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幕·雨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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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要:誉章二十年,明情了乔装跟随四皇子临征讨羌戎,与临勘破昭国诡计,在箭雨中救下羌戎九公主,佟佳曼祯。
明情了知晓公主是被哄骗来此、先斩后奏地成为和亲人选的,故而格外怜惜这朵被围困于此的娇花。而曼祯并未认出这是她曾经的救命恩人之一,只是觉得眼前这个大姐姐,这般慈善可亲,竟会为一屏雨挂怀她的冷暖……
时间:誉章二十二年七月十三
地点:玉涧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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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媛:佟佳曼祯
并非所有人皆能够预知这场迷濛小雨的先迹。良媛的罗裙就这样沾湿在草色里,惹了重露,洇出深与浅的水痕,与钗上荷蕊的珠芯一齐在奔忙中动荡起来。转角之间,最先蔓生着探出的檐角,如同古树恣意张斥的枝桠,或许在这场奔逃中,她别无其它选择,裙角于是就不由分说地将雨天潮湿的气息带到了这里。她在庭间立身,骋望而去,正能够看见:整个东宫都披在一衣飘渺、皎白的雾纱之下,在淅沥沥的雨声中安然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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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娣:明情了
但见一剑西来,势如破竹,惊动香魂几缕,飘然若雪。使剑的姑娘不过十八九岁年纪,手中钢剑却如龙似虎,一腾一跃皆有章法,但见她腕抖剑斜,青光霍霍,剑身横处,已震碎数颗雨珠。这当儿晴光早收,天乌蒙蒙地,撒下一丝又一丝的雨线,明情了还剑入鞘,立在这方精致华美的屋檐下,一颗心空空荡荡,竟不知该想些甚么。跟着侍候的如月见她神色寥落,才要开口劝慰,便见一抹倩影自雨中奔来。
“小姐,你瞧。”如月凑到她耳边轻声说,明情了垂下眼,那女子已走得近了。她伸手去扶,二人一打照面,这位礼数懵懂的新嫁娘微微一怔,便快人快语地问道:“你出来怎么也不叫人跟着?纵是暑天七月,这么大的雨,也是能把人淋坏的。”她一面说,一面叫如月取来那件羽丝缎的披风,手脚利落地替佟佳氏穿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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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媛:佟佳曼祯
尚不待她注目到花窗之下一线浸透着雨色的苍绿,乌淋淋地压着雕镂的刻痕。女子钗环之动响,问询之声息,便已先作为天外酥润的小雨,不由分说地拂降下来。良媛的眉山轻轻攒起,从肩上披风的绣纹至看向她的目光,着实算不上清朗。那该是一种懵然的神貌,使她为廊下一时的落雨飘铃之声掩没,也由此说不出些什么。直至指节已将要在袖纹描摹出花身的脉络,良媛或静顺、或刻意地垂下眼睑,略带犹疑,“……我不喜欢她们(女使们)时刻在侧,这不该,对吗?可即便如此,娘子也要施悯于一位无礼之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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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娣:明情了
刹那交睫,明氏不由微微一愣。佟佳氏与她昔年所见时之情貌形色,竟完全两样了。或许她的模样与她一般无二,不过是一只又一只彩羽斑斓,却郁郁寡欢的笼中雀。她侧过肩膀,将佟佳氏让进檐下避雨,又亲自替她拨理鬓发、衣领。“如今你位在良媛,同样是这东宫内的主子,主子命令奴婢们不许必随侍在侧,自然是应该的,甚而还是大大的体恤呢。”明氏微微一笑,“快别这么说,咱们既同在这宫里,便是自家姐妹,倒没有什么施悯不施悯的,不过是同气连枝,守望相助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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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媛:佟佳曼祯
这一阵雨来得突然,虽不见多大,但分外地绵绵,雨珠滚落时润湿了一小块衣裙下摆,她不由得地在迈步时提起了一点裙角。有几颗透明的雨珠顺着头发滑落下了,浸进衣服里消失不见,微湿的几绺额发贴在面上,再至良娣面前便略微显得有几分狼狈。她似乎有些不大习惯这样的亲昵动作,故而不曾对望,也不曾意外地贴近,只是状似乖顺地承下这一切,不远不近地离着一段恰到好处的距离。静静将话听罢才微微地抬起一对被雨水浸润过、更为清澈、明亮的眼,仿佛一只受惊的兔儿,前言不搭后语地问道:“那我将你的衣裳弄脏了,你会怪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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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娣:明情了
指下因此一滞,继从纽门间挤出一粒圆润的珍珠扣,确保能够顺稳地留覆这一株羸兰,这才收手从袖间取出一方素巾拭去癯指间细濡的水珠,转颈两视,不禁失笑,“若真有此心,我早不必出声留你,廊下当寸语不存,此衣更不会加于你身。”英飒的眉睫呈一种不经心的悠然,微笑反问,“还是你觉得你不比一件衣服?”不等一个回答,任风吹袂影,簌簌雨声下,声吻也轻,“顾此失彼,自取其重者。”一顿,望看幕雨如遮,“显然,你会比一件衣服重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