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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人】取材自风息博客的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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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L拜百度


1楼2010-12-01 01:51回复

         那天之后,发现这个名字原来很常遇到。
         体育委迟到,老师说:“不要以为你是班干部,就学胳隔壁班那程拓放漫自由。”
         题解不出来,也是同样一个老师:“这你都解不出来?人程拓10秒都不用!”
         就连大清早上教学楼,都会听到有人怒吼:“那个叫程拓的!!不是叫你别踩我桌子爬窗了吗!!!”
         真的是很闹的一个人呀。她想,抱着书低头慢慢走上楼。
         言榛的教室在楼梯的另一端,角落的一侧只有两个班,微有雾气的大清早,到校的学生其实不多,没有多少人
    会在K书K到很晚之后,浪费时间早起到未开的教室门前干等。
         言榛却一直很喜欢清晨的校园。
         将书本摊在石栏上头,看几页书,偶尔抬头望望天空。
         走廊的另一头有些吵,不知是哪个班有几个学生早来了,打打闹闹,是临近升学的准考生难得的活泼氛围

         从隐约飘来的嘻笑声中,她听出似乎有人没等掌管教室钥匙的同学来,直接从窗户翻进去了。
         就这样的小事,为什么可以闹得如此开心呢?
         有些疑惑。
         只是并没有往走道那头看上一眼。
         她的生活中总是有许多规定,比如,好奇心不能太重。
         比如,无关的热闹少看。
         再比如,走在校园里的时候,宁愿面无表情,也不要露出压抑的神色。
         即使抬头望着天空的时候,偶尔会觉得,有什么无形的东西,沉沉落在肩上。
         有些是外界的束缚,有些是自己加的束缚,因为在广渺毫无障碍的世界里,她不知道该怎么行走。
         非要有路石约束了方向。
         只是,即有她这样在囹圄之中才知道怎样行走的人,也会有一些人天生只适合驰骋在平野上的吧。
         不知为什么,最近这种想法经常闪过脑中。
         没察觉间,教室的门已经开了,稀稀拉拉坐了不到三分之一的人。因为是准考生,又临近学期末,学校的
    晨间活动基本已和他们无关,一到校就是又一天沉闷温书的开始,上课下课铃声并没有实质性的作用。
         今天的早读课却不像平时那样沉寂,似乎总有细碎话声萦绕在耳边。
         言榛抬头望了一圈,发现是前排两个女生在交头接耳,不时发出咯咯笑声。她犹豫一下,仍是悄悄起身。
         “……程拓……”入耳的两个字让她不由怔了下,这才轻拍其中一个女生的肩头,小声道:“有事等课间
    再说吧,现在还是早读时间。”
         那两名女生对看一眼,言榛清清楚楚地瞧见她们眼中嘲笑的神色。
         “是,班长大人~~~”其中一人拖长了声调答道,一时间整个教室都抬头望向了这边。言榛面上一热,没说
    什么回到了座位。
         “又不是小学生了,还管这么多……”没有压低音量的嘀咕从那头传来,她假装没听见,拿起笔继续解未
    解完的题。
         别人见没了下文,也都回头做各自的事情。
         不知不觉,她的目光又移向了窗外的天空。
         总是这样,总是有格格不入的感觉,自己觉得应该做的事情,在别人眼中却显得多余。
         一边在意着他人的目光,一边做着不知该或不该的事情。究竟怎样,才会像有些人那般随心所欲,率性自
    


    3楼2010-12-01 0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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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
           她深深困惑着。
           早修时间结束后,教室里的气氛活络了些,言榛拿了杯子下座位打水,经过那两个女生的桌子时听见她们
      仍在继续之前的话题,只是对方见到她却不约而同地止了话声。
           莫名地,她走过去问:“你们说的那个程拓,很有名吗?”
           对方的面上露出惊讶表情,也许是诧异这个总是一本正经的班长会主动问这种八卦。
           随即便有一人犹豫说道:“也还好啦……只是他那一票人经常在一起做些出格的事情,教人不认识他们都
      难。”
           “对啊对啊,像今天早上为了件小事,几个人玩着玩着竟打了起来,刚巧教导主任经过,把他们抓去领操
      台在低年级的面前罚站,丢脸死了~~”
           “多大的人了还跟国中生似的,不过你没看到那几人在台上绷着脸的样子,笑死我了!”
           越说越来劲,那女生甚至挪出身边位置给她坐,全然忘了先前的不快。
           言榛有些尴尬,她主动搭话多半是为是了缓解气氛,对他人的事情并没有多大兴趣,只是现在,也只好坐
      下来慢慢听了。
           “那几人的关系不是很好吗?怎么说打就打?”
           “他们总是这样的,今天打完,明天又没事人一样闹一块了。说来最能折腾的就是那程拓,偏偏在老师们
      眼里他还算乖的,特能装!”
           “听说他爸爸是某个大医院的院长,对不……”
           就是这样没多大意思的闲话,那两个女生聊得开心,言榛却有些心不在焉。她们的话,只给她加深了这个
      印象:那是一群,活在另外一个世界的人。
           几乎没有交集,也与她无关。
           因而暑假过后,正式升上高三的紧张日子里,她压根没想起过这样一群人。
           连绵的蝉鸣一直延续到九月末,就在你想起要抱怨的时候,一抬头,却发现耳边已静寂无声。
           于是知道漫长似乎无期的夏天也走到了尽头,在抱着书本穿行校园间,冷秋悄然而至。
           一成不变的苦读日子中唯一激起小波澜的是楼梯口的一则公告,想必每个高三生在看到时都在心里骂了一
      句S或F开头的话,只是没有谁会表露在面上或稍微驻足。
           上级教育部门要来视察,好判断那面“省级模范学校”的牌子是否还可以继续挂在校门口。于是,就如每
      场考试都会提前通知时间一样,他们的学校也不能免俗地抱起佛脚来。
           第一件事就是全校大扫除,连分秒必争的高三年级也得参加。其实比起低年级,学校已尽可能少占用他们
      的时间了,低年级要负责校园的卫生死角、整理实验室,命苦的还得炮制一学年的作业好呈现给视察团“工工
      整整、格式规范、分数漂亮”的习题簿。相信若不是怕学生反弹,学校会干脆让学弟学妹们把高三的课室清洁
      也包办了。
           只是一开始就没有考生领它的情。
           “什么嘛,学校又来这套了!”没有刻意压低音量的话声响起,让刚踏上楼梯的言榛下意识回头。本以为
      是哪个有精神的学弟,入目的却是一张似曾相识的脸。
           由侧面看来更显尖细的下颔,同样细长似乎总扬着嘲讽弧度的双眉,无论哪方面都让人觉得这男生“不好
      惹”,与之不相称的却是格外挺直的背脊。
           似乎什么都不能使其折弯半分。
           那样的轮廓,不期然予人“正直”的错觉。
      


