实在是个太普通不过的孩子。有时候会对着窗子外面发呆，看着那些并不能看见的云朵和鸟。他从未刻意过，小孩子有时候会在医院关灯的那个瞬间跑几步来到云雀面前，他在那个能看清世界的三十至五十秒之间看上去很高兴，眼神亮亮的，抬头望着自己的医生。
但是啊…在你能看清这个世界的瞬间……
我却连身边的你也看不见。
当我等到而立之年。
小孩子住在医院里，有时候会吃些清淡的和食或者快餐店里的垃圾食品，沢田纲吉偶尔带着食物来看望云雀和小一点儿的那个——就是那个长得很像他名字也是云雀恭弥的病人，小孩子性格天生旁若无人，看不见泽田纲吉得龇牙咧嘴依然吃得风卷云，说是天然呆也恰好，沢田纲吉回过头来对云雀笑得温和，他说这孩子真像学长小时候啊，就是学长还是风机委员长的那会儿——真令人怀念。云雀不说话，拿起纸巾让小孩子擦嘴，小孩儿闹别扭，瞪一眼那双黑漆漆的眼睛别过脑袋，严肃的医生扳过他的脸，自行拿起纸巾擦干净小孩子嘴角边的色拉酱，小孩儿愣了一下表情依然倔强，神情鲜艳的像个普通小孩儿。
大人的手温温的，食指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茧。他的手感受起来温和而有力，力度刚好地捏着他的下巴，另一只手拿着纸巾在小孩子的嘴唇上摩挲几个来回。他的手出乎意料的温和，没有疼痛，只是难以逃离。
这难以理解的构造。


啊啊为毛没人啊口胡看帖不回的都得死TAT！

[三]
日本的冬天长的过分，暖炉将整个雪地漆的通红，窗沿边缘的积雪融化成一个冰凉的圆。
“就是这样了，医生。”
开始下雪了。
这个冬天的第三场雪。
“这个孩子一直很奇怪。没有一点儿小孩子的特征，反而我们都猜不出他在想什么。他不爱说话，也不听话，不论在他的眼睛能不能看见的情况下，他都特别喜欢从家里逃跑，抓回来以后，还是要继续跑，他和我们都不说话，越来越需要费心，但是也越来越像个陌生人。”一个女人的声音，“我们…不太希望继续把大把的金钱和时间扔在一个陌生人身上了。”
“我们希望能放弃治疗，之后会把这个孩子送进孤儿院之类的……也都是始终的事了。”
云雀站起身，他什么都没说。
多婉转的语言。
多针针见血。
他找到他。小小的少年躲在屋子里发呆，窗户没有关好，风呼呼地把他的头发吹起来，像朵黑色的云彩。他曲着腿，眼神有点呆滞，安安静静地垂着脑袋，甚至没有委屈。小孩子不说话，瞳孔像是墨水一样黑。云雀问他刚才你父母的话都听到了？小孩子说听到了，他们都不说话了，那个时候他的听力像是好的出奇，他想父母给他的一切还有什么？无非就是治疗眼睛用的钱。他听见他的医生在最后说，我会尽量把你的手术排前。
然后他顿了顿，声音变得很轻，但很坚定。他说，你的手术由我来做。手术结束之后…我带你回家。
他说，我带你回家。
——多温柔的人啊。


