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枷含蓄表达了一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意思。“会审”一折,苏三所唱“西皮散板”中有这样的词:“苏三此去好有一比,鱼儿落网有去无还。”这句即可看作对鱼枷的一个脚注。
事实上,古代犯人脖子上戴的是一种粗重而牢固的木质方枷,而不是什么鱼形的枷。鱼枷是戏的创造者们头脑中审美意象的外化,它在舞台上出现是极自然的事。
不过,把这面鱼形枷做成一派珠光宝气、花里胡哨的样子,我则不敢苟同。是用以衬托苏三容貌的漂亮?还是暗示人物背日生活的奢侈?不管怎样,这种“豪华”型鱼枷必然形成一种对人物悲惨命运的极大淡化,这是显而易见的。
戏台上苏三本来也许戴的是一面普通的鱼枷,后来才逐渐改为今天这种样子。于是,鱼枷的审美功能同原先相比,便发生了质的变化。 过去曾有人认为这种漂亮的鱼枷是形式主义,也有的专家把好看的鱼枷与老生的髯口相提并论,认为都不过是戏曲艺术特征的展现,因而是无须指摘的。这些看法也还值得商榷。
笔者去年有机会到山西洪洞县参观了一座号称“苏三监狱”的明代监狱,那阴森低矮,黑洞窟般的牢房留给我的印象,如果用一个词来概括,那就是一一“窒息”!
在舞台上,对于从那样死囚牢中起解上路的蒙冤者苏三,在道具的艺术处理上,不是以展现人物悲剧命运和唤起观众的同情为宗旨进行艺术变形,却极力制造出一种豪华感,这既不是追求单纯形式美,也不是对戏曲艺术特征的体现。即使用“遮掩血泪,粉饰太平”来说明“豪华”鱼枷的审美效果,也不能算是过甚其辞吧?
把鱼枷变成一种渲染豪华气息的工具,我以为是一种对现实的扭曲,所以是不足取的。 1988年
《京剧艺术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