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俪
她就坐在联珑与屏风之后,剪影被饰满锱钗和流苏。垂首间似乎溢出一种气质,不是帝王的威严,不是母亲的温慈,只属于一个接近暮年的女人。多少次在宽长及地的镜子前拢髻饰粉,却很难遮掩皱纹,不免怅然。她讨厌提及衰老,与之相对的是诞下平阳初那段尚青葱的年月。王后俪如同每个年少而初为人母的宠妃,纵由公主在宫道中狂奔,杀生夺予不过一瞥,也任凭她翻蹬上马,踏春灞桥。卢寿玉被遣离大明宫已有十年,漫长的跨度是平阳的及笄到成年。而对于费俪,掌权一个巨大的国度,颠簸于权力的航行,时光的伤逝变得难以捉摸,或者无暇频频顾惜,当发觉间错的白发时,细数击鞠策马的日子时,田缨会为她舒缓地按揉穴位,腰颈,渴望博之笑。
“平阳,靠近一些,”公主绕过千秋殿复杂的陈设,茶海,礼器,纤长的瓷瓶,玛瑙穿成的帘幕,她知道公主在提心吊胆地行进,也知道这些东西无疑是某种阻碍与隔阂,在亲情之间更为显著……她走来了,与母亲相肖的眉眼在夜灯下垂展细长,“看着我。”
“你说,我老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