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礁石上涂口红，腥咸的海风卷起裙角。镜面折射的珊瑚红沾着昨夜情人的气息，像一团未干的血渍。海水漫过脚踝时，总让我想起他沉入海底的样子——那些雪白的泡沫曾吞没他最后的挣扎，如同我吞没所有迷恋的目光。
十五岁那年，我在数学课本里夹着雕花小镜。男孩子们投来的粉笔头总是精准地落在镜面上，碎裂成无数片发烫的倒影。后来我学会把睫毛弯成鱼钩的弧度，让每个清晨都漂浮着银色的饵料。他们逐光的模样像极了溯游的鲑鱼群，争先恐后跃上我精心编织的网。
结婚那日我戴着珍珠项链，圆润的珠光却硌得锁骨生疼。他掀起头纱时，我透过蕾丝缝隙数礼堂穹顶的彩绘玻璃，十二扇玫瑰花窗正淌下胭脂色的光。那个瞬间我突然明白，圣坛前交换的戒指不过是新猎场的入场券。
现在潮水漫到膝盖了。第二个男人的体温还残留在丝绸睡裙里，像即将消散的晚霞。他替我扣上钻石耳钉的手指曾颤抖着掐灭烟头，火星坠落在丈夫的威士忌杯底，宛如某种拙劣的隐喻。我教会他如何用鱼线编织绞索，用浪涛的轰鸣掩盖骨骼断裂的脆响。
月光把浪尖染成银蓝色的时候，我又对着海面补妆。新来的冲浪教练有着小麦色的脊背，远处篝火晚会的歌声正被海风扯成丝缕。珊瑚礁深处传来贝壳碎裂的轻响，我知道那是潮汐在咀嚼往事的残骸。口红旋进金属管发出轻微的咔嗒声，像扣动无形的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