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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转载】凤城飞帅(作者:月斜影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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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bulakl
  • 万贞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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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均见他已经发出过三次信号,便点头道:“此间一别,盼有再见之期。”
     少年也冲他拱了拱手,“后会有期”。
     待得二人远去,少年回头看着一群少女,罗罗依旧镇定的站在最前面。少年微笑道:“罗罗,你们把老家的地址告诉我,我差人送你们回去”。
      一众女子面面相觑,谁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还是罗罗先开口了:“公子,罗罗随家人被发配到北方,母亲不堪折辱早已故去,罗罗被主家贩卖,现已无家可归,如果公子不嫌弃,罗罗愿意为奴为婢,终身服侍公子……”似乎生怕少年拒绝,罗罗屈膝跪了下去。
      她的双腿尚未着地,已经被一股柔和的力道托了起来:“妹妹,今后千万不可随意向人下跪。”
      罗罗怔怔地看着他,眼泪再也忍不住顺着面颊流了下来。
      少年点了点头:“罗罗,今后你就跟着我好了”。
      “公子,我也愿意留下”,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微弱地响起,少年循声望去,一个身形矮小的女子紧张地看着他。
     除了四名被掳掠的少女外,其他少女均不愿回家。这些女子有的原本是孤儿无亲无故,有的和罗罗是同样的遭遇,有的被赌博的丈夫或者父亲卖掉,回家可能是更可怕的遭遇。
     少年略微思索一下,微笑起来:“愿意回家的,我差人分别送你们回家;不回去的,可以去凤凰寨,那里有广袤的茶园,如果你们愿意,可以采茶为生。”
     少女们对这个安排似乎颇为满意,齐齐欢呼了起来,想必,她们都没料到,经历了种种波折后,居然还有能够自力更生活下去的机会。
     不一会儿,两辆马车迎面驶来。一个穿湖绿衫子的少女跳下马背,身后还有两名男子。
     “相公,我们看见你的信号立刻赶来了。”女子笑嘻嘻地开口,友好地看着一众女子。
     少年笑笑:“曼青,辛苦你们了。”
     他又看看默立一边等候命令的两位男子:“卢凌、白如晖,你们协助曼青将这些姐妹带回寨里好生安顿。”
      “是,寨主。”两个男子恭敬领命。
      一众女子都上了马车,曼青忽然牵了带来的其中一匹刷洗得非常干净的瘦马,“公子,这马叫做小帅,是我这次无意中发现的,你骑上会很帅很帅的……”
      小帅似乎听得在夸奖自己,抬起头骄傲地嘶鸣了一声。
      少年笑了起来,他发现这匹一尘不染的瘦马不仅是匹难得的良驹,而且非常有趣。 


  • bulakl
  • 万贞儿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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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昨夜的一场小雨也没阻挡住秋日里的最后一场艳阳,清晨的空气里有一股潮湿而腥气的闷闷的味道。道路的两边,胡杨树的叶子在秋天的阳光里绿黄绿黄的遮挡着来往的行人。
     一个蓝袍少年骑着一匹瘦马在官道上扬鞭疾驰。少年似乎颇为爱惜这马,鞭子总是高高举起,却从不落下。
      突然,马儿前蹄一扬,嘴里发出一声嘶鸣,少年紧挽缰绳,前面一阵猛烈的马蹄声,漫天的尘土卷了起来,几乎遮住了他的眼睛。
      八骑快马在一丈远外停下。最前面的一人赫然正是拍卖会上的那个黄发少年。黄发少年恶毒地看一眼对面的少年,似乎颇为忌惮。但是当他再看一眼身后的男子时,立刻就大模大样,趾高气扬了起来,似乎这人是他很大一个靠山。
      这男子约莫二十岁左右,唇红齿白,英俊潇洒中透出孔武有力,一身雪白朱红领子的丝绸长袍在这样的天空下一尘不染,似乎灰土一沾到他身上就自动掸掉了。
      他勒马,傲慢地打量着对面的蓝袍少年,眼珠转动几下,又从头到脚细细再次打量一翻,笑了:“朱刚,就是这位坏了你的好事、抢了你的美人?”
      朱刚狠狠道:“二哥,就是这小子,今天你可要给他一点教训,为我出出这口恶气,一定要他交出人来”。
      白衣人点点头,又细细打量少年好几眼。蓝袍少年迎着他的目光笑了起来:“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朱渝!”
      白衣人正是丞相府的二公子朱渝。黄发少年朱刚是他的弟弟,为朱丞相最后一房小妾所生。
      这不经意的一笑,让朱渝原本傲慢不已的目光闪动了一下。清晨的阳光从胡杨树的枝丫里斜斜洒下,少年洁白的面孔带着点淡淡的玫瑰红,双目晶莹闪烁,嘴角挂着一朵淡淡的笑容。他一向自认风流潇洒、冠绝天下,可是,对面一身普通蓝衫的少年那种无法言喻的态度风神居然让他心神一震.
     
      “二哥……”
      朱渝猛地回过神来,大刺刺一笑:“今日得见,不领教一番,也愧对故人了。”
      此人明明是在兄弟的揣敠下前来寻仇,此刻却做出一番巧遇的样子,少年不禁莞尔,摇摇头,也无心和他较量,扬起鞭子,马蹄飞奔。
      “二哥快拦住这小子……”
      朱刚大喊一声,朱渝拍马迎上,大笑起来:“君玉,一别多年,今日可要分个高下出来”。
      那蓝袍少年正是成年后的君玉,她要打马离去却又避无可避,这时,朱渝已经一掌攻来。
      君玉侧身避开,跃下马背,朱渝也下了马背,又是一招攻来。君玉暗自心惊,朱渝和他那个脓胞兄弟有云泥之别。这时,掌风滑过,又是一招凌厉的攻势直拍她的面门,一股沉沉的内力迫来,君玉躲闪不及,双掌迎上,朱渝也不撤招,竟然一见面就和她内力相拼。
      君玉心头一凛,此刻撤招已经来不及了,自己和朱渝的功力旗鼓相当,四周又还有一众武士虎视眈眈。
      果然,朱刚和一众武士立刻下马,得意洋洋的走了过来:“臭小子,明年今天就是你的祭日……”
      君玉无暇他顾,暗运一口气,想强行收手,朱刚一掌已经拍在了她的背心。君玉手掌立刻松开,一口鲜血喷在了对面朱渝的白衣上。



2025-05-23 09:00: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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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bulakl
  • 万贞儿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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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朝阳在鳞鳞的湖面上泛起一片潋滟的波光。很空旷的院子里,一个人手里挥舞着一杆梨花枪,忽然“砰”的一声,火光一闪,周围强烈的震动了一下。
      “好了,先生,成功了。”
      手执梨花枪的男子听得这声微弱之极的欢呼,面色微变,回过头抢上一步扶住了马上几乎摇摇欲坠的少年:“君玉,你怎么啦?”