      4楼2010-12-01 0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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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瞬间有些恍惚。
             似是察到这边的视线,那男生冷不防转过头来,正对上她来不及移开的目光。
             也只短短几秒,便没什么表情地撇开了脸。
             言榛慢慢收回视线,低下头转身步上楼梯。到教室门口时突然觉得手心有些异样,摊开一看,涔涔的都是
        汗。
             方才被那人盯住的一瞬间,竟也有难以呼吸的感觉。
             自己究竟,在紧张什么?
             不禁有些疑惑。
             那天下午,大扫除就在高三生喃喃的抱怨声中开始了。班头相当配合学校工作地在旁鼓励:“做清洁也是
        一种锻炼嘛,你们成天坐着看书,偶尔活动活动是件好事。”
             还说呢,平日课间在走廊上逗留久了不知是谁将他们赶进教室的?
             言榛抬眼,在身边同学心照不宣的目光中看出了同样的想法。
             除尘,擦窗,一桶桶水提过来,再湿淋淋地滴到楼下。小学毕业以后就很少有这样的劳作了,如果说小学
        作文里常写的“热火朝天”的劳动景象还有百分之五十可信的话,在成年与未成年交界的现在,可信度已降到
        了负百分之五十还有找的程度。
             只是,相比起走廊这头无精打采的气氛,走廊那一头便显得热闹多了,常有“不要在别人擦过的玻璃上按
        手印啊喂”或“这是大扫除!大扫除!你们以为是在过泼水节吗?啊?啊!”这样歇斯底里的叫声传来。
             奇怪,同为一个楼层的重点班,层次为什么就有天壤之别呢?
             就算是常嚷着“你们又让我多了几根白发”之类话语的班主任,在听到邻班老师那样惨烈的叫声后,也该
        明白本班学生其实还有那么几分可爱。
             “班长,我爸来接我了。”
             “班长,我一会还有事,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其实那么点活人多了反而碍手碍脚,不好意思我先闪了!”
             几小时后,老师见主要工作已完成,命令几个班干部余下监督便离开了,言榛的耳边便陆续响起这样的招
        呼声。教室里从数十名学生到剩下几个班干部,最后,只有她一个人留下抹干地板的水迹。
             虽然记挂着那几本习题集里每天固定的页数,言榛还是一丝不苟地将教室内及外头走廊用拖把抹了一遍,
        为防折回取书时又踩脏,她特地将书袋挎在肩上,只要拖到楼梯口时把拖把挂在护栏上等明天晾干,便大告功
        成。
             噼里啪啦的脚步声夹杂着嘻笑突然在楼道上响起,没等言榛反应过来,一群人已从身后掠过,几步跳下了
        楼梯,激起的回响和彼此间的呼喝在空旷的楼道间震荡。
             她只来得及对着面前几个清晰的脏脚印“啊”了一声。
             几不可闻的下意识轻呼,却让跑在最后的男生停住了身形。
             转脸莫名其妙地瞪了她几秒,男生才顺着言榛的视线看到了那几个脚印。
             “歹势歹势。”这样轻浮地说着,一边从楼梯上折回身,抓起挂在护栏上的拖把草草将那几个脚印抹去,
        又随意将拖把一放,一阵风似的冲下楼追赶同伴去了。
             从头至尾,言榛只是一脸怔然地站着。
             突如其然的照面,不知为何却将对方的模样看得清清楚楚:不明所然的眼神,因跑动而遮住了半边脸颊的
        凌乱黑发,同样松松垮垮的白衬衫……以及走上来与她平行时,一瞬间慑人的身形。
        


