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7.【生活很艰苦,请随时准备戴上安全帽。】詹妮弗·安妮斯顿
“在想什么?”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隐隐有些沙哑,抬头,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伸到了眼前,一杯温热的牛奶放在了我的手边。
我因为他突兀的动作有些愣住,沈昌珉却神态自若的收回手,淡淡的继续开口道:“昨天的事,谢谢。”
我摇摇头,抬手握住他刚刚递来的牛奶,细细的喝了一口,隔着染着薄雾的玻璃杯口,视线自然而然的落在了他线条分明却毫无表情的脸上,还未整理的头发有些乱蓬蓬的,在阳光里透出温暖的颜色,明明是温暖的男人,却拥有一双清冷的眼瞳。
收回视线,莫名的想起了早上那一声连自己也无法解释就脱口而出的“我不走”,之后想要再发出声音却发现根本就不能做到,那个时候,大概是因为沉浸在回忆里才会不可思议的说出有关回忆的话吧……
但对于眼前的这个男人,只要一触碰到他,就会感到无比安心,仿佛只要一触碰到他,就可以看见另一个世界的我,小心翼翼的藏着破碎的躯壳,脆弱执拗,稍有不慎就会崩溃,但不管如何还是骄傲的强撑着。
太相同的人,总是太落寞。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
轻轻的一笑,我拿过放在餐桌一角的素描本,开始认真的写着我的名字。
闵,夏,拉。
闵夏拉……
曾经有人为了埋葬我黑暗的过去,只为给我一个明媚的未来,而抹去了这个名字带来的一切灾难,让我心安的生活过两年,却在这两年里无时无刻不流泪不痛苦,可笑的是,不知为何。
当那些冰冷的针管挑破我皮肤刺进我血液的时候,另外一个国度那个精致到仿佛是神祗加冕般赐予美貌的少年,身体摇摇晃晃的扑倒在火车站落满尘埃的月台上,昏迷不醒。
当那些医生护士把我绑在坚硬的病床上,即使精神混乱的我也知道手腕脚腕被勒得好痛好痛,眼泪落下来的时候,脑海里突然飘过一个陌生男子的声线,他用着哀伤轻婉的声线,说“太温暖了,就太孤寂了。”,另外一个国度,那个清瘦虚弱的少年流着泪推开一个个阻拦他的人,用力想要从病房里跑出去,他大声的嘶吼,红着眼眶,然后重重的跌在地板上,呼吸都好像要消失了……
当那些痛到绝望的日子消失在时间的手里,刻在身体上的痕迹也渐渐的愈合,只是是你还是我的无法释怀,造成了现在的分离?
你不会知道,两年里我的那些绝望那些空白那些惧怕,当然我也不会知道,两年里你三番两次的崩溃,一次又一次的跌倒,失去,然后痛得快死了,却死不了。
只是这样想着,就不知道自己身在哪里,在干什么,只能想你,想你还在我身边,想我们还没有分别。
眼泪一颗颗的砸在白色纸面上,加重了字迹的浓重。
把素描本递给沈昌珉的时候,我甚至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他的手指有一瞬间的僵硬,但还是很快反应过来,从我手中抽走了本子看了看,又看了看泪流满面也不知道擦干净眼泪的我。
逐渐模糊的视线里,我看见沈昌珉安静了片刻,然后起身,走到我身边,俯下身,轻轻的叹了口气,从一边的纸盒里抽出几张纸,认真的擦干净我脸上纵横的泪水。
他那么温柔那么专注,干净的眼眸里有一点点明亮的光彩。
他的手一点点的转移,柔软的纸巾摩挲着我的脸。
混沌的世界里,我听见了他略微嘶哑的声音传来,那么低,那么沉,好像要带着我沉到无法测量的海底。
“从今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看似毫无关联的一句话,却在瞬间粘连好我破碎的世界。
因为我突然发现,原来像我这样孤单落寞的人,是那么需要温暖,那么奢望,那么眷恋。
奢望到哪怕连结我的温暖的那一边,不是我深爱的人,哪怕那个人同我一样,同样孤单落寞,同样依恋过去,同样无视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