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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短篇小说堆放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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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题,此贴作为时光的纪念,希望与大家友善交流,欢迎大家提建议。
建筑工地镇楼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25-01-31 21:24回复
    由于经常灵感来了就写,基本没有名字...所以众筹一下名字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25-01-31 2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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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5-09 21:0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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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明亮干净的大厅好像凭空出现在空旷的路上。行人驻足,满意地打量这里,虽然人有点多吧,但胜在窗明几净,空气流通,行人要进去歇脚,推开门直直地走了进去。他的目光直接地落到靠窗的一列座位上,可惜,都已经坐满了。退而求其次,他径直走到外面一列——他还不太会转弯,为此不得不翻越了几张凳子——坐下。
      行人正正地打量隔座靠窗的男人。这个人的面貌似乎很粗野,着装却很文雅;这个人的眼睛很奸滑,嘴巴却很忠厚。男人用他的手和不存在的礼帽形成了一个粗俗又得体的礼节,用他的眼睛和嘴巴组合了一个奸滑又忠厚的微笑,问好道:“你好,远到而来的人。我是守窗人,已经坐在这儿迎来和送走了几十批像你这样的人了。不管是耳朵后长出羽毛,还是你这样不会转弯的怪病,在这儿都能得到解决。”
      “我没有病,”行人冷硬地回答道,“我只是还没有学会转弯,当然,我也没有感到什么要学的必要。”守窗人报以抱歉的神秘微笑。日头西沉了,行人感到有点儿渴。他看到,厅室中央的大桌上摆着些供给,可那不在他原本的路线上,要想转过身去,他非得花上小半天不可,况且,橙紫色的晚霞正在徐徐出现,他不想错过哪怕一分一秒的傍晚的天空,它会逐渐显露出闪耀的星光,今夜圆满的月亮,就算只为了这一隅天空,他也情愿永远不转身。
      行人向外张望,却发现守窗人高大的身躯挡住了视线。他站起来,守窗人也站起来,带着神秘的微笑。
      “请您坐下来好吗?”行人客气地说。
      “抱歉,我看您风尘仆仆,十分疲累,想帮您、也帮我自己拿一点供给,请您让一让好吗?”守窗人彬彬有礼地说。行人顿时感到有些惭愧,想让开道路,却一时半会儿办不到,他又感到有些羞赧。“请您……稍微等一会儿。”艰难地转过身去的当口,行人问:“可否让我坐在里面呢?那样不会妨碍到您的行动。”
      “那可不行,这是万万不行的!”守窗人声音猛地变高,把他吓了一跳,此时他已转过了身,看不见对方的神情。他想象着那张粗野、奸诈又忠厚、礼貌的脸如何拼装出一个严正拒绝的表情。“我已经在这儿当了很久守窗人了,怎么能换呢?”行人着恼地说:“既然如此,我也不需您的帮忙了。”他去拿了食物和水,然后直直地退了回来,他知道自己看起来大约很滑稽,周围人都在看着他窃笑,他为此感到莫名的自得。
      可是天空又在身后了。他大感不便,不禁想起守窗人所说的“解决方法”。他问前排一个抱着黑猫玩偶的少女:“请问您知道怎么……”女孩转过身严肃地嘘声:“小声点!我的猫睡觉了。”与此同时,守窗人却在与后座甚至整个厅室里的人大声交谈,而少女对此充耳不闻。行人彻底无语了,吃力地转身,呆望着被守窗人挡住大半的天空。
