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章——加布里埃尔·巴蒂斯图塔的内心独白**
（布宜诺斯艾利斯的夏夜，电视屏幕的蓝光在石膏像上流淌，那是我1994年世界杯怒吼的瞬间）
……
莱奥捧杯的那一刻，我的膝盖突然剧痛——不是风湿，是1998年对阵荷兰时留下的旧伤在尖叫。原来有些记忆，是嵌在骨头里的。
（冰啤酒滑过喉结，泡沫像圣西罗的雪落在1990年的肩头）
马拉多纳在天上大笑吧？他总说我是“最悲情的斗牛”，冲锋时犄角上挂满鲜花，却永远刺不破终场的红布。可今夜，那个戴着队长袖标的罗萨里奥男孩，替我们所有人捅穿了穹顶。
（手指无意识摩挲茶几上的相框——2002年韩日世界杯，我跪在草坪上揪住草皮，身后是瑞典人狂欢的虚影）
二十二年前，我的眼泪渗进札幌的草根里。今天它们从莱奥的眼眶涌出来，却化作香槟浇灌了整个美洲。原来上帝早把剧本写好了——梅西的左脚，正是我们所有未竟梦想的接续者。
（阳台外传来街区的爆炸声，年轻人举着蓝白旗狂奔，像极了1990年我们输掉决赛后烧垃圾桶的暴怒少年）
克雷斯波发来信息：“他们再也不用说我们浪费了黄金一代。” 我对着手机屏苦笑。黄金？我们的血是锈铁色的，是三次世界杯折戟时更衣室地板的颜色，是莱奥2016年退出国家队时新闻标题的油墨色。
（起身时碰倒酒瓶，液体蜿蜒成河——多像2002年小组赛出局后，帕萨雷拉教练摔碎的那瓶威士忌）
当年我总在禁区外暴射，以为只要炮弹够重就能轰碎命运的门闩。可莱奥教会世界另一种解法：把时代的重量搓成一根绣花针，在密不透风的铁幕上挑出最精巧的裂缝。
（电视回放迪马利亚的挑射，那粒进球像极了我1994年对希腊的帽子戏法，只是他飞向角旗时，膝盖上没有钢钉）
安赫尔，你这瘸腿的老天使！十年前你说“要为巴蒂没完成的梦想奔跑”，现在你躺在草皮上捂脸痛哭的样子，比所有大力神杯都更让我心碎。
（风掀动窗帘，露出墙上泛黄的《奥莱报》——标题是“战神之泪”，配图是我2002年掩面跪地的背影）
里克尔梅昨天打电话问：“如果当年我们有梅西……” 我掐断了通话。历史没有如果，只有此刻莱奥胸前的奖牌在灼烧时光的黑洞。
（抓起遥控器定格画面：梅西被抛向天空，蓝白彩带落满他的皱纹，像极了三十八岁退役时我收到的告别礼物）
那些年我总在深夜惊醒，梦见自己变成潘帕斯草原的风滚草，被世界杯的飓风刮向虚无。现在，风停了，梅西把草籽埋进金杯的土壤里。
（街角的酒吧传来《Muchachos》，醉汉们唱到“马拉多纳在天上看着”时，声浪掀翻了屋顶）
迭戈，现在你满意了吧？你亲手选的接班人，带着我们所有破碎的膝盖、错失的点球、被门柱拒绝的怒吼，走到了我们从未抵达的应许之地。
（手机震动，西蒙尼发来视频——马竞更衣室里，他指着格列兹曼大喊：“看！这就是阿根廷人抢冠军的基因！”）
基因？不，是诅咒。是1978年肯佩斯沾血的绷带，是1986年上帝之手飘散的汗雾，是2014年伊瓜因错失单刀时扭曲的草皮。但今夜，诅咒变成了最甜的甘蔗酒。
（阳台上飞来一只蓝白气球，卡在铁栏杆间挣扎——多像1998年被博格坎普绝杀时，我卡在喉咙的那声嘶吼）
莱奥，别擦眼泪。让它流，流成河，流成海，流成所有阿根廷孩子未来梦里的潮汐。从今天起，你的泪水不再是盐，是解药。
（关掉电视时，屏幕黑得像个洞口——1990年意大利之夏那个十九岁的我，正从洞里朝现在的我挥拳）
睡吧，老战神。你的战争结束了。
**“我们未竟的史诗，终由他写成了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