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Z】雪国
当米霍克举起僵硬的手臂抱着那婴孩时，几百年冰山一样的脸上似乎也有了动容之色。
四个月大的男婴仰视陌生的脸孔，毫不认生地挣动着向他伸出一只小手。
襁褓里露出一头仿佛春草似的绿色绒毛。
米霍克不觉伸出手揉蹭着那头颜色奇异的毛发，漫不经心地听台阶下管家打扮的中年人的絮絮叨叨。
“……这头发颜色奇怪的很，主人的亲戚朋友没人敢收留这孩子。主人生前曾说过，您是他唯一可信赖托付的朋友了，求您务必为他的孩子找个安稳的去处。”
冷漠的贵族男人笨拙地抱着个小婴儿的画面终究很是好笑，米霍克转身消失在阴暗的门廊那一头，把孩子暂时安置在宽大松软的扶手椅里，然后从抽屉里取出一个钱袋，回到门口递过去。
“辛苦你了。”年逾六十岁的老管家这些日子来抱着小主人拜访了了不知多少家门，冷漠的恐惧的强笑的厌烦的面孔见了不知多少个，那些主人生前的好朋友，如今不是结结巴巴地编造各种理由拒绝就是顶着虚伪的笑脸给点钱把他打发走。他看着眼前这神秘男人冰山一样的脸，本来心已经凉了半截，此刻这位贵族老爷回来时拿着钱却没抱着孩子，他居然一时间没回过神来。
沉甸甸的袋子被塞到手里时他才回神，耳朵里听见呼呼的冷风声和淡漠如雪片般的声音：“这孩子我留下照顾了。拿这点钱回去料理好你家主人的事情，剩下的你自用。”
然后他抬眼望了望铅灰色的天空。“要下雪了。快点赶路为好，这里一旦大雪封山的话十天半月也出不去。”老管家感到手指冰凉，却不是因为风，而是接过钱袋时感受到的，那人苍白指尖寒冷的温度。

一个不足岁的孩子在米霍克眼前呜哇哇地哭。
他看见这孩子的第一眼，就毫不犹豫地决定了负起抚养他的责任。然而下定决心是一回事，付诸实践又是另一回事。
米霍克拿手指按着太阳穴。踌躇良久他还是飞快地写了一封短函，唤来蝙蝠送了出去。等待回音的那段时间里他就抱着这孩子坐在豪华却空荡荡的大厅里思考怎样让他停止哭声。
米霍克努力地回忆他上一次和婴儿打交道是什么时候，无果。至于照顾孩子则更是破天荒头一遭。
渴了饿了？他是要母乳喂养还是可以吃饭了？要给他吃什么？
太冷？包的挺严实的不会吧？
不高兴？我从来没了解过四个月孩子的心情……
小孩子哭的满脸通红皱成一团，和绿色头发形成颇有趣的对比。不过声音仍然是中气十足。
他头一次感觉焦躁不已。听说人类最近发明了个叫电报的玩意儿，送信非常的快，哪天是不是试试呢……

佩罗娜接到信赶来，花了半天时间。
大雪什么的完全不妨碍她的速度，因为她可以用飞的过来。正因为如此米霍克第一个想到的也是她。
“呀啊啊好口耐！！！”长着一副萝莉相的幽灵飞进门，还没和米霍克打招呼就直接冲着椅子上的婴儿扑了过去，一把抱起来死命地蹭来蹭去。
说来也奇，孩子自从被佩罗娜抱进怀里，小脑袋歪了歪，居然止住了哭声，打了个哈欠，眼皮一沉一沉，有开始睡觉的迹象。
佩罗娜抱了半响，那动作就仿佛已经养过一窝孩子那样熟稔。她轻轻地颠了几下，怀里就传来了小小的鼾声。
这一刻米霍克觉得世上所有的女人都是神。
“……你你你……用了什么法术？？”
女孩鄙视地斜了他一眼。“亏你还活了几百年，连点常识都不懂！”接着就开始一条条地列举那些‘常识’：
“首先，你的屋子太冷了！这样的天气里至少把壁炉烧起来呀！”然后仿佛要特意证实这个结论似的把自己的毛披肩拉紧了些。
……米霍克又不是人类，对冷暖从来没概念。虽然如此他还是打了个响指，那不知多少日子没发挥过功用的壁炉里便燃起了熊熊火焰。
“其次，你抱着他的时候，衣服上的大铜扣子会硌疼他！”
……米霍克的衣服里90%都是带着硬硬金属扣子的款式。
“最后，被你这样一张阴森森的面瘫脸盯着，哪个小孩子会不哭！”
……米霍克无法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的脸，而且，他早已忘记如何笑了。
佩罗娜腾出一只手来扶额。她怀里，婴儿的一脑袋绿发贴着软绵绵的胸脯睡的正香。
“……对了鹰眼大叔，我还没问你，这孩子哪儿来的，叫什么名字？”把熟睡的婴儿轻轻放到靠近壁炉的扶手椅里，佩罗娜才想起问这个问题。
米霍克难得的有点支支吾吾。“来历……说来话长。他姓Roronoa，至于名字……”
米霍克斜了一眼书桌上摊开读了一半的书，捕捉到一个硬朗简洁的单词。“Zoro。”