      还好,风会越过眼前这个高大又油腻的怪物来安慰他。暮蔼的紫红色也从树梢绿叶的面孔中隐约可见。风越来越大,越来越冷。行人穿起备用的衣裳,享受晚风带来的清凉。
      厅室里却更加嘈杂了,要求关窗的呼声越发高涨,行人看到人们瑟缩起身子,烦躁怨恨的目光朝这边投来,如同一只只饿极的野猫。守窗人立刻站起身子,道:“很抱歉,各位,我马上关窗!”听到他的令人信服的诺言,人们继续交谈,厅室恢复和谐。
      行人看着,感到怒火充满了心头,但累得无法开口。他想,“不会对待窗户的人坐在窗户旁边,反而不肯让座。而我对此竟毫无办法。人们有衣服对抗寒冷,却只想躲在闷热窒息的小屋子里。”他突然感到原本宽敞的大厅无比狭隘。他想到来时的大路,他行走了不知有多久,与它相比任何东西都是这么狭隘。
      “不过好在我自己还能动,”行人想,他干脆利落地跃上凳子,踩着守窗人的胳膊想要翻过他登上窗台。守窗人的身体却变得无比庞大,简直如同山岳,让人怀疑原来的座位是如何容下他的;同时他的身上也变得滑溜溜、油腻腻的,连苍蝇站上去都会滑跤。好在行人有丰富的行路经验,任何崎岖的路,对他来说都不在话下。他知道对这种路不应该过多纠缠,而要避免接触,速战速决。他奋力跃起,跳过守窗人的肩膀,把自己摔在窗台上。
      向下望去,原来的平房此时忽然变成万丈高楼,他探到窗外的前额感到刺骨的寒冷。身后人们在尖叫。无数双手抓向行人的脚。容不得更多犹豫,他敏捷地一跃而下。他的身影掠过正在升起的月亮,向着下方无尽的路不断坠落。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25-01-31 2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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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1.16
        “你也知道我曾经假装过很喜欢这一切的,可那完全不奏效。”未奇喃喃道,走出了他的教室。灰白色的天空照样有气无力地闪烁着,走廊上娱乐的同伴们见他这副样子又开始一贯地发笑。“该死,什么时候他们才能知道自言自语不是神经病呢?”未奇皱着眉,但不敢说得太大声。于是他又开始厌恶自己的懦弱…
        汤向他扬了扬手中的零食,他走过去却只是因为无处可去。与汤、鱼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琐碎的日常,他感到口中的膨化食品索然无味。“…最后一道题我想改掉的可刚好铃响了!啊——(咆哮)!还有那个…我倒是算出来了…”汤照样地喧闹着,像一条精神抖擞的泰迪。于是引来了同样吵嚷的米。倾倒情绪。宣传武力。互相嘲笑。互相安慰。大吹牛皮。胡说八道。追逐打闹。好一幅青春美好的校园生活图啊。未奇觉得自己该离开这里,但无处可去。
        于是他转向稍显安静的鱼,试图表达自己的感受:“你不觉得…很无聊吗?”“确实。”“就…不是一时之间的烦躁,不是因为我今天只考一门数学,是更…长远的无聊。就是学校很无聊,考试很无聊,排名也很无聊。”“啊哈哈…确实呢…汤加油啊!把他关进去!…”
        一种该离开这里的感觉再次涌上未奇的心头。
        他爬上四楼…五楼…六楼…我们的教学楼有六楼吗?那无所谓了,七楼…八楼…九楼…喧闹声远去了,他控制不住不去想她…她要来了…
        她来了。或许称“她”不太准确呢,但祂是如此美丽啊,浅金到几近苍白的头发垂落在肩头,手虚搭在落满灰尘的护栏上,湛蓝的眼睛遥望一片虚无的天空..没错,正是这样白茫茫如雪地的天空最配祂,就像这苍绿的树叶最配凄凉的寒风。
        “这灰暗的城市在谋杀我们,就连食物也是陷阱,你知道吗?我又坠入无尽长的噩梦…”未奇痛苦地喃喃着,想伸手抱住祂,但他怕触到一片虚无,然后又“睡着”。“你知道吗,秦雪?你说得真对,不高兴也不难过才是最好的,我去做了,可为什么现在还是这么无聊而痛苦?”