      君玉看见他,勉强提着的一口气忽然松懈下去,软软的倒在了他的怀里。
      这峨冠博带的男子正是弄影先生。他看了眼孟元敬,眼神淡淡的,好像终年就没有笑过一样。
      孟元敬认真地看着这张峨冠博服俊逸出尘的面孔,像在书院里一样毕恭毕敬地鞠躬:“先生,君玉?”
      “别急,我先看看。”
      孟元敬点点头,退到一边,弄影先生已经将君玉扶进了小屋子,立刻开始为她疗伤。
     
      孟元敬在湖边漫无目的地逛着,又焦虑又意外。自从君玉离开千思书院后,弄影公子也飘然不知所踪。尽管祝先生曾多次派人打探他的消息,也毫无结果。不想却是隐居在这小镜湖边。他更没想到,弄影先生不仅文武全才,更精通医术,而对于各种火器的研究和创制更是他最大的爱好,刚刚这个试验成功的梨花枪就是他的新发明。
     君玉睁开眼睛,窗户是开着的,秋日的风吹着快要光秃秃的梧桐和几株常青树。
     一双充满了关切的眼睛正殷殷地看着她:“君玉,好了,没事了!”
      这是一双时常冷冷淡淡的眼睛,这个声音也常常如不见太阳的枯井里的水一样冰凉,可是,此刻,这双眼睛是温柔的,这个声音是暖和的,如春日旭阳,给人一种心安的力量!
     君玉笑了笑,想坐起身来,却浑身发软。
     一双有力的大手扶起了她,君玉看他一眼,那双眼睛里的温柔的光芒几乎和他温柔的双手一样让她突然浑身充满了力量。
     自从离开千思书院之后,这双眼睛曾经多次看着她狼狈的样子、受伤的样子,绝望的样子,然后,守在一边将这些可怕的样子赶走!
      “先生!”
      “孟元敬和你一起来的,他正在外面着急呢。”
      “好,我马上出去看看。”
      已经三天了,孟元敬正焦虑地在湖边走来走去。他明知君玉已无大碍,可是,好不容易跟这儿时的伙伴重逢,怎么也不肯轻易离开,是以一直守在这里。
      “元敬!”
      他回头,身后的梧桐树边靠着一个大病初愈般的少年,少年正满面微笑地看着他。
      “君玉,你好啦!”
      孟元敬大喜,奔了过来:“先生的医术真是高明哪。”
      他环顾四周,见弄影公子的背影已经往湖边深处走去,有些奇怪:“先生去干吗?”
      “先生去给我寻一种药,他说那种药对于内伤后期很有效的。”
      “先生一直对你都那么好。”
      君玉笑了起来,“当然,先生跟我父亲似的。”
      孟元敬记起两人对敌时的剑招,忽然摘下自己的长剑放在地上,“我这剑叫做‘追飞’”君玉看看,也笑着将自己的“蹑景”放在一起。



  • bulakl
  • 万贞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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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拙的剑穗和剑柄几乎一摸一样,唯一不同的只是“蹑景”两个字泛着一点淡淡的黄,而“追飞”上却稍微有点淡淡的红。
      “元敬,你这剑是从哪里来的?”
      “这把剑是我第一次出征前夕,舅舅送我的,而这套剑法也是舅舅教我的,我还只学了五招,但是,他却从来没有提到过剑法的来历……”
     君玉一时语塞,好一会儿才道:“这套剑法叫做《手挥五弦》,我也只知道前面的五招:秣马华山、凌厉中原、蹑景追飞、迥薄霄汉、手挥五弦……据我所知,这套剑法只有我娘一个人会使,因为是她自己创造的!小时候,我母亲曾告诉过我这剑的来历……”
     西晋时候有两大文豪:嵇康和阮籍。这两个人是很好的朋友,从来在后代的文学史上,他们的姓名都是联在一起的。后人只知道嵇康是铁匠出身,但是,很少有人知道嵇康其实是一名十分出色的铸剑大师。阮籍比嵇康年长十几岁,在嵇康的少年时代,阮籍就已经名满天下了,而他那惊世骇俗的风格令少时的嵇康十分崇拜。阮籍的母亲过世后,嵇康带了一壶酒、一把琴、两把剑去拜访他,也不吊唁,两人对酒当歌,一人一剑,对舞,阮籍狂哭狂歌眼中滴出血来。这是两人第一次见面,就此,两人成了知交。
     这两把剑就是大名鼎鼎的“蹑景”和“追飞”。后来,嵇康因事获罪,在他被杀害前,托人将“蹑景”送给了阮籍。阮籍为避祸更加放浪形骸不问世事,自他去世后,两把宝剑也失传了,渐渐无人提起。在兰茜思年少时,因为机缘巧合,从一隐者手中得到这两把剑,其中“蹑景”一直在她手中,直到那年的武林大会后,送给了她的生死至交梅眉,在君玉上千思书院后,梅眉又将这把剑给了君玉。
      但是另一把剑“追飞”,兰茜思却从来没有说过它的去向。至于这把剑何以到了孟元敬的舅舅石大名的手中,两人就不得而知了!