寂寞吗……？
米霍克不是没有过朋友。人类朋友，怪物朋友，动物朋友，他们曾经教他生存，陪他旅行，和他拼剑，为他唱歌，白日里给他遮挡阳光，陪他度过漫漫长夜，在他们短暂的生命里为米霍克留下各种各样的回忆，像暗沉的树林里漏下的星光，不经意地出现又不经意地隐没，最终又只剩他一人，寂寞地继续漫长的仿佛没有尽头的旅途。
愈是渴望感情，最终愈是觉得寂寞。
——但是，难道我收留这孩子，真的有……食欲……的成分在内？？他挽起袖子，小心翼翼地抱起椅子上沉睡的小Zoro，手臂上传来火热的充满生命力的触感，血液在皮肤下有力地搏动。
小小的、软软的躯体在他怀里挣动了几下，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酣睡，而这时候米霍克才得以仔细地打量这孩子的模样——细软的头发颜色太具有存在感，以至于米霍克一开始并没发觉它们其实稀稀拉拉地有点发育不良的迹象；皮肤不怎么白，是属于健康男孩子的颜色；脸孔圆圆的，脑门很大，依稀可以预见长大后会是个棱角分明英气逼人的男孩子。


米霍克不知道别的孩子是不是都像他这样爱睡觉，总之这一只一睡就是相当久的时间，即便米霍克的怀里实在说不上温暖舒适，他也只是不满地皱皱眉，把小身体蜷缩地更紧了一点，仍旧没有醒来的迹象。
所以米霍克一直也没得知Zoro的瞳孔是什么颜色。
于是佩罗娜再次造访的时候，眼前便是如下一幕：年龄相差五百多倍的吸血鬼和人类小孩，像一对真正的父子那样静静地依偎，父亲的金色瞳孔褪去了以往的冷漠锐利，此时满满的都是爱怜。
这景象有些好笑又透着些莫名的哀伤。
他将注视着这孩子长大，成熟，变老，死去，而这在他缓慢到几不可见地流动着的生命里，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瞬罢了。
“所以某种程度来说，还是作为储备粮来的好些。”佩罗娜不自觉地低语了出来，然后照常无视了穿胸而过的凌厉眼刀。“好好好我不说了啦。你现在是他的父亲，父亲好吧？那么就赶快尽起父亲的责任来哦。”
一桶牛奶和一只大篮子——装着满满的婴儿用品——刷地出现在书桌上。
米霍克开始后悔当初头脑发热，当着这女人的面夸下海口。明明送到山下找个人家寄养，于谁都是最好的安置方法。瞪着桌上一堆于吸血鬼来说完全是异·次·元的物品，米霍克几百年难得短路一次的脑袋里甚至冒出了这样的想法：佩罗娜虽说嘴上不留情但对Zoro是真的上心，要不干脆娶她进门算了……
小小的Zoro全然不知父亲心中激烈的天人交战，砸吧砸吧嘴，对这具怀抱的僵硬冰冷也不以为意，反倒还伸出一只小爪，死死地攥住了眼前一枚硕大的铜扣子。

