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迷路的不止幽灵
对生死有感的可能是人类、天使亦或是其他什么，反正不会是伟大航路。
在所谓地狱与人间的交界处，铺开无尽的蓝海。梦想？财宝？名气？随便吧。伟大航路时刻吸引着新鲜血液，平等地诱使所有人沉沦。
死神收割生命，用尸骨垫高王座，提炼出足以鼎立世界的王者。
蛆虫啃食腐肉，灵魂流淌在伟大航路，堕入地狱或升上天堂。
幸运的，浑浑噩噩，被海王类吃掉；更幸运的，反抗无果，沦为宠物、奴隶或收藏品。
反正，不幸，死了，也就这样。
红心医院就这么坐落在其中，挽救那些本不该结束的生命。
楼下的急诊室灯火通明。和伟大航路一样长的走道中，天使唱起颂歌，悲悯地普照圣光，刚唱出半个小节，便被赤红巨斧当头砸下。
金属与地面的碰撞声震耳欲聋，空气中弥漫着硫磺的气味。
地狱的火焰吞噬白羽，恶魔一口“呸”出误食的羽毛，怒吼着让狗//屁天堂来的鸡翅伪君子滚去挂号，给病人让道。
后方的恶魔们撞开聚集到同伴身边的天使，捂着快自愈的伤口齐声附和。
露出大半个脑花的人类端着脑袋里要流下的岩浆，默默感谢一秒恶魔，躲过其不妙的唾液，艰难穿行在两方的夹缝中。
哦上……哦不，他们真不知道这是谁的地盘吗？
黑白羽翼剐蹭墙壁，碎石混着鳞片、断爪、皮毛以及一条印着功夫海牛的绷带。
一只恶魔突然发出哀嚎，痛苦地捂住肚子——那里猛地被怪力重重一击，但气急败坏的质问声很快就和多个被袭击者的痛呼一起淹没于混乱中。人类对头上突然出现的立体绷带抽象版功夫海牛发愣，隐约能听见远去的笑声。
各处的哭嚎盖过玻璃碎裂的声音，不知名魔药腾起白烟，带着刺鼻的气味飘过血肉和呕吐物，瞬间消失在清洁魔法的光芒下。
红心医生们游走于生老病死的喧嚣中，见怪不怪地处理突发事故。
把印着海洋战士索拉的披萨盒妥善放好，佩金吃完半块还热乎的披萨，接住天使掉落的羽毛当止血棉，和正缝合恶魔羽翼的夏奇讨论着是否要把死亡外科医生的悬赏令印成大幅海报，贴满整个医院。
“能减少我们不少工作量呢，不过可得用三倍的浆糊。”
“而死亡率会飙升，上周才吓晕了三个实习护士不是吗？”
“对不起。”贝波缩着耳朵，耳尖迸出细小电弧，一边指出这不可能获得死外医本人的许可，一边念着镇定咒语安抚病人。
无人注意到一尾银白隐没于公告板后，那上面还贴着位绿藻头剑士的寻人启事。
估摸着往上几米，墙面泛起涟漪，路飞再次从墙壁探出头，所见终于不是绷带和血肉。
回想先前听到的声响，他兴奋地钻出墙壁，在空中打个圈，前往走道深处。
尼嘻嘻嘻嘻，找到了！
钢筋混凝土隔绝下层的悲欢疾苦，惨白的灯一连串地晃动，银光忽闪，似一尾游鱼掠过两侧座椅斑驳的漆面。
路飞再次穿过墙壁，半透明的躯体被上方“手术中”的红光照亮一瞬。
他听见悠扬的乐声。
低音舒缓，高音仿佛骷髅在月光下跳踢踏舞——啊！布鲁克！果然没错！
骷髅绅士沉浸于演奏中。琴弦的震动在空气中回荡，黄泉的寒意自他周身弥漫。
手术台上的人无声地剧烈挣扎，瞳孔上翻，眼白充满黑色细丝，眼球鼓起的程度让路飞忍不住靠近观察。
虽然地狱里不乏奇形怪状的恶魔，但这是人类呐。
人类不该被变成这样的。
路飞皱起眉头，伸手盖上那从皱巴巴的眼皮里挤出的，可怜而痛苦的眼球。
病人的眼神微不可察地变得无神却平静，脸上暴起的青筋似乎不再那么狰狞，嘴里飘出一大团灰白胶状物，随音乐有节奏地扭动。