      “这么说来,我舅舅和你母亲是大有渊源的了!”孟元敬疑惑地道,“可是,我从来没有听舅舅说起过!”
     君玉苦笑了一下,石大名虽然名满江湖,但是自己也从来不曾听母亲口中提起过这个名字!
     “君玉,我们换一把剑好了,我等俗人自然不敢和嵇康、阮籍这样的先贤相比,但是,朋友之间的情谊却也不逊于他们。”
      “好”君玉立刻答应了,笑嘻嘻地道,“元敬,你发现没有?这剑法的精妙处就在于双剑合璧的威力。”
      “对啊,我也发现了,莫非这就是最后两招的秘密?”
      “应该是吧。”
     
      君玉看看远方的天空,忽然笑道:“元敬,我听说你是去年的武状元呢。”
      “哈哈,我这个武状元可不如你这个‘凤城飞帅’鼎鼎有名。我在西北军主帅汤震军中几年,你在凤凰军中几年,要不是这次意外相逢,我们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见到面。对了,秦小楼也是那一届的武举,现在兵部任职。只有孙嘉没有消息。”
      “是么,一天之内居然得到这么多故人的消息,甚至还见到了朱渝。”
      孟元敬听得“朱渝”二字,眼里几乎又要冒出火来。
      君玉见过他两次这种表情了,便道:“元敬,你和朱渝?”
      孟元敬沉默了一下,还是开了口。
     原来,孟元敬因为一次意外,邂逅了江南一个著名的歌妓叫做香红叶。香红叶色艺双全,虽身在风尘却清高自许,如淤泥荷花。孟家是江南著名的世家,虽然随着孟父的早逝已经没落,可是孟母也决不允许一名风尘女子进家门。



  • bulak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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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元敬幼年丧父,全靠母亲辛勤抚养,从小就事母至孝。可是,他既不忍公然违逆母命,又不愿辜负香红叶,是以左右为难。但是他对香红叶甚为心仪,虽无法明媒正娶,却为她赎了身,买了精致别院安置。见嫁入孟家无望,孤高自许的香红叶不能容忍这种金屋藏娇,就和他赌起气来。
      就在这时,孟元敬被匆忙征调上战场,不得不匆匆辞别香红叶。
      朱渝全家原本随朱丞相住在京城,但是他的老家也在扬州,自他成年后,多次独自回扬州活动。孟元敬此去沙场日久,孽缘际会,朱渝也是久闻这江南花魁的艳名,多次到她那别院拜访。朱渝文采风流,大献殷勤,香红叶原本并不理睬他,但久而久之,却为他的风流殷勤所打动,和他诗酒唱和,琴瑟合鸣。谁想后来假戏真做。朱渝自负相国公子身份,哪里会真正娶一个烟花女子过门?香红叶自求侧室都被他断然拒绝。绝望之余,又深感无颜再见孟元敬,就在上个月的一天,也就是孟元敬从战场返回的前夕,自杀身亡!
     这些话,孟元敬从来不曾对任何人提起过,这是一个男人毕生遇到的最大耻辱之一,此刻,面对这儿时的伙伴完全讲了出来,他的心里突然轻松了许多!
      君玉正要想点什么话来安慰他,孟元敬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平静地道:“君玉,你不用安慰我,朱渝从小跟我们作对,他是故意这么做来打击我的!君玉,你以后要多当心此人!”
      君玉点了点头,这些年来,自己受的最严重的一次伤也是这次了,想起朱渝,遇见朱渝,还真的是一件让人头疼的事情。
     
      “元敬,你不是有要事吗?耽误这些天,会不会要紧啊?”
      “我是要赶回军中,反正也是顺道,并没有耽误事情。下个月,我们将和胡王大军一战……”
      “哦,这次汤震和胡王大军一战,凤凰军被征调,我也会随军出征。因为各方势力一直对凤凰寨虎视耽耽,我怕凤凰城一时空虚会受到伏击,正是来请先生协助的。”
      孟元敬大喜:“我们可以一同作战了?”
      君玉点点头:“不过兵分几路,我们方向各异,却是见不到面的。”
      再次重逢,孟元敬对这儿时的伙伴有些依依不舍:“既然知道彼此的消息了,以后见面就容易了,对吧,君玉?”
      君玉道:“正是,呵呵。”


  • bulakl
  • 万贞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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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面天色已经黑尽,君玉起身,朱渝举起杯子又喝了一口:“你要去牢里看祝先生?”
      君玉又坐下:“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朱渝也曾在千思书院求学,而且,他若肯出力,那才是营救祝先生的最好人选。
     这是朱渝第一次看见从小敌视的人如此殷殷的目光,不知怎地,那目光竟让他胸口一窒,过了好一会儿,才道:“这是你求我的?无所不能的君玉也有求人的时候?”
     君玉点了点头,朱渝的心里突然浮起一种又奇怪又陌生的感觉,他盯着那双明亮若星的眼睛,低声道:“我答应,因为是你求我的!记住,你欠了我一个情!”
     “是的,我欠你一个情!”君玉微微一笑,“我会记得的!”
     朱渝不敢看她的笑容,跃身而起,径直往前面飞奔起来。
     君玉起身,几个起落追上了他。
     扬州监狱。
     扬州知府本来已经睡下,突然被师爷叫醒,师爷附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他脸色一变,赶紧迎了出来:“朱公子!”
     朱渝摆摆手:“大人不必多礼,我此次前来,是想见见祝先生!”
     扬州知府是朱丞相一手提拔的人,现在丞相府的公子亲临,怎敢怠慢,立刻吩咐侍卫点了灯笼,他亲自带路,直往监狱而去。
     一路上,他问道:“丞相大人派您来的么?”