        5楼2010-12-01 0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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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带着说不清的心绪回到家里,母亲不在,父亲仍在学校未归,房子里是她习惯了的空旷清冷气息。属于自己的书房里有一台电脑,方榛无意识地看了它许久。
               想起那些男生的淡话内容,“网游”“群聊”,知道释义却陌生的词汇,她从未想过通过网络与陌生人打交道,上网只为使用搜索引擎,而多数时候,那台电脑只是一个摆设。正因为了解女儿规距的性子,有些古板的父亲才会让她自由使用。
               莫名地,她开机,在搜索引擎里输入近来最困扰自己的问题。
               如何才能接近一个人?
               凝视这行字许久,最终仍是没按下Enter。
               也许从那时起便已察觉到问题的实质并不在此,只是当时的她仍厘不清心头莫名的沉郁是什么。
               依照以住对付坏情绪的方法,她一直解题到深夜,直至脑子负荷不住,什么都不能思考便迷迷糊糊地睡去了。只是梦里似乎总有一个声音在质问自己:凭什么以为他会接纳你?以为只要一个机会,就能接近他,就能让他像对待朋友般,对你绽开笑颜?
               一觉醒来,梦里的挣扎已忘了多半,只是想接近那人的心情也淡了下来。
               去学校进校门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言榛远远看着,觉得自己离两人中间的那条线,已越来越远。
               在这样的心绪中,日子不知不觉也到了填报志愿的时候。
               从很早之前这个问题就在持续讨论中,而直至她将志愿表带回家,连极有主见的父亲也拿不准主意让她报什么专业。原因很简单,她有不擅长的事情,却似乎没有擅长的东西。选择的余地又太多了,不需要为前途考虑去选个实用的专业。
               言榛低头扒着饭,听父母在餐桌上以平静的口气讨论她的专业问题,眼见一顿饭快吃完,话题还是像开饭前一样毫无进展。鬼使神差地,她开口:“我报医学专业好吗?”
               “学医?”妈妈吃了一惊,“那可不容易学。”
               “不过就是背书加一点动手能力,还好吧。”
               “医生是个不错的职业,可也很辛苦,你做得来吗?”爸爸开口。
               “不一定要当外科医生,也有比较轻松的方向。”言榛不大确定地答道。
               父母对看一眼,面上是同样的不确定,最后还是爸爸开口了,“你自己决定吧,如果真的想学医,报考医学院也无妨。”
               她的志愿言向就这么决定了,轻易得一点真实感都没有。
               十几岁之前,自己的一切都是在父母的建议下安排的,“你适合这个,不适合那个”,“爸爸妈妈尊重你的决定,不过还是觉得……”诸如此类的话语伴随着她长大,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朝着父母满意的着道路走,而她的表现也不曾让他们失望过。
               曾几何时,父母已撇开了她的手,还是他们已习惯性地认为她的选择必定与他们的同出一辙?
               真不知是高兴还是悲哀。
               她让志愿表暂且保留空白,因为她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提出读医的。
               直到夜里复习到一半时,有句话突地冒上心头。
               “听说,他爸爸是一家医院的院长。”
               言榛抬起头来。
               怔怔看着台灯半晌,她才叹气,慢慢掩住了眼睛。
               再试一次吧。
               最后一次,试着接近他。
               抽屉的角落放着一叠报纸,是一周前学生会的指导老师交给她的。
          


          8楼2010-12-01 0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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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四班的言榛对吧?跟我到学生会办公室领几份校报。”在走廊上碰见那位老师时,被这样叫住。
                 大半年没打交道,那位老师还是一样啰嗦,“这一期有你们这届<钦咄抛詈笞吹奈恼拢叨年级的还弄了个毕业生专辑,所以老师认为应该给你们高三前学生会成员都发一份留念好。这是一班至五班的份,你先放着,考试完的返校日再交给其他班认识的人分发也行,老师知道现在是最吃紧的时候嘛。<BR>     言榛问了班上曾加入学生会的同学,没有人对这份校报感兴趣。那几十份报纸就这样被扔在抽屉里,她想就算是高考后,她也不会当真发放给其他班级的学生会成员。
                 那时的高三年级已经没有在上课了,学校也允许考生们在家复习,与冷冷清清的教室相比,各科任老师的宿舍俨然成了小课堂,招待着一批批前去请教问题的学生。
                 周六的早上,言榛穿戴整齐,将装着数份校报的袋子抱在胸前出了门,对母亲的询问,她只简单回答“到学校找老师”。
                 假日的公交车厢里一派悠闲,外头辉洒在街边树木上的阳光瑰丽而温和,车窗上映出一个身着校服裙子的安静身影,只有她知道随着车身的规律晃动,自己的手心一片沁凉。学生会发的通讯簿就放在口袋里,在一连串或眼熟或陌生的名字中,程拓这两个字就像会发光似的,每每瞧见眼睛便微微刺疼。
                 一个不认识的邻班女生找上门,他会有什么反应呢?
                 也许会很错愕,也许觉得这个女生莫名奇妙,只是以那人明显率性而不拘小节的性子来盾,更有可能把这当做一件平常的事不会深究。
                 他不明白自己踏出这一步需要多大的勇气。
                 虽然想好了“只是路过时顺便把校报交给他”“那个班上就只有他稍微稍微认识些”之类的说辞,也掩饰不了特地找出对方住址这样的事实。
                 学校里已经不见他的影踪,即使考试完后还有返校日,也不一定能碰上他。
                 这次真的是最后的机会了。
                 她只想在毕业前能留下日后联络的机会而已。
                 抱着这样笃定又不安的心情下了公交车,从通讯簿上查到的住宅区言榛并不陌生,门卫见她一副学生装束,只简单问了下找哪户人家便放行了。
                 言榛谨慎地多问了句:“请问,那家的程拓在吗?”
                 “你说的是程院长的公子吧,是哪一个?”
                 “今年高三的那个。”
                 门卫想了下,敲敲桌子,“那个呀,一早就看见他跟朋友出去了,不过他们家里总有人在的,或者你也可以把东西放在门卫处,我代你转交。”
                 “我还是等一会吧,谢谢。”言榛心里不知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
                 她在平台花园找了张避开门卫视线的长椅坐下,抬头望住宅区内错落有致的洋房,右手边第二幢就印在她口袋里的通讯簿上,可既然要找的人不在,也没了贸然登门的必要。
                 她拿出习惯随身携带的单词本。不知为什么,即使没有亲眼看见,也能想像出那人与朋友结伴出门的样子。肯定是勾肩搭背,一副“我们就没在干正事”的模样。大考在即,也只有他们那伙人会那么悠闲了。
                 一面想着,嘴角不自觉浮起浅浅的笑。
                 9:30,微高的日头已移到她坐的长椅上,言榛换了个位置。
                 10:30,旁边网球场上最后两人也收了球拍。
                 11:30,车库通道停驻的汔车渐渐增加,让她想想起了平时也差不多这时候回到家的父亲,而大门的方向,始终没有出现她等待的那个身影。
                 12时——她默默合上单词本。
                 必须回去了,事先并没有同母亲打招呼说中午不回家。重要的是,今早出门时的勇气已随着分分秒秒一点一滴流失,现在的自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艳阳高照,可心头一片冰凉。
                 提起原封不动的袋子起身,经过门口时朝门卫礼貌地笑了一下,没等对方发问便走出了大门。
                 并不打算将那份允当借口的校报留下转交,既然遇不上,就没必要留下多余痕迹。
                 等的公车来了,言榛上了车,扶着把手站定。
                 车子在引擎发动声中慢慢滑行。
                 一群少年自车窗下走过,当中一人肆意轻笑,清如冬雨,灿若夏阳。
                 言榛不觉将手按在窗上,唇瓣微张,那一声呼唤却没有也不可能出口。
                 她就这样看着少年的影像从自己眼前滑过。
                 于是在这一年,终于明白什么叫不可强求。


