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的感情烧灼着素世，她不再做任何伪装，完完全全地将它倾吐出来。
　　仿佛要证明没有作伪一般，她迟迟没有抬头，紧闭着双眼，等待着睦的裁决。
　　“soyo……谢谢。”
　　还未等素世欣喜，睦的下一句话，将她抛入了惊涛骇浪中。
　　“可我讨厌我自己。”

　　什么意思？
　　素世还未来得及思考，房间的灯哒的一声被打开。她受惊地回过头去，看见一个穿着白大褂的高大男性站在门边。
　　“晚上好，我是若叶小姐的主治医师。”来人微笑着自报家门，“请问你是？”
　　“……你好。我是小睦的同学，长崎素世。”
　　“若叶小姐曾对我说，不希望有任何人打扰。”
　　“……不好意思，我现在就离开，给您添麻烦了。”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医生连忙道，“看到若叶小姐尝试和他人交流，我非常高兴，这是病情好转的迹象之一。”
　　“但是，太激烈的感情冲击有害无益。诚如你所见，若叶小姐还比较虚弱……”
　　素世才发现两人脸上都挂着泪痕。她定了定神，微微鞠躬：“我明白了。我会择日再来的。”
　　“小睦，再见。”

　　什么意思？
　　不是，应该是要问，什么情况？
　　素世从医院里走出，不自主地摩挲着指甲。
　　本来是想打探睦的消息的，可是都在说自己的事。还被医生赶了出来。
　　睦到底生了什么病？刚才的情况，并不是一个询问的好机会。
　　睦为什么说讨厌自己？
　　她懊恼地打开手机，看着锁屏界面上的通知，突然想起了刚才手机叮咚了两声。打开社交软件，果然是爱音发的群聊。
　　“爱音：出大事啦！大家快来看！”
　　“爱音：【链接】Ave Mujica关于暂时暂停演出的公告”

　　公告发于半小时前，无非是些书面化用语，对取消的演出感到抱歉，对买了票的观众的补偿方案正在协商等等。
　　素世浏览着密密麻麻的留言，强烈的直觉让她把睦的事情和mujica的停止活动关联在一起。
　　她好像抓住了什么，但是又缺少关键信息。
　　“唉，真是不让人省心。”
　　素世抬头看向月亮，她觉得，这一夜对许多人来说注定不平常。

　　丰川祥子沉默地过完了一天。
　　上学，听课。忍受周围同学打量的视线。下课了就藏在没人能找到的地方，等待下一节的上课铃。
　　放学，前往兼职单位打工。忍受周围同事打量的视线，加班加到晚上九点四十五分，极限拿完最后一波工资。
　　回家，打扫卫生，清理酒瓶，做作业，去钱汤洗澡，回家洗漱，睡觉。
　　第二天继续这样。
　　丰川祥子沉默地过完了又一天。
　　mujica暂停活动的公告发出来了。互联网掀起大地震，祥子简单地看了看，继续上夜班。
　　她在几天前就和事务所开诚布公，并交接好了工作。自然也背负了一笔不菲的违约金。
　　无所谓了。
　　但是，心里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她一直以来坚持的东西，追求的东西，碎成了一地的流沙，渗入了心灵的裂隙中。
　　丰川祥子变得麻木。

　　九点四十五分，下班了。
　　祥子离开公司，沿着熟悉的小路回到家中。
　　打开门，酒气扑鼻。
　　“乐队解散的感觉如何？”
　　她的父亲，丰川清告的声音传入耳朵。
　　“你也输了。哈哈哈哈哈哈！所以我对你说，真诚一点用都没有！哈哈哈哈哈哈！”
　　祥子不想和父亲说话，因为这只是单纯的酒疯罢了。
　　但是……
　　但是，祥子有一种荒诞的感觉，感觉眼前这个人分外清醒。

　　“是的，这是我的想法。”
　　稍早一些的时候，若麦正在和事务所沟通。
　　从办公室里出来，她不禁松了一口气。
　　自己好歹还拥有一个小小的频道，拥有一点点微不足道的粉丝。她以此作为筹码，得到了事务所的支持。
　　“困难可击不倒我！”若麦重新踌躇满志，“看着吧，以后时尚博主喵梦亲要做大做强了！”

