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去几次后,帕尼便大着胆子摸了摸它的头,结果被它狠狠地瞪了一眼,可随后居然也默默接受了。这个变化让帕尼欣喜不已,好像小孩在沙土中捡到彩色玻璃弹珠般雀跃,出所时那段阴郁的心情,也渐渐好转起来。
日子就在这样忙碌而平和的气氛里一天天过去。
抬头望向窗外,温和的阳光漫漫地洒下来,不带一丝温度,清风吹在裸露在外的手臂上,带着微微的凉意。
这个夏天的烦躁与狂热,终于抵不过时间的推移,逐渐散去。像落叶沾上水面,漾起的一圈圈涟漪,终究还是了无迹象。
只是,那些个午夜梦回的时候,脑海里,还是会闪现那人的身影。
那个单薄而倔强的背影,那头凌乱而峭立的短发,那个低沉而磁性的嗓音,在黑暗中,伸出一只手,逆着一束光,向自己走来。
这样的梦境出现过多少次,真真幻幻,连自己也记不得了,分不清了。
原以为时间会是唯一的解药,只要不去触碰,便不会再有纠结。
哪知它却是最致命的慢性毒药,总是在不经意间迸发,提醒着心底最深处一直逃避躲闪的记忆。
皓月当空,繁星点点。
林允儿,我要怎样才能,忘记你?
夏末初秋的夜晚,舒爽适宜的温度,偶尔晚风拂过,带来一阵白兰花的幽香,清雅怡人。
今天轮到帕尼晚班,忙碌了一天,自是有些疲惫的。
白天在店里收拾前一个客人留下的满桌狼藉的时候,抬头的瞬间,看到窗边的角落里一个短发女子的背影,是和那人类似的装束,于是一个晃神,失手打碎了两个玻璃杯。
弯腰捡拾的时候,锋利的玻璃片在指尖划出一道细小的伤口,伤口并不严重,却只觉得一阵难以言喻的痛,像是某种酿在心底许久的情绪被划裂一道口子,急急地像要流出。
极力控制住,才让一切照常运转。
但接下来的工作,帕尼总不是很在状态,偶尔的错愕与失神,让整个工作进程都略微缓慢下来。
“帕尼啊,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老板看你魂不守舍的样子,特许你早点回去好好休息。”领班的Javen拍拍帕尼的肩膀,一脸的关心。
别看这个帕尼一副没事的样子,真拍上去,才知道这幅身架有多单薄。Javen在心里默默地想道。
帕尼谢过之后,便退回到更衣室。
关上橱门,暗自失笑。不过一个背影,居然让自己起了那么大的反应,连旁人也看出了端倪。
帕尼,你这是怎么了?
甩甩头,走出新记,深深吸一口半夜微凉的空气,让新鲜的气流贯通全身。
这个礼拜,该去苏寅家看看苏妈苏爸了,正好店里发了两盒月饼,自己不喜甜食,在家放着也是无人问津。
这般想着,舒展了一下经骨,慢慢踱步,往家走去。
街上行人稀少,只有一盏盏亮着橘黄色光源的街灯屹立在街道两旁,将帕尼清瘦的独影拉得老长。
四下里,只有自己轻缓的脚步声和花丛里虫儿细微的鸣叫。
发了条简讯给苏寅,告诉他周日去他家探望的事情。收回手(天道)机,正要继续前行的时候,前面的街角处,突然闪出三个踉跄的身影,大声的叫嚷,打破了此刻的宁静。
“哈哈,我、我说允少,没、没想到你酒量这么差!哎,当心点!”一个留着青色胡渣,个子高高的小青年用力扛着一个个头稍矮但醉得不行的身躯,脚步歪歪扭扭。
“那里有个垃圾桶,吐出来就好了。”另一个稍显矮胖的小伙子伸手指了指几步远的一处垃圾桶。与高瘦的青年合力将那个醉态的人搀扶过去。
又是那些个少年不知愁滋味的人在恣意放纵,挥霍青春,酗酒过度吧。
帕尼摇了摇头,迈步往前。
可就在即将擦身而过时的一瞥,让帕尼整个人猛地僵在原地,像被一颗重磅炸弹一样砸下来,全身的血液一瞬间涌向大脑。
即使此刻的仅凭着路灯投射下来的光线如此昏暗不清!
即使那人低垂着头,默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