     朱渝不耐烦地道:“这个不劳你费心。”
      知府不敢再开口,众人很快到了监狱里。
      祝先生和梅眉被单独关在两间隔壁的囚室,而他的家眷族人则分别被关在了十几间大牢房里。
      看守开了门,知府一挥手,看守都退了出去,他自己也退了出去。
      朱渝站着没动,君玉也不管他,赶紧上前。
      “祝先生、师娘!”她轻叫一声,声音哽咽了。
     “君玉,竟然真是君玉!”祝先生的头发已经全部花白,瘦削的脸上露出惊喜的微笑。
     “君玉……”梅眉神色黯然,头发凌乱,微弱的声音满是不相信的狂喜。她从牢里伸出手,君玉心头一恸,跪下去握住了那双干枯的手!
     “这些年都没有你的消息,我不知多么担忧,现在看你已平安长大,我就算死了也放心了!”梅眉叹息一声,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和喜悦。
     “我会设法救你们的。”君玉轻声道。
     梅眉似乎已经并不太关心自己是否能被救出去了,她紧紧抓住君玉的手:“我到泉下见了你母亲会很开心的……”
     祝先生笑笑,摇摇头,眼中有一种对飞来横祸的无奈和认命:“君玉,前朝和本朝,不知多少人因为文字狱被株连九族,要设法营救谈何容易,你也别费那个心了!”
     “朱渝也来了!”君玉强笑笑。
     “朱渝?!”梅眉和祝先生都有点意外。
     君玉转身看着他,朱渝很勉强地走了过来,对祝先生和梅眉各行了一礼。
     祝先生笑了:“朱渝,你也长大了!”
     朱渝立在一边,不开口。
     两人从监狱出来,朱渝道:“三天后的傍晚,那间茶坊见!记住,只能你一个人来。”



  • bulakl
  • 万贞儿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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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你!朱渝!”
     朱渝深深看她一眼,转身就走了!
     君玉刚回到投宿的涟漪客栈,见孟元敬正等在门口,一见了君玉他立刻道:“君玉,你终于来了!”
      原来,孟元敬作为上次大战的先锋之一,先行率军出征,在西风关和胡族的一万大军交手,杀敌大半,正欲乘胜追击却接到收兵的命令,说是朝廷已经议和休战。在议和的款项里,胡族提出的条件之一就是要严惩这支先锋军的将领。所以,汤震就以“贸然袭击友军”的罪名将孟元敬革职。孟元敬一腔热血却遭此际遇,不由心灰意冷,干脆回家侍奉老母。
      孟元敬家在扬州,君玉估计他一定也在设法营救祝先生,所以从凤凰寨出发后就给孟元敬捎了信,原本打算一到扬州就先去找他了解情况,没想到先见到了朱渝。
      “君玉,你见过祝先生了?”
      “刚刚见到了。”
      “有江南名士联名营救,秘密打点,我们也多方设法都不能单独见到祝先生,你是怎么见到他的?”
      “是朱渝带我去的。”
      孟元敬大为意外:“这小子还有这种好心的时候?”
      君玉点点头,叹息一声:“祝先生和师娘遭此大祸不说,可怜那些族人,有些跟祝先生一家可谓素昧平生,连面都没见过,这一场莫须有的文字狱也把他们都牵扯了进来。这些人十几人或数十人被关押在囚室里,今生都毫无指望了。即使侥幸活命,若被发配,子女后代就只能世世为奴了。”
      孟元敬道:“我们再尽力想想办法吧。”
      “朱渝叫我三天后再去监狱,我们就走一步看一步。”
      “也好,我约了一干江南名士明日去扬州府打点,我们分头行动吧。”
      临别时孟元敬忽然拿出一封信来:“君玉,我倒差点忘了,这个是岚妮叫我交给你的!”
     君玉接过,拆开,原来是石岚妮写的,请她上爱莲山庄一叙,信上也没写原因。君玉想起和朱渝约定的时间还有三天,也不妨去看看石岚妮,立刻就答应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君玉如约前往爱莲山庄。
     爱莲山庄在一座常绿的橘园上。君玉忽然想起,自己的家乡也有这样广袤的桔子林,每年秋天,母亲总要带自己去采摘。现在在江南看到如此橘园,竟然有非常熟悉的感觉。
     在一棵高大的乌桕树下立着一个老人,君玉走近,发现这个老人不过50岁左右年纪,或许是因为岁月的痕迹在他身上刻下了太深刻的痕迹,使得他给人的感觉远比年龄来得苍老。
      老人背负着双手漫不经心地散步,似乎没有留意身边经过的人,君玉侧身从他身边走过,他也没看一眼。
     再往前面行了约莫两里路,一幢大院矗立在眼前。正中的大理石建筑的门廊上书“爱莲山庄”四个古拙的大字!
     两个手执长枪的家丁分立门口。
     一个雪肤花貌,满脸娇精的少女正在门口四处张望,见了君玉立刻惊喜地迎了上来:“你就是君公子吧,我姐姐正等着你呢!”
     她见君玉意外的表情,立刻笑了起来:“我叫石虹妮,石岚妮是我姐姐。我姐姐回家后一直惦记着公子,家父家母也想见公子一面亲自道谢,只是苦于没有机会,这次听元敬哥哥说公子会来江南,我们天天都盼望着你呢……”
      君玉跟在她后面,微笑着听她清脆明快使人十分喜欢的声音,迂回婉转几个院落,来到了一座非常雅致的琉璃彩院。
     院子的拱门上赫然有着一副漆金玉玺的对联:
     爱莲佳丽姐翩翩
     山庄风华妹格格
      横批则是:绝色双娇!
      君玉随石虹妮进了大门,很清雅的屋子里,石岚妮赶快站起,叫了一声“君公子!”然后转向正中坐着的一个中年妇女:“母亲,这位就是君公子!”
     这位就是传说中的江湖第一美人方格格!君玉看她的第一眼就明白石家姐妹的美貌来自何处了。方格格的相貌和身形精致而细腻,她的娇躯被最华丽的丝绸衣物包裹着,她的柔肢被最炫目的珠宝环绕着,她即等于鲜花,她太过炫目,以至于她的两个风华正茂、姿容绝俗的女儿站在她身边竟然都有点黯淡。
     “见过夫人。”
     方格格看她一眼,淡淡一笑,再看一眼突然站了起来,几乎有点语无伦次地指着她“你……你……”
      石家姐妹从来不曾见过母亲如此失态,两人双双上前扶住了她:“母亲,你……”
     “岚妮、虹妮”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君玉转身,竟然是刚才乌桕树下看到的老人。
     “父亲!”