　　“小祥，你还好吗？”
　　“我很担心你。”
　　“可以回复我吗？”
　　又是一个夜晚，初华泡上一壶咖啡，坐在阁楼上，看着发给祥子的未读消息发呆。
　　「投下的骰子不闻回响……」
　　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只是阁楼空间狭小，堆满了各式各样的杂物，所以给了她一点支撑感。
　　祥子依然没有回复，但是却等来了其他人的。
　　“既然事情结束了，那就回去吧。”
　　冷冰冰的留言，初华瞳孔骤缩。
　　「因为尚在前往地狱的中途。」
==#5 自深渊中（上）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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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问你对mujica的解散有何看法？”
　　在繁杂的快门声下，心思有些神游在外的三角初华听见这个问题，略有诧异地抬起头来。
　　“这个……本场活动应该和mujica没有关系……”
　　她的语气少有地带上了些许闪躲。
　　“现在她只是sumimi的小初哦！”
　　就在这时，搭档纯田真奈以热情的态度靠了上来，挡住了记者的再度发问。
　　在离开场地的车上，真奈突然笑道：“小初心事重重呢。”
　　“嗯……是啊。”初华迟了半拍点点头，说道，“真奈，以前瞒着你参加mujica的活动，真的很对不起。”
　　“没关系。mujica对于小初来说也很重要吧。不过，现在小初还有sumimi哦。”
　　还有……吗？
　　很快，我将失去一切，什么都不会剩下。

　　在压抑的虫鸣声中，立希在自动售货机前找到了海铃，抢在她之前按下了按钮。
　　“咕咚。”
　　饮料滚落下来，立希把它递给海铃：“mujica解散了。”
　　“是这样没错。”
　　“你不打算跟我说什么吗？”
　　“说什么？”海铃歪歪头，“你想打听原因吗？”
　　立希一滞：“你好像满不在乎。”
　　“突然中止活动的乐队，我见得多了。mujica和他们并没有什么两样。”
　　“你对mujica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情？”
　　“工作罢了。除了mujica，我还得跑十来个乐队。”
　　立希摇摇头，自顾自走开：“所以你无法被人信任。”
　　在立希的身后，海铃少见地皱起眉头。“什么意思？”她喃喃道。

　　“叮咚！”
　　离开后不久，手机收到一条信息。立希打开，竟然是素世发来的私聊。
　　“放学后来一趟医院。这是位置……”
　　“哈……？”
　　立希傻眼，她预感到这是一件麻烦事。

　　“谢谢你，海铃！没有你，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啊！”
　　在排练室里，disruption的主唱灌下一瓶水，喜悦地说道。
　　海铃微微调整了一下贝斯，突然说道：“我很想听听大家对我的看法。”
　　“哎？怎么突然说这个？”主唱惊讶了一下，旋即展颜笑道，“海铃实力这么厉害，演出这么华丽，我们真的很喜欢呢！”
　　“那么，你们信任我吗？”
　　“那是当然啦！”
　　海铃静静地看着，好像抓住了什么东西。

　　她不禁回想起了初中。
　　当时的她对队伍的裂痕一无所觉，仍在倾覆的边缘颐气指使。
　　从一开始的意气相投，到最后的言不由心。
　　“真的很期待明天的live呢。”
　　海铃一辈子也不会忘记，在演出事故之前，那种淡淡浮在脸上的，表面化，自认为得体的笑容。
　　渐渐和现在的disruption重叠在一起。

　　若麦在练鼓。
　　只有将自己折腾得筋疲力尽，才能稍稍从那种试镜失败的挫折感里走出来。
　　“啊！好烦！”
　　她甩掉额头上的汗珠，转头看向旁边亮着的笔记本屏幕。
　　视频刚刚上传完毕，刷新一下，多了寥寥几个播放量，其中有一个若麦很眼熟的粉色花朵的头像还留了言。
　　“播放量也越来越少……”
　　她不由得想起上一个爆款视频，做的是mortis仿妆教学。
　　她坐在椅子上放松着肌肉，任由思维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