        “那可能是我说错了。对不起,未奇…对不起,夜虹。”雪轻轻说,“唯有不喜才能不悲,唯有不生才能不死,可是我们并不需要不死呀,虹。那多不像个人呀,呵呵…
        未奇说实话不太喜欢自己这个“暴露在阳光下”的名字,所以我们不妨尊重一下他的意愿,像雪一样管他叫夜虹吧。夜虹嗤笑了一声,“我才不要像人,无聊。”
        “你讨厌的是被无聊生活异化的人,只是这异化成了常态,让你显得格格不入了。可怜的虹,我…我还会继续努力救出我们的。”雪转过身来,面庞温柔又明媚。正当此时,一片庞大的阴云终于经过一阵漫长的反刍,吐出了太阳。淡金的阳光洒在祂身上,《美》的旋律在今天第八次奏响。“昨天阳光下的你美丽动人,可你只是我最遥不可及的梦…”虹低声诵读着歌词,注视着阳光下的雪,语调悲伤。“究竟你是我的美梦呢,还是现实的这一切只是我的一场噩梦?”
        “喂喂,别整这么悲凉,好像我是个触不可及的纸片人似的。”秦雪撇嘴,随后笑道:“前一句呢?‘在生活的井口边我们看到了什么?’”
        “是爱的源泉还是流浪的人群?”夜虹脱口而出,叹了口气,也露出了笑容,“像我们这样流浪的人,也能在井口边找到爱的源泉吧?”
        秦雪笑得更灿烂,开口欲言,却被一阵铃声打断。夜虹大惊,伸手欲抓住祂的手腕,一片冰凉干燥,死一般的枯寂。忽然间,未奇想到,自己这是在五楼黑暗的小隔间,多年不被人造访让窗前的栏杆落满灰尘,此刻自己正孤单地站在窗前,满手灰尘,一片污黑。
        容不得他多想,上课铃快响完了,未奇匆匆赶回教室。考试的激动还没有在兽性的人潮间平静,但此刻他们的嘈杂、他们的卖弄风骚都离未奇很远。他只是呆坐着,攥住自己的手腕,想以挚痛的泪水冲刷去上面的尘埃,却一滴也流不出来。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25-01-31 2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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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些关于小说的事:班上有个男同学被所有人讨厌,就叫他x吧。我一开始也因为听到和看到他的一些逆天行为一度非常讨厌他。可能是孤独导致他有某些问题,也可能是这些问题导致的孤独,总之他有点夸张,有时像个跳梁小丑一样拼命地博取关注,拼命想挤进别人的对话。
          我知道x在写小说,刚入学时不知道他人怎么样还看过几页,写的是无限流。对他印象改变后内心便无比嫌恶,委婉地拒绝没再看过。
          前两天晚自习他拿小说来给我同桌看。同桌是个不会拒绝的老好人,也是班里少数能和x尬聊几句话的人。只见x把三四本本子塞给他,热情地解释了一番。出于好奇我瞟了一眼,这回是科幻小说。不小心被x看到我的动作,他热情地问我要不要也看看,我推辞说今晚没时间了。
          然后我看了写在第一页的序言。就像许多网文作者那样,x写道:“...它会慢慢热起来的,但能不能火还得看各位。”“xx(笔名)在这里谢谢各位了。”就好像有很多人看着它一样。他在自己的世界里像观众鞠躬致谢,说早安午安晚安。再看看这篇小说已有的厚度,说实话这毅力令我不得不敬佩。我想起了小学初中的时候,网文看得多中二病正发作,也想过写大长篇,但都坚持不过十页。
          再回头想想,x其实除却相貌不讨喜、有些哗众取宠之外,似乎也没做过什么坏事。甚至有一天深夜他背着突然发病的室友一路到了校门口。曾经我的室友通过这件事评判他“不是个坏人”,曾经我对这个观点嗤之以鼻,但熄灯后想来想去却真的列举不出什么他实质性“坏”的地方。
