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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糖果子丅弹(A Lollypop or A Bullet) - 樱庭一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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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楼...上香祭天.


1楼2010-12-03 15:18回复
    非常喜欢的小说,平淡,但深刻.


    2楼2010-12-03 1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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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想变成大人——
        傲慢,就知道径自宣扬不合理的主张、反复着无聊的藉口,然后用一堆简单就能够看透的道理搪塞小孩子.

        可是,我想快点变成大人——
        因为自己实在太弱了,太悲惨了,手中没有能够战斗的武器.我知道再这样下去,我会气绝在这个小小的镇上.
        我想要真的子丅弹.
        我没有任何一个可以去的地方,但是我想要逃往别处.
      


      3楼2010-12-03 15: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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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遥远山脚下的街道.
        无边无际延伸的黯淡日丅本海.
        藻屑低声发出「哦——」的声音.
        稍微高一点的大楼集中在镇上,
        车站则坐落在正中央.

        细长的商店街有着坏掉的屋顶.
        此外,还有长长的柏油路、田圃,
        和零星散布的民宅.
        停泊在海边的老旧渔船,
        群集一处的破旧卡车,
        这是个宛如古老的景观盆载般,
        小小小小的世界.
        我的胸口突然不明就里地,
        涌起一股揪心的情绪.
        


        4楼2010-12-03 15: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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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友彦继续将手伸进口袋里
                 取出一枚五百圆硬币.
             「我要用咒语的力量让它消失.」
                当他念完咒语摊开左手时
                     硬币消失了. 


          5楼2010-12-03 15: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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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糖果子丅弹(A Lollypop or A Bullet) - 樱庭一树
            第一章 我和糖果子丅弹合不来
            第二章 我和糖果子丅弹独处
            终 章 再也见不到糖果子丅弹了


            6楼2010-12-03 15: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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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学生是那位名人的女儿,再加上令人难以置信的名字,因而引起了班上同学的兴趣.惟独我一个人冷眼旁观,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盯着桌子.
                  从我烦恼着自己的将来还有哥哥的种种,最后总算大致决定了国中毕业后的人生方向,而打从心底决定今后「不再烦恼、不再涉入那些与生存无关的琐事」起,到今天刚好满三个月.钱、钱、钱.因此我对这家伙的想法,就只有「她的父亲是名人,所以家里很有钱,真羡慕啊!」这样.
                  可是那个转学生——海野藻屑却不知所措地站在讲台前,低着头拼命抖脚.当班导说:「介绍一下你自己吧.」她的右手手指立刻开始卷起遮住脸蛋的黑色长刘海;明明是一头短发,但刘海却莫名的长,另一只手则是一副紧紧握住某个东西的姿态.
                  ——啪嗒.
                  突然出现的水声吓了我一跳,不禁抬头(Kan)向声音处.
                  是矿泉水,而且还是二公升装的宝特瓶.(Kan)来沉重的矿泉水瓶内已经空了一半.止不住抖脚的海野藻屑突然拿起瓶子,取下盖子仰起惨白的脸狂饮起来.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不一会儿瓶子就几乎全空了.这时,我才注意到她不是在抖脚,而是在发抖.隔壁的男同学花名岛低低说了声:「怪家伙.」海野藻屑喝够了矿泉水后,放下瓶子.
                  眼前出现一张青白但漂亮的脸庞.犹如在白色的水彩颜料里调进些许蓝色,混合之后涂上的诡异肤色,但她的确是位美少女.滴滴答答滴滴答答……从无血色的单薄嘴唇里流出水来.那嘴唇缓缓地,仿佛恶梦般地蠕动了起来.
                  「海、海、海……海海海……」
                  大家——包括老师在内,教师里所有的人全都屏息盯着她.
                  「海海海、海海、海海海海海海!」
                  啪嗒……又有水滴下来,可能是口水吧.
                  「海、海野藻屑.」