Zoro已经在米霍克家里住了一年。
一天中至少2/3时间在睡觉的Zoro，醒着的时候却相当的淘气。他早早地学会了爬，然后开始不安分地四处抓高处的东西试图站起来，此外他还喜欢在房子里四处乱跑而且没有一次成功回到过原处。当Zoro第一次误打误撞进了米霍克的收藏室时，他对墙上挂的一对中世纪西洋剑表现出超越年龄和身高的强烈兴趣，这之后从自己房间到收藏室成为他唯一记住的路线。
全赖米霍克的法术和佩罗娜频繁的指导，屋子才不至于变得和一般有小孩子的家庭那样乱七八糟。Zoro也和寻常人家的孩子不一样，他身体健康从不生病，虽然晒太阳的机会不多但头发已经长得郁郁葱葱。那些古老的带着繁复装饰的家具经常磕到他，但Zoro被弄痛了也不会没完没了地大哭，至多只是噙着两泡眼泪就地坐下等米霍克来抱。
总之Zoro并不是会让米霍克费心的孩子，他给这座阴冷的大宅带来了些许活力，自己也健康地成长着——除了两点让米霍克比较头痛。
一是，Zoro的衣服多是佩罗娜找来的，于是他至今为止穿的戴的，毫无例外地都是浅粉水蓝新绿鹅黄，缀满蕾丝花边蝴蝶结的萌系洋装。尽管Zoro本人对这些衣服相当抗拒，但佩罗娜一直乐此不疲——似乎被当成了洋娃娃的样子呃。
二是，Zoro至今还不会说话。他能发出几个音节和简单的词，却从不曾开口喊过“爸爸”“妈妈”这几乎所有孩子第一个说出口的词语。
“Zoro很聪明。他不说话，不代表他什么都不懂。……虽然比起运动神经，语言能力的确是够差的。”
佩罗娜缩在壁炉旁给自己倒了杯热乎乎的红茶。米霍克坐在稍远处，膝上摊着本砖头样的书。
谈论对象躺在书桌前的椅子里睡觉，他似乎很喜欢这个位置，玩困了就总是自己爬上来，把脑袋往深红色软绵绵的靠垫里一埋就开始呼呼大睡。
“毕竟是人类的小孩，总不能十全十美。”
“你明明已经把他当儿子一样地喜欢了。”
米霍克翻过一页书。他听出佩罗娜欲言又止的语气。
“那你有没有考虑过Zoro长大后的事情。你要怎样教育他？要如何让他了解这个世界？他和他的养父，吸血鬼和人类之间是什么样的关系？”
连珠炮样的问题劈头而下，米霍克只是淡定地从书本中抬起头来答道：“我会把该教他的东西都给他，然后由他自己选择自己的将来。”
佩罗娜对于这个过于正经而虚伪的答案嗤之以鼻。“被吸血鬼养大的人类，不管留在你身边还是回到他本应身处的社会，都是个悲剧，不是吗？”
米霍克神情微微变了变。他把头转向Zoro睡着的椅子里，然后不由得愣住了。
Zoro不知何时已经醒来，爬上了书桌。他此时正坐在书桌边缘，一只手好奇地抓着那从未拉开过的厚重的天鹅绒窗帘。冬日清晨白亮的阳光几乎和窗户平行地射进来，Zoro小小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而他好似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兴奋而欣喜地向窗外张望，阳光下红扑扑的脸蛋反射着充满生机的光彩。
米霍克仰脸望向高高的昏暗天花板，闭上眼睛。“……雪停了啊。”


“去旅行吧。跟我一起。”
米霍克如是说。
四岁的Zoro点点头：“去哪儿？”
“向西走花两天时间穿过森林，就到了人类极少涉足的深山，莫利亚把城堡建在那里，我收到了他的宴会邀请。”
“佩罗娜不和我们一起么？”“她本来就是住在莫利亚那里的啊，Zoro。——你的旅行装在那边的架子上，自己去穿好。”
于是Zoro得以暂时摆脱佩罗娜为他弄来的黑的紫的，钉着宝石扣子、镶上繁复荷叶蕾丝边、缀着蔷薇花的各种观赏性衣服，外行米霍克也总是懒得过问，至多问一句——佩姑娘你最近在萌哥特风么。
而现在男孩穿上了一件中规中矩的深褐色小外套，哦不，果然真的很像颗小树，而且还被蹩脚的园丁剪光了枝子，在秃秃的主干上长出一簇小叶子那种……
不过这棵树被带出去，绝对不会给米霍克丢脸。吸血鬼这样自豪地想着。
待续……

帮顶

二话不说直接敲完催文催文催文催文催文催文催文

但Zoro被弄痛了也不会没完没了地大哭，至多只是噙着两泡眼泪就地坐下等米霍克来抱。
这段好萌
绿藻婴儿神马的就是卖萌啊啊啊啊

养成咩~~哈哈哈哈
坐等~~辛苦楼主:P

坐等填土
呵呵...吸血鬼米叔啊...
小绿藻赶快长大~

...【搬张凳子坐等更新

哦哦小绿藻的养成计划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