     这位老人竟然就是大名鼎鼎的石大名,二十年前名满江湖的第一剑客。
     君玉正要行礼,石大名忽然见到她的佩剑,又看看满脸惊讶之色的方格格,目光一闪,“君公子,感谢你对小女的救命之恩!”
      “不敢,举手之劳,请勿介怀!”
      君玉忽然察觉到石大名不动声色的目光里竟然有比方格格更大的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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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那是兰茜思的眼睛,错不了,只有兰茜思才会有这样一双眼睛!”方格格低声道,看着丈夫,“真没想到,兰茜思会有儿子,而且,她的儿子还救了我女儿的命……”
      石大名看着君玉,君玉茫然地点了点头,突然想起朱丞相仇恨的目光,而石大名夫妻的目光则全是惊讶和激动!
     “你母亲,可安好?”石大名的神色很平静,声音却有点轻颤。
     “家母已过世多年!”
     石大名的身子晃了晃,神色惨淡:“我又欠了她一份情……这一辈子永远还不清了,永远也还不清了……”
     方格格母女看着他径直走出大门,谁也不敢开口叫他!
      君玉也茫然地看着他,再看看石家姐妹,三人面面相觑。
     “君公子……”方格格看看她,再看看自己的两个女儿,两个姑娘屏声静气,谁也不敢开口。方格格脸上的神情非常复杂,又伤感又落寞简直无法形容,“你叫……君玉,是吧?”
     君玉点点头。
     “我很感激你救了岚妮,今后,无论你有什么需要,只要一声令下,爱莲山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不过……”她顿了顿,脸上的神情有种决绝的痛苦,“我希望,今后你不要再和石家的任何人见面,我也不允许石家的任何人再和你见面……那种痛苦,那种永远在兰茜思阴影下的痛苦,我这一辈子已经受够了……”
     石家姐妹惊呆了,石岚妮惊声道:“母亲,你怎么能这样对待君公子……”
     方格格没有理她,紧盯着君玉,语气并非威胁却充满了哀戚的味道,“君公子,就算我求你了,我求你能够答应!”
     方格格那充满痛苦、哀愁中还夹杂着一丝厌恶的目光,竟然有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力量。君玉毅然点了点头,再看了看茫然无措的石家姐妹,转身就走了!
      “君公子……”石岚妮追出来,却被母亲一把拉住了!
      君玉走到桔园下面的那片乌桕树下,停下脚步。忽然背后一阵冷风,一股大力迫来,君玉连退三步。这人简单一掌有如此威力,竟是生平从未遇见之高手。
      君玉心里一凛,“追飞”在手,来人一挥衣袖退开,沉声道:“兰茜思有子如此,九泉之下也当瞑目了!”
      君玉立定,她心里最吃惊的并不是石大名惊世骇俗的武功,而是他果真和自己母亲有非常深的渊源!
      可母亲在世时却从来不曾提起过他!
      石大名背负双手,似在沉思中!
      君玉也不开口打搅他,石大名好一会才抬起头看着她,瞬间目光如炬却很快黯淡了,“你母亲是怎么去世的?”
     “生病了,没治好!”君玉平静地道。母亲在当地深受邻里尊敬,生病的时候,当地名医均主动前来诊治,但也不过是尽人事而知天命,丝毫也没能挽留母亲早衰的生命。
     “你父亲可健在?”
      “我父亲是一名猎人,比我母亲更早过世一年。”
      君玉坦然地看着他,自己的父亲是一名普通的猎人,记忆里,父亲相貌堂堂,对母亲体贴入微,言听计从,对自己慈爱非常!母亲正是因为父亲早逝悲伤过度加重病情,从此一病不起的。
      石大名看了好几眼她手中的“追飞”:“这把剑,你是和元敬交换的吧?”



2025-05-23 08:54: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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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玉点点头:“正是,我用‘蹑景’和他交换的。”
      石大名长叹一声,忆起当年自己用“蹑景”和兰茜思交换“追飞”时,兰茜思曾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当这把剑再回到你手中的时候,就是我们陌路相向之时!”
      还剑之日即为诀别之时,一语成谶,几翻轮回,没想到的是,这把剑不是兰茜思还给了自己,而是孟元敬作为礼物将之和最要好的朋友做了交换!
     石大名第一次面露笑容:“20几年前的武林大会,兰茜思击败各派掌门,名动天下……”他的眼神里突然闪过一丝说不清楚的情绪,似激动似愧疚,“可惜,她终究没得到盟主之位……一别许多年竟已天人永隔……”
     当年,兰茜思仗剑走天涯,从江南的武林世家到天山隐居的剑客,从北方的豪侠到塞外的奇人,她无一不循迹前去挑战,经历大小百余战,从无败绩,在她23岁那年,甚至只身闯过800罗汉阵,上少林寺挑战当时的达摩院首座“无为”大师。在她25岁那年,她融合百家武功,自创了一套崭新的剑术,名叫“手挥五弦”。
     那时,距离“武林盟主”的大会只剩不到两年,这个女子丝毫也不掩饰自己的野心,竟然一心想做“武林盟主!”江湖中人谁也不容一个女子如此嚣张,一时间,兰茜思“恶名昭彰”,天下人皆欲杀之!
      尽管她在那一次的武林大会上力挫群雄,终因负伤远走,隐居西南边陲,郁郁终生,在三十几岁的鼎盛之年就与世长辞!
      石大名陷入沉思之中良久,抬起头,发现君玉正看着自己,他心里一凛,这双酷似兰茜思的眼睛竟然和兰茜思的目光完全不同。兰茜思的目光再如何风采出众、锋芒毕露,毕竟也是一个女孩子的眼神,而眼下这双目光却全然地内敛坚韧、平静无波!