终于有新文了TUT年龄差美！不过还是很期待小云雀长大一点啊咩哈

回复：8楼
现在也没贴完来着-///-
期末高产这是神马
回复：9楼
幼化真的好严重啊捂脸=////=
其实这个人是父子控[←揍他

回复：11楼
谢谢-W-
咦签名档是贾斯丁·比伯么真美=3=

[七]
天色有点发灰，走在没有车子的马路上很空旷，马路下面是草地和斜坡，草坡下面是河水。浮云打着温和的卷儿漂流过境，城市的楼房有几盏灯在发亮，小孩子望着云雀走在前面的背影，喉咙里裹着什么有点涩涩的，他停下脚步，云雀也停下来，云雀低着头看看表情不言而喻的小孩子，很淡的弯着嘴角，在远处飘过来的灯光里连结又飘远，他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然后又接着往前走，融进一片漆黑。
小孩子任他牵着走，呼吸明显地很烦躁，眉头深深地皱着，他在最后忽然不肯再迈步，手心微微渗出点冷汗，他说我马上就要满十六岁，是不是就快死了？云雀的眼神很沉默，他问是不是要我哄你才肯回家？语气里明显地带着质问，小孩子低下头咬着嘴唇不说话，就那样一动不动地僵持在一起。云雀拉着他的手依然没有松开，最后的表情微微融化一点，语气温柔，他说：
“我还活着。所以你只是消失。”
“我们现在回家过你十六岁的生日，所以…你现在需要乖乖的。”
——直到那时候……
云雀顺着这条街拐进便利店里提着一袋轮廓模糊的日常玩意儿出来，小孩子挑挑眉问你买的是什么？云雀也挑眉，他说啤酒。今晚我们就吃这个，你要么？小孩子表情认真得可爱，他说并中校训里说了未成年人不许喝酒。云雀又笑了，他说现在并中的校规你背的比我还熟。小孩子望着他一瞬间失了神，他说那是因为你老了。话音未落就被那人抱了起来，肩膀紧紧抵着他的肋骨，那种坚强仿佛能挑起一整座山。他的声音淡淡的，仿佛在笑，他说：
“还早着呢，你这小鬼。”
第二天一早云雀醒过来才发觉那小孩儿和他睡在一起，小孩子裹着他的被子紧紧蜷在他的胸口里睡得正熟，脸孔透出点微微的粉色显得很是稚嫩，云雀平静地问他你什么时候上的我的床？小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他说昨晚你喝醉了就抱着我上了你的床。小孩儿语气里带着嘲讽，眼神有点得意，满脸小少年的年少轻狂。他的嘴角上扬角度刚好，大人拉他进怀抱里，手掌揉揉小孩儿的头发继续睡觉，笑容弧度和小孩子一模一样。
“都是自己，在乎什么上下问题。”


啊拉SF~~~~~~~~~
甚萌嗷。

Q口Q好不容易长大了点却要消失了吗不要啊嘤嘤！

TAT只能默默蹲地板...好吧很赞的文~

[八]
五月五号是星期六，那天还下着暴雨，雨水噼里啪啦，小孩子皱着眉说真吵，心情看起来挺烦躁。云雀正在看书，抬起手来按住小孩子的脑袋说你乖乖的，别闹。小孩子坐在他手臂圈起的那个圆里眼神难得的很安静，他想了想什么又回过头去，仰起脸来对云雀说话，他的声音小小的，表情依然别扭，他说…
“谢谢。”
谢什么？因为治疗好了你的眼睛，收留你，站在你前面，站在你身边，煮难吃的面，陪你吃孩子气的垃圾食品，纵容你打架，在你面前喝醉酒，然后抱着你一起睡着。对你温柔，送你去上学，看着你跌跌撞撞爬摸滚打，陪你过年年月月，陪着你一起长大。
陪你到而立之年。
小孩子说晚餐要吃面，特意强调过是以前云雀用来做晚饭的那种煮的发焦的面，云雀斜眼问他终于不吃垃圾食品了麽？小孩子也斜眼，他说你曾经也是我。小的那个斜上瞄傲娇又骄傲，他勾起嘴角笑，他问云雀你不会煮饭？云雀说不会，以后你也不会。语言一句一句恰巧微妙，仿佛他们都能为彼此衍生没有的时间，雨水呱啦呱啦地覆盖掉整间屋子，天快要黑了。
“呐，医生，我们一起做饭吧？”他说。
毕竟是同一个基因同一个过去未来，两个人在厨艺方面的天赋似乎都不怎么样，小的那个切洋葱结果汁水溅进眼睛里因为超乎常人的倔强连生理方面都不肯认输，不让大人看见眼圈红了只有闭着眼睛拎着菜刀往洋葱身上胡剁，也不在意切掉几个手指头。大的那个几乎分不清油盐酱醋直对着那锅沸腾的水添油加醋，脸上依然平静如初。
享受他们的晚饭那是在一个小时之后的事儿了，他们各自面对着面前那碗看不出种类的食物，小鬼皱皱眉他问医生你放了多少调料？他的医生看起来挺无所谓，他说都放过。小孩子胡乱往嘴里塞一点，脸色一下子涨成青色，他没说什么继续夹起那些可疑的食物往嘴里塞，眼神淡淡的，几乎看不出一丝色彩。
那只碗后面，他哽咽一声断断续续地说着什么，最后有什么滑过脸颊。
难忍的，痛苦的，却又难以割舍的……
苦啊。
云雀走过去，小孩子扬起身来抱住他，他们不说一句话。
告别的话语以后再说了吧
微笑吧微笑吧
悲伤的话等你走之后再说了吧
[九]
“晚安，医生。”
[十]
“生命中那条哀伤的河，就像是燃烧的悲剧那样迷人。”
“等我的世界有了声响有了光，才发现，他已像所有人那样，成为了在时光中消失的人。”
晚安，我的十六岁。
                                     -fin。


后记：
这篇文人物性格完全崩坏了啊啊啊T T！总之在这个时候我非常的迷恋父子设定……所以就写了这种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在第八章我认为非常不满意…口胡想表达的那种[不想要离开 想要陪伴你到我有生之年]的那种无奈完全没有表现出来ORZ。总之非常感谢你看这篇文！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