          为自己莫名其妙先入为主的傲慢与偏见、无知和自大而羞愧,有感遂发。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25-02-12 19: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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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狂人日记》
            有诗云:
            梁上君子作兽散,文韬武略诗满堂
            浓云滚滚扶伤残,九天梦里一点光
            苦寻无果负重担,忆若春风自逐浪
            吟罢流年皆可忘,敢笑俗人不猖狂
            一月三十一日,小雨
            天气很是阴冷,似乎每年过年都是如此,于是我长久伤病的右脚再次隐隐作痛了。
            于大多人,他们仍有最后七天的自由和快乐,才迎来新一学期的烦闷和窒息。于我今天已是最后一天——学校特请了京都的名师给咱几个培优数学。
            父母催我抓住这最后的机会去拜年。上午我去了我的堂兄弟闹闹家里。去年那个肥壮得睁不开眼的男孩始终粘在手机上,让带着作业去的我在长辈面前出尽了风头——这风头,虽然,使我窘迫。今年我却没见着他。说是去池塘边上小卖部买鞭炮去了,可总也不见回来。乘车离开时,我趴在车窗上,看见池塘边那个熟悉的小卖部。它的门上贴着封条,破落而洒满尘埃,面对着青绿而泛着油污的彩色的池塘,很是颓唐。分明没开门。
            有个念头如雷闪一般击中了我。闹闹小时候并没那么胖,成绩也没现在差。莫不是伯叔家见他读书不成,留也无用,养肥宰了吃了吧?
            下午,我中暑又感冒,实在不适,没有去拜年。
            二月一日,雨
            仍是雨。我的帆布鞋如同纸做的般,过水便湿透。无他法,只得忍着坐在教室。
            与约定的时间过了一刻,那位传闻中的名师才姗姗来迟。我不愿意同我的同学扎在一推,坐到了零星只有几个人坐的第一排,得以仔细端详她。她面容苍老,颊上有斑,头发却根根乌黑,手上也没有皱纹。我倏地想起,不知在哪本书上看见过,每日吃一对童男童女,可使老人白发转乌,精神恢复,女子重获月事,男子重新能举。...
            一个半小时方才下课一次。上课的阶梯教室位于图书馆的地下,我人生地不熟,唯有随着汹涌的人群,从巨大的荧幕后窄小而沉重的铁门出去寻找厕所。出了门,却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的走廊。奇怪的是,原来我所跟随的嬉笑喧闹的人群,此刻好像全都噤了声,只有一些个模糊的灰影,只有一点湿鞋落地沉闷的噗声,如水怪游走。我屏息走着,疑心绕了圈子,猛然回头,却见到那位老师正低头看着手机,在我身后悄然走着。“安全通道”的绿色荧光投在她脸上,使她的眼睛发射出吃人的凶光。
            我被震慑在原地,全身发冷、无法动弹。她走近了。
            我从牙关中用僵硬的舌头弹出三个字:“老师好。
            她点点头。她沉默地走远了。
            我放弃了找厕所,尽快回到了位置上。今天才年初四,没有饭店开门,中午我只好回家吃饭。这一天没有别的要紧事发生。
            二月四日,阴
            放学后,父母带我和弟弟去影院,看的是最近极火的魔童闹海。我看得认真,和武却打游戏打得起劲。稀奇了,从来我只知道妖怪会吃人——正如主角在前传中吟的“杀人不眨眼,吃人不放盐”——可不知道原来神仙也吃人的。许是嫌满嘴血肉不太雅观,竟还先炼成丹再吃。