            9楼2010-12-01 0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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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何时起,开始对按下门铃这种事,感到由衷的恐惧。
                   提着行李站在门外,明明是自己熟悉的房子,却因几年的离别变得陌生起来,所谓近乡情怯,指的是不是
              她眼下的情形呢。
                   一边畏怯着,一边用惯常的冷静强迫自己摁下门铃。
                   来开门的是母亲,这让她下意识地松了口气。见到她,母亲先是一愣,继而有些不知所措地笑了起来,“
              哎呀,怎么不在下飞机时打个电话?先前也不说是今天回来,你这孩子!”
                   “妈。”言榛喊了一声,却踌躇着没有进门。
                   察觉到她的迟疑,母亲无奈地道:“快进来吧,你爸在外头还没回来呢。”
                   闻言她绷紧的双肩终于放松下来,这才发觉自己是多么在意与父亲的会面。
                   “真不知怎么说你们父女俩了,”母亲一面将她的行李箱拉过去,一面叹气,“考试那天生病不是你的错
              ,落到第二志愿也是没办法的事,你爸虽然爱面子不高兴,还不是什么都没说让你重读了?偏生你不肯,一来
              二去,竟闹成几年不回家的局面,说出去外人都要笑话。”
                   “妈,别说了。”言榛有些发窘,“都是七年前的事了。”
                   “七年……”母亲闻言一时怔忡,在她面前慢慢坐了下来,“都这么快了呀,感觉昨天还跟你爸在这张桌
              上商量你报志愿的事呢,一眨眼你都在那所小学校待了七年,研究生都读完了……咳,别怪你爸生气,他在教
              育界混了大半辈子,一向最看重这种事情,没想到引以为傲的孩子竟然读了所他看不上眼的学校……”
                   言榛不出声地听她唠叨完,才问了句:“爸还在生气吗?”
                   母亲微微一笑,“如果你这次再不听劝,留在什么县城小医院的话,他就真要生气了。说来说去你爸都是
              为你好,当年让你复读也是,现在帮你安排工作也是,你一向最听他的话,偏偏那一年不知怎么回事,先是突
              然说想读医科,报志愿前又改了主意,直到后来……”察到女儿的神色有些疲倦,她没有再说下去。
                   趁母亲说要给她放洗澡水的时候 ,言榛将行李搬到自己的房间。房门打开一刹那,七年尘封的时光迎面扑
              来,她还以为自己会看到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从书桌前扭头望来——剪得中规中矩的齐耳短发,总是抿得直
              直的嘴角,镜片后的双眼藏着那个年纪才有的惘然和疲倦。
                   那是七年前的自己。
                   房间里当然空无一人,一切仍是她离家时的模样。不由浅浅地笑了一下,想起母亲的话:“真不知那年你
              是怎么回事。”
                   现在想想其实也不甚明白,似乎在那一年因为什么事情,长期积累下来的自厌感终于崩塌了。在考试失得
              的消沉日子里,满心想的都是逃离这样中规中矩的自己,逃离预先安排好的生活。
                   所以不顾父亲的反对执意去了录取她的第二志愿学校,一所名不经传的医学院。第一年春节时回过一次家
              ,但父亲余怒未消,连吃年夜饭时都没同她说一句话。
                   因为气氛太难受,之后的几年都没回来,反而是母亲担心她,大老远跑了几趟学校。
                   如今想来,如果那年自己没生病,考上了那所同老师商量过后,认为更适合她的理工学校的话,自己现在
              会怎么样呢?
                   总觉得也不会有多大改变。
                   即使是所二流院校,即使是莫名其妙填报的医学专业,她还是顺顺当当地读了下来,若不是实习途中接到
              