路飞注意到病人的牙缝里卡着菜叶子。
吃完饭还没刷牙就中招了，情况很糟糕呐。
任由身体无意识地飘转，路飞毫不意外地看见倒转的手术台边，男人眉头微蹙。
没错！特拉男在这！
轻快地摆脱头朝下的状态，路飞凑到男人颈边，伸着脖子，注视后者那双带手套的手，鼻尖几乎要穿过耳廓。
五指利落地扯过灰白胶状物，一块黑斑暴露在视野中，在表面不断蠕动，向四周蔓延。
“第五个。”
路飞的耳边擦过男人隔着口罩含糊的低语，被轻飘飘的呼吸挠得发痒，他揉揉耳朵，疑惑地看着后者用手快速在黑斑上方画下一系列符文。
周围的空气颤动，黑斑瞬间鼓胀，分裂成数条黑虫四处逃窜。
掀起的气浪丝毫不乱骷髅绅士的演奏，布鲁克轻舞琴弓：“呦嚯嚯嚯！这首安魂曲献给多么有活力的诸位——出场费是你们的命！呦嚯嚯嚯！”
音符化作实体扑向黑虫，灵魂深处的寒意让黑虫颤抖着胡乱相撞，在空中聚成一团。
路飞稳住要被吹飞的身体，脸皮变成波浪。他不由得张嘴大笑，听自己变形的笑声——像漏气的笛子，他喜欢这调调。
然后这次，他在杂乱中听到特拉男清晰的声音，卡着小提琴一段颤音，平板地念出晦涩咒语。

黑虫团在强力魔法的光芒下灰飞烟灭，却在空中留下一张虚幻的joker笑脸，很快又消散。
干净的白色胶状物晃晃悠悠地缩回病人口中。
布鲁克的音乐好厉害！特拉男完美解决虫子！不过那笑脸是什么啊？好丑。
但是特拉男的手在发抖。
“多弗朗明哥……”
特拉男的声音如手术刀刮过冰面。路飞偏头去看他的眼睛，男人仍戴着斑点帽，那双眼睛在帽檐的阴影下像深海，比甚平讲过的鱼人岛深渊更孤独，瞳孔剧缩，掺杂着极力克制的愤怒。眼下浓重的黑眼圈混进阴影里，眉间未因手术完成而放松，反而皱得更紧。
喂——医生也需要充电吧？
路飞不满意地对着特拉男的黑眼圈吹气，伸手去戳男人的眉头，半透明的手指毫无阻碍地穿透半截，仿佛抵入流水而不是肉体。
半透明的灵体安静一瞬，环住男人的脖领，怀中没有实感，单单困着消毒水味的空气。
路飞呲牙大笑。
尼嘻嘻，果然超想特拉男！无论那讨厌的笑脸是什么，全都揍飞就好了！
特拉法尔加·罗拿着装满僵死黑虫的玻璃瓶，用手指敲实塞子，目光在心率检测仪上停留片刻，向演奏完毕的骷髅绅士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疲惫，但语气依然平静：“非常感谢，骨头当家的。这次的样品应该足够研究清楚病因了。”
他稍稍停顿，低声自语：“主动暴露吗……已经让害虫们活跃得够久了。”
布鲁克对他的听众友好地笑着：“呦嚯嚯嚯！不用客气，能帮上忙是我的荣幸，我很享受这些演出，还能有幸看到死亡外科医生精彩的手术，虽然我没有眼睛，呦嚯嚯嚯！”
事实上，若是骷髅绅士能的话，他还会冲死外医的侧边眨眨眼。
赏心悦目啊。但就像他说的，他可没有眼睛，也没有眼皮，呦嚯嚯嚯！所以他只是照常举起帽子致意离场。
罗没能察觉骷髅绅士告辞时笑容的耐人寻味，他活动着微僵的身体，若有所思。
而后就是处理好病人、在医疗间隙研究样本，顺便在检查手术器械时取出卡在其中，仍在振动的四分音符。
当红心们来提醒死外医适当休息时，桌上的瓷杯边缘结着干涸的咖啡渍，焦苦味充满血液，咖啡因修补着即将崩断的神经。罗从样本玻璃瓶反射中看见自己眼里的血丝，墙上的挂钟还未修好，钟摆卡着黑虫临死前抽搐的节奏，但他知道，自己的心跳已经替它自上次休息后数过45个小时，途中只在几次浅眠时中断过。