                  藻屑好不容易挤出这句话,所有人同时松了口气.
                  「我有问题——!」
                  一位坐在后面的女孩子举起手来,是好事的映子.她一定是想帮这个奇怪的转学生一把.她是个讨人喜欢、好奇心旺盛、不知辛苦为何物的幸福家伙.
                  「海野同学的父亲就是海野雅爱吗?」
                  不知为何,海野藻屑脸上的表情就像是突然听到十分伤人的话一般,她吸了口气:
                  「……嗯.」
                  「咦?是真的吗!?」、「真的假的?」教室里开始一片哗然.藻屑皱着眉,嘴边流淌着不知是口水还是矿泉水的透明液体,滴滴答答地不断落下.
                  「……才不是.」
                  她如此说着,并一个劲儿的瞪着映子,我感觉到了映子的怒火,她在后头低语着:「搞什么——干嘛要撒谎啊?」接着,映子又再度举起手:「我还有问题!」似乎还打算说些什么.
                  这时嘴边依然流着水的转学生海野藻屑说:
                  「我……」
                  「……我?」(注:海野藻屑所说的「我」,在原文是使用男性用语的「仆(ボク)」,所以同学们都很惊讶.)
                  不单单是映子,大家都小声而疑惑地反问着,然后打量着转学生的体型.制服的胸口部分柔软而可爱地隆起着,比规定再短一点的裙子底下,露出青白色的纤纤细腿,确实是女孩子没错呀!
                  「我呀……」
                  藻屑以果决的口吻说着:
                 「我呀,是人鱼喔.」
              


              8楼2010-12-03 15: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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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那——
                    是九月的事了.
                    而现在,是十月四日的清晨——
                    我一步步地走着.
                    沉默地.
                    心里有个预感.
                    蜷山山麓即将进入枫红的季节,到时会有大批人潮前来,为了观赏那仅仅稍微变红的红叶.     接着,一到白雪堆积的冬天,来客就会变成滑雪者.不过,现在这个不秋不冬的季节里,山上连个人影也没有.
                    这么一大清早,还没有任何人上山.
                    我默默地走着.
                    因为有个我非找到不可的东西,似乎就在那儿……
                    那个是,没错……
                    如果借用哥哥的话来说,那是贵族的点心,也就是无法果腹的糖果.
                    ∵
                    我的名字叫山田渚.
                    十三岁,国中二年级.
                    不胖不瘦的中等身材,留着长头发,如果要举出什么特征,实在是有点困难.依坐在后面映子的说法,她会说:「冷淡的家伙.」问隔壁的花名岛则是:「你经常担任饲育股长(注:负责照顾班上饲养的小动物的班级干部)耶,你很喜欢小动物吧?你喜欢照顾人吧?虽然你的脸(Kan)起来一点也不像那种人.」问哥哥的话,他则会说:
                    「小渚最近很拼命地收集实弹喔!吾妹是现实主义者吧?」

                    我居住在一个很小、很萧条的城镇.稍微为各位介绍一下吧.
                    城镇的正中央是鱼市场,因此空气中到处弥漫着海潮的味道.虽然清晨时分很热闹,不过到我们上学时就一个人也(Kan)不到了,只剩下被水管流出的水所濡湿的人行道和空荡荡的市场.那附近有个小小的路面电车车站.山里的孩子会搭电车来上学,因此早晨时车上总是挤得不得了.电车的车厢外,不知为何画着漫画风格的沙丁鱼,大概是为了鼓励大家品尝渔港捕获的沙丁鱼而做的宣传吧.画着红色、黄色、绿色的可爱沙丁鱼电车发出声响停车,学生们顿时一涌而下.
                    县民会馆位在颇远的地方,得由车站搭乘公车直往山里去.有时会有举行全国巡回演唱会的歌手或是偶像来访,但是名为全国巡回的演唱会跳过我们这种小城镇,也是常有的事.每一年,市内国中的吹奏乐社团会聚集在那里,共同举办圣诞音乐会.我也曾受邀去参加.会馆的墙壁上都是龟裂的痕迹,一直盯着它(Kan)的话,还会发现剥落的碎片掉下来,其破烂程度真教人吃惊!
                    夜晚,总是灰暗阴沉的日本海,惟有在夏夜里才会显得美丽缤纷.染成深紫色的朦胧地平线与激起雪白浪花的海岸线中间,捕捉乌贼的渔船犹如鬼火般闪耀着,并随着波浪浮游飘荡.圆形的橙色光晕非常美丽,让人不禁有种错觉,以为自己正(Kan)着不属于这世界的景象.
                    此外,在山边则有一座核能发电厂,刚好在我出生当时建造完成.所有都市人认为「那种东西最好盖在乡下」的——核能发电厂、监狱、少年感化院、精神病院,甚至自卫队驻扎地——都在我们镇上,所以我们通常不会靠近山区.本地国、高中生的约会行程,要不是逛逛镇上的商店街、百货公司,要不就是到海边.
                    啊,说到镇上的话,在商店街闲晃时擦肩而过的往往不是穿着流行、打扮时髦的人,多半是身着正式军装的自卫队员.镇上唯一的一家老旧电影院,总是一次放映着两部电影,现在上映的是汤姆•克鲁斯主演的新片,以及「钓鱼日记」(注:原名为「つりバが日志」,自一九八八年由松下出品的电影,到目前为止共有十二集和两部特别篇)系列的最新一集.怎么会把这两片凑在一起呢?真是乱七八糟.票价上写着:
                    大人  一八〇〇
                    学生  一二〇〇
                    小孩   八〇〇
                    自卫队 一四〇〇
                    原来自卫队有折扣价啊!每次(Kan)到那个票价表我都会这么想.为了国家而去加入多国籍军队,成为其中一员的话,(Kan)电影就可以比较便宜了.
                    我家位于市场与车站附近的中心区,在一栋破烂不堪的国民住宅一楼.昏暗的1LDK(注:一间客厅和一间饭厅兼厨房的格局)房子深处的那间房间被哥哥——他的身体、为数众多的书本与电玩,还有我不知道的模型人物——占领.我和妈妈则一起窝在稍宽厨房里的小桌子旁,晚上在这里铺上睡床过着日子.
                    如果问我现在最想要的是什么,我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回答:「我自己的房间!」我想要一个可以独处的空间.
                    因此,我需要有用的实弹.
                    十三岁那年的夏天,我脑子里想的尽是这件事.