      君玉向他一礼:“石大侠,告辞了!”
      石大名点点头,君玉大步往山下走去。
      从爱莲山庄被“请”出来后,这三天里,君玉忙于和孟元敬四处设法营救祝先生夫妇,无暇多想母亲的过去。这天,她正在约定的地点等朱渝,突然手一抖,手里的茶杯一歪,茶水泼到了桌子上。君玉心中一凛,突然有了种不祥的阴影。
     有人走了进来,君玉认出此人是扬州知府的侍卫。那个侍卫神色慌乱:“朱公子在知府衙门等你!”
     君玉心中一沉,飞身跃出,挥了马鞭,小帅直奔扬州府。
     知府衙门。
     君玉冲进大门,门里停着两具盖着白布的尸体。
     君玉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揭开白布扑到了梅眉身上。梅眉双眼紧闭,嘴唇发黑,胸口早已冰冷,旁边的祝先生也一样,显然是被毒死的!
     知府伏在地上瑟瑟发抖:“是京城来的钦差亲自下的命令……下官不敢抗命……与下官无关啊……”
     “快滚!”朱渝大喝一声,知府爬起来两股颤颤,跑了几步又跌倒,赶紧爬起来又跑了。
     “我没有亲人了,我再没有任何亲人了……”君玉抱起梅眉已经冰凉的身子,嘴角渗出细细的血迹。
     朱渝呆在那里:“都怪我,我父亲察觉我的行动后就先下手了,我早该想到他会这样的,我……我……”
     君玉似乎没有听见,她抱起梅眉走了几步,又回头看看尚躺在地上的祝先生,朱渝正要伸手去抱,见了她的目光,心里一寒,缩回了手。
     一辆马车停在门口,似乎是早已安排好的。
      君玉抱起梅眉,放在马车上,又回头抱起祝先生,跨过门槛,君玉踉跄几步,摔倒在地上。她爬起来,再次抱起祝先生,放在了马车上。
     她上马,一挥鞭子,马车得得地远去了,在门外,正等着赶来打听消息的孟元敬。见了君玉的脸色,心里一沉,纵身跃上了马车。
     朱渝站在门口,茫然地看着马车消失的方向,冬日的下午,天色已经黯沉得厉害!
      马车在一座小山的坡脚停下,君玉抱了梅眉往山上而去,在一棵巨大的梧桐树下停下,孟元敬则抱了祝先生。在他们身后,跟着一脸茫然的朱渝。
      君玉拿剑掘起土来。孟元敬赶紧帮忙,朱渝迟疑着也加入进来。
     半个时辰后,一个宽大的坟墓已经挖好。
     君玉抱起梅眉,仔细看了几眼,放了下去。孟元敬也将祝先生的尸体放了下去。
     土一层一层落下,两人的身子一点一点湮没,君玉看着梅眉惨白的脸,想起她来老家接自己,想起她给自己缝被划破了的袍子,心里一恸,土竟然洒不下去。
      孟元敬上前一步,用最后一抔泥土彻底覆盖住了梅眉的脸庞。
     君玉倒退一步,跌坐在地上,一言不发。
     孟元敬朝君玉看去,只见君玉静静地坐在山坡上,脸上有一种刻骨的悲凉。这是孟元敬第一次看到君玉脸上出现这样的神情,这一瞬间,他突然有种特别奇异的感觉,觉得面前的君玉是如此陌生,跟自己以前认识的那个美少年完全不同。至于究竟有什么不同,自己却偏偏一点也说不上来。
     朱渝靠在一棵柏树上,一向嚣张的脸上泊了一层深思之色,只是怔怔地看着君玉悲凉的神情。
     好一会,君玉起身,大步往山下走去。孟元敬看了朱渝一眼,跟了上去。
     朱渝依旧呆在原地,对着君玉的背影轻声道:我多次想和你成为朋友,可是,每次我们都处于这样敌对的场景……君玉的脚步更加快了,也不知有没有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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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第二天,君玉走出客栈,忽然听得大街上人声喧哗,紧接着,她看到孟元敬走了进来。
      “君玉,祝先生的族人全部被赦免释放了……”
      “真的吗?”
      君玉眉色稍展,孟元敬点点头:“真的,他们全被释放,并且返还了家财。”
      君玉靠在门口,松了口气,忽见一匹瘦马往客栈方向跑来,正是小帅,昨日她悲伤迷心,将小帅忘在扬州府,正想去寻,小帅却已被人送回。送马的人已经走了,只见小帅的背上缚着一支新开的腊梅,她取下一看,腊梅上还有一张小小的纸条:
      君玉,对不起!
      正是朱渝的笔迹。
      她叹息一声:“这次,多亏了朱渝帮忙啊。”
      “朱渝这小子,总算做了一件大好事!”
      孟元敬见君玉虽然眉色舒展了一些,但是因为悲伤过度,精神很差,不无担忧地道:“君玉,你没事吧?”
      君玉摇摇头。
      “五月,蜀中青城派有场武林大会,举行盟主选举。我舅舅派我把盟主令交给他们。”
      君玉勉强笑笑:“哦?元敬莫非也想去争个盟主?”
      “我可没这个闲功夫。”孟元敬看着她,对这儿时的伙伴有些依依不舍:“君玉,反正现在休战你没什么事情,心情也不好,不如我们一起去蜀中游玩一趟,好不好?”
      君玉想想,立刻答应下来:“好的,我们一起去游玩一趟也无妨。明日就走吧,我也不想在这里多呆了。”
      孟元敬见她答应,大喜过望:“一路上,我们谈谈说说也就不寂寞了。今晚,你就到我家里去住,明日好一同启程。”
      自从君玉来到扬州,孟元敬已经多次邀请她去自己家里住,君玉想着诸多不便就推辞了,如今听他又热情相邀,不好再推辞,只好答应下来。
     
      二人立刻结帐出门。走了一程,来到郊外一座庄园,庄园不大,远远看去有很多参天古木。
     孟元敬迎了君玉往里走,园中花木繁茂,榕树亭亭如盖,美丽非凡。君玉不禁赞道:“元敬,你这园子倒快活似神仙!”