              10楼2010-12-01 0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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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头关注着这边的女医师却笑得前俯后仰。
                     “柳师姐!”青年怨恨地瞪了一记,女医师却仍是笑不可抑,半天才边抹眼泪边喘着气道:“小程子……
                没想到你也有被人喊老师的一天,哈哈哈!”
                     言榛尴尬地站在那里。
                     还是那位女医师替她解了围,她笑眯眯地拍拍她的肩:“言榛是吧?亏你能对着这小子的娃娃脸喊老师,
                你别以为他实际有多大,他本科念完后就在这家医院了,算起来岁数大概跟你差不多,叫程医生或直接喊他小
                程就行了。”
                     岁数是差不多呀,言榛心想。
                     只是他恐怕不会记得自己。
                     在那灰黄晦涩的一年,她没有机会让他记得她。
                     接下来则是由那位看起来很爽朗的女医师指点她去哪里领胸卡,而后在其他医生陆陆续结回到办公室时一
                一做了介绍,包括负责这一科的主任医师。而那个据说负责带她、按理该被她称为“老师”的人,去查房后便
                再没有出现。
                     提到他,女医师笑笑说:“那位是院长的二公子,放任自由惯了,好在没有捅过什么大篓子,所以大家都
                由着他。”
                     眼看快到中午,言榛同科室里的几人打了招呼,说好第二天正式实习时才来领排班表,得到客气的回应后
                便离开了医院。
                     夏末的正午已经没有多少暑气,她双手插在针织上衣的口袋里慢慢走着,经过一家商店时停了下来,凝视
                橱窗里映出的人影。
                     这几年她其实没有什么变化,尝试蓄过一次长发但以失败告终,那之后头发便一直维持半长不短的模样,
                上班时为方便都扎成了小辫子。
                     因为戴不惯隐形眼镜,学生时代的黑框眼镜便留了下来,明明是并不老土的样式,别人戴来叫知性,她戴
                起来——想起室友委婉的评价:“挺合你的气质”。
                     她的气质?沉闷,呆板,像旧时代小学教师一样的严肃拘谨。言榛猜室友真正的意思是这样。
                     只是现在的她已经可以接受自己真实的模样了。
                     优点也好,缺点也好,自己就是自己,全盘接受。
                     眼睛透过自身的映像看到了另一个人,那个人也是没变多少呢。一样的长眉细眼,总让人觉得很随性遮过
                了半边眼睛的黑发,只是身上锐气消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几分说不出的懒散。
                     不禁觉得人生际遇真的很奇妙,没想到数年后竟与一度很想接近的人一起工作。
                     只是再见时心里头已没了波澜。自己毕竟不再是那个苦闷自厌的女孩,早已不需要藉由仰慕他人得到救赎

                     记不清当时对那个男生到底抱有何种心情了,如今翻找起来,也只余下像眼前玻璃窗上的浮光掠影。


                12楼2010-12-01 0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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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天在普外科的实习过后,言榛对自己所处的环境总算有了个大致的认识。
                       以生物链来说,这个科室与其他科室一样,处于最高层的自然是外科主任,但他们另有一间主任办公室,并不常来科室。在科室露面较多的那一位老主任则总是没睡醒的样子,为人颇随和,对下级医生偶尔的开小差行为总是睁只眼闭只眼。
                       生物链中层的几个主治和住院医生虽然接触不多,对言榛倒也很客气,唯一同性的那位女医师更是对她关照有加。至于生物链的最下层——不知为何竟然不是她这个实习生,而是她名义上的那位带教“老师”。
                       这种感觉难以形容,因为科室里的人并没有在工作上压榨程拓,只是,好像每个人都可以逗弄他一样。
                       是的,逗弄。
                       在经过青年桌子时敲敲他的脑袋,在他呵欠连天地出现在科室门口时恶质地揉他的头,彼此之间以病历互殴,“滚啦”“去死”则是问候语。明明大家对别人都可以保持适当的人类距离,在青年面前却不由表现出恶质主人对宠物的态度。
                       最深以为乐的就是那位据说与程拓毕业于同一院校的女医师。
                       一个总是借机吐另一个的槽,另一人则敢怒不敢言,这似乎已经成了普外科的日常戏码。言榛在一旁看着青年与他人的互动时,总深深觉得时光仿佛在他身上静止了。明明已具成年人的身形,明明穿上了代表职业人士的白袍,可少年时的气息却不减半分,那种跳脱似乎已溶入骨子里伴他终生。
                       与这人比起来,总被人评价为少年老成的自己看起来说不准还要像个医生。
                       奇妙的是,被当做科室专有宠物对待的青年竟然是院长的二公子。
                       父亲是院长,叔叔主管医院财政,家族里头半数以上的男性成员都选择了与医药相关的职业,一所典型的家庭医院。也因此与普通的医院相比,这家医院少了院系争斗的氛围,多了许多平和。
                       她想自己会比较适合待在这样的医院里,除了……她还不清楚怎么与那个“老师”相处。
                       桌子由后头移到了那人的侧前方,偶尔回头看去,在位的青年总是埋头在竖起的资料书后不知干些什么,那样的架势散发着浓浓的“不要打扰我”的意味。所以言榛一直没有去打扰。
                       第一次靠近那张桌子是在写完大病历后,因为之前实习的科室都属于内科,虽说病历的格式各科大同小异,生性谨慎的她仍是将病历交给带教老师检查。
                       青年从书堆后方抬起脸来,同以往一样像是花了几秒才记起“哦,原来我手下还带了一个实习生”。在等待他以一目十行的速度飞快翻阅病历时,言榛看清了他桌上的一样东西,似乎……不是电子辞典。她曾见读中学的堂弟玩过,叫什么NSD……还是NDS?
                       青年将病历还给她,言榛看了一下,从头至尾没有一处改阅的地方。“这样写可以吗?”她不确定地问。
                       青年头也不抬,“可以了,很好。”太轻易的认同,反而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在敷衍。
                       察到她一直站在桌边没动,他才微感奇怪地抬起头来,发现她一直看着自己手边的NDS。“怎么,你也玩这个吗?”仍是那副轻忽的语气。
                       “不,我不会玩……”言榛顿了一下,才说出重点,“这种东西,好像不应该带来医院吧?”
                       “不给主任发现就行了,再说我又没有把事情放着不管。”青年啧了一下,“你管太多了吧”的意味不言自明。
                       又是这样,明明是违反规定的事情 ,指出来的自己却像是做错的那方。这种感觉已经许久没有出现了。
                  