            回到家,和武仍抱着手机不放。我知道他也快开学了,现下初中抓的也紧,但他还这么小孩子心性,学习也不上心,将来考不上高中怎样?恐怕…我想到那个消失的堂兄弟。爸妈会把他杀了吃吗,也许?我越想越心惊,就夺过他的手机呵道:“还玩,作业写完了么?”怎料,他原本紧盯屏幕的眼睛突然射出凶光,与那天我在走廊里碰到的老师如出一辙,抓过我的手去狠狠咬了一口。那牙印,深而泛青紫,几欲滴血。我惊叫一声,用力抽回手,连退几步,逃回了自己房间。
            所幸他又得了手机,没来追我。我的弟弟竟要吃了我!我还好心想他不被吃,原来他与他们也是合谋!我拿起手机,给苦憶发消息:“今天去看了电影。”语罢又发:“你说我弟会不会吃了我?”并打算拍下牙印。奇怪的是,刚刚仿佛还要流血的伤口,现在怎么也找不见了。我只好把上一条消息撤回。
            我没等到苦憶的回复,自上床睡觉去了。
            二月七日,晴
            今天是开学的日子,我心情阴沉。一个是作业未写完,一个是担心开学考试。同学们都彼此叙着旧,大哭大笑大闹,我很不愿意抬头瞧他们。见到潘良来收作业了,我不小心瞥见他的神情,皮笑肉不笑的,并且从眼里投出似乎畏缩又不怀好意的光彩来,冷硬地盯着我。我回瞪过去,这个砍头鬼!上次期末考,我比他高那么一点儿,就怀恨在心,也想吃了我!我恨恨地递出作业去,并猛地站起来,俯瞧着他;他似乎吃了一惊,赶快低下头去,得了作业,悻悻地走了,又似乎混迹到那群同学之间,大哭大笑大闹。
            我打量他们,这才发现一个个的原来只是借着噪声作掩盖,都用试试探探的可怖眼光偷偷瞪我,间或冷笑一两声,抑或磨牙咧嘴;那牙齿都尖利,泛着森森的冷光。...
            左等右等不见王苦憶来。班主任来整肃纪律,他才匆匆赶到,带着尴尬的脸色。恐怕今天我们也要一起罚站了:一个为了敷衍的作业,一个为了迟到。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25-03-29 09: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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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狂人日记》2
              二月十日,阴,大风
              考试中心永远是这么的阴森,坐久了寒气从皮肤直渗到骨髓,耳旁似乎还有尖利的呼啸。苦憶说这是“鬼哭”,说都是些死干非命的厉鬼,他还信誓旦旦地说:“往往鬼哭,天阴则闻。”(这是哪篇初中课文来着,记不清了,苦憶也记不起)那副严肃的样子,真逗人发笑。我于是也作出严肃的样子,“多半是些葬身人腹的鬼吧。”这个笑话虽然让我们发笑,可却也让我们打冷战。
              那监考老师走来绕去,活像一只盘旋的秃鹫。
              ——他也想吃了我!
              二月十三日,晴但有云
              晚上回到寝室,听室友们讨论隔壁那个这学期没有现身的学生。有的说是转学了,有的说是辍学了,还有说是考了托福去大洋彼岸了。那个人成绩一般,定是被秘密地宰了吃了。可我又想起他家里豪横,一块表顶人家三年收成,第三种情况也或有可能。
              听闻国外有些地方的律法允许吃人呢。...
              我忙去床头柜摸我的剪刀,用以防身;他们和吃人的人是明友,未必不会吃我;可摸到的却是一把硬邦邦的梳子。
              我问:“我的剪刀呢?”
              答:“你忘了?今天查管制刀具给收了。”
              又问:“那这把梳子还是他们还抵给我的不成?”
