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贵妃 胡令仪
骀荡不可避免的深埋进萧瑟里,雪雀也安静了。或许总要应禅语所讲:顺其自然,可胡女还是想要去争取、争取一份表面的温情,争取让先前那样好的时光再停留的久一点,即使这种娴静是怎样易碎。然而已没有人可以任她如此索取了。
在这深壑的沉寂里,胡女适时生出几分多愁善感,不论是杨含章寡语的态度,还是无起伏的语调,都让这次夜会滑向一个不太好的结局,也将她的心推上了另一个极端。
目光跟随着无意义游离,最终停在粗滥的宫女制服上,一片不起眼的边饰里,她附和着道:“是呀,不合适的东西,无论再怎么折腾,总归还是不合适的。”
她试图夺回那支并不美丽的簪花,一如少女怀春时试图从哥哥那里夺回精编的情诗、长大后试图从父亲那里夺回自己张扬的爪牙。可她太笨拙,以至于每每都咫尺天涯。
胡女忽地沉默了,这是少有的,回应艰难地就像让一只夏蝉在冬日里长鸣,她难以做到。而她所能做到的最勇敢的,也不过是在十年前成为禁中一位名不见经传的侍妾、今晨踏入这条未知的道路。于是在受抚时近乎刻意地握上杨含章的手,掌心的纹路就这样交合在一起,胡女勉强弯了下眼睛,转而提起了一些不相干的人和事:“父亲很早的时候就为我择好了夫婿,是他的一位学生,貌似姓……张?抱歉我记得不是很清了。尽管这样的戏码总是在坏的话本里出现,但我是乐意的,因为他英华发外、德才兼备,我很希望有这样一个人来教我写诗弄文。”
“后来便没什么了,这事没成。你知道我为何提起这些吗?”她自问自答,“永和宫中近日新搬来一位贵人,也姓张,是不是很巧?张贵人同我讲了许多宫外的有意思的事,元宵、佛诞日、中秋赏月……所以你看,宫中的日子也没那么好,防这个防那个,接受了不喜欢的东西还要对着他感恩戴德,到现在——”
胡女点了点杨含章的心口,长眉一撇,似在嗔怪:“连最好的朋友也不懂我的心思了,居然还用这样半关询半警告的话对我,我好怕呀,晦之,你会杀了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