     “看你喜欢,我就放心了,我知你习惯独居,已经给你安排好了一座小小的院子,倒还投你的性情!”
     孟元敬父亲早逝,赖舅舅抚养长大,母亲常年吃斋念佛,每年大半时间都住庙里礼佛,上月,他母亲又去了寺里,诺大的家中只得他和一个老管家以及几名家仆同住。母亲在家时,还有两个丫头伺候,母亲去寺里,两个丫头也跟去侍奉,因此,整个院子显得异常冷清。
      已是掌灯十分,孟元敬亲自带了君玉来到为她准备好的别院,这座小小的别院只有两间屋子,中间有一片不大的花坊,周围花木扶苏,情致幽雅。
      君玉十分满意,孟元敬见她脸上终于有了点笑意,道:“君玉,你精神不好,先去歇着吧。”
     “多谢元敬。”
     弯弯的月亮正上树梢,推开窗子,四周,花木的芬芳传来。
     有敲门声,君玉开了院门,孟元敬笑道:“没有打扰你休息吧,君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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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循声而去,树林深处有两间房子,红砖碧瓦,周围芳草萋萋,苦蒿杂生,金黄的太阳花正在粲然怒放。
     屋子里没有人,那奇怪的声音是从房后发出的。
      君玉轻轻往前走,房后的山丘上有一棵巨大的梧桐树,树边赫然立着一个衣冠冢,坟前烟雾缭绕,摆着几样祭品果脯。
      一个女子坐在坟前,这奇怪的乐声,正是女子发出的。
     似乎感觉到背后有人,女子遽然回头,约莫三十五六岁年龄,见是两个小伙子,语气中微有怒意:“二位到此有何贵干?”
     “我们是游客,无意中闯到这里,打搅到你很是抱歉。”孟元敬赶紧道。
     女子瞪了他一眼,看向君玉,发现君玉正盯着那个衣冠冢前的墓碑。墓碑上赫然只有简单的五个字:
      兰茜思之墓
      这时孟元敬也看到了,二人对视一眼,均心中一凛。
     “这里是私人住地,不欢迎游客,快走。”女子悻然道。
      二人只得赶快离开。
      “君玉,真奇怪,这女子竟然供着你母亲的墓碑。”
      君玉也有点奇怪:“不知是不是同名同姓之人。”
      两人走了一会儿,投宿的客栈已经在望。只见有一男一女正从另一个方向往客栈走来,竟然是朱渝和石岚妮。
      孟元敬大惊失色:“岚妮,你怎么会在这里?”
      石岚妮见到表哥和君玉,惊惶失措的转了脸不敢回答。
      朱渝见到二人也有些意外,冷冷地看了君玉一眼,转身就走。
      石岚妮也立刻跟了上去。
      孟元敬正要追上前喝止表妹,客栈里面早有二人迎了出来,二人均是青城派的装束,其中一人是孟元敬认得的,正是青城派一名辈份较高的弟子。
      那人见了孟元敬,立刻道:“孟公子,敝掌门有请。”
      “好。”
      孟元敬回头,见表妹已经随了朱渝远去,无法再追赶,只得答应下来,又看看君玉:“你要不要一起去?”
      君玉摇摇头:“我这次来主要是观光游玩的,你先去交了盟主令吧,我就在这里等你。”
      “好,我交了令牌就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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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孟元敬已经随青城派的弟子启程,估计要五日之后才会回来。君玉也不急,趁此机会好好在成都边境一游。
      这一日,她骑马沿着城北往郊外走。清澈见底的府河沿途伸展开去,两岸盛开着野生的蔷薇。再往前走了七八里路,突然传来一阵悠扬的琴声,君玉驻足,这琴声乍听之下清雅柔和,似佛教的音乐,再一听却如春花秋月,让人心底激动莫名又惆怅万端继而如山谷清泉松间明月,美不胜收却又难以言喻。那曲子竟然是从来不曾听过的。
     她驻足半晌,想起李白曾经写过的一首听蜀中僧人弹琴的诗:
     蜀僧抱绿绮
     西下峨嵋峰
     为我一挥手
     如听万壑松
     客心洗流水
     遗响入霜钟
     不觉碧山暮
     秋云暗几重
     前面不远处就是著名的昭觉寺,但是,琴声却不是从寺庙里发出的,而是从对面的一座小山坡上发出来的。
      君玉循声而去,山坡上有一棵巨大的黄桷树,看树冠大概已经有千年左右历史。黄桷树下坐着一个麻衣如雪的年轻僧人,正在独自抚琴。
      琴声忽止,僧人抬起头来,不过二十出头年纪,虽是一身粗麻长袍,却龙章凤质,卓尔不群。单论风采,君玉生平所见之人,惟有弄影公子堪与比肩。
      君玉上前一礼:“打搅大师雅兴。这曲子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广陵散》?”
      和尚看她一眼,目光倏地放出光华,语音却清冽平丅和:“正是《广陵散》。”
      《广陵散》自嵇康在刑场最后一次弹奏后,就此失传,千百年来各种讹诈版本虽多却无一真实。弄影公子有一次在天山雪峰上听见一隐者弹奏过后面一段,但是循声欲去拜访,隐者已经踪影全无。弄影公子妙解音律,当即记录下这首残缺不全的曲子,回来后多方考证,认为就是失传千年的《广陵散》。君玉听这年轻僧人弹奏到后面,正是弄影公子记下的那段,是以才有此一问。
      “敢问大师法号?”
