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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归墟无岸
冰缝深处的荧光苔藓发出濒死的幽蓝。
张起灵的白发垂落在我肩头，发梢凝结的血珠泛着青铜光泽。我们卡在冰层夹缝中，上方不时传来雪块坍塌的闷响，而下方三十米处，汪家人的狼眼手电正在画着蛇形路线。
"是尸胎。"他突然将掌心贴在我心口的殄文上。寒意刺骨的冰窟里，那道鬼玺烙下的符咒突然发烫，照亮了前方冰封的青铜城郭——那分明是放大百倍的云顶天宫模型，但每块青铜砖都刻着我的生辰八字。
我的小指突然透明化加剧。
不受控的手指穿透冰层，触碰到青铜城墙的瞬间，整座冰窟响起号角声。那些冰封万年的青铜砖开始蠕动，砖缝渗出粘稠黑液，在空中凝成二十三个汪藏海的脸。
"别看眼睛！"张起灵的手刀劈碎最近的黑影。碎裂的面孔落地变成青铜甲虫，振翅声与冰缝外的汪家人脚步声形成诡异合奏。我们贴着青铜城墙移动时，我发现他的白发正逐渐染回黑色，但瞳孔开始泛起青铜色。
城墙突然裂开人形缝隙。
被拽入青铜城内部的刹那，血腥味扑面而来。街道两侧挂满人皮灯笼，每盏灯罩上都写着我的名字，灯穗是用不同时期的头发编织的——有蛇沼时期的短发，也有现在的半长发。
张起灵的黑金古刀突然脱手钉入地面。
刀身震颤着指向街尾的青铜祭坛，坛上跪着的无头尸身穿我的冲锋衣，右手小指完全透明化。尸身脖颈断面插着那支西沙骨笛，笛声正从我们背包里传出。
"幻象。"他捂住我耳朵的手在流血。真实的骨笛从背包飞出，与尸体手中的笛子融合。双笛共鸣震碎所有人皮灯笼，火光中浮现出青铜门开启的场景——门内站着另一个张起灵，正将昏迷的我推向燃烧的鬼玺。
我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街道地面突然塌陷成卦象阵，我们坠入沸腾的血池。张起灵将我托举出液面时，他的双腿已爬满青铜鳞片。血池底部沉着无数青铜匣，每个匣子都传出我的心跳声。
"开匣者死。"他用殄文在血水表面写道。但我已经看到最近的匣盖上刻着"2015年立秋"，匣缝渗出我常用的薄荷烟味。挣扎着游过去时，后领突然被拽住——张起灵的白发再次蔓延，这次直接缠住了我的手腕。
血池突然结冰。
我们被冻在冰层中的姿势，与青铜门幻象里的场景完全一致。张起灵的眼睫凝着冰霜，突然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那年你接过鬼玺时...咳..."血沫从他嘴角溢出，在冰面绽成血色麒麟。
冰层外传来汪家人的狂笑。
七个戴防毒面具的身影正在凿冰，为首之人举着刻满"吴邪"名字的青铜杵。我的透明化蔓延到肘部，手指穿透冰层时意外触到张起灵后腰的旧伤——那是他替我挡下密洛陀的疤痕。
麒麟血滴在冰面的瞬间，整座青铜城开始倾斜。
我们随着冰层滑向深渊，汪家人的惨叫被狂风撕碎。失重感持续了二十三秒，落地时竟站在喇嘛庙的天井中。雪花安静地落在我们交握的手上，他的白发在月光下泛着银辉。
"你选错了。"
少年张起灵的声音从经筒后传来。他抱着那半块酥油茶饼，脖颈缠绕着青铜门内的锁链。成年版的张起灵突然将我推向庙门，自己转身走向少年时期的影子。
我想冲过去却被透明化禁锢。
两个张起灵同时举起黑金古刀的瞬间，整座寺庙开始崩塌。少年化作青铜液渗入地缝，成年版踉跄着跌出烟雾，手中攥着染血的青铜环——和拴住潭底幼童的一模一样。
"走..."他嘴角溢出的血呈青铜色。
我背起他冲向庙门时，身后传来冰层断裂的轰鸣。月光突然变成血红色，青铜城郭在雪山上空时隐时现，城门处站着二十三个透明化的"我"，正同步做着推门的手势。
山脚下传来胖子的呼喊。
他的身影在雪幕中忽远忽近，仿佛隔着毛玻璃。张起灵在我背上突然抽搐，大片青铜鳞片从领口下涌出。我摸到他后颈跳动的血管，那里有块凸起的硬物——是嵌进皮肤的鬼玺碎片。
"...咳...不能睡..."他染血的手指抠进我肩胛。
这句话让我想起西沙海底的生死时刻，突然发力撞向最后的雪坡。月光穿透云层的刹那，我瞥见他的瞳孔——那里面映着的不是我的倒影，而是一具漂浮在青铜液中的尸体。
胖子接住我们的瞬间，雪崩吞没了整座喇嘛庙。
他背上昏迷的张起灵，我残缺的左手虚握着他垂落的发梢。那些白发在月光下寸寸断裂，落地变成青铜色的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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