                10楼2010-12-03 15: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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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法.」
                      「(Kan)来也是.」
                      我站在厨房里,开始准备三人份的晚餐;炖菜与味噌汤,还有沙拉.淘米时,哥哥正用优雅的语气吟唱着,他当然还是继续待在房里.他会起身走出房门,只有去上厕所的时候,以及一个礼拜一次的泡澡时间.再来,就只有网路上订购的奇怪物品送来时,会起身往玄关走去而已.
                      友彦是个美男子,而且言行举止优雅、头脑聪明、成绩优秀,因此在爸爸过世后,哥哥成了妈妈的依靠.她自豪的儿子是能够让大家脱离现在这种生活的魔杖,直到他国中二年级念到一半为止.但是现在的哥哥,按照邻居大婶的说法:「友彦就是现在很流行的,那个、那个啊!叫什么来着?茧、茧……茧……」是茧居族(注:原文为「ひきこもり」.指青少年到年轻成人把自己与社会抽离,隐蔽自己的社会现象或是这种人.日本厚生省定义为「与社会、家庭隔绝,将自己关在房子里超过六个月的个人.」亦译为「隐蔽青年」或「家里蹲废柴」)啦!就算我知道也没打算告诉她.现在的哥哥的确是个茧居族,但是我并不这么叫他,心里也不这么认为.
                      我认为哥哥是现代贵族.

                      不工作、不受生活压迫、径自读着自己有兴趣的东西、思考有兴趣的事情、谈论有兴趣的话题,如此生活着.哥哥现在没上国中,也没考高中,过着足不出户的生活已经三年了.现在的他,比以前还要美,拥有比以前还要梦幻的端丽容姿.我和妈妈都认为他不是以前的哥哥——感觉上,我们好像是瞒着政丅府当局在饲养一个美丽的生物.不过,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哥哥,其实对于现实派的我来说相当花钱.
                      为了支付他在网路购物买个不停的怪东西费用,政丅府津贴的钱、妈妈打工的薪水,还有爸爸的保险金,全都像幻影般消失无踪.
                      也不清楚哥哥到底知不知道状况,他什么也不说,仍旧随自己高兴继续订购一大堆东西.然后,一直待在房间里头.
                      ——晚餐做好后先取出妈妈的份,再将哥哥的晚餐费尽心思地摆在端盘上.高盘子配上漆筷;炖菜和沙拉谨慎考虑过颜色及配置后装盘,附上白饭和味噌汤.我将晚餐端进哥哥房间去,哥哥正戴着耳机陶醉于音乐中.我(Kan)着他闭上眼睛的苍白脸孔,悄悄地将端盘摆在桌子上.自己的晚餐则是毫不讲究,随意摆在厨房的折叠式矮桌上,我打开电视,大口大口地吃起饭来.
                      「……小渚.」
                      听到铃铛般透明的声音.我抬起头来,哥哥正(Kan)向这边微笑着;用着漆筷优雅品尝的他,似乎正吃着与我完全不同的食物.
                      「小渚.」
                      「干嘛?」
                      我探出身子.
                      「你国中毕业后……」
                      友彦笑得更深了.
                      「毕业后,要去当兵吗?」
                      「嗯,没错.」
                      我点点头.
                      突然变得很想哭.
                      于是我再度点点头.
                      「升学座谈上我也跟老师说了.我不上高中,要去参加自卫队.」
                      「自卫队也有女生吗?」
                      「最近开始有了.我向自卫队打听过,听说现在里面已经有五位女性了,而且都是本地人.受到的待遇和男性相同,只有国中毕业也没关系,而且马上就能拿到薪水.」
                      「……薪水?」
                      友彦像是听到什么低级词语般皱起眉来,然后「嗯……」点点头.
                  