              答:“你这什么记性!昨天你自己带来的呀!”说罢,都眯起眼觑着我笑。
              简直一派胡言,我一头短发怎么用得着梳子?更遑论自己带来。这群人不过想吃我,最好让我以为自己精神错乱,自杀了好白吃我的肉,这样谎话连篇!但我不会上他们的当。
              梳子便梳子罢,钢齿倒也锋利,我揣了它睡觉。模模糊糊中,似乎手腕上猝然一痛。我惊醒过来,却是那把钢梳,正死咬着我的手腕不放!它的背上的花纹,变幻成与他们一样笑着觑人的眼睛,紧盯看我。我狠命把它拽下,丢到床下。…
              连被子也盖不得,它是上腭,床是下腭,张着黑洞洞的巨口,我怎么还能自寻死路!我只好穿起衣服,重新躺下睡觉。
              二月十五日,雨
              开学考考得不好。与其说不好,不如说稀烂,尤其是数学和化学。坐在位上,空气寒冷又浑浊,简直像要扼死我的巨掌。透不过气又无处可去,腿伤又加重了。
              就这么挨到了讲评试卷的时刻。老师说一句,下面嚎一阵。有的说蒙对了,有的说应当怎么怎么做。老师讲一句,“这题不难。”下面和一阵,拉长了鼻音,还有几声窃笑。“…不会…同学就是…没吃透。”什么吃透?什么嚼烂下咽?分明是要吃人了!他们的刀已磨得很快,眼已饿得发绿,这群食人恶鬼显然是被这几个字刺激到,兴奋到几乎显出青面獠牙的本相,于是什么“生吞”“活剥”的字眼也到处乱蹦,蹦到我身上,从我的耳朵和眼睛钻入,痛不欲生!我也只有咬牙忍耐,甚至有时勉强笑着附和他们几声。痛…从耳目到每一寸肌肤!
              二月二十三日,晴,无风无云
              错综的关系,纷飞的数字,眼前一片昏暝...发疯的惨叫,狂乱的大笑...你们,都是
              一群十足的罪人,十八层炼狱中爬上来的索命厉鬼!
              不见苦憶已有三天,他请了病假。他不在,我就更如一只落单的羚羊,在危机四伏的草原上,处处胆战心惊。彷徨...
              三月一日,晴
              放学之后,父母带了我去北湾大学,并极力地鼓动我去考它的什么突破班。考么,能考上自然是极好的;北湾大学虽然刚起步,可却也是一流的尖端,自主招生的锁档,还在一般三位一体之上。千把亩的园林,楼房,广场,咖啡店,单人间...格窗之外,阳光洒落顺着粼粼的河渡过精致的灰色的桥。但是,那些学生呢,虽然面上阳光些,可谁知道他们的内心是不是犹如沉河中拧结的水草,谁又知道他们哪天会把我溺死在河里,好送去食堂…?
              回到了家,仍旧面对着始终板着脸、奸邪又贪婪地打量我的房东,开裂的墙角,结网的房梁。上桌吃饭,吃的是午饭剩的青豆,其间炒的肉,我都悉数挑出,被和武抢着吃了。就把北湾之行当作一场朦胧的怪梦忘掉吧!可是父母仍不住地提起。
              “和文啊,真的不去试一下吗?考不上,我们也不苛责你什么,就当是增长见识了吧。”母亲温声劝道。我抬头看着爸妈,他们竟已这样鬓发斑白;脸色虽灰败,但目光不似别个那般躲闪、阴险、饥饿,而是温顺又悲悯。泪水从心中涌出…爸妈,你们既不想吃我,又为什么执意把我送去那吃人的地方?为什么生出这样没用的儿子,难道只是为了作砧板上的鱼肉,给人吃掉?和武年尚小,可天天同那些怪物厮混,已染上吃人的恶习;他不知道那些怪物今天分你肉吃,明天就会把你吃掉;待将我被人杀了吃,你们又该怎么办? ...
              我最终答应了父母去考一场。为了省路费,我们计划开三小时的车去。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25-03-29 0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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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狂人日记》3
                三月二日,雾 世界灰暗,仿佛生了重病
                苦憶总算回来了。中午,我把他叫去我们的小地方。我带两包薯片,他带两瓶凉茶,小别重聚,很是快乐。
                我把报考北湾大学的事告诉了他,并且说:“我想我的父母是不吃人的。可怜我的弟弟…”很难过,不能再说下去。他陪着我沉默,盯着荒凉走廊下去年冬天落的一地枯叶。
                许久他才开口:“你知道么?大概穷人家是不大吃人的:吃不起嘛,况且留着还有用。有钱人么,”他碎了一口,“尽是些贪得无厌, 奢靡残忍的怪物,人命也只是他们桌上的美餐。你一定要提防着…去了北湾,一切都要小心,那里有钱人和将来的有钱人多的是...你弟的事么,我想,因着年纪还小,悉加看护,总能教回来的罢。”
                听了他的话,我很受鼓舞。不管怎么说,一切都还在,一切或许还有希望。
                三月十二日,阴
                总是如此…我为了那场考试去请假。主任应允了后,却说:“北湾大学有什么好去的?”一面说,一面似乎阴狠地笑,笑容使他脸上的赘肉抖动着,反着光,分明嘴边还抹着人油。不知怎的那些同学也都聚过来,看看我,磨着牙齿冷笑。有什么好去的?为什不留下来洗干净脖子等待被宰了吃掉?为什么挣扎,难道以为你能跑掉?能上餐桌还是你的荣幸…他们这样说着,叨着,笑着跳着绕着,我什么都不见了...
