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坠之时》**
晨雾未散,灰椋鸟青翎立在电线杆上,颈骨发出细微的脆响。它的喙以不自然的角度刺向天空,翅骨在羽毛下诡异地凸起,像一具被无形丝线吊起的标本。下方举着手机的人类发出惊呼:"这鸟中邪了!"
青翎听不见。它的视网膜正被灼烧成血红色,6500万年前的星光穿透时空,在它颅内炸开一片白昼。祖先的基因在病毒中苏醒——那是嵌在恐龙DNA里的古老诅咒,新城疫不过是人类赋予的拙劣学名。每一粒病毒都裹挟着白垩纪的尘埃,当那颗小行星撕裂大气层时,霸王龙的哀鸣与始祖鸟的绒羽同时化作了琥珀色的记忆。
"左侧小脑开始溶解。"穿防护服的人类在玻璃窗外记录。青翎的爪子抠进金属托盘,在观测室惨白的灯光下,它看见自己的影子正在坍缩成伶盗龙的轮廓。病毒不是杀手,而是信使,它们从陨石坑最底层的岩层爬出,执着地要将某个画面刻进每个染病者的瞳孔:燃烧的天穹,沸腾的海洋,以及所有恐龙仰头时,喉骨震颤出的最后挽歌。
直播弹幕在屏幕上飞掠:"像在找星星""好可怜"。没人知道青翎的视界正在重组,它看见蕨类森林在羽翅下疯长,三叠纪的风灌进现代鸟类的气囊。当病毒蚕食到脑干时,它突然理解了那个强迫性的仰望动作——不是病症,而是朝圣。每只垂死的鸟都在重复恐龙末裔的仪式,它们的颈椎自动校准到当年小行星袭来的方位,喙尖指向天蝎座θ星方向,那里曾划过宿命的火痕。
青翎的脊椎终于折断成完美的弧形。在它瞳孔扩散前的刹那,所有被观测的染病鸟类突然集体振翅,喙中吐出滚烫的陨硫铁气息。防护玻璃炸裂的轰鸣中,研究员听见了跨越纪元的和鸣:冠龙用骨板敲击着花岗岩,翼龙在酸雨中撕裂膜翼,而一万只现代鸟类的啸叫汇成洪流——
"那不是诅咒。"最年长的鸟类学家跪倒在地,手中仪器显示青翎的尸体正在分泌恐龙胶原蛋白,"是它们终于想起了该如何哀悼。"
当夜,全球十三处陨石坑泛起幽蓝磷光,病鸟的尸骸在月光下渐次化为石像,以永恒观星的姿势,凝固成新的地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