                  15楼2010-12-03 16: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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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又来了.」
                        「不是啦,因为你肯听我说呀.」
                        「我没在听啦!好,工作了.」
                        在藻屑的纠缠下,我好不容易才走到兔子小屋前.紧跟着我的藻屑站在笼子外面,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Kan)着我走进铁网笼子里开始打扫,但是——喀沙……当几只纯白色的毛茸茸兔子跑出来时——
                        「呀啊——!」
                        奇怪的惨叫声.
                        我抬头(Kan)向她,发现藻屑连嘴唇也变成青白色并且颤抖着.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她开始狂饮矿泉水,哈啊哈地慌乱喘着气,然后问:
                        「那是什么!」
                        「什么是什么?就是兔子啊.」
                        「你在对兔子做什么?」
                        「因为我是饲育股长,所以要负责打扫、喂饲料.」
                        「……」
                        藻屑变得异常安静,我心里不禁感到疑惑,不知她怎么了?我继续工作边(Kan)着她,藻屑像小朋友一样靠着铁网,张大眼睛瞪着兔子.
                        「怎么了?」
                        「你知道人鱼的天敌是什么吗?」
                        「……我怎么可能会知道.」
                        「兔子.」
                        「为什么?」
                        藻屑又开始狂喝水.
                        「不是有个『因幡之白兔(注:出自日本《出云神话》,故事所在地白兔海岸即位于鸟取县东部)』的故事吗?」
                        「我听过,那是本地的神话故事嘛.兔子骗鲨鱼助它过海,结果谎言拆穿后,被鲨鱼剥掉全身毛皮的故事吧?后来是路过的大国主还是什么的给它药,然后……这跟那有什么关系?」
                        「那个神话里面出现的鲨鱼,事实上就是人鱼,是我们的祖先.因为有被兔子欺骗的不好回忆,所以,兔子是我们的天敌.哼!」
                        藻屑贴着铁网对着兔子大吼.我不耐烦地无视藻屑,取出兔子食用的红萝卜和高丽菜.藻屑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望着小心翼翼照顾兔子的我:
                        「很有趣吗?」
                        「大概吧.」
                        「山田渚是饲育股长.」
                        「没错.」
                        「嗯……」
                        藻屑若无其事地小声说道:
                        「……你还有养其他东西吗?」
                        「没,没有.」
                        总算整理完毕,当我离开兔子小屋时,正好是日暮时分.橘红色的夕阳降落在校园里,令人眩目.
                        棒球社、足球社、篮球社、管乐社,大家都还在努力练习.
                        我边走边晃着包包穿过校门,在田间小路上快步行走,藻屑也拖着脚跟上我.
                        相对于田圃另一侧的宽阔大海,从地平线开始一点一点染成深紫色.夕阳时刻,落日突显了大海令人不舒服的颜色.
                        我必须快点回家,因此快步走着.于是,拖着脚的藻屑离我愈来愈远,渐渐被抛在后面,在转角处回头时,已经不见她的身影了.
                        地平线那边,大海渐渐染成了阴暗浓深的紫色,来回撞击着海岸.
                    


