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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就像小时候一样,他停在那里,等着他走过去接他。
但他又感到困惑,那个曾经攥着他手的脏小孩,却在闷热的午后不回头地放弃他走出门去。
“亚瑟,给我自由。”你一直的都是自由的,不是吗。“我想要自己去闯一片天地。”你要离开我吗。“亚瑟,我不会说对不起,但是,谢谢你。”我不准你离开。我决不允许!绝不!“呵,亚瑟,你要杀了我吗?杀了你亲手救活的我吗?”亚瑟看着自己举起枪发抖的手臂,和对面人决绝的表情。
他一瞬间冷了心。
密集的蝉声堵着他的耳朵,隔壁的狗因着燥热的天气有气无力的吠着,须臾,飞机飞过头顶的轰鸣声,洗碗的潺潺水声,汽车马达预热的启动声,哭泣声,发怒声,吼声,悲鸣声,一齐钻进了他的脑袋。他可怜的神经被占据着,时间和空间也扭曲起来。乱了,乱了。我是谁?对面那个人是谁?站在他身后的那个小孩呢?他怎么在哭?你不要哭了,哥哥带你回家。那是我吗?给那个小孩盖被子牵手逛街陪他读书打电动为他学做蛋糕替他出头和别人打架的那个人真的是我吗?反了,反了。呵呵,亚瑟你看你养了个什么怪物。6岁就能把牛举起来,9岁就懂得如何熟练使用枪支,15岁就和邻居的伊万小朋友互殴揍得满身是血双双住进医院。现在他成年了啊,他又要自由了,他嫌你碍事了,不要看他现在一脸的正直的表情说不定他反身就会抽出枪爆了你的头!你还想护着他,当他是自己那个笑得天不怕地不怕的弟弟么!
够了,够了。不要叫了!不要叫了!亚瑟一手按着即将崩溃的头,一手仍将枪口抵向阿尔的肩膀。什么自由,什么弟弟,都见鬼去吧!只要背叛我的人,我都不能原谅!亚瑟恶狠狠地抬起头,咬紧了牙,另一只手也把上了枪。只要下定决心,只要扣动扳机…“亚瑟,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你哭。”阿尔宠溺地对他笑,仿佛耍小孩子脾气的不是自己。“果然你还是笑起来最好看了。”阿尔抬手,用手指轻轻蹭掉那人的眼泪,我知道你不会开枪。
那双看不厌的祖母绿眼睛,曾经盛满了他的欢乐,他的欣喜,他的骄傲,现在里面,却只剩下疼痛。
也许分开的理由确实比在一起荒唐。连自由不自由都可以。分开时的那些痛苦,正是因为在他们一起生活的那些日子里,亚瑟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离开,而他用枪卑微地挽留他。其实离开也没什么不可以,每个人的抉择不同而已。只是亚瑟骨子里至死的骄傲让他一直不能释怀。有时候,亚瑟在红茶里看到自己的影子,又会庆幸,其实想到幸福的日子比痛苦的多,这不就很好了么。
怎么会又想到这些矫情的事。亚瑟红了脸,在心里骂了骂。就这样走到了那个青年面前。亚瑟压到他身前,气鼓鼓地摘去阿尔的墨镜。那双梦里的水蓝色眼睛突然出现在面前,亚瑟措手不及地后退了几步,啪嗒一下坐到了地上。罪魁祸首在那儿笑嘻嘻,抱着手臂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哈哈,亚瑟,你迟到了哦~!”亚瑟气得心急。满脸涨红,恨不得就这样钻到地底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