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桀骜 2
桀骜回想起接到密令的那天。
女林在说完「如果死对于你来说是无所谓,那么在你身边的我算什么」之后,狠狠给了自己一拳。接着又在说「不要走」的时候,流了眼泪——这些都是十年来的第一次。
第一次露出那样绝望的表情。
第一次透出这样卑微的口气。
其实自己也同样。第一次后悔,第一次有了“若是一个人就好了”这样埋怨的念想。
负伤归来尔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桀骜都反复做着同一个梦。
女林说:「走吧,桀骜。」声音如同画面中舍门外,随风飘舞的花瓣那般轻柔,却决绝。白衣胜雪,衬得人愈发憔悴。明明是在笑,但那神情,忧郁如深秋。
桀骜伸长了手臂, 抓住的,仅仅是一缕青丝。
明明短暂到不消一刻便能结束的情节,却似恍惚着隔了一世。
那些如鲠在喉的话,桀骜庆幸着即使是在梦中也终是守住了。
只要还是红壁书[这里的红壁书即隶属于王的隐秘组织]的一员,有些事就只能让它成为秘密吧。
这样的话,不是想要博取谁的同情,而是为了时刻提醒自己。
桀骜想到这儿,又猛灌了一口手中的酒。
毕竟是命不由己的人,只要不成为拖累,就该知足。
「呀!你小子不要命了么?!」女林一进门就夺过桀骜手中的酒瓶,「伤口还没好呢。」前面是发火的语气,最后一句话明显是心疼。
桀骜却突然烦躁起来,「难道你不觉得自己是在多管闲事么。」言语冰冷到自己说完先一愣。
女林也是愣,而后道:「一会还要上课呢。」然后顾作轻松地笑。
「对不起。」桀骜随即道歉。难道是自己酒喝多了么,居然说出这样的话。
明明眼底已起了雾,女林却还强装着笑。「为什么要道歉呢,是我多管闲事了啊。」说完便想离开。
「不要走!」桀骜突兀地一喊。说话间上前一步抓住了女林的手。既然都已经说了,又何妨再说一次。
「不要走。」
女林听闻后顿住身形,转过来的脸庞上早已布满泪痕。只是说:「桀骜啊,不要这样。」
好似梦中的场景。虽没有落缨缤纷,女林表情却同样决绝。
「我错了。可是留在我身边好不好?」那些话,终于是说出口了。
即便是会失去什么。可是怎么办?我已经没有办法隐藏自己的感情了啊,女林。
虽然也预想过这样的场景,可当女林推开自己手时,桀骜还是心痛到无法呼吸一样。
「为什么......」无力的提问,女林却似不曾听见一样,毫无留恋的走了。
果然还是被讨厌了吧?
被推开的手还似握住什么一样,停留在半空。
小桌上侧放的瓶子里洒出酒来,滴滴哒哒得渗了一地。
即使是被圈在瓶子里酒,也会有不经意倾倒出来的时候。
人的感情又怎么可以轻易被控制住。
不知何时起了风,花瓣从半开的门飘进房间。
桀骜干脆将门完全推开。
只见前几日还绚烂的夏花在枝头已所剩无几,唯独顽固着的几朵也是摇摇欲坠的样子。
最终都是要落下,执着又何必呢。
这样也好。
假使有一天我离开了,你也只会难过一段时间就痊愈吧?
可是怎么办,我很自私,不希望你忘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