                    19楼2010-12-03 16: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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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自己(Kan)到了现实面的藻屑,不知为何,心里对藻屑感到几分抱歉.藻屑的视线从我身上移开,小跑步的从我旁边经过,这时我闻到一阵类似香水的味道,是带着清凉感的甜香味.海野雅爱粗暴地坐进晶亮显眼的外国车里,虽然藻屑费力地跑到车子边,他爸爸却关上车门大声叫喊着.
                          那声音乘着风传进了我的耳朵里.
                          「你给我用走的!我先回去了!」
                          噗噜、噗噜噜噜——!
                          排气管发出巨大的声响,海野雅爱就这么丢下女儿,开着气派的外国车离去.
                          伫立不动的藻屑,身上的连身洋装随风飘动着.
                          我站在那里(Kan)了好一阵子,最后决定转身走开,装作不知情的进入超市.但这时却从我背后传来了呜咽声.我皱眉心想:啊……可恶!真拿她没办法,我又回过身来.
                          海野藻屑站在停车场正中央放声大哭.
                          好像小孩子——被父母怒骂而抽抽噎噎哭泣的小孩子.

                          我在超市入口旁的自动贩卖机买了小瓶的矿泉水,拿着它往停车场走去,然后在藻屑身后,对着她的背部摆出漂亮的投球姿势,宝特瓶飞过空中,精准的打中藻屑的背.回过头来的藻屑似乎很痛地揉着背,拾起落在停车场那吸满热气柏油路上的宝特瓶.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一口气喝干五百毫升的矿泉水后,藻屑吸了吸鼻子.
                          吸、
                          吸、
                          吸、吸!
                          然后,又和那天一样……就跟转学那天早上她摔倒时,只有我(Kan)到她裙子里面那时一样……
                          ——你—(Kan)—到—了—吧——
                          她瞪着我,眼神如此诉说.然后开口:
                          「你去死!」
                          「……死不了啦,吵死了!」
                          「那、跟我做朋友吧!」
                          「明天不是要去(Kan)电影.」
                          「……那我们甩了小平头,两个人自己去吧?」
                          「他叫做花名岛,好好记住人家的名字啦!想都别想甩掉他,这样他太可怜了不是吗?」
                          「呿!」
                          我和藻屑就这样在停车场正中央扎了好一会而,但因为挡到一部部接着进来的车子,于是我们选择超市入口的阴影处就地坐下.
                          「那个,是你爸爸?」
                          「…………」
                          藻屑没有回答.
                          「来买什么东西?」
                          「柴刀.」
                          「……柴刀?」
                          我不禁失控的叫出声来,但藻屑却点点头:
                          「他急着要用.」
                          「谁?用柴刀来干嘛?」
                          「爸爸,他要分解尸体用的.」
                          「……啥!」
                          我搔搔头,真是莫名其妙.不对,等一下!那个……
                          「你爸爸就是刚才那个?」
                          「…………」
                          「海野雅爱?」
                          「……唔、嗯.」
                          藻屑勉强承认了.
                          顿时陷入一片沉默.犹豫了一阵子后,藻屑一副要向我托出相当重要事情似的,将毫无血色的嘴唇靠近我耳朵,小声说道:
                      


