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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些天在罗马执行任务的时候顺带申请了半个月的带薪假期,理由就两个字蜜月言简意赅丝毫不拖泥带水。泽田纲吉的满头黑线毕竟不敌自家雾守的嬉皮笑脸死缠滥打。万般无奈之中别墅的钥匙已然到了伺在一旁的云守手里。所谓夫妻同心其力断金大致该是如此。婴儿大小的门外顾问这才从温热的咖啡中抬起头,似笑非笑,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这么有闲情雅致了,骸。
……是什么时候?
那个曾经扬言世界是我的我要毁灭所有的黑手党的邪气少年如今竟也穿着千篇一律的西装革履同那些他嗤之以鼻的乌合之众们同流合污,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事情?
还是说遇见了那个人之后,这个混世魔王才忽然觉得夺取世界还不若默然相爱岁月静好来得真实来得幸福。谁知道。
这其实就像是在捉迷藏。彼此一言不发地将自己隐藏在最深邃的黑暗里。看不见自己,却在冥冥之中把对方看得真切。
总之他们确是在一起了,正如多数人所目见的。干架拌嘴也好,偶尔在任务完成的时候蹭个假甚至直接二话不说翘班也罢。十年的时光足够让泽田纲吉发觉,他那两个最不合群也最让人头疼的守护者,到头来也毕竟只是两个普通人。普通得都会想要拥有幸福。
没有回答Reborn的话。他看到骸一丝略显尴尬的笑。
在水牢里泡了十年不是假的,即使是在实体化的时候对罗马也鲜少涉足。之前对于那里的记忆估计早就泡成了渣渣。何况这些天无论去哪都有风纪财团的轿车和云雀手下那些万事通活地图领着,按说应该从来无须考虑迷路问题。呆在罗马的最后一天这家伙不知搭错了哪根线竟说要亲自下厨拉着他出去买这买那。无论那句话是不是“我亲自让你下厨”或“我亲自让草壁下厨”的未补完,六道骸明白平日公务缠身的云雀要出门逛街买东西几乎是几率为零的事情于是欣然同行。
生活的本质其实就是你永远都便估不到啊。
当云雀恭弥试图将手中的东西放进购物车堆起的小山中最后一寸平坦之处时,六道骸的第四根黑线也跳到了脑袋上。
“我说……你不是要买食材么?”
云雀的眼刀还是压下了艰难推车的某人的无声呐喊,后者倒是很识相地立刻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眼睛还时不时望向那些原本不在计划之内的锅碗瓢盆和各种生活用品。管他是要带回日本还是西西里。不多问,就在后面乖乖地推购物车。
云雀也没有再往购物车里扔东西,走向柜台匆匆结帐后将找回来的几张钱随手塞进六道骸衣袋。
装袋的商品一比二分摊,勉强还算人道。云雀很快拎着其中的两个袋子踏了出去,他也很快拎起剩下的跟。一前一后偶尔被穿梭的人群隔开一段距离。他小跑着又将距离追至半米。云雀的步子很稳,他的肩并不很宽,很瘦削,个头也仍然比骸矮了半截。但这并不妨碍骸心甘情愿地跟在他后头。
“我是在想,反正始终都是我在上,有什么关系。”
“……你在瞎嘀咕些什么?”
“没什么。”曾几何时自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不了了之,“诶,你看看那只鸟!是不是很像云豆?”
岔开话题的功力着实蹩脚。云雀顺着骸指的方向看过去的时候那家伙已经迫不及待地趴在橱窗前,像个看见自己心爱之物的孩子。
周围的行人愈发密集。云雀不喜欢被穿行的人流挤来挤去。在后面叫了几声但对方似乎全然没有听到,于是干脆走上前去敲了他一拐子便扬长而去。他本以为他会跟来,偏偏他却没有,他也不再理。骸回过头来看云雀,人群将他的身影逐渐淹没。想马上去追迈开步子腿上却像灌了铅,目光擦过一张张陌生的匆匆的脸。罗马的阳光很刺眼。很热,稍在这里站上一会儿都会立即变得大汗淋漓。
你看,你追着我的脚步整整十年。我却是第一次害怕就这样再也追不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