在看到那个笑脸后，脑中已自动开始各种计划，他愿意付出些代价来换取进度，罗承认自己确实有些意气用事。
本想像先前一样谢绝同伴们的好意，但他随即闻到甜味的巧克力奶香，瓷杯下流出的暖棕色液体只一瞬间便消失得一干二净——那颜色明显不是黑咖啡。
看着资料上残留的些许污迹，回想解剖黑虫时手术刀闪过的奇异银光，以及此前一系列反常现象，罗鬼使神差地将继续研究的话语改口：“……样本已经能得出大致结论，或许确实该休息片刻了。”
红心们为他终于珍惜身体而高兴，干劲满满地表示医院交给他们，让他好好休息，
桌上的瓷杯底残留的咖啡渣拼成烟头形状，同杯沿处不明显的牙印隐于黑暗。
罗自觉还未十分疲惫，呆在医院里无所事事实在有违医德。披着高悬圆月沁凉的光，他走到医院的海岸边，那有一大片他种下的向日葵。
也许不该把向阳的花种在离伟大航路如此之近的地方，听久海浪带来的灵魂的哀嚎，会催生奇怪的生物也说不定，罗并不想成为那种东西的造物主。
当贝波询问如何处理这片空地时，他原想全权交给其进行园艺实验，直到那天在一沓医学期刊底下翻出一本封面是向日葵涂鸦的病历本，角落里的文字写着：“在阳光最好的地方种上一大片向日葵”，那却是他自己的字迹，只是虽努力装作成熟却仍显稚嫩，但他对此毫无印象。
翻遍病历本看到同封面一样笨拙的简笔涂鸦后，那片空地的土壤埋下他寻得的一大袋向日葵种子。
与记忆相左的内心带着某种隐秘的期待，补上病历本未完的话语。
有人会喜欢的。
那是他第一次碰见反常现象，也是他难得未遵从理性的判断，等他看到嫩绿的幼苗在阳光下饱含生机时，他才后知后觉自己做了一件多么感性的事。
深夜的向日葵被染成冷色，月光浸透向日葵田，花瓣随夜风翻卷如浪，和着不远处真实的海浪声，却显得虚幻。罗的指尖拂过花盘，露水晃动着滴落。
他莫名为某种无法掌控的东西感到烦躁，来源于他失去的记忆，来源于他对反常现象的纵容，来源于他未经允许擅自为某个遗忘之人跳动的心。
罗对着月光抬起手。

月光从手指的缝隙倾泻。死外医的手总是稳如磐石，无论是握刀还是施术，都是不容置疑的精准。手指上布满细小的伤痕，有些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有些则依旧清晰，像是把他经历过的一切刻在他的皮肤之上。无声地诉说着他的过去，记录他走过的生死，却无法解释他的记忆出现的差错。
这双手见证罗一直下雪的人生，在白色城镇的雪地冻得青紫，在米尼翁岛的大雪擦过他的涕泪，见证复仇的愿望、同伴、纹身以及白茫茫一片中感受不到温暖的太阳。
他忘了什么？
罗猛然对上指缝间清亮的眼睛。
月光在幽灵半透明的银白身躯上折射出细碎冰纹，像打翻的汞液撒遍向日葵田。
路飞敏锐地察觉到男人的变化。他裹着星星点点的向日葵花粉，睫毛上沾着露水，低头冲愣住的罗开心地露出灿烂的笑容：“太好了！特拉男你能看见我了！”
那个银白的太阳。
…………tobecontinued…………

感谢阅读。后续可能情人节发，没发就是学生党要开学了更新龟速，三章内没完结就是坑了果咩。
可能定期修改，本人起名废。
路宝是世间美好。
（菜叶子那里是稍微玩了一下↓）
当有人说路飞不经常洗澡时，尾田：

感觉设定很带感！楼主加油ദ്ദി˶˃ ᵕ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