                      21楼2010-12-03 16: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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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蜷山(Kan)来比平常还巨大;太阳依然闪耀着强烈的光芒;绿油油的茂盛稻穗被时而扬起的暖风吹倒而更显浓绿,(Kan)来就像是被隐形的巨人踩过般,不时变换着深浅.
                        藻屑举起一只手,擦去青白额头上渗出的汗水:
                            「山田渚的爸爸呢?」
                            我瞬间欲言又止,然后小小声的说:
                            「……过世了.」
                            藻屑不解的偏着头:哦?
                            于是我继续说:
                            「就在十年前过世了.而爸爸的保险金也在三个月前被哥哥挥霍一空了.所以我决定不上高中,要去工作.」
                            「十年前……?」
                            藻屑摇摇晃晃的边走边回道:
                            「巨大的暴风雨正好也是十年前呢.」
                            「……就是死于那场暴风雨.」
                            「怎么回事?」
                            「因为他是渔夫,而他又正好在船上.本地有很多人都是从水产学校毕业去当渔夫的,我父亲也是其中一个.气象预报明明说是晴天,云图上没有的暴风雨却突然来袭.许多渔船因此翻覆.我父亲就这样过世了.」
                            「他叫什么名字?」
                            「山田英次……你问这个干嘛?」
                            「啊啊,我知道他.」
                            藻屑冷冷地说.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不希望家人的事情,变成藻屑说谎的题材——也就是友彦所谓的「糖果子丅弹」.那会让我心痛、让我愤怒.然而,藻屑却简简单单就打破禁忌,以一派悠闲的口吻:
                            「我在海底遇过那个人喔,他(Kan)起来很幸福的样子.身边有金银财宝还有美人鱼陪伴,把地面上的一切都忘了,开心地享受着.所有死在海上的渔夫都一样,他们很幸福喔.真是太好了,对吧!」
                            我不发一语.
                            藻屑平常总是走在我的左侧,这时刚好有卸货卡车开来这条没有人行道的柏油路,于是我闪到路边对藻屑大叫:
                            「闭嘴.」
                            「他们总是开心的喝着酒、跳着舞哦!即使死掉了也不觉得难过,所以山田渚也要打起精神来.再说……」
                            「闭上你的嘴!」
                            「人鱼很善良,海底生活也很愉快,而且……」
                            藻屑明明听到我的制止了,却全然无视,还非常拼命地快速说下去.
                            终于来到了分岔路口,藻屑没注意到我的不满,还微笑着:
                            「柴刀,谢谢你了.山田渚.」
                            「…………」
                            「明天见.」
                            藻屑用力挥挥手,脚步蹒跚的离去了.
                            我痛苦的目送着藻屑离去的背影.
                            布满裂痕的柏油路向前延伸直到远处,左右两旁摇曳着鲜绿色的稻穗.放眼可以望见远处朦胧的蜷山,行人稀少也没有车子通过,仿佛这世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藻屑走在一点也不合适她的乡间小路上,摇摇晃晃但(Kan)来很开心的走着.
                            是风向的关系吧,潮水的味道隐约从大海那里飘送而来.我就这么伫立在原地,一直目送着藻屑的背影.
                            ——这时的我当然还不晓得.
                            我正(Kan)着的背影,这个在我眼前离去的可怜女孩,她身上背着的巨大柴刀,将会肢解她自己的尸体.
                        


                        23楼2010-12-03 16: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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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现在也和那天拉着藻屑上蜷山时一样,正往山里去.
                              十月四日的清晨——
                              我想起了边哭边跟着我的海野藻屑,她不断流泪的样子.
                              我当时为什么那么生气呢?因为觉得从头到尾始终不记得名字,而叫做小平头的花名岛很可怜;因为边哭边跟着我的藻屑对我说:「我懂了,你喜欢小平头,我猜对了吧,山田渚!」让我感到莫名的愤怒.另外,海野家那栋雪白而豪华的屋子也突然浮现脑中,总之就是非常生气.不具任何实弹的藻屑的样子,还有被她耍着玩的我,这一切都让我感到愤怒.于是我强行拉着藻屑往蜷山走去……
                              「——小渚?」
                              现在走在我身边的人注意到我惨白的脸色,因而出声叫我.
                              在朦胧的朝雾中,那个人的身影若隐若现.白色的雾气宛如纤细的面纱,反覆将我们包围、松开、包围、又松开.
                              「小渚,你没事吧?」
                              对方轻声细语的问着.总之我点点头回应:
                              「……唔、嗯.」
                              「要休息吗?」
                              「不用,我没事.」
                              我摇摇头.
                              「……而且,我真的很在意,只想赶快确认.」
                              「我明白了.我们走吧.」
                              十月四日的早上——
                              我现在,再度踏上蜷山.
                            ∵
                              「喂,山田渚的哥哥是怎样的男人啊?喂!」
                              开始登上蜷山没多久,我们因湿滑的青苔而跌倒、因蜘蛛网而尖叫,然后这令人无法捉摸的新朋友海野藻屑,当她精神恢复得差不多,安静了一阵子之后,开始想要随便聊点什么.我明明不开心的沉默着,藻屑却不以为意的提出问题,然后不断重复自己的问题,或是按照自己的想象任意说个不停.
                              「喂、喂、喂……」
                              「烦死了!」
                              山路上长满青苔,脚边丛生着羊齿类植物和不知名的杂草,头上布满树枝和蜘蛛网,真是寸步难行.还好我脚上穿的是运动鞋,但藻屑纤细的脚上穿的却是成熟丅女人才穿的美丽高跟凉鞋,所以她不断打滑,发出要摔倒的惨叫声.即使如此,她仍旧不断地想跟我聊些什么.
                              (Kan)来藻屑似乎很害怕寂静.她接连不断地大口吞着水,接着像淋浴般喝着矿泉水,然后——
                              「喂!他是怎样的哥哥啊?跟你像吗?」
                              蜷山静得令人毛骨悚然,仿佛除了我们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生物了.藻屑尖锐的叫声传得可真远啊.实在拗不过她,我只好不高兴的开口:
                              「他以前是个优等生,帅气又爽朗.现在嘛,嗯……是妖魔.」
                              「妖魔?」
                              「对,我家里是妖魔森林,而我就是森林的管理人.」
                              烦躁地说着这一切的我,想起了哥哥的事——那美丽的妖魔,友彦.根据我的儿时记忆,友彦小时候原本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少年罢了.聪明伶俐、常常抱着书(Kan),偶尔有点怪而已.然而所谓的怪,也不过就是爬上不该爬的树,结果不出所料的跌下来骨折;或是去河里游泳,结果溺水;或是作些女孩子难以理解,但对男孩子而言确实家常便饭的鲁莽蠢事.只是这种程度罢了.
                              哥哥突然在三年前放弃了他的人生,躲进狭窄的房间里思考一切、微笑着、摄取最低限度的必要食物……
                              哥哥他成了旁观者.
                              (Kan)着所有的现象——
                              我隐约认为,他现在的立场就是所谓「神的视点」吧.站在云端上,旁观人类的所作所为,不管是谁濒临死亡或者祈求希冀什么,都仅是「哼哼——」(Kan)着一切的伟大的神祗.友彦就类似那种生物,因此……
                          


