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离卿乱 前世 ]
——悔么。
——悔。
并肩相站在他为她而筑的「君饮台」,夜色下的风凄凄裂裂,像是要刮碎她身上绝美绚烂的华服,似是要刮去她发上金光显尊的凤冠。
君饮台,取意“弱水三千,独取一瓢饮”。
我笑意隐隐,轻揽她的柔肩。坦然面对她一字的回答,还有眼底挥之不去的凝霜。
抗拒至今,是为何。对我一意的温柔视若无睹,将我的死心塌地轻易的碾在那矜贵的脚下。
……真的是死心塌地么?
应该不是。我在心间暗暗自问答,唇上一抹巧笑,死心塌地,说的好听。谁会做到呢。
金燕,奢笼。她就好比那只燕,被迫锁在这虚伪的牢笼中,这做奢华的笼,名为他所谓的“真心”。她青黑的眸子里淡漠依然,倔强依然,决绝依然。回头看向那堵向天空延伸的红墙,合时才能飞跃这牢笼,逃到天涯海角呢。
——只怕是永远都不能了。
手中高拿着那白色的纸鸢,另一只手握着那铜色的线盘,她盈盈奔去。一意向着向上延伸的山头奔去。她要飞高点,飞高点。天上的纸鸢白晃晃的悠悠然,愈飞愈高,与那清澈的绸缎蓝混合,世人分辨不清。她却怡然,仿佛纸鸢放扬了她的心似的。
脚步不曾停下,渐渐移到边缘。那边缘之下,便是陡峭颠簸的山壁。足下不慎一崴,跌落那骇人的山坡。手中一松,线盘滚落,那模糊的纸鸢似一抖动,继而如落叶般,萧条飘落,不带任何留念的跌落在不知何处。
一双漂亮的手接住滚落的她,抬起头来便跌在他深深的瞳里,像是很久很久,那一眼穿透了时光。把她交回给焦急的侍女,我淡声交待,“好生照顾小姐。”
——一眼万年。
她立在庭院中,手中握着竹简,细细阅读着。雪纷纷落在她的身边,一席白衣的她与这苍凉的雪融合,湛蓝的发似风,温柔舔抵她的两颊。
听到从不远处靠近的脚步声,她轻轻抬头。一席红衣妖娆霸占视线,银紫的发温柔,精致的脸邪魅,暗红的瞳华丽。她望着慢慢走近的我,看着我轻柔的动作,我的指小心的挑落落在她发簪上的雪花。
相视一笑,此生莫忘。
我唇绽笑意,轻问“知道为何女子到了及笄之年便绾起花簪?”
他淡然看我,终浅摇头。
我俯身,在她耳畔,低声轻语,“因为那是只有夫君才可摘下的。”
——二面相许。
百鸟朝凤。在簇拥下她蒙上盖头。
坐在轿中,那颠簸告诉她这不是在梦中。
红似血的嫁衣那样华丽,白似雪的肌肤那样透明,她听着喧闹的喜乐一路伴她前行。她知道我在殿中等她。
唇边不由浮上笑意。
由喜婆搀扶这,走下轿。由于盖头蒙着,什么也看不见,只觉一片暗红遮挡视线。
洞房花烛,他掀起了盖头,露出那倾世容颜。点了口脂的殷唇轻颤。
红的艳丽的嫁衣似花瓣,一件件由肩头落下,暴露出其中最娇艳的花蕊。相抱,相拥。缠绵,眷恋。
那醉人的缠绵不曾遗忘,亦不能遗忘。
——三见共寐。
“砰”的声响突兀袭来,惊煞了内侍。怔望着推门而入的她,凛冽的愤怒让维诺的宫女不知如何是好。内殿之中央隔了一扇冷屏,屏内是南山的暖泉浴池。所有宫人唯恐屏外她的愤怒,只是屏内鸳鸯戏水依然。
隔着通透却朦胧的屏风,她冷声质问,“为什么?”我搂着伊人,反问屏外:“什么为什么?”
她勾起唇角,冷笑浮现,字字珠玑,“这七十多条人命,我定要你成倍奉还。”
屏内不作声响。我向她的家人下了决杀令,不为别的,只为在那朝堂之上她的父亲为了子民不平指责,却驳来了满门抄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