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宫里,宫墙夹道,常有风过。呜呜作响的风声,仿佛悲鸣。风的悲鸣?还是人心的悲鸣?我不得而知,是以常存有恐惧。
董鄂氏的到来,让宫中其他的女子如临大敌,形容冷淡,黯然失色。纵然董鄂妃做得再周全,她再大度,福临的全副身心在只她身上,是有目共睹的事实。
真爱是具有排他性的。福临在为董鄂氏所写的祭文之中,不单诉说了董鄂妃的诸般好处,还历数了前废后——蒙古科尔沁卓礼克图亲王吴克善之女博尔济吉特氏——娜木钟的诸多劣迹,譬如,骄纵,善妒,性喜奢靡。而继任的皇后小博尔济吉特氏亦不被福临所喜。福临嫌弃她愚钝,木讷。不是讨他欢喜的那种灵巧女子。若不是孝庄太后的压力,董鄂妃以死相谏,福临亦准备废掉这个无甚过错的皇后。
若说,福临与娜木钟之间尚且有性格不合相处不来的矛盾,继任的孝惠章皇后实在无辜。她本身无过错可言,刻薄一点说,福临对她冷淡如路人,连相处犯错的机会都不屑给她。他举世瞩目,舍生忘死的爱情里,从来就没有她的戏份,她却顶着空虚的一个名分,为他尴尬的奉献出一生——见证他和她旷世不渝的爱情。这是她的悲哀,亦是六百年来,身在宫中的女子共同的悲哀。
我是能够理解的,少年天子的悲哀。太多事备受掣肘,不容做主。左边是孝庄太后,右边是摄政王多尔衮。身前是大清草创,基业未稳,御座下,满清贵胄虎视眈眈,身后烽烟四起,明朝旧属尚在江湖为祸。
在福临看来,自己不过是一个顶着皇冠的傀儡,身不由己,心力交瘁。遇见董鄂氏之前,他连自己的感情也任人左右,难以自主。所以在遇见董鄂氏之后,他有焕然重生的感觉。是她的到来,令他感觉到除了帝王权位之外,人生还有可以追寻的事。她是他的理想,他灵魂的皈依。
如知己一般的爱人,令他感受到生命的静洁无暇。又仿佛为了她,他可以重振。爱,让他有了与外界对抗的力量。那野史传说董鄂氏是襄昭亲王博穆博果尔福晋,因入宫觐见邂逅福临的说法不见于正史,不足以全然采信。可以确信无误的是,董鄂氏身为八旗名门闺秀,偶然的机会与福临相见。相见之后,正如那词人所云:“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