                  15楼2010-12-01 0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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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为何,程拓直觉她口中的“程医生”是自己而非大哥。
                         只是却没做什么表示地越过女孩出了电梯。
                         直到载着言榛的电梯门合上后,他才问兄长;“刚那人你认识?”
                         “最近转到我们科里的实习生,挺认真的一个人,怎么?”
                         他没有回答。
                         原来那家伙已经轮转到了大哥的科室。
                         女孩是自己曾带过一阵子的实习生,三个月前她刚来的时候,程拓一见面就知道对方是自己最头痛的过分认真的类型。
                         这一点从女孩的打扮就可看出来:天然卷的半长发硬是给她扭成一条中规中矩的小辫子,款式不错看黑框眼镜她戴起来也没有半分“酷”的味道,只添了浓浓的书呆子气,客气点也可以说成是知性。医院里的医生这么多,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把白大褂的纽扣全扣上的,更夸张的是,头一个星期他对她的五官全无印象——这女孩子似乎总习惯低着头同人说话,以至于他只记得她有一张表情很少变化的苍白小脸,即使是笑的时候,也只嘴角抿一下,轻轻淡淡的。
                         因为对方一开始就给他留下刻板又龟毛的印象,程拓起初与她相处得并不愉快,直到偶然深入交谈后这印象才有了改观。那之后至女孩在普外科的实习结束之前,两人的关系算是融洽,至少可以维持“转科后在医院里碰见了会寒喧几句”的那种友好,也仅限于那种友好。
                         然而实际上,两人不在同一科室后他反而有些在意她,像方才那样偶然遇到了,也不是很愿意打招呼,究其原因……
                         左边脸颊莫名地痒起来,像是谁的指尖流连上头,程拓“啪”地一声拍上脸颊。走在前头的大哥闻声回过头奇怪地问:“快入冬了还有蚊子。”
                         “是啊,好大一只蚊子。”他面不改色地道。
                         也许是自己神经过敏了也不定,毕竟对方见到自己时并没有什么异状,除了改口叫“程医生”时总有些不习惯的结巴。再说都不在同一个科了,应该没问题吧。
                         这样想着,他折了个方向朝食堂走去,对身后大哥挪揄的喊声(“挂号处可不是在那边哦老弟”)假装没听见。
                         反正被他们奚落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了。
                         就在这时收到高中同学的简讯,问他周六有没有空,有空的话跟他们几人出去玩玩。程拓想了下,周六下午似乎没什么事,于是回他:OK。
                         收起手机后习惯性地望着外头似乎蒙了一层白霭的天空发了一会呆,周围有许多人走来走去:似乎总有事在忙的护士,捏着化验单眼神局促不安的病人家属,手里拿着东西站在楼梯**换八卦的护工……然而却奇异地觉得寂静。
                         手头的工作很多,可有一半是闭着眼睛也能完成的例行事务;身边的亲戚很多,多到对他们的嘘寒问暖只觉得麻烦而非窝心;在一起玩的朋友也很多,可是迄今还没碰到一个让他愿意分享独处时自己的那一面。
                         也许是最近安分得太久了,心里头又开始空虚起来。好动的天性渴求着变化与远走,于是程拓再度忧郁地思考起一个问题:他今天真的不能翘班么?
                    ——————————————————————————————
                    以上,就这样了~


                    18楼2010-12-01 02: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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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这样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一点信心却在当天晚上轰然坍塌。
                           明明是很准时地出现在办公室,青年脸上的表情却让她意识到自己又做错了事。
                           “怎么回事?”他一脸不可思议地问,“为什么你也会值夜班?”
                           言榛犹豫地指指排班表,“因为……老师你有五天夜班,按规矩实习生和带教教师的上班时间是一致的……”
                           “不是这个问题!”青年打断她,铁青的脸色让人觉得他下一秒就会抱头大叫起来,“我值班是被罚的!是非正常性的!难道你也是因为旷工被罚连值五天夜班吗?这么勤快也没奖金可拿,干脆你代我值班得了!”
                           “可是……实习照规定不能独自值班……”
                           “都说不是这种问题了!”对方做个受不了的手势跌回椅上,像是再没有力气搭理她了。
                           他表现得如此明显,再迟钝如言榛,也看出了问题所在——
                           “为什么连值班都要见到你这家伙呀?”
                           他忍住没出口却宛如响在耳边的抱怨,即使不付诸言语也毫不掩饰的反感,深深刺进她的心。
                           她只感到一阵温热从胸臆间慢慢涌上眼眶,在对方开始变得诧异的眼神中看到了自己失态的预兆。
                           言榛定定神,用最后一丝自制力低下头,“这样啊……那我回去了。”
                           不等对方反应便转身走出了办公室,不紧不慢的脚步像是方才没有发生任何不快。
                           可却能清楚感觉到心头的裂口,像在汩汩流溢出什么,被埋藏起来、想忘却的、随时都有可能将自己驱回过去那段灰暗日子的黑色细流。
                           即使将紧攥的双手藏在白袍口袋里,即使挺直了背脊目不斜视,也不能阻止那些记忆不合时宜地翩跹而出,与强忍回眼眶的泪汇成一股难堪的苦涩——
                           十七岁时,在学生会会议上注意到他的自己;
                           中学时代最后一次大扫除,被那样草率的温柔打动的自己;
                           还有……终于放弃的那一天,看着车窗外那人的侧脸,于指尖下黯然远离的自己……
                           步履不觉越来越快。
                           “不能在医院走廊上乱跑哦。”在擦身而过的护士说完这句话前,言榛已奔至楼道拐角,扶着墙壁停了下来。
                           一手掩上嘴捂住险些泄逸出来的呜咽,几乎在同时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决堤而出。
                           讨厌,讨厌。
                           讨厌讨厌讨厌!
                           讨厌那时远远看着却不敢靠近的自己,讨厌原来竟没有淡忘的自己,讨厌这么多年来仍没有长进的自己,讨厌被他讨厌的自己……
                           一波又一波的悲伤在微暗的楼梯间无声地奔流,像是要把她没顶。
                           反手胡乱去擦那烦人的眼泪,却把眼镜给碰掉了,弯身去捡的时候听到背后的脚步声,熟悉的嗓音有些迟疑地问:“……你没事吧?”
                           言榛身子一僵,含糊地应了几声,蹲下身子假装察看眼镜有没有摔坏。
                           从没有一刻像此刻这样希望自己是隐形的,不想被那人看到自己丢脸的样子。
                           身后的人却没有离开的意思。
                           感觉自己就像被逼入死角的猫,每一寸竖起的毛发都察到对方的靠近。
                           拜托你走开!她在心里无声地喊,可那人就像同她作对一样越走越近,最后竟在她面前也蹲了下来。言榛脑袋一片空白,只能死死盯着手中的眼镜不敢抬头。
                      


