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绸，从窗台垂落大理石地面，直到玛丽埃塔的脚边。她的影子隐藏在黑暗中，静静伫立，像夜色中的蓝鸢尾。
“玛丽埃塔……转过身来。”
一滴眼泪从她的脸颊上滑过……
玛丽埃塔抬手间顺便抹掉泪水，缓缓转身看向不知何时站在身后的缪塔瑞特，保持微笑的脸颊有些颤抖，“小少爷……怎么了？”
她的声音很轻，如同蒲公英绒冠轻拂琴弦。
“要多加些枫糖吗？您最近喝茶总是嫌苦。”
她总是这样，把一切都裹在枫糖味的温柔中，就像此刻浸泡在淡茶中的银匙。
方才搅动的茶水涟漪逐渐平静。
少年握紧了拳头，死死盯住眼前的女仆，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指骨间发出“咯嘣”的爆响。
“根据《帝国战时特别法典》第702条，你犯了泄露情报罪……玛丽埃塔，自首吧。”
缪塔瑞特的声音有些颤抖。
“小少爷我……”
“不要狡辩，”缪塔瑞特凝视着眼前的女仆，“在公园里卖气球的老人，已经在审讯室了。下一步，我们会调查老人这段时间接触的所有人，捡喷泉里硬币的流浪汉，以及收拾茶渣的清洁工……”
空气突然安静，两人陷入了沉默，互相看向对方的眼眸。
片刻，少年终于打破了寂静。
“北境，是开不出蓝鸢尾的，”少年浑身都在颤抖，握枪的右手却纹丝不动，他的眼中，有星星点点的光，“除非，有人偷偷将种子带进军营。”
茶壶在玛丽埃塔身旁敞着，于水汽氤氲中，她的轮廊变得飘渺透明，仿佛随时会随着茶香消散，“有些花，”她俯下身，轻轻吹散蒸汽，“是长在伤口上的。”
“呯！”
枪声在屋内响起。
一阵风吹起半掩的窗帘，月光如银刃般斩断黑暗，将两人笼罩在淡银的光芒下，圆月当空，缪塔瑞特的银色长发在月光下舞动闪耀。
沉默漫过光洁的大理石地面，漫过开满玫瑰的温室，漫过记忆中永远潮湿的地窖……直到守卫军的军靴声震碎寂静。
卫兵给玛丽埃塔带上手铐，在缪塔瑞特的注视下，她的背影被走廊吞噬，他缓缓踱步至窗前，看见大批蒲公英种子在风中飞起，越过庭院，越过房屋，在夜空中消失……
再见，玛丽埃塔，再见。
突然，元帅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一只大手拍在他的肩膀上，熟悉的雪茄味扑面而来。
“小隼，做的好。”
……
地下室内，应急灯管滋啦作响，在潮湿的砖墙上映下蛛网的阴影，十几个人挤在这充满霉味的狭小空间中。
“玛丽埃塔，遇害了。”
一个少年从通风口爬入，身上垂着望远镜，头发上还粘着一颗蒲公英种子。他拿着一包垃圾袋，扔到众人跟前，从中取出一块手帕，上面记载的是帝国军一张北境战术图，并附上了一句话:
【缪塔瑞特•冯•奥顿，思想尚未定型，建议尽快解放】
一名穿着旧军装的男人突然将手中的木杯猛摔在地，眼中满是怒火。他是玛丽埃塔的亲弟弟，洛伦佐•冯•卡斯珀，左眼带着的黑色眼罩是姐姐亲手制作的——三年前替她挡下追兵时，那只眼睛永远留在了雪地中。
“这就是，所谓的‘希望’？”
洛伦佐猛地将拳头锤在桌面，环视着所有人，没有人出声，只是默哀。
“这个小恶魔，他根本不值得拯救！”
“洛伦佐！”
一名裹着黑色风衣坐在地图前的人终于抬起头，看向洛伦佐，他的眼中，是燃烧的火焰。
“请相信你的姐姐给出的情报，”男人站起身来，长舒一口气，“我们正是互相相信对方的能力，才活到了今天……”
“那么，战术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