     “在下拓桑。”
     “在下君玉,有幸一闻《广陵散》,真是不虚此行。”
     拓桑显然不是蜀中人,君玉到过许多地方,就是一些很偏僻的土语都大致能听懂,可是从拓桑的口音里却完全辨识不出他来自何方。
     拓桑似乎知道她的心思似的,微微一笑:“拓桑弹奏这曲子日久,从来无人辨识出是《广陵散》,如今初到蜀中竟遇上知音,难得难得,拓桑再弹一曲酬知音。”语毕,再抚琴弦。
      这曲子较之《广陵散》完全变换了风格,君玉静静地听着,仿佛那不是琴声,而是心灵相通的朋友在对自己婉婉倾诉。好一会儿,她情不自禁地取出随身带着的一支短笛,合着琴音,是一首《月下笛》。
      拓桑的琴声稍微小了下去,却和笛声正是相得益彰,配合得天衣无缝,琴声笛声林间回荡,如溪流淙淙,又似月下花开。拓桑抬起头看着她半晌,低声连连道:“白头如新,顷盖如故。”
      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啸声,接着响起激烈的打斗之声。拓桑神色不变,弹奏的手依旧没有停下来,君玉也静静地站在那里没动,直到曲子完毕。
     拓桑深深地看她一眼,收了琴,微微一笑,身形一晃,飘然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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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仁成脸上青筋暴突:“这次,你先掷。”江之林点了点头,笑道“这样痛快点”,手指微动,骰子掷出,唱摊的头上也冒出冷汗来,揭开碗,厮声道:“六个六,十八点兼全色,通杀。”按照掷骰子的规矩,18点全色是不能再赶的了。
     围观者哗然,君玉却看出,江之林每次掷骰子的时候,手指微动,暗运内力,显然强过了郭仁成。
     红枪会众人正要抢上,江之林身后一群人上前一步,郭仁成脸色惨白,低声道:“罢了,罢了,寒景园是你的了。”
     江之林大笑道:“老郭,你可以收拾私房钱离开了。”郭仁成沮丧地正欲退下,忽见人影一闪,他刚刚坐过的位子上,已经坐了一人。这人从人群里无声无息地走出,坐下,是一个绿衣黄裳的女人。女人身材极为娇小,正是日前在浣花溪“兰茜思衣冠冢”前见过的那个女人。
     女人冷冷地道:“我也来赌一赌。”
     江之林怪笑一声:“区区在下从不和女人赌。”
     女人冷冷道:“你怕也由不得你了。”
     江之林大怒,却道:“你是谁人?拿出你的赌本瞧瞧。”
      女人冷冷一笑,“我舒真真就和你赌一把,我对红枪会的产业和你的银票都没有兴趣,就用这些下丅注寒景园,一把定输赢。”
      原来这女人叫舒真真。君玉从人群里看去,只见她拿出三件东西来,第一件是三颗毫无杂色的婴儿拳头般大小的红、蓝、绿三色宝石;第二件是一株三尺来长的通体晶莹剔透的红色珊瑚树;第三件竟然是一本剑谱,已经有点发黄的宣纸上写着《手挥五弦》四个大字。
     那两件财宝,无一不是价值连城之物也就罢了,而她拿出的那本剑谱却令众人大吃一惊。这本剑谱竟然是20年前名满江湖的兰茜思的遗物。
     君玉见了这本《手挥五弦》立刻明白,那女子供奉的墓碑真的是母亲的衣冠冢。
     江之林两眼放光,顿了一下笑道:“单这宝石和珊瑚也可以赌一把了,至于剑谱嘛,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舒真真冷冷一笑:“你赌了不就知道了?”
     “好,我赌了。”江之林大笑,“舒姑娘,这一把,你先还是我先?”
     舒真真道:“我先。”
     众人都看出江之林刚刚掷出十八点兼全色,手上劲道何等厉害,赌徒都有同情输家的心理,当然只要赢家不是自己,又见是这样一个玲珑的女人,不禁为她捏了一把冷汗。
      舒真真拿起骰子,看也不看,随手掷出。唱摊的揭开海碗,声音发颤:,“双二一一,五点,小。”众皆哗然,掷骰子一二三通赔不算,最小的就是四点,现在舒真真掷出一个五点,基本上可以说是输定了。
     舒真真也不开口,静静地坐在那里,江之林面露喜色,握了握骰子,轻轻掷出,唱摊的声音几乎都哑了“双一一二,四点。”
     全场一片寂静之声,江之林似乎被人狠狠揍了一拳,面色灰暗地盯着舒真真,舒真真却不看他,转头看着郭仁成:“郭总瓢把子,劳驾把地产房契什么的都交出来吧。”
     郭仁成再也忍不住,纵身扑了上去一掌直拍舒真真胸口。江之林冷冷一笑:“老郭,忘了赌场的规矩了?”伸手表面阻挡郭仁成,却暗下毒手,一掌直拍舒真真背心。
      舒真真转身避开江之林这一掌,长剑在手,一个照面,削去了郭仁成一只耳朵。两人不敢再战,郭仁成捂着一只血淋淋的耳朵,径直奔去拿地产房契了。
      “无关人等,一概退下。”舒真真一挥手,众人赶紧退了下去。这时,郭仁成拿来了房契,揣了银票细软也不敢再收拾其他物件,携了家眷,不到两个时辰,人已经散得干干净净,诺大的寒景园变得空荡荡的,只剩下舒真真一个人端坐在刚才用作赌场的桌子旁边。
     君玉随着众人离开,却没有走出,而是悄然进了寒景园的枇杷林,此刻正是枇杷成熟的季节,满园的枇杷黄橙橙的挂满了树,林间清幽静谧,而旁边则是几棵千年银杏。寒景园又大又深,山坡上柏树森森,君玉逛了一圈,待郭仁成一家子走得干干净净,悄然闪出,舒真真还坐在那里,桌子上依旧摆放着她带来的三件赌资和一叠房契。
     舒真真静丅坐一会,正要起身,一个清透的声音突然传来:“且慢,我也来赌一赌。”
      语音刚落,一个粗麻长袍的僧人已经坐在了舒真真对面。此人身法快极,姿态美妙,舒真真竟然没有看清楚他是怎么进来的。 


  • 冰凌by
  • 况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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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等下文。。


2025-05-23 08:48: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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