                      19楼2010-12-01 03: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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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毫无预兆地,青年伸手按住她的额头,以一轻率得几近无礼的方式的将她的脸扳起。
                             泪水迷蒙的眼和哭红的鼻尖入目,他顿了顿,说,“什么呀,你干嘛要哭?”
                             “……”言榛难堪地别开脸,胡乱抹去残余的湿意,心底莫名升起一股怒气。
                             这什么无辜的语气,会这么狼狈还不是你害的,没神经的家伙!
                             “喂,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呀?”对方仍是若无其事地追问着,让她都觉得自己的激动像是小题大作。可还是避开他探究的目光,因为一看到那张面容好像又会忍不住哭出来。
                             “……怎么做……”
                             “什么?”
                             “……我要怎么做,才能和你好好相处?”讨厌,眼眶又热了。
                             言榛吸一口气,眨着眼睛不让泪水掉下来。
                             年少时想接近而不得的人,在成年后突然出现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可自己的个性偏偏是对方最讨厌的类型。
                             该怎么做?
                             光是想就已让人心灰的问题,不明白为什么还要拿来折磨自己。
                             青年没有对她的话立即做出回应,好半天才不明其然地“哦”了声,像是不知道怎么回答。
                             又是一阵沉默,然后他突然说:“那个,咱们先找个地方坐一下吧。”
                             咦?言榛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他握住手肘拉了起来。
                            
                            *                  *                 *
                            
                             夜晚的篮球场有种寂清的凉意,原本是供住院病人活动的场所,在这个时间只有几辆车停驻其上。
                             青年递来从便利店买来的热咖啡,言榛轻声道了谢,两人持着纸杯各据长椅的两端默默啜饮。
                             心情已经回复平静,先前的激动仿佛不曾存在般,只是对事情如何转变成眼下的情形仍觉得不可思议。
                             不由看了眼另一侧随意倚在椅背上的青年。
                             一手握着纸杯,一手插在白袍口袋中迎风而立,与随性微乱的黑发相比,侧面看来显得格外柔和的面部线条却透着种极其干净的俊秀,似乎只有被夜风吹得飒飒作响的白袍下修长的身形才符合他的年龄。
                             也只有在方才,言榛才意识到他是个成年男子。
                             青年给她的印象一直是个长不大的孩子,总是很很直率地表达自己想法的少年,叫人好气又好笑的公子哥儿。
                             可是少年在女孩子的眼泪前不会那么冷静,冷静到让她觉得自己才是那个无理取闹的丢脸小孩。
                             青年将空纸杯投进垃圾箱里,回头看了她一眼,而后在长椅另一头坐下。
                             咳了一声,他道:“那个……怎么说呢,我家的亲戚虽然多,不过从小玩到大的几乎都是男生……”
                             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提起这个,言榛有些诧异地抬眼。
                             “经常混的朋友圈子里当然有女的,不过个性也跟我差不多,基本上可以不把她们当女的看,所以柳师姐倒是骂对了,”青年似乎有些困扰地挠挠脸颊,“我不大懂得对女孩子体贴。”
                             “而且说话口气又冲,唉……可是我真的没想到会惹你哭,关于这一点,咳,对不起。”他皱着眉头说完这句话,像是别扭至极,目光一直落在什么都没有的地方。
                        