                          29楼2010-12-03 16: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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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头问向藻屑.
                                藻屑没有半点动作.藻屑有时会完美地扮演出「我听不到」的样子,一点反应也没有.于是我再一次出声:
                                「为什么?」

                                藻屑应该听到了,却没有回答.我转身开始往回跑,我要下山了.藻屑在后头拖着脚追上我.
                                「山田渚?你为什么要跑呢?喂,为什么要逃走?」
                                我没有回答.脑海中反复播放着海野雅爱的畅销歌曲「人鱼之骨」的第三段歌词.第三段歌词,对,就是问题最大的第三段歌词.简直像杀人分尸般的歌词.用力砍开人鱼、作成生鱼片吃掉的歌词.将这首诡异的歌曲唱成多愁善感叙事诗的,就是很久以前那个奇怪的乐团.
                                藻屑不知怎的,突然害怕地大叫了起来:
                                「不是我!不是我!」
                                「啥!?」
                                「是、是爸爸!是爸爸喔!不、不是我做、做的!不是!不是我……真的……!」
                                那、那个我知道啊!
                                我开始改用快走下山.我注意到身后的藻屑即使跌倒、滑跤,仍然拼死跟着我.
                                「哇啊!我陷进洞里了!」
                                她有时大叫,有时乱七八糟地唱着歌.
                                「啊,幽灵!你(Kan),在那边!」
                                我当作什么都没听到,继续往前走.
                                渐渐地藻屑开始意志消沉,垂头丧气地跟在我身后.
                                日落之后气温也跟着下降了.
                                「山田渚,好冷喔.」
                                「……要穿吗?」
                                我从包包里拿出应付电影院超强冷气的薄毛衣,藻屑如获至宝般、小心翼翼的收下那件便宜的黑色毛衣.那件衣服一穿在藻屑身上,立刻变得有如名牌货般的好(Kan).可能是很喜欢吧,藻屑一脸开心的说:
                                「喂,这件衣服可以给我吗?」
                                「……不行!」
                                「呿!」
                                藻屑鼓起脸颊.
                                接着又开始咕噜噜地喝起矿泉水.
                                我头一次感到:啊啊,原来海野藻屑比我还不幸啊.
                                为什么这么可怜呢?一直以来对她的反弹;不断认为她是有钱的幸福孩子的想法,这种家伙怎么可能了解我的心情等等,这座防波堤突然之间溃堤了.然后,我第一次有了海野藻屑是我的「朋友」这种想法.
                                但同时间,类似自我嫌恶的厌恶感也不断向我侵逼而来、使劲地苛责着我.体谅海野藻屑的情绪中混入了扭曲的自我意识——我不要和她做朋友!我……
                                ∴
                                当时(Kan)到的「那个」.
                                还有,这条我飞也似地慌忙逃下山的蜷山兽径.
                                一边回想当时的情况,一边继续默默的往山上走.
                                闪耀白色光辉的海面反射着炫目的朝阳.脚下踩者潮湿的落叶,发出令人不舒服的声音.青苔的范围逐渐扩大而密集.岩石上沾着朝露,散发出阴沉的光芒.
                                十月四日的清晨——
                                走在我身旁的友彦始终不发一语,却突然开了口:
                                「小渚.」
                                「嗯.」
                                「小渚听过『斯德哥尔摩症候群(注:Stockholm syndrome,被害人对于加害人产生好感、依赖心,甚至协助加害人的心理状态)』吗?」
                                我摇摇头.
                                友彦淡然的开始说明:
                                「那是一种被绑架的被害者所陷入的心理状态,命名是来自于实际发生在斯德哥尔摩的事件.所谓被绑架的被害者……」
                                友彦突然以沉稳的声音谈起绑架的话题.
                                森林被朝露濡湿,在一片寂静中,微微地感到寒冷.
                            


