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算来，自买第一本书以来，读过的小说，竟是屈指可数的。从《汤姆叔叔的小屋》、《海的女儿》，到《雾都孤儿》，再到《伤心咖啡店之歌》，留在记忆中的，只是一些或明媚、或灰暗的画面。
     曾经尝试写小说，可每到下笔，眼前晃动的总是那一个个油画般的场景，没有了故事情节，只剩下记忆的碎片。
     那些碎片，就像五年前的那个午后，我看到的天空。燥热的夏季过后的天空，有一点灰，太阳隐去了踪影，云被凉风推着缓缓移动着。细细的防盗网向四面延伸着，仔细地把窗外的天空分成了一个个规则的菱形。我就这样躺在床上，双手撑着头，凝望着窗外的天空。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沉郁的天空，就像响在耳边的曲子，琴键缓慢地跳动，吉他偶尔冲破钢琴的覆盖，发出一声呻吟，还伴着换和弦时手指摩擦琴弦的响声。灰色的云拖着长长的尾巴，从一个格子里跳进了另一个格子，组成断断续续的形状。不记得为什么，不记得做了什么，也不记得想了什么，只是躺着，看着，或许眼角渗出一两滴泪珠，或许只是微微扬起嘴角。也许，就是从那时起，微笑和流泪，在我这里指向了同样的意义。
     天空，一个人的时候，最爱的，就是天空。生命的每一个时段，似乎都有一片独有的天空。
     记得那个清晨的天空，晃动着一只只小小的身影的天空。空荡的教学楼，沉寂的大地，只有我一个人，和天空对望着。晨光洒在脸上，略有些暖意，三两成队的鸟儿在天空中绕着不规则的圈圈，像是在练习飞行，又像是在嬉戏打闹。莫名其妙地起个大早，趴在窗台上发呆。只有我一个人活着的清晨，或者对于一些人来说，我没有活着的清晨。少了一些聒噪，却遇见了夏天的第一缕阳光下的天空。
     还有那个夕阳下昏黄的天空，街道和高楼的身上披了一层淡淡的金黄，远处的景物成了黑色的剪影，斜斜的楼顶密密地排列着太阳能热水器，就像山坡上栽满了小树。他双手搭着走廊外的栏杆，出神地望着远处的景色，我望着他。阳光照射在他的侧脸，黝黑的皮肤也泛起了一些光泽，眼镜不均匀地反射着阳光，像是被掰成了几半。“高考完，我要去那里。”他伸出右手，指向了远方，我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只见重重的山峦。
     山峦的那边，是什么呢？
     他沉默着，缓缓放下了手臂。
     是天空。我说。
     你一片，我一片天空。