                        20楼2010-12-01 03: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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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这样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一点信心却在当天晚上轰然坍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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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回事?”他一脸不可思议地问,“为什么你也会值夜班?”
                               言榛犹豫地指指排班表,“因为……老师你有五天夜班,按规矩实习生和带教教师的上班时间是一致的……”
                               “不是这个问题!”青年打断她,铁青的脸色让人觉得他下一秒就会抱头大叫起来,“我值班是被罚的!是非正常性的!难道你也是因为旷工被罚连值五天夜班吗?这么勤快也没奖金可拿,干脆你代我值班得了!”
                               “可是……实习照规定不能独自值班……”
                               “都说不是这种问题了!”对方做个受不了的手势跌回椅上,像是再没有力气搭理她了。
                               他表现得如此明显,再迟钝如言榛,也看出了问题所在——
                               “为什么连值班都要见到你这家伙呀?”
                               他忍住没出口却宛如响在耳边的抱怨,即使不付诸言语也毫不掩饰的反感,深深刺进她的心。
                               她只感到一阵温热从胸臆间慢慢涌上眼眶,在对方开始变得诧异的眼神中看到了自己失态的预兆。
                               言榛定定神,用最后一丝自制力低下头,“这样啊……那我回去了。”
                               不等对方反应便转身走出了办公室,不紧不慢的脚步像是方才没有发生任何不快。
                               可却能清楚感觉到心头的裂口,像在汩汩流溢出什么,被埋藏起来、想忘却的、随时都有可能将自己驱回过去那段灰暗日子的黑色细流。
                               即使将紧攥的双手藏在白袍口袋里,即使挺直了背脊目不斜视,也不能阻止那些记忆不合时宜地翩跹而出,与强忍回眼眶的泪汇成一股难堪的苦涩——
                               十七岁时,在学生会会议上注意到他的自己;
                               中学时代最后一次大扫除,被那样草率的温柔打动的自己;
                               还有……终于放弃的那一天,看着车窗外那人的侧脸,于指尖下黯然远离的自己……
                               步履不觉越来越快。
                               “不能在医院走廊上乱跑哦。”在擦身而过的护士说完这句话前,言榛已奔至楼道拐角,扶着墙壁停了下来。
                               一手掩上嘴捂住险些泄逸出来的呜咽,几乎在同时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决堤而出。
                               讨厌,讨厌。
                               讨厌讨厌讨厌!
                               讨厌那时远远看着却不敢靠近的自己,讨厌原来竟没有淡忘的自己,讨厌这么多年来仍没有长进的自己,讨厌被他讨厌的自己……
                               一波又一波的悲伤在微暗的楼梯间无声地奔流,像是要把她没顶。
                               反手胡乱去擦那烦人的眼泪,却把眼镜给碰掉了,弯身去捡的时候听到背后的脚步声,熟悉的嗓音有些迟疑地问:“……你没事吧?”
                               言榛身子一僵,含糊地应了几声,蹲下身子假装察看眼镜有没有摔坏。
                               从没有一刻像此刻这样希望自己是隐形的,不想被那人看到自己丢脸的样子。
                               身后的人却没有离开的意思。
                               感觉自己就像被逼入死角的猫,每一寸竖起的毛发都察到对方的靠近。
                               拜托你走开!她在心里无声地喊,可那人就像同她作对一样越走越近,最后竟在她面前也蹲了下来。言榛脑袋一片空白,只能死死盯着手中的眼镜不敢抬头。
                          


                          22楼2010-12-01 03: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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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毫无预兆地,青年伸手按住她的额头,以一轻率得几近无礼的方式的将她的脸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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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榛难堪地别开脸,胡乱抹去残余的湿意,心底莫名升起一股怒气。
                                 这什么无辜的语气,会这么狼狈还不是你害的,没神经的家伙!
                                 “喂,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呀?”对方仍是若无其事地追问着,让她都觉得自己的激动像是小题大作。可还是避开他探究的目光,因为一看到那张面容好像又会忍不住哭出来。
                                 “……怎么做……”
                                 “什么?”
                                 “……我要怎么做,才能和你好好相处?”讨厌,眼眶又热了。
                                 言榛吸一口气,眨着眼睛不让泪水掉下来。
                                 年少时想接近而不得的人,在成年后突然出现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可自己的个性偏偏是对方最讨厌的类型。
                                 该怎么做?
                                 光是想就已让人心灰的问题,不明白为什么还要拿来折磨自己。
                                 青年没有对她的话立即做出回应,好半天才不明其然地“哦”了声,像是不知道怎么回答。
                                 又是一阵沉默,然后他突然说:“那个,咱们先找个地方坐一下吧。”
                                 咦?言榛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他握住手肘拉了起来。
                                
                                *                  *                 *
                                
                                 夜晚的篮球场有种寂清的凉意,原本是供住院病人活动的场所,在这个时间只有几辆车停驻其上。
                                 青年递来从便利店买来的热咖啡,言榛轻声道了谢,两人持着纸杯各据长椅的两端默默啜饮。
                                 心情已经回复平静,先前的激动仿佛不曾存在般,只是对事情如何转变成眼下的情形仍觉得不可思议。
                                 不由看了眼另一侧随意倚在椅背上的青年。
                                 一手握着纸杯,一手插在白袍口袋中迎风而立,与随性微乱的黑发相比,侧面看来显得格外柔和的面部线条却透着种极其干净的俊秀,似乎只有被夜风吹得飒飒作响的白袍下修长的身形才符合他的年龄。
                                 也只有在方才,言榛才意识到他是个成年男子。
                                 青年给她的印象一直是个长不大的孩子,总是很很直率地表达自己想法的少年,叫人好气又好笑的公子哥儿。
                                 可是少年在女孩子的眼泪前不会那么冷静,冷静到让她觉得自己才是那个无理取闹的丢脸小孩。
                                 青年将空纸杯投进垃圾箱里,回头看了她一眼,而后在长椅另一头坐下。
                                 咳了一声,他道:“那个……怎么说呢,我家的亲戚虽然多,不过从小玩到大的几乎都是男生……”
                                 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提起这个,言榛有些诧异地抬眼。
                                 “经常混的朋友圈子里当然有女的,不过个性也跟我差不多,基本上可以不把她们当女的看,所以柳师姐倒是骂对了,”青年似乎有些困扰地挠挠脸颊,“我不大懂得对女孩子体贴。”
                                 “而且说话口气又冲,唉……可是我真的没想到会惹你哭,关于这一点,咳,对不起。”他皱着眉头说完这句话,像是别扭至极,目光一直落在什么都没有的地方。
                            


                            23楼2010-12-01 03: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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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看结局……


                              IP属地:河南25楼2010-12-01 09: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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