                三月十三
                再也不要问我
                三月二十日,小雨
                今儿个是考试的期限了。四点便起,八点赶到,上午考完,下午便出,名落孙山,不出所料。我似乎并没有很痛心,只是鞋子又湿了,不太清爽。
                回到学校,却见最后一排苦憶的座位上空空如也。大抵是又生病了吧,在这个吃人的教室里怎么会不生病!
                三月二十一日,大雨
                苦憶仍不来。我禁不住,去问同桌潘良:“王苦憶这两天怎么不见他来?”
                潘良伏在作业上,许是怕我,头也不抬:“王苦憶是谁?”
                我很疑惑地看着他:“我们的同学啊!坐那个位置的。才两天不见,你就忘啦?”
                潘良也很疑惑:“那个位置不是从来都只放一些杂物的么?...梁和文,咱们班是不是49个人?”
                “怎么可能!一直都是50人,王苦憶是50号…”
                “哼,那就照你说的吧,你那个同学要是真姓王,王字才四画,他能排到50号?潘良笑起来了,又是那种诡异渗人的笑。“梁和文,你莫不是写小说写得太代入了?写的是什么,也给我看看?”
                我心中震悚,站起来浑身发着抖,不能说一个字。
                ......
                一口气跑到我们秘密的角落。苦憶已经在那里了,坐在落满灰尘的走廊长椅上,一动不动,呆望着大雨。听到我来,他转过头,用宛如死灰般的、极悲恸的眼神注视着我,并不说一句话。我艰难地开口,泪水似乎要从咽喉中涌出:“他们把你吃了…?他们把你吃了,对不对!…
                我因激动而晕眩,再回过神来,眼前已空无一人。
                晚九点
                我的朋友让他们吃了,他们居然还说他不存在…多么拙劣的谎言,多么荒谬的欺骗!我注视着窗外幽暗肮脏的夜空,忧思在沉静中抬起头来。...
                明天要放晴了,他们一定趁着好天气把我也杀掉。我决计要逃走了。
                ......
                好容易盼来了晴天,却赶上周六早集,潘良打着哈久,无聊地步下楼去。刚刚排好队,还未等主任整肃纪律,却听见人群一阵骚动,大家纷纷抬头看去。潘良也抬起头,却见自己那因伤病许久不下楼的同桌,此刻正半个身子挂在六楼的栏杆上,摇摇欲坠。他的脸色煞白,双眼通红,忽地大吼一声:“下面的人都听着!”人群安静了。
                “我知道你们之间,尽...尽是些吃人的恶鬼!我早就看出来...吃了我的朋友不说,现在还要害我!做你们的美梦去!我梁和文,今天就要走,谁也拦不了我,谁也吃不了我!哈哈,哈哈哈哈哈...”
                癫狂的大笑中,他终于松开了手,奋力一跃,急坠而下。人群惊叫着逃散开。潘良不幸在前排,砰的一声过后,他的脸上似乎溅了点温热的东西。他吓呆了,无法移动,无法思考,只是觉得眼前鲜血淋漓的人体,在惨淡阳光的照耀下,真像是躺在屠夫案板上的一堆红彤彤的生肉。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8楼2025-03-29 09: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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