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以不结婚
无忧无虑的童年过得飞快,转眼他们到了上国中的年纪。小涵的父母把孩子都送到了国外,爷爷奶奶却舍不得最小的孙女也远渡重洋,实在拗不过老人家,只好留下小涵在身边,送到了当地的国际学校。哥哥姐姐一下子走掉,剩她一个小孩孤零零在家里,对小涵的打击实在不小,幸好国中班里,仍然有个叫尊的男生占着她头上班长的位置,而且国际学校里,国中高中连着读,就算分了班也要同校,大有甩也甩不掉的意思,青涩的少年时代,只好与这个“青梅竹马”的男生,相伴着成长。
懵懵懂懂的少年,总有这样那样的烦恼。尊一如既往的优秀,长身体的时候,慢慢拉长着身高,却又不似同龄男生般瘦弱,匀称的手脚,端正甚至有些漂亮的五官,白净的脸,总是一身干净整洁的校服,温和又不失威严地管着班里,班长一职当得顺手顺心,女生心里的王子,男生服气的孩子头,简直是全民偶像。国小时候就已经会开小暧昧玩笑的孩子们,上了国中,女孩子的小纸条和害羞的告白更是络绎不绝,多到让尊感觉倍受困扰的程度。与尊有着六年同学情感基础的小涵,虽然与尊走得近,却因为手短脚短,身形瘦弱的如同发育不良的黄毛丫头而没有成为女生的公敌,好说话的个性也让她成了一些害羞同学的小信使,负责每天做完作业后,把小纸条顺便塞进尊的书包里。
相对于尊这些无伤大雅的困扰,小涵似乎更不好过。十三四岁的女生,心理开始变得敏感,小时候大咧咧没心没肺地疯,不开心的事情,一转头就会忘掉,哥哥姐姐们也总宠着她护着她,如今他们走了,她成了家里唯一的孩子,开始发现她的家有多么恐怖。父母很多时间忙着公司的生意,也会尽量抽空回家陪她,可每次期望着的合家欢乐,却总会演变成一发不可收拾的战争,爸爸妈妈一回到家里,话说不到三句就开始吵,从公司的生意,到应酬的细节,再到女儿的教育,家里家外大小事无一不吵,像要把在外头不好发作的怨气一股脑发泄出来,言语恶劣之极致,仿佛对面前这个最亲近的爱人,是自己最大的仇人。父母一吵,小涵心里的恐惧就会无尽漫廷开来,眼睁睁看着互相咒怨,大吼着要杀掉对方的两人没有言语,直到爷爷奶奶过来把她拉开。
一次父母又大吵,工人不在,没人通知爷爷奶奶过来,妈妈坐在她房里,爸爸还在外面大声吼骂着,妈妈一边落泪一边跟小涵说:
“这日子真没办法过了,你爸爸总是这么不讲理。”
说完又转头对着门外大喊:“乱吼什么,每次都蛮不讲理乱发脾气,女儿都在这听着,你有本事让她评评理到底谁对谁错啊。”
爸爸被刺激得更气,吼着走到门前,骂着越来越不堪的话,像是要冲进来把妈妈杀掉,小涵害怕地捂着耳朵,身体一颤一颤地,眼泪不停地流下来。
“妈、妈咪,我怕,别让我评理,你们都好,都没错。”
妈妈回头看见小涵这样,心里一软,把小涵抱进怀里,拍拍她的头。
“小涵乖,大人的事跟你小孩子没关系,别哭。”
可是我好难过,你们总让我评理,我不知道谁错,我只想让你们别再吵了。小涵心里想着,却没有再说什么,因为这样的话她已经说过百遍,爸妈依然如故。
小涵擦了擦脸上泪,哽咽着问妈妈:
“妈咪,你们为什么不离婚?”
妈妈一脸惊讶地看着小涵,没想过才上国中的女儿,竟然说出这么超越年纪的话,她定了定神,又如往常一样把她敷衍过去。
“我跟你爸爸只是吵吵而已,我们还有你和哥哥,还有公司呢,怎么可能离婚,大人的事小孩子别想那么多```”
某天放学,尊和小涵站在校门口等车,尊看小涵在一旁不说话,他伸手拿下肩上的书包,打开来,掏出胡乱塞在里面的纸条摊到小涵面前骂她: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别再帮别人干这些事情,怎么都不听。”
“别人一直拜托我,我不好拒绝嘛,都是好朋友。”
“我就不算好朋友哦?下次不许再塞了听到没?塞也不懂塞好些,弄乱我书包,笨死了。再塞进来我揪你耳朵。”尊说完手就势去揪了一下她的耳朵。
小涵甩甩头把他的手甩掉。
“好啦好啦,下次不塞了,你满意了吧。”小白兔作战情绪不高。
见她逗不起来,尊也不再闹她,静静地站着继续等车。这丫头上了国中以后,倒是越来越安静了,他还是比较怀念以前那个任性调皮的她,起码不会像现在,总是心里有事的样子,一不开心怎么闹都逗不起来。她不开心的原因,他都知道,两个哥哥出国,小丫头郁闷了很久,爸爸妈妈每次吵架,也要郁闷了一阵子,她总是问他:
“尊,我们都是一家人,为什么爸爸妈妈总像仇人一样,大人是不是结了婚就会变仇人啊?”
“怎么会,我爸妈感情就很好啊,很少吵架的,你爸妈比较容易生气才会整天吵架吧,他们都没有离婚,也许还是很爱对方的。”
“我才不信,我妈说不离婚是为了我和哥哥还有公司。反正我长大以后才不要结婚,天天吵啊吵的,害我在旁边好难过。”
“你真的很笨唉,长大以后一定要结婚的好不好。”
“你又想骗我了,我又不是笨蛋,怎么可能一定要结婚,我偏不。”
“你看看你,整天想这些奇怪的东西,我不骗你,你长大就知道了。”
“你也没有比我大多少好不好```”
虽然还是整天斗嘴的两人,却俨然已成为最知己的朋友,心里最深处的事情,只愿跟对方倾诉。每次小涵跑来跟他诉说心情的时候,他的心里总是一片柔软,她口口声声跟他说以后不结婚的时候,他会生出一些莫名的情绪,很想把她脑子里奇怪的想法洗掉,告诉她怎么可以不结婚,虽然那只是小孩子的戏言。
那一年,他们十四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