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是离开了长安却还是逃不出怪谈的诅咒嘛?李琅琊的嘴角略微抽搐了一下,但也很快进入了状态观摩起四周地形——怎么说呢?原本已经是幽暗昏惑不见天日的环境,然后甚至相称地加上脚下的狭窄通途、无处不在的嶙峋怪石,以及不知在什么高度上的穹顶正以某种固定频率掉落水滴——此起彼伏的滴水声和诡异的回声让人对这区域的规模有了一个不太乐观的估计。
司马悠于是想起了许久以前的夏末夜晚——独自在城外闲逛的时分,然后惊喜又后怕地邂逅了传说中的异境。其实在那之后司马悠得出的结论是「那种神秘兮兮的地方还是不要乱闯」,因为亲身经历过这么一场往生梦再把自己的人生变得天翻地覆之后,她已经没有这多余的力气再被一些什么事情拖下水了——要是再遇见个把上官猫或者皇甫端华这样的,自己有十条命也不够玩吧?有时候真觉得自己能幸存于这群贵族少年(和猫)之间热火朝天的枪林弹雨(……)和那些随时可能一命往生的奇闻怪谈中真是被流星砸中却又安然无恙的可怕奇迹……
所以在这谜一样的山中曲折了许久仍然一无所获的时候众人依旧保持着淡定。如果说终于有什么让他们开始不淡定的话——眼前那间小石室看起来好生眼熟,跟之前出来的那一间真是如出一辙呢~咦?!
开什么玩笑从那间机关石室进入山腹的路只有一条啊!这总不能是原路返回吧?
「竟然不知不觉就被调换了方向,还真是太小看这里了……」
诸葛语的一声冷笑无疑点着了端华:「我说,神叨叨的状元郎?你倒是有没有办法?」
「……笑得好恐怖。」司马悠在一旁拽着长孙欣柔的袖子不安地跟上一句。
玄衣的青年郎君挟着意味深长的笑意侧过脸去扫了几眼去而复返的石室,又把视线缓慢移到幽邃的穹顶,望着正上方的一片幽暗,语带笑意——「……办法、自是有的。」
幽暗中的四人都不自觉地有过一瞬间的冷颤——你才是真的上官猫吧?!
诸葛语似是听见了众人的内心的疑问,换回了正常语气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不是很有趣?」
——这都什么怪物?端华翻了个白眼小声质疑,却照样被当事人听得清楚,不无客气地回了一句「那么,不是怪物的中郎将大人最好小心毒蛇哦。」
端华吃了一惊往四下张望,于是顺着司马悠配合指点的方向——前方一处阴暗的山石底部居然是个隐蔽的蛇穴,数尾略有眼熟的细长青蛇正从洞穴钻出,还有几尾近在二十来步的身后,纠缠着有逼近这几个不速之客的趋势。
「……毒……蛇?」端华一挑眉。
「咦?中郎将大人不会不知道蛇类的颜色越鲜艳毒性就越强么?有些红毛花蝴蝶什么的……外观太招摇的一定不是什么良人啊。」玄衣青年一撇嘴角掠过一抹狡黠的笑意。
端华并没有纠结于「红毛花蝴蝶」的兴致,他有些不安地回过头去看那群只差在黑夜中发光的青蛇美人,额头迅速飙出一滴冷汗——「不是你自己说没毒的嘛?……司马悠!咳、长孙小姐也是……你们还是离远一点,这蛇怎么看都绝非善类。」
「切~」司马悠白端华一眼,轻巧地躲开了端华因关怀而拽向他的手,「欣柔有给我苗疆特制的香包,只要带在身上,毒虫毒蛇什么的才不敢碰我。」
「在下不过是不想吓着那上官小公子而已。」诸葛语浅笑一声补上解释,甚至善良地向端华投去了「相信对中郎将大人来说小小的毒蛇必然不在话下」的信任眼神。
端华僵了僵嘴角把眼神投向了李琅琊寻求安慰,于是在李琅琊从袖中拎出一个小香包表示无压力的时候顺利地被压上了通往抓狂的最后一根稻草——「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啊!我不干了!」
对此长孙欣柔也只能有些尴尬地解释:「……这,实在是因为香包只有三个,原本是想带给禤羽和雅柔的,也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事情……早知道多备一些就好了……」
(……原来端华你被挤兑从来都不是那只猫的问题……)
「哼!接着!」
等到端华从莫大的绝望里清醒过来,一物已经沿着抛物线落入他不明所以摊开的手心——咦?
「我跟欣柔一起走就好。」司马悠一脸不情愿,甚至把脸扭到一边去,「要是哪个态度恶劣的金吾中郎将活该被毒蛇咬了,我只怕就不知道能不能活着走出长安了吧?」
「喂你——」端华刚想说点什么就被司马悠生硬打断——
「走不走啊?再慢一点说不定连猫汤都没得喝了——」
「出发吧。」诸葛语刚刚从蛇穴的方向折回,回到队伍前方的诸葛语配合地接过话,一面把稍稍停留在端华和司马悠身上的视线收回到手中的黑玉八卦,把指尖不知从哪里蹭来的露水滴在太极图的阴之区域,又随意地将中央凹陷的太极拨转过一圈,蓦地就有点点荧光从中漫出,围成一小道通透的灵力之壁,其中深深浅浅的脉络轮廓像是人体的经络一般曲折交错。
虽然见惯了上官猫朱鱼师夜光司马承祯乃至安碧城的各种诡异术法,后面那四人还是不免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这个家伙的实力只怕比上官猫有过之无不及吧?当真是世风日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