                            33楼2010-12-03 16: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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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关的大门「啪嗒」一声缓缓地关了起来.
                                  「怎么了,小渚?」
                                  「刚刚……今天、那个、啊……」
                                  我话不成句.(Kan)着哥哥的脸,那条绷紧的线突然被切断了,我反复的张口、闭口、吸气、擦眼泪,然后倒向友彦纤瘦骨感的坚硬胸口.身体开始颤抖.友彦紧紧地抱住我,一直静静地维持这个姿势.
                                  总算平静下来后,我断断续续地说起今天出门后所发生的事情.友彦依然坐在自己房里的那个老位置上,以严肃的表情点着头听我述说.不同于平常那个我行我素的哥哥、这次他没有突然打断谈话戴起耳机、没有关上拉门、没有说出:「就这样了,小渚.」只是忧心忡忡的盯着我的脸,表情认真的点着头.
                                  我终于说完了.友彦以沉稳的声音说:
                                  「那只狗的事情真的很恐怖呢.」
                                  「……嗯.」
                                  「又奇怪又恐怖的事情,小渚会受到惊吓也是理所当然的.」
                                  「唔嗯.」
                                  友彦摸摸我的头,默默的等我完全镇静下来.大约过了三十分钟左右,当我差不多稳定心绪、脸色也恢复之后,友彦才谨慎而温柔的开口:
                                  「小渚.」
                                  「嗯?」
                                  「如果小渚觉得已经比较舒服的话.」
                                  「怎么了?」
                                  「我想谈谈心理误导(注:psychological misdirection).」
                                  我擦去眼泪,(Kan)着友彦.
                                  友彦担心地回望着我.因为不是很清楚他在说什么,于是我回问他:
                                  「咦,什么?心理……?」
                                  「嗯,心理误导,也就是『心理上的诡计』.」
                                  友彦站起身,拣起刚才随手丢进房间的邮购箱子,啪擦啪擦地开始拆了起来.棒子、丝帽、像蛋的物体、还有一些(Kan)不懂的东西,一件一件自箱子里拿出来.在我惊讶的同时,友彦优雅地笑了起来.
                                  「我本来在研究魔法,但不知不觉间也对这些东西产生了兴趣.古时候所说的魔法师,似乎就是现在的魔术师呢.两者的差别只在于以魔术展示,或是以魔法欺骗他人而已.小渚,那孩子用的就是『心理上的』哟,是魔术上常会使用的初级技巧.如果那孩子是在小渚要求她消失给你(Kan)时,才突然想到这个技巧的话,我会认为那孩子是个相当有独创性的有趣家伙.」
                                  友彦拿起一张面纸,将它揉成一团,并且让我好好(Kan)清楚,然后轻咳了一下.接着,他双手    合掌碎碎念着像是咒语的东西,最后两手分开,握紧拳头:
                                  「你认为面纸现在哪一只手?」
                                  「咦咦?我、我不知道啦.」
                                  「猜猜(Kan).」
                                  我虽然苦恼却也只好硬着头皮瞎猜:
                                  「嗯,这边?」
                                  指指右手.友彦静静摊开,右手是空的.
                                  「那,左边?」
                                  左手摊开.
                                  面纸也不在左手.
                                  友彦轻轻笑着,指指我的背后,面纸落在我身后的地板上.我楞楞地(Kan)向友彦.于是他说:
                                  「刚才我让小渚(Kan)过面纸后,不是故意咳了一下?就是那时将面纸丢到小渚背后去的.双手合掌时,手里已经没有面纸了.」
                                  「啊,啊啊……」
                                  友彦继续将手伸进口袋里,取出一枚五百圆硬币:
                                  「我要用咒语的力量让它消失.」
                              


                              35楼2010-12-03 16: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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